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波：城市未來不在資源多少，管仲當年在臨淄改革，使這兒變成天下商都_風聞

下面是吳曉波在今年中國金融與產業發展（淄博）峯會，搬過來給大家看看。

吳曉波：

   謝謝主持人，下午好！第一次來淄博，我有段時間在做中國企業研究的時候，曾經認真地讀過齊國的文化，讀過管仲的很多思想，我寫《浩蕩兩千年》的時候開篇就是拿管仲開篇的。雖然很陌生，但是講到淄博、臨淄，其實好像非常熟悉。這次專門去臨淄區齊文化博物館看了一下，很多在史書上看到的一些史料，在博物館裏又回到了眼前。

    大家經常講齊魯大地，在我的認知當中齊文化和魯文化差別挺大的，魯文化講的是禮儀部分，齊文化講的是工商文明。我們今天來的淄博旁邊的區是臨淄區，臨淄區在2600多年前當時按管子的記載，居民户數有7萬户。7萬户是什麼概念？當時一户人家養兩到三個孩子，就將近35萬人。羅馬大概6萬人，雅典大概2萬人。2000多年前，這裏是全世界最大的商業都會城市。

    再仔細想一下，在那個時間段中華文明的中心其實不在這兒，在黃河，在寶雞、洛邑、洛陽、西安一帶，在當時的周帝國，這裏是邊疆地區、靠海的地區，所以也不是一個水路交通地。管子有句話“天下之商歸齊若流水”，靠的是什麼嗎？並不是靠的是資源，也並不是靠的是交通的便利性。我認為當年就靠着2000多年前管仲和齊桓公的改革，當年是靠改革，像自由貿易、鹽鐵專營。今天晚上是稷下夜談，其實都是靠這兩個兄弟在當年通過各種各樣的制度性改革。

    我今天上午在聽咱們的書記、宋市長講了很多的招商引資的政策，我就想起2000多年前管仲的一些改革，當年就搞了一個自由貿易區，從中原地區拉了一車的貨物到這兒來，我們沿途隔10公里搞一個商社，一車來的話，可以免費吃飯，兩車的話牛馬可以免費吃水草，如果五車的話可以免費服務你。所有的貨倉、所有的國營倉庫免費讓你使用。

    在臨淄還建了全中國第一家國營妓院，管仲也是傳統中國青樓業的祖師爺。通過一系列的改革，讓齊國成為了當時工商業最為繁華的地區，還有鹽鐵專營，所以中國國有企業體系也是在臨淄這個地方，當年2000多年前管仲實驗出來的。

    我今天聽咱們上午的很多的金融創投、科創服務的政策，就想到當年挖的政策之坑。今天這個會，包括看到了來自於全國各地科創的、產業的投資人，我覺得大家來到淄博應該是整個國民經濟面向“十四五”規劃以後，我們看到的新的政策的紅利，我覺得也會對未來，對臨淄的發展會有很多的影響。

    我是做產業經濟研究的，跟今天很多嘉賓不一樣，大家都是做投資的，我主要是在產業經濟、消費經濟看企業、跑企業。我來之前在廣州看了公司，到東莞看了幾家智能工廠，主要研究這部分。其實我們今天看到2021年的今天，淄博確實面臨到一個特別有價值的產業變革機會點，剛才前面的嘉賓匆匆忙忙講了很多，其中一部分是講到消費互聯網和產業互聯網。中國互聯網的變革是1998年開始出現了一大堆公司，今天這波浪潮已經結束了，甚至中國兩家最大的消費互聯網公司阿里和騰訊分別都成立了2000億左右的產業互聯網基金。他們的阿里雲、騰訊雲，都在做這部分。

    甚至這幾年中國發展最快的消費互聯網公司叫做字節跳動，2012年創業的，現在這家公司11萬人了，有一些火山引擎、飛書也開始進入到這個領域。整個產業經濟進入到了金融、互聯網能力全面賦能中國實體經濟的過程。

    在這個階段中，作為一個傳統的工業城市，我來之前看淄博市是一個工業立市的城市，有兩個70%，傳統工業佔到了工業體系的70%，重化工業佔到傳統工業的70%。看上去是一個挺讓人頭痛的存量，但是從產業經濟角度來講很可能是重大的通過技術、資本來進行創新變革的重要拐點。

