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實青春”第三站：文物修復的年輕化落地 | 探班《月裏青山淡如畫》_風聞

文 | 肖曉

“近景”、“手部特寫”、“推進”……蘇州西城的一處老宅裏，導演查傳誼正在補拍一組特寫鏡頭。他面前的監視器裏，青年演員張超埋首修復着一張破損的古書畫，以手、以筆、以破損點為焦點的特寫鏡頭，精細記錄了文賦修復的過程和細節動作，視覺衝擊力極強。

這是電視劇《月裏青山淡如畫》（以下簡稱《月裏》）的拍攝現場：陶園，民國時期陶叔平的私宅，在劇中是張超飾演的秦致遠的工作室“聿心齋”。劇組佈置的修復室裏，沒有繁複的裝飾品，一張超大型的桌子上放滿了鬃刷、裁尺、馬蹄刀、針錐等文物修復的專業工具。

從鏡頭語言到場景搭建，都讓人折服於其中的用心。而在之後的採訪中，總製片人李崢還透露道，張超從進組前就專門去拜師學習文物修復技藝，“每天早上8:00開始培訓，下午5:00結束，持續近一個月。最後老師直接拿了名貴的明朝古畫給他修復，給他嚇壞了”。

很顯然，無論是李崢、查傳誼還是張超等演員，都沒有想過在創作中走“捷徑”，文物修復不只是披皮背景，而是真正被尊重被貫穿在各個層面。作為李崢工作室“摯愛四部曲”第三部之“愛的修復”，《月裏》整體透露出更強的精品劇質感，文物修復題材也讓其在青春寫實之外更多了一份對東方美學的情懷和使命。

只是以青春都市的影視題材承托起嚴肅厚重的文物修復，談何容易？五月的人間初夏，正是蘇州最美的時候，開機月餘的《月裏》也已經拍攝過半，娛樂獨角獸也走進拍攝現場，對話李崢、吳志非、查傳誼、李庚希等主創，以及胡可（優酷劇集中心製片人），去尋找市場期待背後更為具象的答案。

膠囊效應和舉重若輕：“良藥無需苦口”？

如果説之前的《忽而今夏》《全世界最好的你》是李崢工作室在市場與藝術的碰撞中找到的平衡點，那《月裏》則被融入了更濃烈的情懷：對東方美學強烈的個人認同感、民族自豪感以及傳承使命感。

談及《月裏》的影視緣起，李崢直言早在2013年和歐美人聊東方美學時，就發現並沒有人提到中國，而是首推日本，這也讓他萌生了拍攝一部文物修復題材劇集的想法。“這給我的刺激非常大，其實很多東方美學發源地都是中國，但我們做的真正有國際影響力的文化產品鳳毛麟角”。

《月裏》的原著小説《文物修復師》並不是市場熱門IP，但它卻恰到好處的承載了這份夢想。熱忱之外，工作室作出的又一重要決定：將原著中的秦簡修復改編為南派修復，並在改編中堅持舉重若輕——這或是影視劇首度聚焦有着江南極致美學的南派修復。

（總製片人李崢）（製片人吳志非）“我們不光要追求藝術、情懷，也要看市場”，李崢説道。他們做了一個調查，以當下影視劇主流受眾16-30歲、女性佔比超7成的年輕人為觀察對象，發現她們所感興趣的文物修復主要是服飾、服裝、鐘錶等。而南派修復的匠人精神、蘇州園林的極致美學、城市潮流與古典的雙面氣質，都與之契合度頗高。

為了更好地打磨劇本，工作室邀請了三位編劇同時創作，其中蘇嫺、潘洋在文物修復上有着深厚的家學淵源，他們主要負責劇中文化底藴和專業性，電影《你的婚禮》編劇張影則負責融入當下流行的熱梗熱詞，進行劇本青春感的內容創作。值得一提的是，為了更好得將文物修復影視化，劇組還邀請了許多文物修復領域的專家進行專業把關，探班當天85歲高齡的蘇裱技藝非遺傳承人範廣疇先生和古書畫文物修復師易吳尉先生也蒞臨現場。

在李崢看來，**良藥無需苦口，影視創作應該找到藝術、情懷和市場的交集，就像膠囊效應，外皮是糖衣，裏面包裹的是營養，好的東西應該好吃又有利於身體健康。**基本調性確定，具體到影視化中用更加通俗的語言來表述，其實就是：“怎樣讓文物修復這樣一個厚重的東西能夠被年輕觀眾喜歡？”

——這句話出自查傳誼之口，他的入局是胡可口中年輕化的重要保障之一，也是李崢所説的“舉重若輕”的具象解讀。因為疫情李崢和查傳誼前期的溝通都是通過視頻進行，但意見多一拍即合；胡可也在採訪中直言，查傳誼對市場的判斷，以及擅長洞察和捕捉女性觀眾的喜好，可以迅速讓觀眾產生共鳴，都與劇集調性高度契合。

