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發報員,連接着黨和上海的心跳_風聞
IT时报-《IT时报》官方账号-2021-05-29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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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愛斑斑在,勿忘締造難!”1949年上海戰役勝利後,上海首任市長陳毅寫下了這飽含深情的詩句,緬懷為上海解放而英勇犧牲的革命戰士,其中便有犧牲在黎明前的“電台三烈士”之一秦鴻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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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中,外出回家的李俠一把抱起兒子:“看爸爸給你買了什麼?”邊説邊吹了起來,是一把口琴。這是發生在秦鴻鈞和兒子小小身上真實的故事。這把口琴,也一直被當作“傳家寶”保存着。
12點50分,瑞金二路148號,黃浦區第二牙防所門口陸陸續續有人開始排隊,這是一棟臨街的三層小洋樓,隊伍沿着瑞金二路向北蜿蜒。“借過”,橫穿人羣進入牙防所旁小巷,行至小樓北側外牆,一塊黑色銘牌上寫着“秦鴻鈞金神父路電台舊址”。進側門,上樓,三樓盡頭是兩扇黑色鐵門,旁邊紅色牆壁上,印有秦鴻鈞參加革命以及最後犧牲的介紹。
秦鴻鈞金神父路電台舊址
即使相隔80年,這個房間依然被賦予了同樣使命。1937年底至1939年春末,秦鴻鈞在這裏,用無線電波將“孤島”上海的消息傳遞給世界,如今,它是牙防所的信息中心,依然是信息傳送的源頭,萬維網將這座小樓與世界相連。
下樓,出小巷向右拐,沿着瑞金二路步行約300米到徐家彙路,左轉,便是日月光中心。這裏是黃浦區核心商圈之一,年輕人心中的“美食天堂”,一條馬路之隔便是文青天地田子坊。儘管已過飯時,四處依然可見洋溢着青春氣息的年輕面龐。
秦鴻鈞的孫子秦嶺帶着奶奶韓慧如姑姑秦裕容曾走過同樣的路線。數十年過去,物是人非,站在黃浦區第二牙防所門口,奶奶已不太記得當年自己站在哪個窗口為丈夫秦鴻鈞發報擔任警戒工作,而曾經住過9年的新新南里更是已成大商場。不過,只看看便好,這些幸福的笑容足以告慰英烈。
“遺愛斑斑在,勿忘締造難!”1949年上海戰役勝利後,上海首任市長陳毅寫下了這飽含深情的詩句,緬懷為上海解放而英勇犧牲的革命戰士,其中便有犧牲在黎明前的“電台三烈士”之一秦鴻鈞。
建黨百年之際,《IT時報》記者沿着秦鴻鈞烈士參加革命的路線,從上海-山東-上海,先後採訪他的女兒、兒子、孫子、外孫等家人,一路尋訪他的革命事蹟,感受“真正共產黨人”心中那亙古不變的信仰。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國家有力量。”願今日之回望,傳承烈士之精神,紅色電波生生不息,紅色基因代代相傳。
01
一棵松樹
闖關東的16歲黨員
山東沂南縣世和莊東頭,有一片被荒草淹沒的廢墟。過去,這裏是一座“龍王廟”,如今,廟牆殘垣已不可見,孤零零的祭台旁,一株松樹斜插在一個枯朽的老槐樹根洞裏,老樹已枯死,松樹還鬱鬱葱葱。
“1928年,世和莊農民協會成立時,17歲的父親和戰友賀伯珍聯手栽下了這棵‘槐抱松’。”93年過去了,撫摸着這棵依然茁壯的松樹,秦鴻鈞的兒子秦維安老人向記者緩緩講述着當年的故事。
