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根秧苗”開花結穗,擔起民族存續接力棒_風聞
科工力量-观察者网原创视频栏目-欢迎关注“科工力量”微博、微信公众号2021-05-24 17:49
大家好,我是觀察者網《科工力量》欄目主播冬曉。2021年5月22日13時07分,“共和國勳章”獲得者、中國工程院院士、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因病逝世,享年91歲。
新中國成立之初,捱餓問題一直困擾着新生的共和國。作為雜交水稻領域的代表人物,袁隆平深耕農業領域,紮根稻田。用九十餘年的傳奇人生,幫助十幾億中國人民解決了捱餓難題。然而,袁隆平的故事,卻不止“雜交水稻之父”這麼簡單。今天,科工力量和你一起緬懷袁老,回望一碗米飯背後的激盪歲月。
時間調回1930年,地點北京協和醫院,一個小男孩呱呱墜地,年輕的父母十分高興,都沒來得及想好取什麼名字。接生的醫生林巧稚在登記材料中,填上了三個字“袁小孩”。在場的所有人可能不知道,這個小孩的未來是怎樣得波瀾壯闊,接過了中華民族生存延續的接力棒。
年少時期的袁隆平對事物有着強烈的好奇心,經常問這問那。上數學課時,老師給同學們講同號相乘得正數的定理,也就是“正數和正數相乘得正,負數和負數相乘也得正”,這是數學基本定律,只要牢記即可。但袁隆平沒有到此為止,在課間他專門找到老師,詢問為什麼“負負得正”。老師一下懵住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成為一名農業科學家的夢想,也是在年少的時候種下的。學校曾組織學生到園藝場參觀,芬芳的花朵,鮮豔的果實,在他年輕的小腦袋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高中畢業後,他不顧父母反對,堅定的説:我唯一的選擇就是成為一名優秀的農業科學家。
那個年代,年輕人進入社會,報效國家的方式有很多。袁隆平在讀大學期間,要不是大學生的身份,經濟建設建設更加需要,差點就去了空軍。我們現在看到的就不是“雜交水稻之父“”,而是一名空軍飛行員。畢業後,在國家的統一安排下,他沒有立刻投入到水稻研究中,而是去位於湘西的安江農校教書。這樣的安排,看似是蟄伏,實際上卻是中國人温飽之路的開始。
農校教書七年後,袁隆平在試驗田裏發現了一株特殊水稻。試種之後發現水稻的後代性質不一樣。水稻這種植物比較特殊,是自花授粉的。後代的雌雄來源都是同一株,遺傳物質沒有變化,不應該出現不同的特徵。能夠出現不同的遺傳特徵,應該是天然的雜交水稻。
聽起來這件事似乎沒啥特別的,但是水稻天然雜交的幾率是千分之一。如果利用天然雜交水稻作為基礎,繼續進行人工雜交選育,就會誕生產量成倍增加的水稻品種。這也是基本遺傳學定律,條件更好的雄性與雌性培育的後代,很大幾率能獲得更優秀的後代。不過,既然是“幾率”,那就説明了培育雜交水稻,是一個龐大繁雜的工程。
袁隆平遇到的問題,除了雜交水稻本身的難度,還有科學理論問題和時代背景問題:當時的遺傳學領域,正處在兩派論戰之中,一方以蘇聯專家為首,堅持獲得性遺傳,生物個體受外界環境影響,產生性狀變化。另一方是歐美專家堅持的,生物的性狀與基因相關。袁隆平曾按照前者的理論,做了三年試驗,結果什麼都沒做出來。因為時代的侷限性,國內對與基因相關的遺傳學理論爭議很大。在現實和理論面前,袁隆平選擇立足研究、實事求是,頂着時代壓力,成為當時的非主流,不得不説充滿了勇氣。
理論背景説完了,我們再來看看時代背景。袁隆平開展雜交水稻研究的時間,恰逢國內動盪。1966年,袁隆平的第一篇論文《水稻的雄性不孕性》,刊登在中國科學院主編的《科學通報》上。就在第二年,這篇頂尖的科研刊物就被停刊了。
不過,他是幸運的,同年5月,國家科委九局局長趙石英看到後,以科委九局名義致函湖南省科委與安江農校,支持袁隆平的水稻雄性不育研究活動。當時,整個國家科研的重點是“兩彈一星”,袁隆平處於偏遠的湘西農校,雜交水稻研究的成果,可以説是遙遙無期。然而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下,從國家科委到當地工作組,選擇認真閲讀相關論文,甚至提供了400元經費,相當於現在幾百萬。對當時被稱為“科研騙子”的袁隆平而言,這份支持讓他的研究絕處逢生。