    大家看到這個圖是去年，中國產業經濟受到了新冠疫情的影響。但是因為我們通過政府的強力人口管制，所以到了年底的時候，我們發覺在全球的十大經濟體中，中國是唯一一個保持正增長的國家。然後到今年上半年到今天，你會發覺説一季度的國家統計局數據，GDP佔18%，也是全球增長最快的。

    大家都認為今年美國經濟開始復甦，歐盟開始復甦，日本是最近因為疫情的爆發有一些停滯，台灣地區有停滯。最的來講，今年全球經濟應該比去年有比較高的增長。大家認為中國，IMF數據是8%到10%，我估計今年淄博、山東省的數據都會比去年好很多。

    但是今年整個復甦從全球來看的話，跟以前的復甦可能不太一樣。今年的學界大家認為，以前是U型、V型或L型復甦，今年更像是‘k’型復甦。因為整個疫情控制的不確定性，產業經濟整個能源價格不斷上漲，整個全球供應鏈的斷供，所以會出現有的城市、有的企業、有的人會往上，但是還有一半會往下走，就處在‘k’型復甦。

    我個人分析覺得有四個原因，第一個是疫情控制的情況，最近台灣地區討論疫苗的問題，日本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日本也沒有發明疫苗。咱們中國和美國相對來講，這方面比較好，所以美國經濟復甦是今年二月份以後拜登開始打疫苗，每天打300萬劑，打到今天美國經濟開始復甦。我有一個朋友在洛杉磯的，他跟我講在去年11月份的時候，洛杉磯一天的新增疫情大概在1萬例左右。到上個禮拜進我講大概7個人，每天4到7個人，基本上大規模開始下降，所以美國控制的很好。中國控制也很好，能夠各地搞活動。疫情控制決定了一個國家、一個區域經濟發展的可能性。

    再接着是美國為了推動經濟發展，拜登開始大規模撒錢，先是1.9萬億普惠性，再是3萬億美金的新基建計劃，在中國也是一樣。中國最近房價，北京、上海房價不斷在漲，再加上能源價格不斷上漲。一個國家、一個區域的政策工具的使用能力，是這個國家在今年是K的上還是下。

    2021年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年份，有錢的、經濟實力比較好的、有政策工具能力的國家和地區、企業會獲得更多的機會，反倒一些城市、一些企業會進入到下行的到。今年整個分化會非常嚴重，我估計基金市場也一樣，好的基金髮行很難，差的基金退出就很困難，募資很困難，各行各業都面臨分化的景象。

    好資產遭到大家的瘋搶，如果今天有一個好的基金，過去有一個很好的投募可能性的話，我覺得大家都不缺錢，無論是政府也好，無論是上市公司也好，都把錢放在你家門口。如果過去幾年沒有很好的資產回報率和業績的話，今天拿錢可能就很困難。我們上市公司也看到，我看今天上午深交所、上交所、新三板的負責同志都來了，在上市公司裏面也看到同樣的情況，好公司價格在上漲、建倉，差公司是無人問津。今年到現在為止，上交所退市公司有10家，前天有4家退市，很多公司會從資本市場慢慢退出來，所以分化變得很嚴重。再就是區域發展也會出現非常大的分化。

    我來之前看了一下淄博，在2020年全國百強城市的排行，我們排在65位，上面是滄州，下面是贛州，去年是3600多億GDP，排到第50位的時候。去年2020年全國百強城市第50位的時候，GDP也就4600億。我們往前面差15位了，也就差1000億左右的GDP。這個榜單再過三年、五年來看，會發現變化非常大。

    去年淄博的成績非常好，去年上升了4位。如果不斷上升的話，可能三年後、五年後再開會的話，淄博可能是55位或者50位左右了。但是如果未來這一波‘k’型裏面很多地市經濟發展不好，沒有抓住這一波產業發展浪潮的話可能會下滑，可能就差50億、100億、200億了，這是城市之間的競爭也同樣面臨分化的問題。

    今天的實體企業挺困難的，去年大家都難，好處是反正停工，特別是服務行業政府停工，或者把房租賴掉就混過去了。但是今年復工了，你就要採購員材料、付房租和員工工資、市場競爭、能源價格上漲，我認為今年可能是2016年以來實體經濟最困難的一年。無論製造業或者是消費企業也好是今年最困難，今年中小企業倒閉挺嚴重的。

