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賜小仵作》豆瓣8.4，今年網劇“第一黑馬”如何煉成？ | 專訪主創_風聞

文 | 阿Po

“做劇就像製作陶器，只要你手藝到位，不管胚胎是大是小，都可以做到一樣的水準。”

開播時並不為人關注的小成本網劇《御賜小仵作》，在騰訊視頻獨播的情況下一路輿情走高，又一次實現了觀眾喜聞樂見的“小窮劇”的逆襲。

在沒有知名演員和頂級IP的情況下，《御賜小仵作》定於4月29日上線時，整個主創團隊因為檔期不佔優勢而有些沮喪，怎料開播次日已經有人開始發表追劇感言，第三日好評一路上揚，在一發不可收拾的網絡自來水形成的輿論發酵下，次週日播放量就破千萬，第三週日播放量破兩千萬，如今日播放量三千五百萬，累積播放量破3億，連續一週登頂德塔文電視劇景氣指數日榜，豆瓣分在6萬多人打分的情況下已攀升至8.4分。

一名上京求職的女仵作遇見一位青年才俊的冷麪王爺，兩人一邊在工作中追尋各種謎團的真相，一邊也因為工作心心相惜。聽起來好像不是什麼新鮮的故事，但沒想到反倒是這樣的“不新鮮”成就了一種“不搞花哨，不博眼球，專心説故事”的踏實觀感，這是我們與本劇製片人韓冰、策劃彭雅婷以及兩位編劇清閒丫頭、錢小白，在探討這部作品何以逆襲的過程中一致認同的重點。

從IP到播出的每個環節都“對”了

《御賜小仵作》的原作小説是作者清閒丫頭在晉江文學城連載的《仵作娘子》，故事在創作不久就被另一位編劇錢小白看中，認為是一個非常適合改編成影視劇的項目，雖然中途經歷了諸如很多網絡小説作者有過的、在被求購版權時的疑惑與不可思議，但用兩位編劇的話來説，幸好“很快一見鍾情”。

**“我們之所以能夠合作就是我們比較互補，我們倆的合作不是你一集我一集那樣塊狀的拼接合作，是彼此融合的合作，所有的東西都是兩個人一起去創作，不分你我。”**錢小白解釋了兩人心意相通的創作方式。

如今這部劇已經播出過半，觀眾也沉浸於故事中的人物關係，有書粉兼劇粉的觀眾期待男二景翊與女二冷月為主角的小説《名捕夫人》是否也能繼續翻拍，兩位編劇也直言，能否改編，單單編劇説了不算。可能對觀眾來説，留意到一部劇會是從它拍攝的那段時間開始，即便兩位編劇也一直強調是一個正常的週期，但事實上一個項目從開發之初到播出，在時間跨度上有可能經歷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

這個故事從錢小白“勾搭”清閒丫頭開始，遞到樓健導演的時候，這位拍攝過許多年代、諜戰、現實題材作品的傳統型導演，因為小説具有許多原生亮點也產生了興趣。後來直到2016年才完成了立項，中間再由另一位總製片人錢重遠牽頭將故事遞給了出品方靈河文化，已經是2017年底。

“對於我們（靈河文化）這樣可能更偏平台型的公司來説，內部分工流程還有評估體系對項目的評估時間比較長，不過我們包括騰訊視頻在內，各方都有了共識，就是這不是一個大體量項目，但故事又很有亮點，所以特別加快了流程，儘快進入調整和籌備階段。”製片人韓冰這樣回憶，“但我們整個主創團隊和騰訊視頻這邊也覺得，不能因為不是大項目就在某個環節草率了事，所以到2019年8月開拍，之前也經歷了一年多時間，然後2019年的11月才殺青。”

比如現在不少小網劇的長度會在24到30集左右，而《御賜小仵作》為什麼從一開始就確定要做36集？

**“首先我們公司（靈河文化）在定項目的時候有兩個原則，一是不想注水，二是不想浪費掉好的內容，這部戲我們現在也能看到它的情節量是很豐富的，中間會有很多關於查案驗屍的小故事，人物和事件背後也有一個很大的陰謀懸案去串聯，它是可以支撐這個長度的。”**另外還有一重考量，韓冰表示考慮到小體量如果本身集數較短的話，的確在排播週期和宣傳週期上也會不佔優勢，好在故事的內容的確紮實。

而在此前，故事方與製作方更多反覆磨合的，就是在“到底是做電視劇還是網劇”的問題上。樓健是更為善於傳統電視劇的導演，有過製作《暗黑者》經驗的韓冰更善於操盤網劇，最後大家認可這樣的題材在當時的階段看來是更適合做網劇的，即便當時市場上還沒有這樣同類型的故事出現，創新和冒險共進，對主創團隊的每個人來説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糾結與拉扯，觀眾的質疑都考慮過

為什麼現在看劇，演員的口型會有這麼多與台詞不一樣的地方？這是現在很多網友的疑惑，甚至有網友笑言像在看譯製片。

**“一來故事原著本身是架空的，後來當我們為了讓觀眾看起來更有落地感之後給它增加了唐代的歷史背景，拍完之後連貫去看就發現台詞的表達和情節人物不太符合；二來的確在案件尺度的把控上也再做了一番琢磨，最後達到一個平衡的狀態。”**韓冰認為這就是一部劇在製作過程中會有的變數，不過她更感謝現在網友對這部劇的友好態度，“也許換成其他劇，就會被罵了，哈哈。”

像這樣糾結與拉扯，在這部劇的製作中經常出現。首先作為編劇的清閒丫頭和錢小白，就要把一部早年以晉江文學城作為發佈平台的小説載體的故事，修改成一部適合當下觀眾觀看習慣的影視作品。

