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年後,科學家對切爾諾貝利的倖存者及其後代的健康進行研究……_風聞
返朴-返朴官方账号-关注返朴(ID:fanpu2019),阅读更多!2021-05-27 10:54
1986年4月的一天,烏沙北部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工人進行正安全測試,不料意外發生:反應堆起火,火災和二次爆炸產生的煙霧將放射性元素釋放至大氣,順着風來到核電站周邊的田野和城鎮——這是人類歷史上最嚴重的一場核災難。
35年後的今天,科學家們仍在尋找並發現切爾諾貝利事件造成的真實影響,尤其是核輻射所遺留下的長期問題——核電站工人、附近居民,以及他們的後代,究竟有沒有受核輻射影響呢?
最近,Science刊發兩篇重要論文。其中一項研究追蹤了輻射對受輻射者的孩子的影響,結果發現子女並沒有從父母處繼承突變。第二項研究則聚焦於核輻射與甲狀腺癌,解析了輻射如何作用於DNA進而導致癌性腫瘤生長的機制。
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石棺
**編譯 ****|******希區客
輻射導致的DNA突變形式不同,但誘發的癌症特點差不多
論文作者之一、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NCI)流行病學和遺傳學部門負責人斯蒂芬·沙諾克(Stephen Chanock)將上述研究視為一種“對人類決策的重要提醒”——我們需要慎重考慮某些決定的長期後果,以及“對未來核技術討論的指導”——用沙諾克的話説,“這增加了我們對輻射和社會的基本瞭解”。
像沙諾克這樣富有遠見卓識的科學家一直致力於深入研究這些長期存在的問題。災難發生後,當時的研究者召集了受影響的工人和居民,後者同意接受長期跟蹤調研。此外,他們還保存了來自人類腫瘤的組織樣本。當時的專家缺少某些分析工具,因此希望未來能發展出更完善的技術來幫助之後的研究者充分利用他們收集的材料。
癌症是由DNA突變引起的,幾串遺傳密碼被刪除或弄亂,就可能使得細胞以異常方式增殖和生長。有時,這些DNA變化是可遺傳的,子女會從父母那裏繼承它們;但有時,它們由環境因素引起。理解腫瘤的DNA有助於我們開發針對性的基因療法。
多年的流行病學研究表明,甲狀腺癌在暴露於放射性碘的人羣(特別是那些在兒童時期暴露過的)中尤為常見。如果劑量足夠高,放射性碘會殺死甲狀腺細胞——實際上已用做治療甲狀腺癌和其他甲狀腺疾病的方法,但切爾諾貝利事件的核輻射不足以殺死細胞,而用莫頓的話説,“取而代之的是,數月的低劑量暴露導致細胞發生變化,進而形成了腫瘤”。
莫頓和同事仔細研究了超過350名曾因暴露於輻射而患上甲狀腺癌的兒童的DNA,並繪製出這些腫瘤的綜合分子圖譜。為了解輻射與其他因素導致的甲狀腺癌有何區別,他們把這些腫瘤與1986年後出生在切爾諾貝利附近且最終患上甲狀腺癌但從未暴露於輻射的81人的腫瘤組織做了比對,還將其與癌症基因組圖譜(Cancer Genome Atlas,表徵了數千種癌症的基因組)的數據進行比較。莫頓等人發現:
核反應堆核心熔燬引起的放射性碘暴露會破壞人體DNA的雙鏈(使其分開),導致基因突變,引發癌症。
相比之下,來自癌症基因組圖譜的甲狀腺腫瘤樣本,以及那81名未暴露患者的樣本,顯示他們的甲狀腺癌更可能是由單點突變引起的——僅單個DNA鹼基對發生了改變。
災難發生後,科學家一直在追蹤切爾諾貝利附近的許多社區,以及負責善後工作(清理放射性反應堆並將其裝入鋼筋混凝土石棺)的工人,調查他們的直接暴露於輻射的情況,還大規模隨訪了居民的間接接觸情況。
這裏舉例説明所謂的間接輻射:來自反應堆的放射性同位素進入周圍牧場,被牛吃掉,輻射傳至牛奶中,而喝牛奶的人類自然間接接收了輻射——基於此,關於乳製品消耗的信息可為我們估計某人受到多少輻射提供線索。
經過不懈努力,莫頓和同事們將上述直接和間接輻射的測算結果換算為了樣本提供者在現實中接收的輻射量。
他們最終概括得出的一個結論是,人體接觸的核輻射量越大,接觸時的年齡越小,他們體內DNA雙鏈發生斷裂的情況就越多。
另一方面,研究團隊還分析了癌症的驅動因素,即導致腫瘤生長的特定基因。他們發現,由輻射引起的癌症的分子特徵與其他因素導致的甲狀腺癌所顯現出的分子特徵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原因不同,前者源於雙鏈DNA斷裂,後者則出自單點突變)。
莫頓等人指出,沒有特殊的生物標誌物給這些腫瘤細胞掛上“已因輻射而突變”的標籤——這句話的意思是,輻射的影響發生於致癌過程的早期階段,而隨着癌症發展,輻射相關的生物標誌物(如果的確存在的話)會消失。分子特徵的相似性表明核電站附近的甲狀腺癌病例無須新穎的治療方法。“這類癌症看上去就像典型的甲狀腺癌一樣,因此採取不同的治療方法沒有特別的意義。”
輻射對倖存者後代的健康影響幾乎不存在
在另一篇論文(關於輻射對受輻射者子女的影響)中,作者團隊集中調查了130名出生於1987~2002年的切爾諾貝利事件直接經歷者的子女的基因組——他們的父母或是切爾諾貝利附近的居民,或是負責災後清理工作的隊員,總之就是都有過直接暴露於輻射的經歷。
最終他們發現,倖存者子女的DNA突變並**不比對照組成員****(其父母從未受到輻射)**的DNA突變更多。換句話説,切爾諾貝利事件產生的輻射對下一代的健康影響幾乎可以被忽略。
此項研究的通訊作者史蒂芬·沙諾克(Stephen J. Chanock)表示:“這些結果可以讓福島核電站事故的倖存者放心了。”2011年,地震導致福島第一核電站附近的3個反應堆堆芯熔燬。不過其輻射劑量低於切爾諾貝利事件的輻射劑量。
綜上所述,這些研究可以説不僅為研究人員提供了有關輻射長期影響的新見解,還表明了對科學研究和數據收集的長期投入有多麼重要——儘管新研究是基因組學和表觀遺傳學方面的重大成果,但如果沒有足夠的組織樣本、輻射監測和隨訪資料,新研究根本無從談起。這些基礎性的努力始於1980年代,當時的科學家還難以判斷未來的研究者將使用什麼技術來利用他們這些前輩的工作成果,但用沙諾克的話説,現在看來不重要的事情可能會在未來發揮超出預想的巨大作用。
資料來源:
35 Years Later, Studies Show a Silver Lining From Chernobyl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微信公眾號“世界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