    前兩天在杭州開會，有一個江蘇做鈕釦的企業家來找我，他是做服裝行業，他是為紅豆、波司登提供鈕釦的。我問他生意怎麼樣？他説生意還可以，今年大概能增長30%。我説有些江蘇的服裝企業今年都不太好，特別是男裝企業不太好，你上游幾家公司好像業績不太好，你怎麼增長30%？他説有一家公司做成衣的，原來鈕釦有5家供應商，由於業績不好就砍剩下2家，他説我運氣很好，我們家質量不錯，性價比不錯，所以5家競標裏面今年4月競標，非常有幸他是其中一家，所以他的訂單增加了30%，他是建立在另外兩家沒有生意可做的情況下。另外三家就變成淘汰的，會變得困難。

    今年實體企業特別是中小實體企業的困難，我認為會超過去年，特別焦慮，特別是競爭所產生的問題。大家看到的情況，第一是能源價格、原材料價格不斷上漲，今年2月份的時候全中國有20多家家居企業，像福建、江蘇、廣東在佛山開了會，幹一件事！説能源價格漲，木材價格還是上漲，鋁的價格上漲，要抬價格。一夜之間，中國所有傢俱上漲5%。白電今年1到4月份大約漲了4%左右，就是能源價格上漲，被動讓所有的產品上漲。

    第二，但是對於這些企業來講，流量成本變得越來越貴。今天在淘寶、天貓開一個店，賣一個大家電，冰箱、空調、洗衣機獲客成本4500，賣服裝是250，賣面膜、口紅等等獲客成本在130，食品大概在70塊錢。所有的獲客的成本也變得越來越高。現在平台也很困難，對京東、阿里、淘寶甚至對上海的拼多多公司來講，不斷地通過補貼、流量獲得。現在整個互聯網平台日子最好過的就是一家，就是字節跳動，抖音每天有10億左右的DAU，今日頭條大概有7億左右DAU，獲客成本比較低。除此以外，另外都非常困難。平台獲得流量增長的可能性變得越來越小，幾乎不能增長，阿里今年幾乎沒有增長。同時對所有在做消費品的公司來講，獲客成本越來越高。今年企業整個淘汰會變得非常大。

    但是還是看到很多突破點，第一個是工業互聯網。今天來了很多講科創、機器人，我前面的嘉賓講工業互聯網，我認為討論的都是同一個話題。而且我認為這個話題跟山東省、淄博市有非常大的關聯性。我十多年前寫過一本書《激盪30年》，研究了1978年以後的經濟變革。40多年來中國產業經濟的發展是因為什麼？我覺得有一些原因是中國政府進行了大規模市場化改革，比如中國的老百姓願意為了錢犧牲自己的身體，犧牲環境，犧牲所有的一切。但是如果從產業角度來看的話，我個人認為主要是三輛車，1978年以後進口替代，通過用市場環技術，用時間換空間，通過“三來一補”，通過搞開發區、特區、對外資企業的超國民待遇，用一系列事幹一件事，希望把歐洲、美國做鞋子、飲料、零部件的，以及做冰箱、洗衣機的工廠帶到中國來，那時候中國是短缺經濟國家。到了1992年的時候，中國出現了產能過剩，1998年出現產業轉型，2010年中國的汽車產銷量超過美國，今天中國能夠生產全球60%的消費品。

    這是我們通過勞動力成本、土地成本、税收優惠，以及巨大的國內內貿市場的方式，完成了一次從全球製造業的大規模的集聚。

    第二件事是九十年代中後期以後的整個互聯網革命的浪潮。我曾經花了六年時間把騰訊寫《騰訊傳》，訪了騰訊200人。後來發現中國很多互聯網公司，特別是PC互聯網公司，新浪、搜狐、網易、騰訊、百度、阿里、攜程、360京東公司，全部誕生在1998年的二季度到1999年三季度。如果按照這個時間表來算，跟美國、硅谷比相差了兩年到三年左右的時間。這批互聯網公司主要的模型叫做模仿是最大的創新，到2011年以後開始中國進入移動互聯網時代，我們進行了很多的在支付、社交運營、雲服務等等方面，包括網絡遊戲進行了大規模創新。中國的PC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時代，互聯網改變了我們人和信息、購物、服務、金融的關係。在中國今天來講，是被互聯網改變的最為徹底的國家。

