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早?大批中國留學生返澳無望,澳洲留學諮詢驟減_風聞
大眼联盟-2021-05-23 11:32
“除了疫情本身,整個澳大利亞社會暴露出的剝削、種族主義和缺乏關懷,是促使留學生對澳大利亞幻想破滅的主要原因。”**作者丨馮禕(發自澳大利亞墨爾本)**編輯丨漆菲“在沒有人回到澳大利亞之前,這些聲明不過是甜蜜的誘惑!”在社交媒體推特上,被澳大利亞拒之門外的國際學生們一直在用“scolipop”(棒棒糖)這個詞戲謔莫里斯政府為他們“畫”的一張又一張“大餅”。這次的“誘惑”,指的是新南威爾士州承諾將制定隔離計劃、每週允許250名留學生入境的消息。幾乎每個月,都有關於滯留海外留學生返澳的利好消息。可對於焦急返校的留學生而言,大多是“雷聲大雨點小”:前有位於北領地的查爾斯·達爾文大學啓動第二批留學生返澳計劃,結果悄無聲息被叫停;後有位於墨爾本的維多利亞大學宣佈擬每兩到三週接回1000名留學生,最終縮水至120人。打開騰訊新聞,查看更多圖片 >中國留學生近日,澳大利亞新任教育部長艾倫·塔奇(Alan Tudge)表示,在新冠疫苗效用不確定以及全球多國病例增加的情況下,今年國際學生大批返澳基本無望。而在中澳關係持續遇冷的當下,即便熬過疫情,澳洲教育業恐怕也要像大麥、煤礦、牛肉、葡萄酒那樣受到“連坐”。7所澳洲高校國際排名面臨下降近日,澳大利亞教育政策研究智庫米切爾研究所在最新發布的報告《新冠病毒和國際學生》中,用“崩潰”一詞形容澳大利亞留學市場面臨的窘境。僅僅對比2020年1月和2021年1月,前者共計91250名國際學生抵境,後者僅有360人,鋭減99.6%。2020年第四季度,留學簽證申請人數僅為45155人,退回至2006年的水平;2021年,澳大利亞境外個人留學簽證申請數量比2019年同期下降80%-90%。該報告預測,如果邊境限制不解除,到今年7月,澳大利亞國際學生將減少30餘萬人,相當於新冠疫情暴發前的一半。若情況加劇,2022年7月,澳州境內將只剩下約16.5萬留學生,同比2019年減少41萬。
2006年至2020年第四季度國際學生簽證申請數量變化對比。這其中,中國留學生是邊境封鎖最大的受害者。截至2020年3月底,滯留澳洲境外的留學生約有11.6萬人,中國留學生佔到一半以上。這不僅因為澳大利亞政府從2020年2月起對來自中國的外國公民實施旅行限制,更因為中國留學生的數量常年穩居第一。澳大利亞教育部的數據顯示,從2016年到2019年,中國內地留學生在澳大利亞註冊數逐年增長,於2019年達到25.9萬人,比排在後面的印度、尼泊爾、巴西、越南的總數還多。不過,這一趨勢自2020年開始有所下降,去年的註冊數為22.9萬人。
澳大利亞的國際留學生都來自哪裏而中國留學生每年給澳大利亞教育行業帶來100多億澳元的學費收入,佔其全國教育產業年收入的1/3。澳大利亞內政部的數據則顯示,今年1月,有1978名居住在澳大利亞的中國公民提交了學生簽證申請。雖然同比上年增加了326人,這一小幅增長仍顯得微不足道,因為境外註冊數大幅降低。海外學生簽證申請數字變化作為澳大利亞最大的服務類出口行業,也是其第三大出口收入來源,國際學生的減少引起的是一系列連鎖反應:在與教育相關的484億澳元的年收入中,57%是以更廣泛的商品和服務形式產生的。留學生們不生活在澳大利亞,就不會在房地產或零售方面有所支出,而這部分支出與學費的比例為7:3。如果邊界關閉至今年年底,澳大利亞未來三年的留學收入將減少190億澳元。國際學生的鋭減也給澳大利亞各大城市帶來“人口衝擊”——悉尼減少的7.2萬留學生集中在市中心、西南部的Hurstville和西部的Strathfield,墨爾本減少的6.4萬名留學生集中在市中心和東南部的Clayton。與此同時,高校教育還為澳本土創造了超過16萬個崗位。澳大利亞全國高等教育工會透露,受疫情影響,教育產業已減少至少1.25萬個工作崗位。而澳大利亞大學聯盟的預測更不樂觀,他們認為,2022年澳洲高校將失去2.1萬個工作崗位。
