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自傳 0060_風聞

破牆有術

兄弟三人，相差五歲。十幾歲的時候，不僅每月把父母吃的心慌，還經常互相打架要父母評理，而更可恨的是惹父母生氣。大哥是家裏長子，從小就能把握大方向，父母又高待侍，出面子。父親告誡我：回頭望兄，四十大板。二哥是惹事精，上打了下打。他的理由是：頭生慣，老生嬌，苦就苦在半中腰。但二哥心眼多，惹下事就偷偷溜，等耍回來事早過去了。我最小，按説天下爺孃向小兒，但我卻口不饒人，得誰跟誰講理。用母親的話説就是：大講了小講，揹着個情理布袋，開了個情理鋪子。

記得有次下午，我把母親氣得不行了。父親剛回家，母親就告狀説：老三把我氣死了，你快管管他。把我踢給了“有關部門”，想用強權封我的嘴。我毫不示弱，舉着言論自由的大旗，劈頭蓋臉地與“部門”講起理來。“有關”一看有點失控，拿起棍子來維穩。母親眼看大事不好，一邊叫我快告饒，一邊去拉父親。我沒有臨陣脱逃而是退到了牀邊，還英雄般地叫道：你打，打我也不怕。父親的棍子舉起來，母親的手臂撲上去，我一個後仰雙腳亂踢蹬。混亂中就聽父親一聲“哎呀”，而間牆“唿隆，嘩啦”。接着就聽父親對母親吵起來：你好啊，你擋着我叫你兒子踢我。母親馬上打了我幾下：你這死孩子，你看，你怎麼一腳把牆踢個窟窿啊，這是你哥才蓋好的，你哥回來不打你才怪呢。我定眼一看，這可惹禍了，新建的間牆被我一腳踹了個大窟窿。··· 內部矛盾應該用內部方式解決，動輒武力相威脅。要知道誰的孩子誰心痛，嚇唬嚇唬算了，叫你管管你還當真了，不是外人更不能下狠手。方式方法錯了就全錯了，這下可好：你這“有關部門”沒面子了吧，自己下狠手卻被踹，還惹得全家破了財，裏外不是人。

這事過去好多年了，除了父親沒人知道但我還記得。現在也極少與父親談論此事，因為總是感覺心中有愧但我是在混亂中，也看不清方向啊。有人説：無仇不成父子。但如果都心存感恩之心，一家人不説兩家話，行兩樣事，就沒有解不開的疙瘩，想不通的死結。

老哥倆啊

我家的後鄰劉老爺子是大家大户，可謂子孫滿堂。但平日吃水卻是個大問題因此，我很小時候就記得他家是買水吃的，既負擔水費又負擔人工費。但那陣子，卻沒想太多但一定很費錢。

小時候記得我們那片有一個專門為別人家擔水的擔水專家。那些孤寡老人家他是不去服務的，一是因為寡居老人有居委會關心和學雷鋒小組的定期來訪還有鄰里的幫扶，二是因為這些老人也拿不出人工費。據我的觀察，這是個無任何技術含量卻又是可能收入可觀的冷門工作。工作時間自由又廣泛交接人員，還是永遠的甲方。他沒等先富出台就進入市場了，服務收費很高而且有各種價位供你選擇，也有類似VIP服務，就是月包價供水。其它有以桶大桶小定價的，有以遠近定價的，還有以服務次數定價的。其基準價是每擔水二百米以內人工費五分，二百米以上每增加幾十米加價一分，低於一百米的減價一分。但這距離卻總是他説了算，沒人跟他爭。他有一擔總重五十斤水的標準桶，若用自備桶每次要加價一到二分。這些都是枱面上的服務標準，背後的貓膩和潛規則你不仔細觀察是發現不了的。比如，每次擔完水結完帳還要給他個果子吃，有時候也要塊饅頭。又比如，誰家有好看的大姑娘他就去的勤，還不願走，非讓人家趕出來。再比如，擔水時本來就不滿桶，走起來再使勁晃，還沒到家就剩半桶了，卻照樣要整桶的錢。還比如，你這裏火上房等水用時，他不高興就在外面歇起來不回去，再不就把水倒在水缸外面讓你哭笑不得。因此用水户背後給他的總結是：他傻他傻他就傻  傻是真傻     有鬼有鬼有些鬼  鬼也真鬼

最近在街面上有碰到他，好像是經哥把他的甲方權利革沒了因為，沒人住平房了而且水到家了到鍋邊上了。但沒人請他擔水吃他也餓不着，據説他有千兒八百元的退休金，還有低保，又跟着他哥掃大街，雖然他的錢全部由他哥代管，卻也能每天兩頓飯吃個半飽。這段馬路就歸這老哥倆管，你看：大哥前面骨瘦如柴邁着外八字身穿桔紅馬甲肩搭汗巾甩手低頭拼命深吸幾口煙捲積極往前走。那當弟弟的皮包骨頭八字腳輕踩輕落馬甲開懷雙手前抱慢吞吞低目細瞅長煙蒂，但往往是大哥前面剛仍下，他在後面又撿起，哈，不用點就着了。其實有好多年不見因此一見面，還有點被嚇到活的不錯而且如果有機會端詳他低頭微笑的摸樣，你會發現一個秘密，他真是一個極聰明人啊：捲髮禿頂，眼大鼻挺，張嘴頷首，微笑頭紋。只要他眼皮向上一抬，就是中國版的愛因斯坦。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看好他，不知何時還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