    你仔細想我們每一個人、產業、基金、城市都是這波浪潮的結果，我的家鄉在杭州，大家之有一句話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就趕上了工業革命的末班車。大家如果到蘇州講工業互聯網是很扯淡，去年蘇州GDP全國排第六位，超過了2萬億，蘇州有創業新區、新加坡園區等等。我的家鄉杭州，我1990年回到杭州做工業調查，調查的幾乎所有杭州公司，杭鋼、西冷冰箱、電視機倒閉了，或者遷出杭州了。但是杭州趕上了互聯網班車，去年全國排在第八位，靠着趕上了第二班列車。

    今天無論是杭州也好，無論是蘇州也好，無論是淄博、青島也好，全國所有的城市都在往產業智能革命的未來來車上趕，這是整個中國幾十年變革的一個大的趨勢。

    我去年跑了很多工廠，去年4月份開始跑企業，跑了68家企業，其中十多家是做工業互聯網、產業智能轉型的。跑了以後，當時去拍一個片子是《雲上的中國》。其實還是我有很大的信心，我記得我2015年當時帶了400多箇中國的企業家去德國漢諾威參加漢諾威工業博覽會，我連續去了三年，2015年、2016年、2017年。2015年的時候看到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在博世展台上看到放了一台1896年的紡織機，上面放了傳感器。後面就有一個木屋背景。紡織機一轉，整個數據開始動。其實告訴我們從工業1.0到工業4.0，通過傳感器就能完成迭代。當時對我有非常深的印象。

    第二件事情是西門子，展台裏有機器手在做咖啡，我去排了隊給我咖啡杯，我用電子水筆寫了吳曉波三個字。因為問你要拿鐵還是卡布奇諾，我就點了卡布奇諾，杯子上寫了吳曉波。旁邊還有工業雲，這是零倉儲的系統。再旁邊是奔馳的展台，通過機器手來進行焊接。

    2015年看到這些景象的時候非常驚豔，完全不能想製造業已經進化到這個地步了，當時還有3D打印。但是到2020年，到中國這些工廠去看的時候，發覺幾乎都已經實現了。因為我長期跑消費產業，可以發覺中國現在最先進的比如説做寢居、陶瓷、服裝的幾個工廠基本上都在中國。我上個禮拜在大杭州灣區的慈溪見了吉利極氪汽車的生產線，吉利了商用客車生產線。大家對汽車比較瞭解都知道首先是衝壓、焊接、塗裝、總成、質檢，基本上是五大車間。那個工廠有20萬輛新能源汽車的產能，你們猜多少人？在之前大概需要6000到8000人，我這次去的時候那個工廠已經建成了，整個焊接車間是百分之百自動化焊接，整個工廠大概有350台機器人，總的用工不會超過1500人。

    然後我去了這些工廠，在5G環境下的工廠，我有一個很大的感觸。在工業互聯網的這一波浪潮中，中國很可能比消費互聯網出現更多、更激進的模式和更大的成效，為什麼呢？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中國有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慕思寢具一年要做150萬個牀墊，美國、歐洲、日本哪個國家一年能夠賣掉150萬個5萬塊以上的牀墊呢？一個波司登做羽絨服，一年做2600萬件羽絨服，哪個國家需要2600萬件羽絨服呢？一個做陶瓷車間的，產能大概在150萬個馬桶坐具，就是因為我們有龐大的內需市場，所以中國的企業家願意投50個億、20個億、10個億再造自己的工廠。

    淄博有統一陶瓷，他們也在做這方面的陶瓷。陶瓷行業是特別傳統的行業，我給大家看一個我在拍的東西。我以前去過很多陶瓷工廠，這個工種叫做施釉，全中國每年有8到10萬人是塵肺，一半是因為這個原因。中國有4萬個陶瓷作坊，幾萬工人得了塵肺，今年已經可以通過機器去完成了。施完釉以後到窯裏燒，通過人工智能和傳感器的方式，能夠把電能下到7%左右。做完出來以後做質檢，中國電信、華為和這家公司做了車間，一台坐便器大概30秒左右的質監空間，一個人都沒有，很多工種開始消失。