留學生給澳大利亞財政做出的貢獻在這之前,悉尼大學校長Andrew Spence已經宣佈,包括他本人在內的學校管理層將降薪20%;新南威爾士大學裁員近500人,墨爾本大學裁員450人,莫納什大學也將於今年年內裁員近300人。留學生的減少還讓高校的研發經費大幅縮水,包括墨爾本大學、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新南威爾士大學在內的7所澳大利亞高校因此面臨跌出世界前100所大學名單的風險。即便如此,澳大利亞政府依然未對開放邊境鬆口。
教室學生很少中國留學生一波三折的返校路“我們的專業需要面對面臨牀試驗,還有幾百小時的實踐任務,網課是完成不了的。”小宇就讀於南澳一所大學的醫護專業,去年春節回國時遇到疫情,沒能搭上返澳的最後一班飛機,只能留在國內等候安排。原本去年她就該畢業了,疫情讓她和大部分同學的畢業時間都被推遲一年。小宇每天起牀後第一件事,便是瀏覽澳洲本地新聞,更新疫情政策方面的信息。在與學校留學生部經過多次溝通後,她終於成為南澳首批接回的300名留學生中的一員。這300名學生分屬南澳的三所大學。據她和同乘的留學生聊天,發現他們大多是攻讀醫學、牙科、護理或保健類相關專業,且處於將獲得學位最後兩年的學生。抵澳後,她又經歷了兩週的隔離和兩次核酸檢測,才重新回到校園。另一位留學生Hugo就沒這麼幸運了,他就讀於北領地的查爾斯·達爾文大學。去年2月,他曾試圖通過印尼中轉飛往澳洲,但出發當天,從廣州飛往印尼的飛機被臨時取消。無奈之下,他只好先飛韓國,希望能從首爾中轉。
中國留學生“結果到首爾時趕上疫情暴發,在那裏被隔離了兩週。這期間澳大利亞對韓國實行了邊境禁令,航班再次被取消。”Hugo不得不返回國內,經歷了兩週隔離才與家人團聚。雖然大學很快開通了網課,但他覺得,高額學費換來的是並不匹配的學習環境和效果,父母的錢花得實在冤枉。去年11月,學校發來的一封郵件讓他看到了返澳的希望。“學校説,近期會有70個名額經轉新加坡返回澳洲,然後在北領地的隔離中心待上14天,就可以返校了。”Hugo按照要求提供了各種證明和檢測材料,但航班日期卻一拖再拖,直到現在還沒成行。當時,鑑於亞洲一些國家在新冠疫情防控上取得的良好進展,澳政府表示,正計劃與中國部分省份及一些亞洲國家建立“旅行泡泡”。“旅行泡泡”指的是國與國之間雙邊或者多邊的旅行協議。這意味着,疫情期間,互惠國之間的公民可以相互往來而不受邊境封鎖、隔離政策的影響。但直到今年1月,新西蘭直飛澳大利亞的單向免隔離航班才真正開通,新西蘭人可以在無需隔離的情況下進入新南威爾士州、北領地和堪培拉首都領地。4月,新西蘭直飛澳大利亞塔斯馬尼亞州的航班也開始預售機票。
配專機幫助國際學生返澳的新聞其他國家中,澳大利亞最早拋出橄欖枝的是新加坡,當時有報道稱,澳大利亞將於今年7月率先對新加坡開放國境,屆時留學生可以從第三國返澳。但從後續消息來看,這個時間也變得遙遙無期。對於等待赴澳留學的人來説,更像在經歷一場博弈。小沈家住廣東省南部小鎮,她從上高中起便動了出國留學的心思。在和家人商議後,原計劃於2020年赴澳留學。當澳大利亞邊境關閉後,她依然努力説服父母支付學費。那時她認為,開放邊境只是時間問題。但現在過去12個月了,小沈為自己當初的決定感到後悔。“去年4月底,我父親寄了15萬元學費,幾乎是家裏的一半積蓄。還有2萬多元,是我平時打工攢下的錢。”小沈説,作為交換條件,她去年參加了高考,但成績並不理想。讓她難受的是,因為這份在疫情期間依然堅持留學的“雄心壯志”,讓她和家人承受了來自鄰居、親戚的質疑和取笑。
