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轉王”《無罪之最》大熱，國產懸疑“季風劇場”能否打響翻身仗？_風聞

文 | Mia

“我的過去，它回來找我了。”

一個曾經在校期間過失殺人的律所工作者和他的妻子，一對愛子因事故被殺的父母，一個隱藏着秘密的修女，一個揹負童年陰影的女警探，一個與地獄惡鬼為伍的警方卧底，每個人手上都粘着或多或少的血腥，因過往糾纏而痛苦。整個五月期間，《無罪之最》都在刷屏朋友圈，在豆瓣上，它的想看人數達到13.6萬，看過人數達到7.5萬，評分達8.6分。

近年來西語片在懸疑領域聲名鵲起，《無罪之最》大熱背後，與該片班底不無關係，它由人稱“反轉王”的西班牙新鋭導演奧里奧爾·保羅執導，攜手《看不見的客人》主演馬里奧與瓦格納原班人馬打造。從豆瓣8.8分，國內票房1.72億的《看不見的客人》，到豆瓣7.7分，國內1.1億票房的《海市蜃樓》，兩部在冷門檔期上映的電影均堪稱小黑馬，在驚悚懸疑迷羣體中積累了相當的口碑和粉絲基礎。

這部共有8集的迷你劇由Netflix出品，改編自與奈飛長期合作的懸疑小説作家——哈蘭·科本所著的《無罪之最》，其他合作項目有還未上映的《六年》《幽靈天使》等。奈飛的“本土化策略”再顯威力，近年來站上風口的國產懸疑劇場能從中借鑑嗎？

“劇本殺”既視感強反轉：發光的女性羣像與暗淡的男性角色

“她們叫你瑪利亞修女，但你以前叫艾瑪·杜蘭。沒有人生來就是修女，尤其是你這種人。你從波哥大來到西班牙，幾個月來，你在愛帕拉所之星，為他跳舞、賣身。他把你拖進地獄，你一直逃跑，一併帶走了一個秘密，直到你找到唯一一個可以埋葬你過去的人。”

《無罪之最》有着自己固有的結構：多線交替，每一集開頭，均由一名主要人物的第二人稱回憶展開，揭露了部分關鍵信息，同時也隱藏了一些信息。這種以第二人稱迅速代入人物生平的方式，使得觀劇時有強烈的“劇本殺即視感”，並暗示之後的事件走向——性格即命運。其好處是快速交代故事背景、推動節奏，壞處是在人物刻畫上失之“短平快”。

導演曾在採訪中表示，自己從小喜愛阿加莎·克里斯蒂和柯南·道爾這類經典英式懸疑作品，由此不難猜測他為何會青睞於經典風格：其場景相對固定，在注重真相推理的同時，不忘塑造角色。

8集的劇集體量，給了奧里奧爾·保羅更大的創作空間來塑造人物，同時也得以**實現每一集的呼應，不斷“設套”與“解套”。**例如在第一集中，男主收到妻子和他人在酒店的裸露視頻，種種跡象指向出軌，而謎底在最後一集才揭開。男主誤殺的男孩——丹尼，其父傑米曾經試圖自殺，也是到最後一集才告知觀眾真正的原因。一直威脅他的人，打電話説“門鈴會在30秒鐘之內響起”，就在門鈴響起這一刻，本集戛然而止，直到第二集末，兩條劇情線交匯，才揭曉了來人。

**劇中女性羣像塑造之精彩，成為一大亮點。**脱衣舞俱樂部三姐妹雖然身在火坑，但良知未泯，與幕後主謀不斷鬥爭，三人之間相互扶持凸顯出“女孩幫助女孩”的主題，另外不畏強權，正義勇敢的女警探，愛子心切幾近瘋魔、但卻温柔包容的丹尼母親等人物形象，均栩栩如生。

與此同時，男性角色普遍顯得暗淡無光，多數時候有勇無謀，或有暴力傾向，脱衣舞俱樂部老闆以及諸位“嘉賓”甚至是男權社會下惡的化身，集體壓榨甚至迫害着脱衣舞女郎和未成年少女。

這一方面是由於導演的個人偏好，女性主義傾向，他此前的《海市蜃樓》等作品中均賦予女性角色以力量**，另一方面也與流媒體網站對深耕女性市場的迫切需要，女性意識在全球範圍的崛起有關**。從《致命女人》到《女巫》《妻子的世界》，越來越多內容爆款證明了關注女性市場的重要性。

離神作差多遠？奈飛的“本土化策略”進行時

當“反轉”成為“燒腦神片”的最高準則，或許是由於“挖坑容易填坑難”，不顧邏輯、“為反轉而反轉”幾乎淪為許多懸疑劇都難以跳出的窠臼。《惡之花》《電話》未能擺脱邏輯問題、爛尾質疑，而遺憾的是，本來可以朝“年度最佳”方向努力的《無罪之最》，同樣未能擺脱這一侷限。

例如在結尾處幸福美滿生活之後，來了個懸疑片愛好者可以猜測到的“強行反轉”，完成“每個人都有罪”的邪典趣味。

**當中有不少“邏輯紕漏”或“智商下線”之處，靠“主題先行”加分。**被質疑的Bug包括特罪科卧底警察為什麼不銷燬重要罪證錄像帶，反派淪為工具人，大Boss智商不在線，揭開秘密全靠人物對話推動等等。

該劇英文名為“The Innocent”——無辜者，本可以如《七宗罪》一般在宗教深度、哲學思考等方面有所探討，從主角拉美移民身份角度，本可以探討少數族裔生存狀況，然而劇中借脱衣舞俱樂部劇情線對香豔場面不遺餘力地呈現，借兇案意外對血腥暴力的呈現指向感官刺激等商業元素，修女身份及天主教學校背景的設置，**更多走向了淺層次的獵奇。**種種因素，使得《無罪之最》豆瓣評分從早前的9.2分掉落至8.6分。