    我去年去呼和浩特，中國是全世界最大的乳製品消費公司，中國大概有2600萬頭牛奶。我去年10月份去的時候，蒙牛有個工廠做了第一批實驗，4000頭奶牛裝了一個脖環，通過數據抓取去的方式知道體温、心跳、走了多少路，最關鍵是通過人工智能的方式抓取出發情的時間。原來通過人的眼睛來看，準確率70%，套了脖環是95%，可以提高單頭乳牛的成奶量，可以提升7%。以色列把脖環賣給我們，大概200美金左右。如果中國公司研發這個東西，把成本可以下降到200人民幣。

    我們在整個產業看到了很多這樣的製造業的變化，淄博有一家公司是東華水泥在做水泥的工業大腦。今天中國有3000家機器人公司，有700家的工業互聯網的平台，這700家工業互聯網平台主要來自於兩部分的事例，一部分是像阿里雲、華為雲、聯想、騰訊雲，通過純粹意義上的互聯網公司，他們希望通過降維打擊來進行大規模賦能，這是一個路徑。

    第二個路徑是什麼呢？是傳統的製造業公司，傳統製造業公司把自己的整個行業的knowhow問題解決以後，然後進行縱向和橫向合作。比如説縱向的像九牧是中國最大的陶瓷企業，去年做了將近200億。當把工廠做完以後，他想的第一件事情是組建了一家科技公司，把工業互聯網的解決方案賣給2000家陶瓷公司，這就是垂直模型。

    湖南有一家公司是三一重工，三一重工做工業互聯網非常早，2008年。挖掘機通過租賃的方式賣給全中國各地的包工頭，然後發生了一個情況，租給你以後，半年到期以後不付租金了，他繼續用怎麼辦呢？就派人去搶挖掘機。2008年開始，在挖掘機裝了遠程傳感器，不付錢就停掉了。到了2014年的時候，三一重工在廣州成立了一家公司樹根互聯，把這套模型開始大規模拷貝，拷貝到廣東比如説家居行業。

    其實工業互聯網的發展並不僅僅是大公司的事情，很多中小企業都可以利用工業互聯網大規模提高生產效率，甚至改變商業模式。我這次在佛山看到一家企業很有意思，做什麼的呢？做水果烘乾機。山東更加多了，像蘋果、草莓、香蕉，當季賣不掉怎麼辦呢？有農民要把它烘乾。烘乾機是賣大概5萬塊錢到7萬塊錢，農民買不起，所以那家公司一直不大。今年年初他跟工業互聯網公司做了一個模型，就是把這些水果烘乾機裝了一些傳感器，裝了一些視覺圖像抓取系統，然後通過租賃的方式賣給各地的果農。然後出現了兩個情況，第一個情況是可以遠程輔導，比如説你把一個蘿蔔烘乾和把一個蘋果烘乾，它的濕度和温度是不一樣的。因為有抓取系統，所以可以遠程教他蘋果弄的好不好，濕度應該多少，温度應該多少，應該怎麼樣操作，可以遠程控制。

    第二是通過租賃的方式，大規模把機器在華南地區就一下子輸出了將近1000台，輸出之後就產生了很多邊緣數據。他就可以知道今天有多少個蘋果被烘乾了，有多少的草莓被烘乾了，然後他把這些數據賣給食品加工公司，他中間通過信息差又賺了一筆信息的錢。

    我在廣東看到一家企業，我挺高興的，我就覺得工業互聯網並不僅僅是大公司能幹的，中型公司甚至小公司都能夠改變你原來的生產效率，甚至改變你的商業模式。我們山東有一家特別好的公司是海爾，我看他們跟淄博也有合作。未來會出現像九牧、三一重工、海爾這樣的，在很多年裏面垂直於實體經濟的公司，他們通過工業互聯網的方式解決了本行業的knowhow問題，然後迅速通過橫向和縱向的方式來進行大規模推廣。

