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影企啓示錄_風聞
娱乐硬糖-娱乐硬糖官方账号-2021-05-28 13:56

作者|顧 韓
編輯|李春暉
“未來所有電影公司都將為BAT打工。”
2014年博納老總於冬在上海電影節上的金句,多年來不斷被媒體引用,通常用以佐證作為手藝人的電影人們,面對互聯網衝擊的無奈,以及對“外行”隱含的一點點質疑。
眼下六月將近,又一個上海電影節即將到來,“互聯網+電影”在這七年間發生了許多偶然必然的大事小事。那麼問題來了,互聯網影企們都走到了哪裏,足以拔掉flag了嗎?
泡沫時代,一擁而上
互聯網圈第一波涉足電影的是遊戲公司,畢竟影遊聯動的概念並不需要太多想象力。
2008年,完美世界影視成立,隨後投拍了章子怡、范冰冰主演的驚天爛片《非常完美》,以及開啓小妞電影時代的《失戀三十三天》、口碑文藝片《鋼的琴》。2010年,麒麟影業成立,《畫皮2》也算出手不凡,只可惜隨後陷入《血戰鋼鋸嶺》和《日月人魚》的奇怪糾紛。再然後就是2014年遊族影業成立,《三體》項目貫穿這家公司的興衰,最終竟以創始人被謀殺收尾。

遊戲公司做電影,説白了只是比煤老闆更有文化些的金主,就是掏錢讓電影人辦事,並無太多模式創新。外界很少注意這些電影是互聯網影視公司主導,這些作品也不帶有什麼互聯網特色,所謂影遊聯動,也沒怎麼聯動起來。真正對業內外影響深遠的互聯網影視潮,還要等到2011年。
2011年3月,樂視影業成立。第二年(2012年)其出品發行影片便達到6部,市場份額位列五大民營公司第四位。
成立第三年(2013年),郭敬明的《小時代》大獲成功,兩部累計票房近8億,對當時的市場、觀念都造成了相當大的衝擊。什麼社交型觀影、IP電影、電影宣發新模式,都是那會兒起來的。作為聯合出品/發行方的樂視影業也大出風頭,這一年不僅完成了首輪2億元融資,還簽下了張藝謀,估值猛漲。
直到2016年《爵跡》折戟之前,樂視影業都算是趕上了最“好”的時候,吃到了最新鮮的紅利:《小時代》3和4、影版《何以笙簫默》、影版《盜墓筆記》……無不是一通亂拳打懵老師傅的存在。

當然,自2014年起,樂視影業便不再孤單了,互聯網影視潮真的來了。
2014年5月,阿里收購的文化中國更名為阿里影業,被視為阿里向文化產業進軍的信號。同年8月,當時還是視頻老大哥的優酷成立了合一影業——日後和優酷、土豆一同被整合進阿里生態。愛奇藝影業成立於這一年的7月,宣稱將“利用自身互聯網特質,發揮對電影的互聯網經營職能”。
2015年初,百度也成立了電影事業部。同年9月,騰訊旗下分屬不同事業羣的騰訊影業、企鵝影視相繼成立,發佈戰略與片單。至此,BAT全部到齊。其餘許多互聯網公司,如小米、58同城、網易、聚美優品、陌陌,包括當時還沒有很突出的嗶哩嗶哩,也都在這兩年入局影視。
當時泡沫正盛,許多概念——比如IP、大數據,都被神化了,許多家的打法都十分粗放而想當然,創造出不少畸形奇觀。隨着寒冬來襲,市場迴歸理性,大部分互聯網公司的影視嘗試都草草收場,片單上能夠實現的項目寥寥無幾。拿着《三體》大IP入場、但電影連續多年跳票的遊族影業便是一個縮影。

