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站算命的年輕人_風聞

　　作者 / 葉春池

　　求姻緣應該去什麼寺？

　　LiveHouse（來夫號寺）

　　這個爆款梗很快被廣大單身網友激情轉發，調侃之餘，不少網友在評論裏熱烈討論起了哪個寺廟比較靈驗。甚至前段時間還有人細心提出建議：許願的時候，記得要報自己的身份證號，以免重名。

　　從小被告知“封建迷信要不得”的90後在追求玄學的路上走的越來越野了。

　　以前大爺大媽們去廟裏燒高香、摸石頭、喝香灰水，如今年輕人秉承着“大事問八字，小事問塔羅，無事問星座”的玄學方針，開闢了線上的逆天改命。

　　據網易數讀的統計，30歲以下的年輕人中，有62.05%參與過以星座羅盤和塔羅占卜為形式的算命，這個數字在30歲以上人羣中為41.29%。

　　相比起線下千里迢迢請求“大師”指點迷津，互聯網為這屆年輕人的釋疑解惑提供了便利渠道。

　　在B站，只要涉及跟占卜有關的視頻，其中特別是和戀愛姻緣有關的占卜視頻，只要帶上這樣的元素，播放量起碼都在幾十萬左右。一上來就是滿屏的“領取好運”彈幕，這場面，非常有到了許願池扔硬幣內味兒了啊。

　　雖然此類視頻已經被B站貼上了“該內容僅供娛樂，請勿輕信”的標籤，但評論區還是有不少網友一邊分享自己對選項的理解，一邊抱團求好運，對結果深信不疑。

　　算命，成了這屆年輕人的精神支柱。

　　“我的命運掌握在這78張牌裏”

　　你所焦慮的事情結果如何？

　　你的正緣什麼時候出現？

　　未來十年你會拿到什麼樣的人生劇本？

　　何時展開戀情（適用於母胎solo和單身很久的人）

　　你即將到來的一個好消息是什麼？

　　……

　　B站的占卜視頻裏，每天都有各式各樣年輕人好奇的問題，石榴就是線上占卜的愛好者，她迷戀的是塔羅牌。塔羅牌，隸屬於西方神秘學的範疇，算得上是一門古老的技藝，被認為能夠預測命運的走向。

　　石榴説，“我的命運掌握在這78張牌裏”。她習慣每個月的月初打開B站，觀看她信任的幾位UP主的運勢視頻。“你要説信吧，也不完全相信，但就覺得是一個警示或者期待吧”。

　　娛Sir和石榴一起打開了她喜歡的一個叫做酒友Tarot的UP主的五月運勢的視頻，視頻一開始，石榴熟練的在彈幕上打出了“領取好運”四個字，還體貼的讓娛Sir也趕緊打出彈幕，她説，這不僅是視頻禮節，更可以連接自己和UP主的能量磁場。

　　接着跟隨UP主集中注意力，開始挑選自己的牌，挑完之後，UP主開始了揭秘階段。這位UP主的習慣是邊抽牌邊解釋，預測的運勢非常詳細，可以預測到1號到10號、10號到20號的具體運勢，看到關鍵時刻，石榴甚至還會拿出筆來記筆記。

　　視頻裏的UP主讓她最近不要着急，到了5月中旬，一切都會迎來轉機，會遇到貴人，有可能是位男性長輩，會有指導靈為你指導，一切都不要擔心。聽了這些，石榴很高興，馬上安排了一鍵三連。對石榴來説，看塔羅牌的視頻是讓自己開心的娛樂，並不算封建迷信的範疇，畢竟她不會因此破財。

　　在網絡上像石榴這樣的人很多，他們通常把這種互動的占卜視頻當成一種消遣，他們不僅問感情、問升學、問事業，在他們心裏萬物皆可塔羅，追星這種娛樂有時候也是要算上一算的。

　　芒果是選秀的死忠粉，幾乎每屆選秀必追，希望自己愛豆出道的強烈願望，也都根植在不少飯圈女孩的打投熱情中。芒果在追最近一檔選秀節目的時候，就曾經跟小夥伴一起去線下占卜，詢問她們喜歡的偶像能不能成功出道，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大概率不能出道，但今後應該會發展的很好，顯然這後半句的找補並沒有人讓芒果和小夥伴覺得安慰。

　　最終芒果的偶像果真沒有出道，對此芒果感嘆，果然小紅靠捧，大紅靠命啊！口氣裏有種超脱世俗的悲切感。

　　“不準？可能是能量連接沒有那麼強”

　　幾乎每個占卜視頻裏，UP主都會表示，這是一隻大眾占卜視頻，不會對應到每個人，大家理性看待，僅供娛樂。

　　在普世的話術裏找到共鳴是網友和UP主和諧共處的方式，這種方式的學名叫福勒效應，又稱巴納姆效應、星相效應，是1948年由心理學家伯特倫·福勒通過試驗證明的一種心理學現象，指人們常認為一種籠統、一般性的人格描述十分準確地揭示了自己的特點。