    我們未來會看到在工業互聯網領域裏面，中國會出現很多的微創新，每一個行業的knowhow、工業流程都非常不一樣。而且這個中間需要很多的語言的翻譯、技術的翻譯，我去年去大涼山看攀鋼400多億建的西昌鋼釩整個鋼鐵大腦跟阿里雲合作，阿里派了十多個人，有MIT博士跑到山裏面搞了三個月，才把方案搞清楚，到底我們要改造哪些東西。比如説鋼水裏面添加合金，到底該怎麼添加，怎麼進行調整，一個鋼板出來以後，鋼板的表面質監該怎麼做？三到四個月把方案想明白，又花了四到六個月一個一個去攻關。

    但是當把模型跑通以後，會迅速在全中國鋼鐵公司來進行普及。我認為未來兩三年中國在工業互聯網領域裏面會出現一批獨角獸企業，會出現一些非常傳統的行業中，工業互聯網大規模提高自己的效率降低能耗。甚至很多行業會出現用工方面顛覆性的變化，我們原來講黑燈工廠僅僅是機器跟機器之間的關係。當大數據被抓取之後，很多工種和商業模式會發生很多的迭代，很多工種會消失。

    另外一方面又提出一個很重要的事情，我認為是中國現在的高級技師人才是大規模缺乏的。曾經德國的一家大學大概三四年前做過一箇中國技師和德國技師的對比研究，結果德國一個技師可以抵中國三到四個人，他要懂編程、機械、計算機等，而中國的工種往往是分開的。中國未來的職業教育在今天隨着工業互聯網的變更以後，其實對職業教育也提出了一個全新的要求，中國很少有幾個技校，東莞技校特別好，裏面有20多個工種直接把單一車間搬到了技校裏面，我只看到了這一家。但是中國大概需要上百萬甚至上千萬的能夠適應這一輪工業互聯網發展的人才。淄博有山東理工大學，其實這些專業性的理工大學應該密切關注今天中國正在發生的工業互聯網所給人才培養帶來的挑戰和帶來的巨大的空間，就是未來的中國依託於工業互聯網的職業教育和技師培訓會是特別大井噴的行業。

    今天如果在座有企業家大話，你們做工業互聯網第一是要什麼東西呢？第一就是老闆的決心。第二呢？就是你的一線的藍領工人，工人素質能不能跟得上這一輪互聯網，他知道不知道什麼是編程，他會不會用買來的電器設備，能不能夠使用？所以人才培養、技師培養是未來特別重要的。這是一部分。

    第二，在產業界發生的一件事情，就是互聯工具的廣泛使用，我覺得這個是去年疫情對中國產業經濟帶來的最大的變化，我們開始用直播了，我們開始用很多OA系統了，或者用很多的文檔工具，用很多的在線會議系統等等，所以我們看到去年以來，發現很多toB的互聯網工具企業大規模誕生，因為什麼呢？因為疫情把大家逼到了牆角上，必須要運用一些新的工具。

    去年可以説是中國企業軟件應用的一個重要的元年，這其實對任何行業都一樣了，哪怕像文化公司最近開始用一些辦公軟件，用一些互聯網的交互文檔。在座的各位，淄博的朋友們無論是做什麼的，無論做化工、機械、零部件的，你做農業的，都面臨這個問題，就是通過互聯網的工具能夠提高公司內部的員工管理能力。第二是通過互聯網工具，能夠改變你和消費者之間的關係。無論是在內部的管理也好，還是在外部的消費者關係重建，都要學會這樣的一些工具。

    我覺得這部分可能對像淄博這樣的傳統工業企業城市，是一個特別需要補上的一課。因為我們這個城市長期以來做工業，甚至做農業。互聯網總覺得離我們很遠，我們製造業企業在過去幾年對金融很模糊，覺得是門口的“野蠻人”，這兩年是慢慢開始發生變化了。第二方面是對互聯網很恐懼，我記得2015年總理談互聯網+的時候，我只要參加製造業企業家的互動，在很長時間裏面企業家會討論一個問題，説是互聯網+還是+互聯網？就像結婚一樣，老公老婆一樣，天天吵架誰當家誰作主。這個是在傳統製造業的城市和企業家社羣中，這部分工具的應用是落後的。在淄博的未來應該有機會能夠引進一些好的老師、課程，能夠對我們淄博的實體企業家朋友們進行互聯網工具的一個教育，我覺得這個特別重要。

