都是用日本刀的殺人術，居合術與劍道有何不同？座頭市：唯快不破！_風聞

作者｜冷研作者團隊-寄生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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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之前，冷研發布了一篇關於中日刀劍的文章，裏面提到了被稱為當代劍聖的日本居合術大師町井勳。有讀者好奇，網上不是説他是日本劍術大師嗎？居合術和劍術有什麼不同呢？簡單説，劍術涵蓋的範圍更廣，居合術只是其中一種，就像是咱們説的太極拳和武術的關係類似。居合術主要講究的是拔刀的技藝，劍術就比較廣範了，任何日本刀的使用技藝，都可以大體歸類於此。町井勳曾使用居合術在21米外拔刀劈斷飛來的BB彈，可見居合術也是一門“唯快不破”的技藝。本文就來説説這門日本武藝。

“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火雲邪神這句話從另一個側面表現出了武功的一種重要技法，就是速度。在我們的鄰國日本，也有這樣的一個影視形象，那就是盲俠座頭市，勝新太郎和北野武都飾演過這一角色，如果你還不熟悉的話，《海賊王》裏面的藤虎應該知道吧。這些人的特點就是，“自從練成了刀法，家裏就沒有一件完整的傢俱”。

▲2003版座頭市，北野武編劇並主演

座頭市擅長使用反手刀，並且他用的不是常見的太刀和打刀，而是相對較短的杖刀，拔刀和攻擊動作合二為一，速度快，刀法奇，再加上座頭市是盲人，，對手往往輕視他，所以座頭市鮮有敗績。而座頭市的拔刀法就被稱為“居合術”。

▲勝新太郎主演的座頭市，注意其反手持刀

“居合”一詞最初並不單指拔刀術，而是指坐着進行的技能。由於很多居合流派都很重視拔刀技術，因此逐漸的“居合”一詞就代指拔刀術。日本武術的基點是站姿動作，當然坐着的武術動作也很重要，不過無論是站着還是坐着，都要求要能夠從日常動作到武術動作的迅速轉換，並且很多武術流派，無論是刀法還是和弓，有對手腳動作有限制，因此對於在狹小空間內有效發力，尤其是軀幹的有效使用就得到了很大的發展，居合術就是典型的例子。

▲日本漫畫中對於居合術（斬）的描繪，可以看出居合術將速度和力道有效地結合起來

當刀成為武器的那一刻起，如何更有效的劈砍，就是持刀者追求的終極目標。如何將刀從鞘裏拔出並且更加迅速的轉換為攻擊姿勢，不同的流派各有自身的技法，要想探明最初的源流，幾乎是不可能的。在這裏需要説明的是，居合或者拔刀術只是探討如何拔刀，或者説如何一擊必殺，至於刀拔出來之後的劍術或者刀法套路不在拔刀術範圍之內。

▲林崎甚助坐像

不過，在日本，室町時代（1336年-1573年，大體對應中國元末到明朝中期）末期的林崎甚助（生卒年不詳，但有學者其出生於1544年）創立的一套拔刀術流傳開來，所以林崎甚助被視為居合術的創立人。當然，也有不少人認為居合術來源於中國武術。林崎認為，雙方再距離很近的情況下，對於持短刀的人有利，畢竟坐着使用長達1米以上的太刀卻是很有難度。但是林崎卻為了報父仇，苦心探索如何使用太刀做到一擊必殺，最終的結果是林崎成功的創制除了拔刀術，最終報了父仇。

▲町井勳表演居合切り，這個對他來説小菜一碟

其實在日本刀法中，居合術和劍術是鳥之兩翼，缺一不可，拔刀和刀出鞘以後的劍術理論上是一個時間先後關係，但是很多日本武者專門練習拔刀術，甚至為了達到攻擊效果，本來已經拔出的刀還要再收回鞘裏去。很多國家發展過與日本刀結構相似的刀，或者説日本刀和很多結構相似的刀都起源與中國刀更為合適，但是如此重視拔刀術的國家只有日本。至於原因，有多種説法，主要有包括有因為日本刀的構造，拔刀時可以產生比憑空劈砍更強的爆發力，能做到搶先劈砍；另外居合術是坐（跪）姿奇襲，一招制敵的勝算也很大等等。另外，除了居合術（居合道）之外，還有一種叫做“居合抜き”，就是一種快速拔刀切蔬菜、水果然後快速收刀的技藝，換句話説跟中國過去在街上賣藝或者賣大力丸的類似，“居合切り”也是類似的東西。

▲伯耆流居合術教本

居合術的練法有很多種，流派不同不一樣，有流派是刀刃朝下，正面從下斬起，也就是所謂正手刀法，例如藥丸自顯流、初實劍理方一流，這一類刀法被視為主流；有的則是刀刃朝上，也有流派精於此道。不論怎麼樣，其出刀都包括前期的準備，例如調整視野、呼吸、注意握刀姿勢和推刀鍔離開鞘口的技法等，而後就是拔付、切下、血振（甩掉刀上的血）、殘心（防備垂死的敵人反擊）和納刀這幾個過程。至於具體動作和講究，各流派有各自的技藝，筆者也沒練過，不做過多敍述。