澳洲國際學生主要來自中國、東印度、尼泊爾教育業恐遭受中澳危機“連坐”滯留國內的留學生返澳無望,留在澳大利亞的人也面臨人身安全危機。今年1月12日,悉尼的一名中國女留學生在當地火車站外遭到6名青年的辱罵和襲擊,幸得周圍人相助才沒有受傷;1月13日,在墨爾本蒙納士大學就讀的一名中國留學生被一白人男子無故毆打,導致鼻腔內軟骨破損,所幸襲擊者被警方抓捕;1月14日,澳大利亞國立大學一名中國留學生在堪培拉一站台遇襲,造成下顎、右臉頰嚴重損傷,施暴者是一名非裔青年。
反華標語去年9月,新南威爾士大學和悉尼科技大學進行的聯合調研發現,52%的中國受訪者表示,自疫情以來,他們經歷過種族歧視;超過1/3的中國受訪者遭到過辱罵,比例遠高於其他國家的留學生。“離開澳大利亞”“中國病毒”是他們聽到的最為常見的字眼。一位就讀於悉尼科技大學電氣專業的中國留學生告訴《鳳凰週刊》,該專業9名中國留學生的某科成績為零分,直到他們向學校投訴了教授的歧視行為後,才將學分要了回來。疫情期間,70%的國際學生遭遇失業或工時被削減,而政府發放的留職津貼和求職津貼等補助,也將他們排除在外。“如果學生們不能夠自立,就應該回家。”去年4月總理莫里森説的這段話,成為壓垮國際學生們的最後一根稻草。“我們這些人在他們(澳洲政府)眼中,純粹被當成一種收入來源,疫情時他們自顧不暇,就立刻把我們拋棄了。”一位中國留學生無奈地説。
不要把留學生當搖錢樹的標語從莫里森呼籲對新冠疫情源頭展開獨立調查,到中澳雙方大打貿易戰;從澳洲當地排華情緒高漲,到聯邦政府勒令維州退出“一帶一路”……中澳關係的僵持亦讓教育業成為繼大麥、肉類、葡萄酒、煤炭、棉花後,遭到中方打擊的又一澳洲支柱產業。去年9月,澳大利亞移民工人公平倡議組織發佈了一項針對5000多名留學生的調查,與疫情前相比,59%的受訪者不再願意向他人推薦澳大利亞作為留學目的地。作為輸送留學生的主要國家——中國和尼泊爾,這一比例更高,分別是76%和69%。澳大利亞一家名為飛克移民的中介公司向《鳳凰週刊》透露,現在針對澳洲留學的諮詢明顯減少,他們幾乎取消了所有線下的交流會。“和我們合作的中國留學中介説,他們很少會主動推薦澳大利亞的大學給客户,這部分客源被分流到了英國、加拿大等地。”
質疑澳大利亞把留學生當搖錢樹的新聞今年新學期開學時,墨爾本莫納什大學的中國留學生入學人數下降了32%,悉尼科技大學下降了35%。悉尼科技大學法學院副教授Lauarie Berg認為,除了疫情本身,整個澳大利亞社會暴露出的剝削、種族主義和缺乏關懷,是促使留學生對澳大利亞幻想破滅的主要原因。
Lauarie Berg為了挽回留學生,澳大利亞學界開始向官方提出抗議,並打出標語稱,不應將留學生看作“搖錢樹”和“ATM機”;維多利亞政府對個別專業的留學生髮放了3000澳元的一次性補助金;為了吸引中國留學生,昆士蘭大學為其提供了12.5%的學費折扣。
抗議遊行與此同時,也有另一股聲音,如同查爾斯·斯特大學公共倫理教授Clive Hamilton説的那樣,大學校長們過於迷戀“中國黃金”的誘惑。而聯邦政府和大學之間的緊張關係也在加劇,主要原因是政府擔心境外勢力干預本國研究。5月17日,澳大利亞財政部長喬什·富來頓伯格(Josh Frydenberg)公開表態稱,聯邦政府已經在做準備,將於今年年底起歡迎國際學生返澳。
Josh Frydenberg當被阿德萊德大學副校長Noel Lindsay問及“在不斷惡化的貿易和外交爭端之後,澳大利亞是否應該無視中國”時,富來頓伯格回應説,他希望中國留學生能返回澳洲。“中澳關係一直充滿挑戰,這不是什麼秘密,但兩國之間的經濟關係仍然是互利共贏的。”他如此評價。
規勸不要來澳留學的帖子富來頓伯格表態前,澳大利亞政府剛剛決定,不再延長對南澳大利亞州高校高達10億美元研究經費的撥款,令該州成為最積極呼籲中國留學生返回的地區。只不過,就算疫情過去,中國留學生恐怕也難回來了。鳳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