    因為去年以來，這個變化真的是大規模發生，而且確實給我們提供了很多新的能力。現在的網上，賣房子的有很多，賣機牀的都有，在網上通過直播方式賣數控機牀，你能想象嗎？而且還能賣掉。不僅僅賣牙刷、口紅，像薇婭、李佳琦，很多工具都是發生了變化。

    第三是品類創新。今年以來出現很多的品類，今年以來出現很多的過盛的產品像冰箱、洗衣機等哪個不過剩，都是過剩。中國消費者體現了全世界最好和最差的產品，一雙拖鞋可以賣到最貴的拖鞋，也可以賣到最低，中國消費差價特別大。

    接下來需要能夠讓消費者體驗價值和傳播價值的產品，所以去年在年終就提過一個觀點，我認為今天的品類創新已經大於品牌創新，做廣告有一個品牌沒有任何意義，你同樣做飲料和礦泉水跟之前和農夫山泉、娃哈哈、康師傅只需要1%的不一樣就可以。中國的消費者市場，非常的空，所以未來在投資領域上市公司的併購會變得越來越活躍，特別是在大規模退市，所有上市公司特別是消費品上市公司，全部面對陌生消費者對你的承載。

    你們想，我們的孩子要表達他們跟我們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呢？他們跟有一樣的社交工具，穿不一樣的鞋子不到同一個飯店吃飯。所有的消費者成功的企業，在我們的孩子看來全被顛覆掉了，這個怎麼辦呢？我們沒有辦法瞭解他們，資本是一個很好的方式，內部的組織創新是一個特別好的方式。

    然後，製造業領域裏面發生了一個特別大的變革。我認為出現一種新的協同模型。跟二三十年前中國的消費品公司製造型企業發生一個很大的變化，原來你做一個產品，你需要一筆錢，你需要進一套設備，把產品做出來之後，積極的分銷等等，在過去幾年看到很多創新公司任何一個品類從雪糕開始，到面膜到服裝到小家電都有機會從五個層級的任何一個環節突破進去，把整個行業覆蓋。有一家公司我們從2018年開始投消費品公司，很多消費品公司早年沒有工廠，有的時候找了一個技術，玻尿酸技術就拿來融資，有有營銷能力，然後在網上往下走，有的是做工業出身，然後做一個品牌，然後這也是中國製造業發生特別大的結構性變化，這個會對中國的創新市場和創業市場帶來一個很大的創新。

    第四是新國貨。所謂的文化自信，最終體現在商業時代裏面就是消費自信。中國今天所有人來説，最崇拜中國文化的就是60後和70後，因為大學看過非常的好的紀錄片叫做《河殤》。但是在今年的90後和00後來講，他們完全沒有這個意識。他們認為，生下來他們就認為這個國家就很好，就很多高樓大廈天生就是全球化的一代，其實整個文化自信變成消費自信。

    大家中間會出現一個很可怕的就是名萃主義，這是我們需要警惕，在商業世界裏面故宮就有兩百多個產品，去年做了一百億，看到很多消費品創新。這些創新的速度非常非常快，今年以來李寧的估價漲了一半，安踏股價漲了一半，所以這個也是中國消費品市場對本土創業者來講一個特別好的一個機會。

    第五是組織創新。

    我們在過去的幾十年的企業觀察中你會發覺一個景象，整個80年代中國學日本，學豐田管理學日本，整個90年代中國學美國，但是到了2000年以後，管理和組織創新在中國的企業界很受被探及，我們談的更多是互聯網、資本，管理和組織創新在很長時間裏面在中國界很少被談及，這個企業家很懂管理沒市場，很懂創新很牛逼，你很懂資本很你牛逼，這個企業很懂管理沒人聽。但是回過頭來講，全球是否這樣，今天在座的都是學者都是企業家朋友，你回到家裏面看一看，你書房裏面的管理基本上是二十年前的，前面那位講者談到克理斯坦森是二十年前的書，今天的產業互聯網帶來的跨界感，你會發現中國在過去的中國的互聯網公司，互聯網騰訊和阿里，你回到他們公司去看，最終的是公司的決策層，這兩家公司我分別訪問過一百多個人，騰訊訪問了兩百多人，這些公司創新都是組織創新的結果，就是他的腰部中層管理人員能力特點強。