理論選對了,支持也有了,經費也來了。新的問題就出現了:雜交水稻到底需要什麼?答案很簡單:雄性不育系、保持系和恢復系。
剛才我們提到,雜交水稻需要一個基礎的模板,雄性不育系花粉退化,但是雌蕊正常。這就是一個優秀的基礎模板。在不育系的基礎上,藉着別人家的花粉,就可以開始雜交了。不過雜交也要分情況,如果沒有好品種,還要保證讓不育系不能絕後,就要用保持系的花粉恢復香火。如果有了優秀的雜交品種,就要用恢復系的花粉,幫助恢復雄風,讓它自己傳承後代。這樣的雜交水稻,就是三系雜交水稻。
1967年的袁隆平在幹什麼呢?找雄性不孕系。這是雜交水稻培育的第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因此,袁隆平團隊,在安江農校,特地為700多株珍貴的不育苗,準備了133平方米場地。然而這些不育苗,種了沒有一個月。被人給拔了,而且是全給拔了。這次的不育苗如果沒能搶救回來,袁隆平的雜交水稻,可能就跟不育苗一樣,真的絕後了。
不過,袁隆平依舊是幸運的。他在事發後第4天,居然還在學校的一口廢井裏,找到殘存的5根秧苗。不育苗最終沒有絕後,袁隆平團隊開始快馬加鞭。1969年冬,開始加速繁殖不育苗。1970年,他們轉戰海南培養水稻,這裏環境更好。1973年,袁隆平帶領的雜交稻研究協作組找到了恢復系。雜交水稻三系湊齊,就等開花結果了。就在同一年,他發表了一篇題為《利用“野稗”選育三系的進展》的論文,中國的雜交水稻配套成功。同樣的一畝地,袁隆平團隊的水稻產量,不但翻倍,還有點富餘,中國人從那個時候開始,終於可以吃飽飯了。
按理來説,這樣的成就很出眾,但袁隆平的傳奇才剛剛開始。從剛才分析雜交水稻的培育過程中,可以看出,三系雜交水稻的培養過程,太麻煩了。如果能把雜交水稻的培養過程,從三種水稻變成兩種和一種。這樣育種不是更方便嗎?雖然聽起來很容易,但是一會有後代、一會絕後的水稻,實在太奇葩了。然而袁隆平團隊,恰恰就是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袁隆平的助手李必湖,就通過“安農S-1”,讓三系變成了兩系,雜交水稻也從實驗室開始走向千家萬户。
雜交水稻大規模推廣後,1996年,農業部又制定了超級稻計劃,增加雜交水稻的產量。袁隆平團隊從此就在產量領域,開啓了自己的上分之路。先是2000年的每畝700公斤,後來是2004年的800公斤,十年過後,一畝地居然種出了一噸的糧食。挑戰極限的袁隆平,90歲的生日願望是畝產3000斤。結果呢?2020年,第三代雙季雜交稻畝產達到1530公斤。
就事論事的説,在雜交水稻領域,袁老並不算先行者。在理論領域,愛德華生有二型學説、希爾斯有三型學説。在實際操作領域,美國育種專家亨利畢徹,在各國也是拿獎拿到手軟。而當時中國的雜交水稻,只是像“飽和式救援”,在全國各地開展團隊研究。早期的管相桓、後來的趙連芳,南邊的黃耀祥,北邊的李貞生,他們都在雜交水稻領域貢獻了開拓性成就。袁隆平也跟他們一樣,是時代浪潮中偉大而又平凡的一員。
然而袁隆平在中國的雜交水稻領域,求的並非名和利,而是承前啓後,繼往開來。在他之前,中國的雜交水稻有趙連芳,而袁隆平的雜交水稻品種來源,恰恰是趙連芳的培育品種。在他之後,他又帶出了一批一線的科研人員。並且通過成立隆平高科股份有限公司,讓中國的農產品,在產業領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中國的雜交水稻研究因為袁隆平發展壯大,獨立自強。這才是袁隆平被稱為“雜交水稻之父”的根本原因。
不論是水、空氣、還是食物,這三樣東西都在我們的生活中隨手可得,尋常可見。讓我們覺得獲得這些東西理所應當,然而就是這份理所應當,卻離不開眾多先輩的竭力爭取。在那個年代的茫茫眾生中,袁隆平能做的,就是讓中國人握住自己的飯碗。斯人已逝,飲水思源,手握飯碗的我們,對他最好的紀念,就是把飯吃飽、把飯吃好的同時,珍惜當下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