巨頭終究是巨頭,儘管也花大價錢買了教訓,但始終留在場上。阿里影業轉而深耕宣發、數據等服務,騰訊影業在劇集、動漫等其他業務上多點開花,對於院線電影,多以參投為主。愛奇藝在網絡影視、自制內容上越走越遠,越發獨立,不過根據貓眼顯示,其所參與的院線電影也已超過百部。
然而近兩年來,抖音、快手等短視頻新貴崛起、重塑影視宣發格局,疫情突發導致電影行業不得不更加依賴線上,種種原因導致互聯網與電影的關係進一步發生變化。在資歷上也開始擁有優勢的BAT影企,似乎又重歸內容之路了。
新的下注方式
對於招攬新用户、拉動會員付費來説,電影一直是最有效的內容之一。早在疫情之前,視頻平台已經在兩手抓,一方面將部分院線電影納入收費範圍,極力推動院線到網絡窗口期的縮短。一方面加大投入,加速網絡電影精品化、主流化的轉型。
2020年初,疫情突發,字節跳動率先砸6億拿下春節檔影片《囧媽》在網絡首播,從此院轉網之勢不可逆轉。2021年初,在國家廣電總局網絡視聽節目管理司指導下,由中國電影家協會網絡電影工作委員會主辦的2021網絡電影春節檔正式開啓,王寶強、宋小寶新片在“愛優騰”三大平台聯合付費播出。
院線級選手的加入,成為網絡院線成熟度的新指標。新的發行方式則成為了互聯網影企的新籌碼。
今年5月,愛奇藝自2019年開啓的“愛奇藝出品電影”戰略狂刷存在感:五一檔,片單中首部全國公映作品、演員呂聿來跨界執導的《掃黑·決戰》拿下了不錯的口碑與票房成績;五月中旬的愛奇藝世界大會上,又發佈了題材涵蓋“時代弧光、全員硬核、東方經典、青春無悔、快樂至上、奇思妙想”六大賽道的33部作品;近日更有一部由邱禮濤執導,歐豪主演的《絕地追擊》開機。

2019年最初提出發力原創時,愛奇藝主打的是讓利片方、補貼院線。而到2020年,網絡院線被急速催熟,愛奇藝對“PVOD”模式的嘗試也卓有成效,這帶來了更多的變現機會與更多的選擇空間,某種意義上也對所扶持的內容進行了更有效的劃定——“着重類型、節奏、情緒共鳴”,“兼顧線上線下觀眾喜好”。
無獨有偶,在去年的金雞獎上,阿里時隔四年再發片單,推出全新自制廠牌“可能製造”。與阿里影業曾經的大IP與+流量明星的打法不同,“可能製造”從扶持對象到內容定位都相對年輕化:20餘部新片,導演平均年齡30+,在創作方向上高度聚焦三大主題——當下青春、趣味人生、近未來科幻。

如此,在繼續通過“錦橙合制計劃”參與主流商業電影之外,阿里選擇用另一類內容重拾自制,並試圖用過去幾年的積澱(電影宣發生態,優酷的付費土壤、廠牌運營經驗……)為之保駕護航。這一計劃中的影片可能不會在創作之初就確定走院線還是網絡,而是根據最終內容更匹配哪邊的用户來決定。
網絡院線對於頭部大片、一線團隊來説,可能尚不具備多大價值,但對於新人導演來説,還是有充足吸引力的,很可能還更實際一點。愛奇藝也好,阿里也好,在再度出發時都選擇了一條更加精細、長遠,對專業眼光要求也更高的道路進行自制嘗試。
不難看出,愛奇藝與阿里的選擇基本建立在影業與視頻平台聯繫足夠緊密的基礎上,騰訊影業則不屬此類,秉持另外一套主旋律大片思路。