    在績效裏面我看到山東的公司海爾，在2015年去海爾做調研，到今天每年都會去做，今天2月份跟張瑞敏2015年張瑞敏在海爾幹了一件事情，把海爾的科學體系打散，整個海爾分為三層，整個海爾分為窗口，這是中國全球製造業企業在組織創新做的決策。今天研究海爾會發掘説，2015年到今天，海爾發生在產業層面上組織層面、產品層面上巨大變化。而這個變化不是張瑞敏決策結果，他把一個製造企業一個科創公司變成生態，通過進化的模式，推動每個員工和中層人員的創新能夠進行迭代。

    而這個迭代在全球的管理創新市場，從美國來講從德魯克研究組織，從教科書上面看到今天的騰訊、阿里、小米、華為這些公司身上的所發生的組織變革。我有一年我們公司幫華為寫書，華為的第一本官方傳記是我們公司寫的，那本書出完之後，我們擬了幾個書名，交給任正非他們去審核，我們給他們看五個書名，過兩天説華為開了董事會確定書名，我看到這個書名挺感慨，這本書到今天買了70、80萬，這個書名叫《下一個倒下的會不會是華為》這個書名，是任正非是自己定的，咱們淄博市委書記，説下一個倒下的會不會是淄博，你敢出嗎？你找死嗎？企業為什麼找死，因為他把整個企業徹底生態化。所以在這些公司裏面看到中國公司在組織創新和管理模式和戰略模型上巨大變化。

    這是海爾1984年到今天的戰略轉型，我有一次跟張瑞敏聊天，我看你這六次轉型，一二三四轉型，到五次轉型到六次轉型，一個是網絡轉型一個是戰略轉型，在今天的公司找不到網絡化和製造化意味着製造業完全巨大交融。張瑞敏在2011年把電器改名，叫做網器有沒有，網器這個概念的提出，比德國特別工業4.0還提出早一點，德國是2012年在博覽會提出工業4.0，2013年總理去，2012年提出來，張瑞敏2011年提出網器。

    這給我們很多企業提出一個很好的啓發，去年以來中國有23家城市，GDP超過一千億，歐洲過千萬城市有三座，中國已經超過23座，今天超級城市戰略恐怕在全球運營史上也是前所未有，從當年我們學日本和學美國，今天前面沒有人。然後每一個城市，都在重新尋找自己的定位，這是我專門找了一些數據。青島清憲書記在的，提出要做世界工業互聯網之都，在這一輪的產業技能化進程中，山東省是有很大的機會。

    今天上午，也看了我們書記在説，工業門類是一個門類，咱們是有39個門類，全中國所有的省份中，唯一一個是41個門類齊全的山東省，全中國所有城市中地級城市中唯一一個能夠齊全的是青島市。然後在很長時間裏，山東是工業製造末班車的排頭兵，這幾年不太性，兩個原因一個是舊工業太嚴重了，所以這一次改。在工業產業智能，包括山東省青島、煙台、淄博、濟南我認為都是有非常大的一個發展機會。

    而且我覺得這一次來淄博以後，一方面去看了齊文化博物館，還了我一個願，能夠來到淄博故里，當時在本子上看到的史料，看到的那兒故居，另外一方面也看到作為一個老工業城市，在新興的裝備行業、醫藥行業、新材料行業、石化領域都在發生重大變化。

    所以能夠在淄博參加今天這樣的峯會，我覺得一個城市有沒有未來，其實跟他區域在哪裏，跟他有多少資源沒有多大關係，就像兩千多千年管仲在這裏，讓天下的商都在迴歸。全世界最大的小商品市場是義烏，他不是區域中心，也不是交通中心，他只是他們的縣委書記發了第一張的工商拍照。

    一個城市未來的發展，主要有四個東西，第一是年輕人喜不喜歡，第二有沒有年輕的產業第三有沒有重大的改革，第四是政府的形態。

    今天能夠參加在傳統的老工業城市，參加金融和新興產業的交流，我覺得非常重要，熱錢來了，上午看到一排又一排的簽約，我覺得這個場景對淄博的意義不僅一年兩年可能幾十年的意義，所以熱錢進來，新的增量和舊的存量發生一次化學反應，我們一定能看到更美好的淄博。

    我的演講完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