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也搞過社會主義，不過敗得一塌糊塗，後遺症至今禍害着印度_風聞

在印度建國初期，印度國父尼赫魯設計了一套被稱之為印度式社會主義的發展路線，大體上來説就是工業化加世俗主義。經過三個五年計劃，印度初步建立了工業體系，收回了大部分被殖民的土地，並通過倡議不結盟運動而獲得了巨大的國際影響力。然而，此後迎接印度的並不是康莊大道，印度式社會主義很快遇到了瓶頸，印度的大國之夢也遭遇了巨大挫折。

一、頑固的種姓制度

印度教最為人詬病也最保守反動的制度就是其種姓制度了，按照印度教的觀點，人類從一開始就被劃分為了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這四個種姓。種姓之間奉行嚴格的職業和婚姻隔離，永遠不可變更。在四大種姓之外，還有一個人數眾多的賤民等級，也就是比最低種姓吠舍還要低級的羣體，高種姓人羣將他們視為沒有靈魂的動物，他們的社會和政治地位自然更是無從談起了。

種姓制度示意圖（左起：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

採取世俗主義方針的尼赫魯政府從一開始就非常反感種姓制度，為此，國大黨主導制定的印度憲法規定：印度國內一切民族、一切宗教平等，廢除種姓制度的法律地位。這一政策取得了很大的成果，賤民出身的安培多迦爾就因此成為印度首任內閣成員。問題是，印度長期以來的種姓制度導致不同種姓之間的經濟和文化資源完全不平等，單純從法律上廢除種姓制度意義並不大。於是國大黨政府採取配額制度：即給低種姓和賤民等級保留一定的教育、公職以及財政和政治傾斜。在印度的很多邦，低種姓人羣都獲得了超過其人口比例的配額，在求學和擔任公職上比高種姓有很大的優勢，例如南部的泰米爾納德邦，就將近七成的政府公職預留給低種姓人口。

印度賤民將賤民政治家安培多迦爾奉若神明

配額制在事實上提高了低種姓人口的地位，在印度的很多邦，低種姓人羣在政治上的影響力遠超過其在經濟和社會上的地位。但是配額制又在客觀上導致了印度種姓制度的僵化，因為能從這種配額當中獲得好處的永遠只會是少數低種姓精英，這些人成了低種姓羣體當中的特權階層。他們並沒有興趣徹底改變低種姓羣體的社會地位，因為一旦改變了，他們就喪失了繼續從配額制當中獲得利好的機會。高種姓羣體認為自己才是真的受到歧視的人羣，他們對低種姓羣體的厭惡和排擠也就更甚了。於是，在印度獨立並且廢除了種姓制70多年之後，種姓制仍然頑固地存在，一些地區的種姓衝突也依舊尖鋭。

抗議歧視的賤民與警察發生衝突

二、低效而腐敗的官僚制度

印度的國父尼赫魯及其國大黨的同僚們大多是出身於高種姓的社會精英，印度獨立頭幾十年，主導和執行了印度式社會主義的印度國大黨內也充斥着這一類的精英分子。平心而論，他們並不是一羣唯利是圖的貴族老爺，相反，他們以拯救國家為己任，在印度獨立之後也確實想尋找一條適合國家發展的道路，為此他們甚至可以向自己所屬的高種姓羣體開刀，廢除了種姓制和中間人地主制。然而，他們的出身決定了他們註定是與普通人民羣眾有着很強的隔離性的，印度社會的共識就是，國大黨是精英權貴們組成的政黨。

早期國大黨高層幾乎都是歐式精英

一位旅居印度10多年的英國記者發現，國大黨及其選民的關係並不像是現代西方國家中政客和選民的關係。在印度，政客及其選民之間結成了一種依附關係，政客和高級公務員沒有對民眾負責的意識，相反，民眾需要依附於某個權勢人物以獲得其庇護。事實上，政客和高級公務員幾乎是超越法律之上的特權羣體。在印度，被革職或是被起訴的政客和公務員寥寥無幾，甚至有很多犯罪分子為了逃避法律責任而選擇從政。政客和公務員的職位有很多幾乎就是世襲的，國父尼赫魯的父親就擔任過國大黨主席，尼赫魯死後，他的女兒英迪拉·甘地繼任國大黨主席並擔任了印度總理，她之後的繼任者是她的兒子拉吉夫·甘地，拉吉夫死後，拉吉夫的妻子索尼婭繼任，隨後，拉吉夫的兒子，尼赫魯家族的第五代傳人拉胡爾·甘地也成為了國大黨主席。

