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與業餘歷史學家的驚世發現:薩頓胡無價珍寶背後,是血腥史詩_風聞
浩然文史-浩然文史官方账号-全博士团队创办的文史科普自媒体2021-05-21 10:56
薩頓胡寶藏發現者——布朗·巴茲爾
今年初,英國一部考古類型的影片橫空出世,短短數月,好評如潮,甚至被評為“近年來最好的考古片”。大家可能好奇,這部影片“姓甚名誰”,講了什麼?這是由NETFLIX推出的《發掘》(the Dig),圍繞“世界十大古墓稀世珍寶”之一“薩頓胡墓葬”(Sutton Hoo)的考古發掘故事展開敍述。講的是二戰即將爆發之際,一位富有的寡婦邀請一位業餘的考古學家來發掘她莊園中的古墓。他們有了重大的發現,但這發現招致其他人的垂涎……在戰爭的陰影下,在名與利的爭鬥中,現實的人性和悠遠的歷史,都緩慢而剋制地行進,引起我們的感嘆與遐思。
一、是誰發現的?發現了什麼?
關於發現者,之前都認為是莊園女主人伊迪絲與大英博物館委託的劍橋大學考古學家查爾斯·菲利普斯,其實這只是誤傳。最初的發掘者應該為布朗·巴茲爾,一位業餘的歷史學家。但他卻一直被人們遺忘,直到近年來才被社會所承認。而提到的上面兩位,實際上也參與到了挖掘工作之中。
電影中的伊迪絲和布朗·巴茲爾
在挖掘工作開始的時候,人們發現了船隻使用的鉚釘。順着這一線索,他們開展了更深入的挖掘,逐漸挖出了整艘船。但可惜的是,由於當時的特殊氣候、土壤等影響,所有的船板都已經腐爛了,只有船的形狀被較為完整地留存下來。船體有27米之長,是目前所知最大、最完整的的盎格魯—薩克遜時期的船隻。
船葬發掘場景
之後,專家們仔細研究了此船的設計和工藝,分析出它應該是出現於625-637年之間,是使用“塔接法”建造而成,即船身是由一連串厚板交疊而成的。此外,考古學家們還估測船的左右兩側各有20名槳手,他們從河邊拖了1000多米的路程才將它埋入地下。
在這艘巨大的船隻裏,人們發現了數量驚人的寶藏。除了著名的薩頓胡頭盔,同時出土的還有來自歐洲各地的珍寶,比如磨損嚴重的武器、盔甲、精美的黃金首飾以及宴會用的白銀餐具以及許多貨幣。這些寶藏均顯示了維京人高超的技藝和對細節的注重,而古老的東方文化以及拜占庭文化則對他們的製作方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部分寶物
但令人疑惑的是,其中並沒有發現任何人類的屍體。有人猜測這只是一個衣冠冢,當時並沒有人被埋葬。但近來的研究表明,墓中的確埋葬過逝者,不過由於船體是密閉的,埋入地下之後,酸性土壤中析出的水分逐漸匯聚到船中,經過幾百年歲月的積澱,有機質的遺體被溶解,以至於我們看不到墓主人原本的面目,其身份也無從知曉了。有人認為墓主人是死於624年或625年的東盎格魯王雷沃德(Redwald),但還不能具體確定。
二、從這些文物中看真實的歷史
這一批寶藏,其發掘的過程有着傳奇性。而通過它,對於當時的歷史有所瞭解,更是價值所在。