（導演查傳誼）“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咖啡廳，查導針對劇本提出的一些方向性建議、對人物設定、人物關係搭建甚至是前期熱開場的一些想法，都讓我眼前一亮，確實能抓住用户的心”，胡可回憶道。這也符合優酷以優質團隊助力優質影視項目落地的平台策略。胡可解釋道：近兩年平台每天收到的項目非常多，對劇作的要求也越來越高，與此同時市場和觀眾的審美也在不斷變化和提升，如何能在這麼激烈的環境中嗅到好項目並找到適配的團隊去落地顯得尤其重要。

去年的《傳聞中的陳芊芊》火爆出圈，查傳誼也成為市場追捧的導演，但他卻在28個影視劇本中選擇了《月裏》，歸根結底他覺得這是一個契機，**可以通過專業的影視手法去拉近傳統文化與年輕觀眾的距離。**另一份的淵源，是他已經在蘇州定居5年，陶園的拍攝地亦是他所推薦。

從影視緣起到主創團隊搭建，《月裏》的市場定位始終是清晰的，追求藝術情懷也不損失商業性，尊重傳統文化又不損害觀賞性。當然這一切最終仍然要依託影視化呈現和演員表演來實現。

選角邏輯與CP效應：歷程10個月、演技第一位

開機前的一個半月，《月裏》的演員才正式敲定，張超便立刻投身到了文物修復的學習中，甚至為此推掉了一部電影片約，一個月左右的學習他所表現出的天賦更是被老師稱之為**“被表演耽誤的文物修復師”**。從《棋魂》《獨家記憶》中走出來，他身上“演員的苦練之心”讓李崢讚不絕口。

從《忽而今夏》到《月裏》，在演員的選擇上，李崢已經形成了一套非常成熟的標準：演技是第一位的，其次是和角色的匹配度，最後才是顏值影響力。“因為演技才能有代入感，才會有真實感，最後才會導致觀眾相信你的人物能夠立住。沒有演技的人是實現不了的”，李崢強調。

其實不難發現，李庚希、張超、周峻緯、胡丹丹、郭欣禹、魏笑、劉小震，雖然都是清一色的年輕演員，但無不是在影視市場試練多年、有一定代表作的新秀，更重要的是他們願意為角色付出。“從橡皮章開始，膠板也學了一些，可能都是一些皮毛，像怎麼拿刀、修復時的姿態、注意事項等”，李庚希表示。據瞭解，周峻緯同樣在進組之前做足了準備工作，胡丹丹則學習了古琴。

除專業上的準備外，年輕人之間的火花也讓查傳誼驚豔：“我其實很抗拒前幾年流行的霸道總裁定位，但張超飾演的秦致遠比較自負、又帶有藝術家的脾氣，秋媛（李庚希飾）是更加接地氣、為了生存需要去掙扎、違背理想又絕對不會讓步這樣一個人，兩個的人碰撞趣味性就很高”。

這種碰撞到處存在。“演起戲來大家都很舒服，很生活化”，李庚希説道。郭欣禹飾演的羅有錢是秋媛的哥哥，經常會直接通過窗户進入到秋媛家裏，蹭吃蹭喝，兩個人的互動非常自然和接地氣，這也是他繼《全世界最好的你》之後再次和李崢工作室合作。

主線人物之外，娛樂獨角獸採訪副線CP之一羅有錢和金喜喜（魏笑飾）時，同樣深刻感受到了年輕演員在角色塑造上的無窮熱情。從前期的走位、到拍攝時導演的反饋、即興表演時的火花、甚至是接戲時忘記動作的尷尬，他們都印象深刻，甚至在採訪現場溝通更好的“下一次”，互相成就。

青年演員組成的主演陣容，讓劇組時刻充斥着青春感。當然這也是一個“人均吃貨”的快樂劇組，無論是李庚希還是郭欣禹的採訪中，讓他們最懷念的都是各種美食打卡，以及聽着鳥叫聲醒來的舒適節奏。

劇集氣質和城市印跡：古典與青春如何極致融合？

娛樂獨角獸走進陶園時，張超正在拍攝一組劇照，現代化的穿着又帶着濃郁的古風元素，精緻的髮型透露出藝術家的氣質，與整個蘇州的磁場無比貼合；拍攝地的另一角，下戲的年輕演員嘰嘰喳喳聊着天，討論着最熱門的電影。古典與青春一牆之隔又巧妙融合，一如《月裏》的氣質。

據查傳誼透露，劇中張超飾演的秦致遠還會騎着一輛古董自行車穿梭在蘇州老區的白牆灰瓦間，用那種古老的名牌照相機記錄風景，當然他也是一個開着小車、用着手機、做着直播，如同你我的年輕人。從秦致遠的服化道、人物設定，再到故事內核乃至蘇州整個城市，查傳誼的鏡頭下處處都是現代與傳統的碰撞和融合。