雖然更近似於一部流水線作品而非神作，但《無罪之最》仍然有它的市場價值，即奈飛又一次成功證明了“本土化策略”的成功。儘管全球化使得全世界文化心理越來越趨向同一，然而仍然有許多文化鴻溝無法填補，文化差異無法消失。這也是許多本土爆款在其他國家折戟沉沙的根本原因。

奈飛2021年第一季度財報顯示，全球流媒體視頻服務的付費用户總數達2.0764億人，與去年同期的1.8286億人相比增長8.1%，北美地區增長率低於全球增長率。本土人口紅利見頂，因此近幾年來奈飛着力於海外市場，與當地行業領先者合作，在全球範圍尋找IP，奉行“本土化內容+全球分發”，帶來了一批優秀的原創非英語影視作品。

在日本，奈飛主攻動漫，與Anima、Sublimation和David production等三家日本動畫公司合作，《惡魔人》率先打頭陣，去年更公佈了16部原創動漫片單；在韓國，奈飛選擇與其優勢類型——喪屍片合作，打造了《李屍朝鮮》系列IP，不僅在韓國，在世界範圍內也有相當的號召力；上述努力帶來了一系列引人矚目的成果，如法語犯罪題材劇《亞森·羅賓》在開播28天之際，吸引7000萬觀眾，西語犯罪劇《紙鈔屋》以4400萬播放量成為奈飛播放量最多的非英語劇。

《無罪之最》或將又一次帶來西語地區甚至非西語地區的小高潮。五大紛紛推出自己的流媒體平台，Disney+增長勢頭兇猛，但奈飛的護城河仍然深廣。——不免令人好奇，“本土化內容+全球化分發”下一步將會帶來什麼樣的爆款？

季風劇場第一槍，國產懸疑能否借鑑《無罪之最》？

當我們將目光投向國內，無論是電影市場還是電視劇市場，黑馬頻出的懸疑類型無疑正在成為近兩年的香餑餑——投資較小，口碑有保障，觀眾情感粘性強，便於挖掘人性深度。

在電影市場上，“全程高能強反轉”的懸疑片可謂是投資回報率相對較高的批片選擇，票房破數億者不在少數如《調音師》，近年來部分小語種片甚至逐漸形成了國別與類型強關聯認知，如西語片在懸疑類型上的優勢，形成的“品牌效應”。在優勢檔期內，高口碑懸疑片甚至可能破10億，如《誤殺》。

而在電視劇市場上，視頻平台以“劇場化”運營佈局懸疑劇這一垂直類型，自2020年而始。《2020騰訊娛樂白皮書》顯示當年度懸疑劇播出數量上升，達84部，較上年增加21部。這一年愛奇藝出了兩部高分爆款《隱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就此打響了迷霧劇場的招牌。近日，迷霧劇場第二季劇單正式揭曉，《誰是兇手》《淘金》《致命願望》《八角亭謎霧》《迷途》《暗夜行者》《獵罪圖鑑》等7部短劇帶來了很高的期待值。

同樣是在2020年，**優酷“懸疑劇場”與愛奇藝“迷霧劇場”開始形成對打之勢。**據前者公佈，2021年片單包括《冰雨火》《迴廊亭》《執念如影》《玫瑰行者》《重生之門》《山河表裏》《膽小鬼》《珍品》《五行世家》《復古神探》等。

騰訊視頻一直沒有明確化懸疑劇場概念，但通過《摩天大樓》《雲南蟲谷》《古董局中局3》《掃黑風暴》《張公案》《通天塔》《黑霧》《骨語2》等對此類型有持續佈局。

另一個重要玩家是芒果“季風劇場”，以5月24日開播、反盜獵題材的《狂獵》打響了第一槍，採用12集X70分鐘的排播模式，開啓周播短劇。其他項目還有“她懸疑”類型的《禮物》《小菜一碟》，家庭懸疑的《海葵》以及愛情懸疑劇《不能戀愛的秘密》等。

從全球範圍來看，適應用户碎片化娛樂需求的精品化短劇漸成趨勢，垂直類型劇場的運營，有利於形成品牌效應和規模效應，數部短劇的持續推出，相當於一部長劇體量，能夠彌補短劇在長尾效應方面不足，便於招商引資。

國產懸疑劇場能夠向《無罪之最》借鑑到的第一點，是類型片導演，或許不失為懸疑劇風格化的好選擇。例如此前《誤殺》導演柯汶利執導過《唐人街探案》網劇，今年將上映的懸疑劇有楊紫、井柏然出演的《女心理師》。第二點是“她懸疑”或懸疑劇中表現出女性意識，正在成為新內容趨勢，甚至“爆款密碼”。第三點是縱觀每一部爆款懸疑劇，都重度依賴於文本構思的巧妙度，而非卡司，抑或製作經費，這是其以小搏大的根本法則。例如《無罪之最》的“劇本殺”體驗感。

隨着用户閾值不斷抬高，劇本殺、密室逃脱成為當代都市年輕羣體的娛樂新寵，為平淡生活注入刺激的懸疑類型終將走向更火熱的未來。海外劇之外，或許還可以思考的是，懸疑劇還能向劇本殺、密室借鑑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