▲一種居合術技法

不過雖然林崎最初取勝用的是太刀，後世練習居合術也以太刀和打刀為主，但是為了一擊必殺，日本人也會專門製作居合刀。居合刀刀身一般來説比打刀要短一些，但是刀柄更長，為了實現一擊必殺，居合刀往往是根據使用者的情況特製的，因此價格也比較昂貴。像座頭市一樣的人往往使用便宜一些的杖刀，杖刀長度也不長，而且攜帶比較隱蔽，但是其刀身相對狹薄、又是直的，不利於砍殺，因此使用反手刀法獲得更快的出道速度和力道就是不錯的選擇。

▲日本刀

日本文化中很講究某項技藝的流派或者説技法，也就是所謂的道、流等，而再探索技法的過程中也往往會形成一些獨有的精神層面的東西，居合術也不例外。居合術除了上面所説的實用性之外，在外人看來具有很強的神秘感，畢竟還沒看到使用者的動作，結果就已經顯現了，這就讓人很震撼。在目前日本流傳的有關林崎的傳説中，有這麼一條，説林崎拔刀殺人，旁邊的人只是聽到刀的聲音，還沒來得及看清刀的顏色，對方的人頭已經落地了。而且很多居合術大師再柔術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詣，這更加增強了人們對居合術的心理神秘感。隨着時代發展，尤其是二戰之後，拔刀殺人已經很少見了，各流派練習刀法除了修身健體之外，還有很強的藝術性，由於居合術講究的是一個快字，因此只有納刀動作比較慢，從準備到納刀形成一個靜-動-靜循環，藝術氣息濃厚。林崎曾經對居合術做過如下描述：居合是一種能不被人殺，又可以不殺人，不用自責的坦途。因為拔刀再武士看來就意味着自己或者對方死亡，所以刀依然在刀鞘裏就表明不放棄最後一點和平解決問題的機會，所以才會有人將居合術稱為“劍術精髓”。

▲日本劍術大師中山博道（1872-1958），注意他的納刀動作

同時居合術在日本也被稱為“動禪”，打坐參禪是佛家修身的重要手段講究的是一個靜字，居合術動作簡單，不需要複雜的信息處理，需要反覆練習才能習得，有人有利於練習者在練習過程中悟出很多東西。從幕末到明治時代，日本很多著名人物被居合術所吸引，例如井伊直弼、山內容堂、板垣退助、福澤諭吉等。不過也正是由於動作簡單，所以練習者很容易自我滿足，其實他們只是機械的重複了一個習慣動作而已，精神上的東西和武術的精髓並沒有真正領悟。日本著名劍術大師中山博道就曾描述過這個問題。而由於沒有實戰要求，居合術在很多人那裏成了掙錢的工具，學藝不精也不耽誤掙錢，所以藝術表演的居合術和武術中的居合術往往被混於一談，這也未必是好事。

▲學習居合術的人不少，學成的就不多了

日本的居合術流派很多，也有很多流派衰亡後沒有記錄，不過這些流派無外乎林崎系的，林崎外系和明治以來創立的流派。林崎系包括神夢想林崎流、田宮流、關口新心流、一宮流、神明夢想流、夢想神傳林崎流，這都是大流派，有得下面還有幾個甚至十幾個小流派，例如田宮流下面就有田宮神劍流、新田宮流、無樂流等，其他派系也一樣。林崎外系包括片山伯耆流、靜心流、影山流、貫心流、興神流、自剛天真流等，數量比林崎系還多。明治以來創立的包括警視流、孤刀影裏流、神刀流、户山流、高山流等。需要説明的是，上述流派只是選了幾個，還有很多著名流派沒有寫，因為太多了。

▲介紹“古流居合（術）”的日本書籍

最後需要説明兩點，一點是居合（術）和居合道的問題，本來“居合道”和“劍術/劍道”一樣，是作為與“居合術”意義相同的詞語而創造的，但是在1956年全“日本居合道聯盟-刀法”、1969年“全日本劍道聯盟-居合”成立之後，居合道就一直被定義為以技術精度決定勝負的現代武道詞。在居合道中，加入居合道聯盟的“居合術”流派被稱為“古流”，基本上和上述指定的類型並行學習，受此影響，至今“居合術”和“居合道”的界限還很模糊。而且也有不加入任何居合道聯盟、把與居合道完全沒有關聯性的流派，也作為“居合術”流派的情況。第二點是拔刀道。拔刀道聽起來和居合術類似，但是居合術講究的是拔刀，試斬對於居合術來説並不重要，但是拔刀道卻是將試斬競技化的現代武道，兩者從理論上並不一樣，不過現代日本武術界將其結合也是一種趨勢。

參考資料：『本朝武芸小伝』、新田宮流『所存之巻』、無雙直伝英信流『居合根源之巻』、『居合相傳印可巻聞書』、『古今武芸得失論』、『新裝版 中山博道剣道口述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