簡單來説,薩頓胡船葬的發現,對於早期盎格魯-薩克遜人的社會生活狀態可以有一個很好的還原。因為在這批寶藏發現之前,我們只能從比德等歷史學家記錄的邊邊角角中知道一點細節。公元410年,羅馬軍團從不列顛撤軍後,日耳曼民族的盎格魯-薩克遜人遷入此地,開啓了所謂的“黑暗時期”,之後經歷基督教化、維京人的野蠻侵略、阿爾弗雷德大帝的征服等等,直到1066年威廉大帝的諾曼征服,我們將這幾個世紀稱作統一英格蘭的雛形階段。這一階段,政權在頻繁的戰爭中不斷更迭,基督教與原始宗教信仰博弈,經濟與文化隨之被摧毀、重塑……而“黑暗時期”,顧名思義,便是混亂無比、百般凋敝的時期。而這一船葬的發現,或許會為這一時期的真實情況作出另一種解釋。
首先,我們來看最著名的薩頓胡頭盔。上述墓主人的推測,很大程度上便依據了這個頭盔。整個頭盔是由鐵塊鍛打而成的,表面裝飾有精美的圖案,其中一塊圖案描繪了兩名武士正在進行搏鬥。頭盔的發現很容易讓人們聯想到偉大的盎格魯—薩克遜史詩《貝奧武普》。在1939年前,很多人覺得《貝奧武甫》是古人虛構的,但薩頓胡船葬中發現的“鍋碗瓢盆”、酒器、樂器、武器、大量的皮草與數不清的金幣、銀幣等等,都表明《貝奧武甫》絕不只是某個人或某一羣人的想象,而是對一個在文字出現之前就已存在、業已逝去的世界的精確記憶。
薩頓胡頭盔
頭盔雖鏽跡斑斑,但還能明顯地看出戰場廝殺的痕跡。看着它,再看看《貝奧武甫》中的描述:
為了護頭他戴着閃亮的頭盔
將來必會被水底的淤泥污染
還會被旋風捲得模糊
他用金箔打造
王子般的帽子緊緊扣住
一個武器工匠創造的奇蹟
飾以公豬
自此之後抵禦刀劍無數
薩頓胡船葬無意中將《貝奧武甫》中的描寫拉近到歷史真相中,甚至顛覆了了我們一直以來對英國這時期歷史的認識。現在我們瞭解,所謂的“黑暗時期”,一定程度上講其實是高度發達的時期,當時這個小小的島嶼,貿易範圍十分廣泛,不僅與斯堪的納維亞和大西洋地區建立了密切聯繫,甚至與東地中海以外的地區也有往來。
船葬作為土葬的一種,是斯堪的納維亞常見的墓葬形式。此外有火葬等使逝者安息。船棺中還發現了來自東方的石榴石、來自西方的金幣、宮廷銀餐具等。儘管進行船葬的方式是屬於原始宗教的,但陪葬品中仍有兩把銀勺直接或間接地表明瞭基督教對於盎格魯—薩克遜的影響。這也進一步證實了歷史學家敍述的真實性。發現的寶物使我們不得不改變對盎格魯—撒克遜及不列顛的認識。現在我們認為:在東安格利亞這一側,英國早已成為廣闊的歐洲世界的一部分,與外界的人口與貿易遷徙已持續數千年。也就是説,全球範圍內的區域聯繫也許會比我們現在所認為的來得更早。
貝葉掛毯中的盎格魯·薩克遜人
文史君説
總的來説,當我們依據“薩頓胡”船葬墓再去看《貝奧武普》的史詩世界時,會驚訝地發現,詩中所繪人物也許沒有一個是真正的英格蘭人,他們的身體中還流淌着北歐瑞典人、丹麥人等的血液。不僅如此,他們的寶物,甚至日常用品也有很多來自東地中海延展到印度一線。這些物品講述的英國內史是陸地的歷史,也是海洋的歷史。換言之,早在1400多年之前,這個島嶼就與歐洲和亞洲產生關係並一直持續至今,海岸之外的世界一次次地塑造、影響着它,它也在不斷地衝擊着海岸之外的世界。之後,風雲一時的維京人,以強悍的姿態撞開了歷史的大門,然後又默然離去,就如同這薩頓胡船葬一樣,留給了世人無盡的仰慕和猜想。
參考文獻
(英)亨利埃塔·利澤著,張尚蓮、史耕山譯:《盎格魯-撒克遜人簡史》,化學工業出版社2019年版。
(英)尼爾·麥格雷戈著,餘燕譯《大英博物館-世界簡史》,新星出版社2014年版。
(作者:浩然文史·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