拉胡爾·甘地

不僅尼赫魯家族如此，實際上大部分政客和高級公務員的職位都存在這種世襲現象。可以想象，脱離羣眾且缺少監督的特權羣體必然是極為腐敗無能的。在印度曾發生過這樣一個荒誕的故事，一羣官僚向上級申報了修建三座水壩的資金，其實他們僅修建了一座。為了糊弄上級，他們帶着檢查者從各個方向參觀了這座水壩，試圖讓上級相信這其實是三座水壩。除了腐敗，印度政府的無能和低效也是非常驚人的，1999年，印度的行政改革部準備更換公務員系統內所使用的水筆的顏色，沒想到此事最終成了印刷局、培訓和人事部以及行政改革部多方之間的扯皮大戰，事情拖了整整一年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至於其他的行政改革，推行的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印度國會

三、畸形的經濟發展

尼赫魯的印度式社會主義表面上看最大的成就應該是實現了印度的工業化。從1951年開始，印度效仿蘇聯等社會主義國家的經驗，前後推行了三個五年計劃。然而，低效的官僚系統導致五年計劃遠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從印度獨立之後一直到80年代，整個國大黨執政期間，印度的平均增長速度只有3.2%，這個增長速度和印度人口增長速度相當，這就意味着，大部分印度人在國家獨立之後30年裏經濟水平幾乎沒有得到改善。

印度農業至今還比較低效

印度企圖效仿蘇式社會主義，但是不僅沒有發揮出其優勢，過度重視工業的發展模式所帶來的問題卻一點也沒少。為了投資工業的發展，印度政府欠下了大量負債，經濟增長乏力導致失業人口也居高不下，三個五年計劃之後，失業人口接近千萬。更為嚴重的是，尼赫魯時期高度依賴政府的經濟發展模式導致官僚系統擁有着巨大的權力，正如我們所知，印度的官僚系統是極為腐敗和低效的，這對印度長期的經濟發展有着非常惡劣的影響。

印度腐敗漫畫

與此同時，印度式社會主義導致印度的輕工業和農業發展水平也非常低下。印度國大黨早期的領導者們，諸如尼赫魯，他們留學並且遊歷歐美或是蘇東地區，對工業發展有着別樣的迷戀，對印度本土的農業發展水平卻並不瞭解。據統計，在尼赫魯統治時期，政府撥給農業的發展資金還不如同時期政府撥給高等教育的資金數量。印度的高等教育為其培養出了大量的高級人才，人們常説印度是世界辦公室，其IT和製藥行業全球領先，正得益於其高等教育。問題在於，這兩個行業惠及的人口非常少，大部分印度人口至今還是農民。這就導致一個印度式的奇觀：印度培養出了大量的優秀高級工程師，但是本國大部分人口卻是從事着水平很低的農業部門的農民。

印度理工大學校景

國大黨並不是完全不在意農村，尼赫魯執政期間曾推行過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廢除了印度的“柴明達爾制”，也就是中間人地主制度，這一政策讓數百萬農民獲得了土地。但問題在於，大部分土地在事實上還是在大地主手中，由於印度農村快速的人口增長，很多農民根本無法依賴自己的份地維生，最後只能再度屈從於地主。印度政府對地租進行了限制，但是糟糕和低效的政府能力使得國家根本無法限制地主對農民的剝削。為了保障農民的利益，政府在農村推行統購和最低價格制度，但是國大黨根本沒有農村治理的經驗，糧食統購的權力最後還是落到了大地主的手上，政府補貼糧價的大頭都被他們拿走了，反倒是普通民眾，要承擔維持最低糧價而導致的食物價格上漲。最終，印度政府推行了一系列惠民政策，卻完全起到了坑害民眾的反作用。

馬哈拉施特拉邦農民抗議（注意他們的旗幟！！！）

文史君説

作為印度國父，尼赫魯推行的印度式社會主義在印度發展歷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但從印度長期發展來看，這些政策大都失敗了，很多甚至完全起到反作用，不少人因此質疑尼赫魯及其家族的執政功績。從事實上來説，由於脱離普通民眾，尼赫魯及國大黨政府確實推行了很多錯誤政策，很多至今還禍害着印度。國大黨時代過去之後，印度人民黨登上了歷史舞台，對很多國大黨時代的歷史欠賬進行了修正。就在去年，印度人民黨政府試圖徹底廢除剝削農民的中間商，結果引發了大規模抗議示威，這場抗議持續了近半年，至今還沒有消停的跡象。莫迪及其印度人民黨是否具有改變印度國運的法力？這就是另一個要講的故事了。

參考文獻

迪·羅特蒙特，赫·庫爾克：《印度史》，中國青年出版社2008年。

愛德華·盧斯：不《顧諸神：現代印度的奇怪崛起》，中信出版社2011年。

（作者：浩然文史·隔壁小王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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