2020年,騰訊影業在多年“不孤立做影視”的積蓄之後,也迎來了新的發展階段,首先是CEO程武連續官宣兼任閲文集團CEO與貓眼非執行董事,強化資源整合。其次,2020年7月放出一批招聘崗位,主要落在製作領域,釋出了全面發力自制的訊號。
從內容傾向上,騰訊影業選擇了主旋律與現實主義。2020年的《八佰》、《緊急救援》、《送你一朵小紅花》等影片背後,都有騰訊影業的參與出品。而從建黨獻禮片《1921》開始,騰訊影業再次開始主投主控(此前騰訊主投主控有楊樹鵬導演的《少年》和影版《愛情公寓》)。
悄悄進城的新貴
或許是時代不同,又或許是吸收了前車之鑑,短視頻時代的新貴們也在往影視圈進軍,然而起手都相對低調,大多從宣發、影展等邊緣環節切入。
2017年,《前任3》、《地球最後的夜晚》等愛情片憑藉抖音營銷票房遠超預期,令短視頻宣發得到業界關注。
2019年4月,抖音與安樂影片、萬達影視、光線影業等六家影視公司達成戰略合作,共同推出包括雙屏聯動、品牌蓄勢、宣發資源、音樂賦能四個方面的“視界計劃”,坐實抖音“影視宣發重鎮”的位置。
在此之後,抖音逐漸走向上游。根據貓眼顯示,與“抖音文化(廈門)有限公司”相關的電影目前有10部,其中,標註抖音為出品方之一的有去年年底的古裝奇幻片《赤狐書生》與尚未上映的動畫電影《傭之城》。其他抖音聯合出品的影片有2020年的《我和我的家鄉》、《一點就到家》、《拆彈專家2》,以及2021年的《刺殺小説家》、《懸崖之上》、《秘密訪客》等五部新片。

儘管這些影片的出品方陣容中,抖音的排位並不高,但眼看着字節跳動在網文領域“掃貨”的態勢,外界紛紛猜測,或許其有一天也會走上自主打造內容、轉化旗下IP的老路。
進軍電影業,快手最先被外界注意到的動作在2019年9月。快手運營主體“快手科技有限公司”範圍出現變更,新增電影發行,電影製作兩項業務。不過,此後快手並沒有參與到主流院線電影當中,更多還是在宣發方面提供服務。
就像愛情片適合在抖音做淚點營銷一樣,似乎親情繫影片在快手總有奇效,比如今年清明檔的小爆款《我的姐姐》。快手唯一一部專業影片(相對於網友自制、自行售賣的小電影來説)《空·巢》也是一部號召觀眾關注空巢老人的温情繫作品。

嗶哩嗶哩影業於2015年12月由嗶哩嗶哩聯合SMG合資成立,但參與影片的類型比較分散,看不出清晰的思路與戰略。既有當時在B站熱播的紀錄片《我在故宮修文物》的大電影,又有黑紅兼具的影版《愛情公寓》,還有幾部動畫電影,成績乏善可陳。
2020是B站的破圈之年。這一年,B站多年的國創佈局進入收穫期,證明了B站在動畫領域的內容實力。同樣在這一年,B站大舉發力OGV,購買了大量正版影視之外,還投資了電影公司歡喜傳媒,與甯浩的壞猴子影業達成青年導演扶持、長片參與出品等方面的合作,開始進入真人影視產業上游。
其影視投資似乎也在這一年重整旗鼓,連續參與了《我和我的家鄉》、《新神榜:哪吒重生》兩部比較主流的商業電影。去年底的國創發佈會上,B站公佈了一批動畫電影項目,其中《哪吒重生》已上映,還有《龍心少女》、《百妖譜》、《烈山氏》三部。而根據貓眼顯示,追光的《白蛇》續集《青蛇劫起》也有嗶哩嗶哩影業參與。
動畫是對於B站來説別具意義的內容品類,也是B站默默耕耘最久的領域。其選擇風頭正盛的國漫電影作為突破口進入電影市場,毫不令人意外。

事實上,互聯網影視公司參投電影已經成為常態,除了上文重點提到的幾家,票務起家的貓眼影業也一直出現在熱門影片的出品陣容中。網易影業不聲不響已經參與了五部電影,除了年初有手遊IP聯繫的《侍神令》,還有眼下正在熱映的愛情片《我要我們在一起》,姚晨主演並監製的影片《三貴情史》等。
而去年的另一部陰陽師電影、郭敬明的《晴雅集》,有**滴滴旗下子公司“粒粒橙傳媒”**的參與。據悉,公司成立於2019年,除了電影之外,在綜藝、微短劇方面也有所佈局。
從2014年互聯網影視概念爆發至今,七年過去,互聯網確實深度參與並改變了電影行業,但並沒有真的出現誰為誰打工的局面,愈加明朗的是互助互補的可能,類型更加齊全的未來。
當然,我們仍在等待,等待互聯網影企拍出自己的爆款,就像當年的《小時代》一樣讓我們大吃一驚——電影還能這樣拍?不過,希望這一次是褒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