　　比如一提到處女座，很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覺得潔癖加挑剔，只要對方稍微愛乾淨，恰好又是處女座，很容易就被認為這十分合理，也就覺得星座是十分準確的，這種心理放在任何一種占卜上都能説的通。

　　想擺脱這種大眾占卜，一部分的年輕人想要私人定製的服務，這也成了一些“占卜師”和UP主的主要盈利手段。

　　以B站UP主為例，他們大部分在B站上做視頻只是為了吸引流量，引流之後，他們盈利的方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私人占卜，一種則是販賣轉運“周邊”。

　　思雨一開始只是塔羅牌的愛好者，後來通過上培訓課，逐漸成為了一名占卜師，但她只是兼職，沒有把這個當成主業。她業餘時間會在B站上發占卜視頻，對她有興趣的會加她的微信進行私人占卜。“我一般只接單個問題的占卜，看全年或者長線的問題太耗費精力了”。

　　據思雨介紹，她的占卜費用一次在50塊錢左右，是行業裏比較低的價錢，像頭部的UP主有的一個問題就要200塊錢，且時間嚴格控制在幾分左右。

　　在淘寶搜索“占卜”“塔羅”，解釋一次牌意的價格，低則30元、高則上百元。即便如此，單家店鋪仍然能吸引幾千上萬人購買服務。此外還有UP主開微店或者淘寶店販賣轉運“周邊”，一般以首飾和蠟燭等飾品為主，銷量也大多不錯。從某種程度來説，這個行業算是幾乎不需要太多成本的“暴利行業”。

　　如此暴利的行業，究竟準不準呢？對此思雨表示，其實很多人都是帶着問題的答案來的，他們與其説是提問，不如説是傾訴，一個好的占卜師更像是心靈療愈師。

　　“有沒有人後來跟你反饋，算的不太準呢？”

　　“也有啊，不過在算之前我也會跟他們講清楚，這個東西有時候要看彼此之間的能量磁場強不強”。最後思雨又補了一句：“這不是藉口，宇宙就是很奇妙的”。

　　“生活這麼苦，算算命吧”

　　對於大多數年輕人來説，算命更在意的是過程而不是結果。

　　年輕人的孤獨、苦悶、想要尋找寄託，就與中老年人要去拜佛、唸經是一個道理，那些無法逃避的生活焦慮，需要不同形式的慰藉。

　　如果占卜得出的結果是好的，那麼就製造了一種希望感，他做這件事的動力也會更強，成功概率更大；如果得到的結果是壞的，那他對這個方向則會感到灰心，不再推進，事情自然大概率就成不了了。某種程度上，這構成了一個自我驗證的循環。

　　有媒體做過調查，在疫情嚴重的時候線上算命的年輕人明顯增多了，他們諮詢的問題也更加的有針對性，比如要不要換公司？該不該繼續創業？應該留在大城市還是回家打拼？歸根結底，當人們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或抉擇時，即使口中説相信科學，也會無意識地想要藉助第三方力量，哪怕是神秘力量。

　　很多人都是抱着“我不想預知未來，只想借‘天意’確認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這種心理。

　　如果你覺得某個占卜視頻準確捕捉你的焦慮，某個塔羅師隔空完美解答你的困惑，可能他正指望你的“一鍵三連”能助力他完成月度KPI。

　　而玄學的無法解釋，也讓這個行業沒有一套判定占卜師專業性的標準或約定俗稱的職業守則，這也讓這個行業到處充滿參差。AI算命和網絡上的各類測試更讓這個行業充滿了欺騙性。

　　行業的飽和已經讓一部分UP主處境艱難，所以現在B站占卜區的UP主們也在無條件的內卷。只會占卜遠遠不夠的。有的UP主已經開始露臉，試圖用顏值吸粉；有的UP主當起了聲優，用聲音吸粉；有的UP主幹脆講起了相聲，用段子吸粉。

　　所以準不準、信不信，還真不是當代年輕算命人在乎的。

　　等待某種結果時，轉發錦鯉的頻率最高；正在做的事情莫名受阻處處不順時，最想去燒香拜佛；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不知該往何處走時，就想去算算命……通過這些微小的，毫不費力的方式，人好像從這個琢磨不透的世界搶回了一點兒生活的主動權。

　　也許，混沌一定程度上能夠戰勝現實，但混沌也只是偶爾逃避的窗口。占卜玄學不是答案之書，雖然偶爾的主動權會讓你感受到生活的甜，不過，為命運充值還需謹慎，畢竟更多時候，其實你命由你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