事實上，市場所關注的如何平衡青春愛情題材與文物修復的厚重感，如何實現多元素的糅合，在查傳誼、李崢和吳志非看來都不是難題：從人物行為邏輯和故事內核出發，這些問題都是“貌似很複雜，其實很簡單”。

“文物修復是骨幹是主線，橫線是他們之間的情感和經歷，比如學修復的過程中會遇到什麼困難，根據人物設定自然而然地去講述，也可以很嚴肅的講，只是用輕鬆的方式觀眾更容易接受。當然我也再三強調，不能只是以文物修復作幌子，不能消解它的專業性”，查傳誼指出。

同時他以人物拆解的方式再度分析這一命題。首先，劇中所有人物都是比較年輕的，秋媛對文物修復的夢想是源自於祖輩傳承，她為了夢想也會去做一些國風時裝秀的模特等，這樣的背景和場面會慢慢的將觀眾帶入到主題中來，國風元素也是自然而然出現的。

“秋媛是一個元氣少女，時刻都是元氣滿滿的，即使面對挫折她的自我修復能力也非常強”，李庚希剖析人物特質，雙魚座少女的“腦內劇場”也讓秋媛與畫中人的穿越對話更加合理有趣。以人物性格為牽引，將古裝、文物修復等多重元素填充在青春題材中，更容易讓觀眾接受和產生情感共鳴。

其次，便是上文所説的從場景搭建到鏡頭語言下的融合。據吳志非介紹，除了陶園，五一期間他們還去了網紅地拍攝，一天的遊客流量就有四五萬人，拙政園等蘇州著名景點也已被列入接下來的置景計劃中。這種網紅地與古典園林的交叉拍攝，本身就是將蘇州的城市特色與劇集氣質、人物氣質做整體嵌套，也增強觀眾的代入感。

“這本身就是現代都市愛情劇，只要航線沒有變化，中間的元素比如國風、穿越、懸疑等其實並不衝突，只是用多重元素去激發故事的有趣性”，李崢的觀點與查傳誼不謀而合。“某種程度來講，我們是期望將元素與命題糅合在一起，而不必去改變故事的調性。”

至於市場究竟能夠從這部劇中得到什麼關於文物修復的認知？查傳誼認為，影視劇所要做的其實是將文物修復這一行業推到觀眾面前，讓感興趣的觀眾看到它並有機會去接觸它，而不是一味縱深挖掘。這應該也是影視劇與紀錄片的最大不同：普及而非深入。

精品效應和長遠佈局：李崢工作室的創新未來

“月裏青山淡如畫，露中黃葉颯然秋”，出自唐代詩人吳融的《秋夕樓居》，選擇以前半句作為該劇名稱，主要是因為“月裏青山”對應了文物修復中的“望山”，有着**“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的三重境界。給劇起名，同樣有創作者的諸多思量。

《月裏》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過的，這背後指向的其實是李崢工作室始終追求的精品效應。“爆款是天時地利人和，有很多變量因素，我們追求的是打造一個市場認知的精品劇”，李崢強調，而“良藥未必苦口”也是他始終強調的內容調性。

作為寫實主義青春廠牌，李崢工作室接連向市場輸出了《忽而今夏》《全世界最好的你》兩部精品青春題材，再到如今《月裏》的精緻感，其之所以能夠始終撬動市場的關注，還在於始終堅持選題和內容上的創新，“男女談個戀愛，撒個小糖豆，虐一下甜一下，我覺得太薄了，觀眾的審美不是這樣的”。

和市場的追隨風口不同，李崢工作室早早就規劃了“摯愛四部曲”，從原生態青春到時尚的校園愛情、再到如今升格的都市愛情，從校園話題到運動青春、再到如今的文物修復，接下來《千嶼千尋》還將聚焦大陸與海洋的關係，探討人要不要避世的哲學命題，在這裏，寫實青春被賦予了各種現實意義下的思考。

事實上，作為優酷和李崢工作室合作的第二部電視劇，胡可對工作室的長期規劃、對市場的超前預判、以及製作上的不斷升級等表示了高度肯定，雙方在藝術和市場的統一上也有着高度共鳴。

《月裏》正在迎來全面性的製作升級，而以《司藤》《山河令》為代表掀起的國風熱也佐證了李崢工作室在題材佈局上的前瞻性，相比跟風他們更希望引領風口。除了題材上的大膽創新外，李崢還在考慮用hiphop主題曲來演繹中國風、打造國潮風海報，“把文化自信用年輕人能夠接納的方式傳遞出去”。

目前李崢工作室還在同時籌備**《千嶼千尋》以及工作室首部原創社會話題劇《燦爛》，預計將於今年下半年至明年初開機，除此之外他還在考慮將電影《忽而今夏》提上日程**。影視市場仍在不斷退潮，但李崢工作室卻走得愈發有條不紊。

“我鼓勵資本去關注影視，但不要被資本泡沫化，藝術不能泡沫，藝術的本質還是在於這是一個好故事。而經過大浪淘沙，熱愛並擅長這個行業的人、精品的故事才會被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