**“大家看網絡小説的時候還是希望去看點高興的東西，但拍成劇，特別是由樓健導演執導，故事有懸疑斷案，風格上肯定會變得不太一樣。”**清閒丫頭解釋了不少書粉所好奇的，原本輕鬆風趣的文風，現在看來會沉穩很多，“而且我們真正改編的時候它也是一部老文了，我們就要擯棄一些和時代脱節的東西和旁枝末節的冗餘，主要保留小説的人物內核，再去重構案件。”

可以説人物的亮點就是《御賜小仵作》這部劇誕生的原點。那麼作為女性法醫為切入視角的故事，這個中心人物的設定要怎麼把握？2017到2018年還是“大女主”當道的年代，像楚楚這樣一個説話軟糯又萌萌的女孩子，如何才會不讓人覺得她是“傻白甜”？後來就會發現楚楚的軟萌是在她日常和在感情方面的表現，一到工作起來就很堅定，手藝也好，那就是“白甜不蠢，機靈可愛”。

“包括男主蕭瑾瑜也是這樣的人設，他不是一個表面上的高冷王爺，他們在所有案件和主線推理的過程中展現各自的技能，反應和狀態都是與情節相符的。”韓冰也認為在這些人設上其實沒有做太多創新的東西，但他們的合情合理會讓觀眾看起來很舒服。

像這樣的“不創新”還有類似於秦欒秦公公這樣的反派，他作為故事中宦官奸佞的代表，從最開始就註定是站在主角對立面的人物，甚至看上去有些臉譜化，但韓冰覺得現在的觀眾是有智商的，即便你藏得再好，大部分人在前十集就能猜到反派是誰和他們要幹什麼，那這次的反派在做的過程中也不想故弄玄虛欲蓋彌彰了。

雖然這樣可能會損失一部分觀眾的追劇體驗感，但在反覆調整之後，大家都覺得可以把其他像是駙馬蕭恆失蹤這樣的懸疑點前置，放在初期用來勾住觀眾，而反派秦欒，觀眾也會很自然地順着人物邏輯走下去，看看他還能搞出點什麼事情。

當然創新也有，在這樣一部氣質沉穩有厚度的故事裏，為何選擇用動畫形式去展現一些驗屍或者案件的經過？

“首先我們也認為有些畫面是不適合在一個大眾觀看的平台上直白地呈現，還是會有很多觀眾受不了，所以我們在和導演聊這個問題的時候的確也考慮了很多方法，包括試試看能不能用剪輯手法去呈現。最後選擇用動畫的形式來冒險，也是考慮到網劇市場的觀眾是可以接受並且會被吸引的。”

和韓冰之前所述“靈河文化的做劇風格”契合的地方是，“我們不希望因為拍攝上的隱晦表達而丟失很多情節的精彩度，而且我們前期工作和導演編劇一起做的也很細密，那既然編劇的故事寫的很好，我們也不浪費，用動畫一比一還原，也很直觀。”

網劇可以“小而美”，更能夠“小正大”

《御賜小仵作》是原作者清閒丫頭第一次體會自己IP被翻拍，後來也和另一位編劇錢小白一起參與了影視劇製作拍攝的全過程。她在回憶跟劇的日子時感慨，**“我們現在在熒幕上看見楚楚進火場，是真的點火燒房子的，看到她和蕭瑾瑜跳河裏救人也是演員真的跳水裏去的，原來在編劇的世界裏，是真的有活生生的人為你筆下的文字赴湯蹈火。”**她覺得作為編劇，筆下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設定都是需要慎重考慮的，大場面並非不可寫，但寫了這樣的戲，就要充分發揮它的戲劇價值，讓大家“赴湯蹈火”得值得。

互聯網影視內容的起家，常見於一些小成本小體量但飽含真誠的故事裏，最初大家會將之歸納為“小而美”，但韓冰認為現在的網劇已經進化一個全新的“小正大”時代，《御賜小仵作》就是最好的驗證。

“我們主創團隊，包括總製片人錢重遠、策劃彭雅婷及導演等，最初和平台溝通的時候，平台給到一個點，就是這部戲懸疑元素和情感部分的配比要怎麼處理，可以預判受眾和項目定位。策劃團隊也考慮過要去照顧更多女性觀眾，還是要做更多懸疑燒腦，後來我們決定不要強行推理，不要炫技，就很踏實地去説一個故事。”

整個主創團隊都認為做出故事的温度很重要，比如楚楚這個仵作也不要太一板一眼的職業化，她在工作的時候有自己的專業和工作習慣，私下她就是一個很可愛的有戀愛小心思的女孩子。有觀眾笑言，這部劇的男女主即便在彼此確定心意之後還能堅持每天查案深夜加班，工作不聊私情，加班結束後幾句情話會給人一種突如其來的心動。

或許是天意，在前幾年甜寵劇盛產“人工糖精”的風氣如今進入衰退期的時候，這樣有原則的“談情説案”反而更顯甜蜜，**“我們的原則就是主人公們都有正經事要做，做事的過程中有適當的情感互動，就會又輕鬆又甜蜜。”**所以這部劇所輻射的受眾羣體是18到40歲，想看探案就看探案，想看戀愛就看戀愛。

但迴歸初心，用小成本做一個大時代脈絡下有現實關照的正能量故事，不管是現代人還是古代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每個人都被尊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這樣“小正大”的故事，成為現在觀眾很愛看的東西。

“楚楚原本是個看似平凡的小人物，但當她一石激起千層浪、打破了長安各方面平靜後，我們就可以看到這麼一羣年輕人去匡扶正義，為死者鳴冤，一羣人去做赤誠熱血的事情，我們的內心也會深感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