秦鴻鈞的堂孫秦嗣權(左)和兒子秦維安(右)在秦鴻鈞當年種下的“槐抱松“前
攝影:IT時報 李丹琦
八百里蒙山沂水組成的沂蒙大地,是一片血染的紅色沃土。20世紀20年代開始,革命的火焰多次在這裏點燃,農民起義如星星之火。
秦鴻鈞(本名秦相猷)出生於1911年。1926年,15歲的秦鴻鈞在家鄉沂水縣(後拆分為沂南縣和沂水縣)地下黨的領導下,開始從事地下工作。1927年,16歲的秦鴻鈞正式加入中國共產黨。1932年,他成為沂水地下黨領導人之一。
1933年7月的一天,時任中共山東省委臨時組織部長宋鳴時叛變,沂水縣委遭到反動武裝分子的破壞,大批當地共產黨員被捕,秦鴻鈞被迫離開了家鄉。
從此,再沒回來過。
秦鴻鈞老家(翻蓋),1933年他從這裏離開,再沒回來過。
攝影:IT時報 李丹琦
之前,秦鴻鈞已經因農民暴動失敗而被捕入獄,家裏賣光了所有的土地和房產,才將他贖了回來。這次一走,孤兒寡母頓時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儘管當時只有4歲,但那段艱苦的歲月卻牢牢印刻在女兒秦維秀的記憶中:“有天下大雨,整個房子都被水淹了,水很深,一直沒到了小腿。我坐在門外,奶奶和媽媽在屋裏舀水。天上打雷,我很害怕,奶奶説別怕,我把水弄出去了就來抱你。”
5月21日,記者輾轉了兩趟火車,來到秦鴻鈞老家山東沂南縣,見到了如今已有92歲高齡的女兒秦維秀。幼年與父親分離,秦維秀很難説清對父親的印象,“我連他的面孔都不記得。”提到父親,她心裏更多的是難過。“別人的爸爸會給孩子卷煎餅、做飯,但我沒有爸爸。”説到這裏,秦維秀眼淚流了下來。
《IT時報》記者採訪秦鴻鈞的女兒秦維秀(中為秦鴻鈞孫子秦曉東)
攝影:IT時報 李丹琦
三年後,1936年,秦鴻鈞終於在哈爾濱找到了在老家革命時的戰友賀伯珍,並很快被黨組織選中去蘇聯學習報務技術。當時,東三省已是“偽滿洲國”,不可能通過正常渠道出境。秦鴻鈞拿着一張畫滿小路的手繪地圖,在漆黑的夜裏翻山越嶺,茫茫荒野裏晝伏夜行,終於到達目的地。
僅用了半年多的時間,秦鴻鈞便掌握了無線電的各種知識。1937年春,他原路返回,在遍野狼嚎中穿越邊境線,身上沒有一張圖紙和一個零件。所有的知識都記在腦海裏,烙印在雙手上,並且身負使命——到上海建立一座秘密電台。
02
一部電台
隱蔽戰線的鬥士
延安東路34號的電信博物館三樓紅色通信展區,有一台貌不驚人的“黑色收音機”。從外表上看,它似乎與普通收音機沒什麼不同,但內裏卻暗藏玄機。
“這是當年秦鴻鈞烈士備用電台的仿製品,原物存放在中共一大會址。”聽着電信博物館講解員的介紹,秦嶺的思緒又回到了小時候,想起奶奶韓慧如講的那些故事。
秦鴻鈞的孫子秦嶺在電信博物館接受《IT時報》記者採訪
攝影:IT時報 李丹琦
1937年底,26歲的秦鴻鈞來到金神父路(今瑞金二路)看房。這裏是滬上鉅商華商電氣公司和合眾輪船公司老闆朱季琳的產業,共有9棟花園洋房。
那年夏天,秦鴻鈞從哈爾濱來到上海,在距此不到兩公里處的辣斐德路(今復興中路)菜市路(今順昌路)口開了一家糖果店,自己兼做老闆和跑外(推銷員)。此時陪他來金神父路看房的,還有一名温婉秀氣的女子——附近女中附小的老師、未婚妻韓慧如。兩人正為自己的婚房做準備。
秦鴻鈞選中了一間。隔壁一家住了老夫妻倆,每天不工作只是抽鴉片,另一家是外國舞女,日子過得晨昏顛倒。這對他真正的工作倒是有利的:“晚上沒人會注意我們。”
每到深夜,有的鄰居進入夢鄉,有的鄰居開始“四國大戰”,秦鴻鈞和韓慧如輕輕從裝煤球的箱子夾層底裏拿出電台,接上電線,再從天花板上一個幾乎看不到的小洞口拉出一根線頭接到電台上。準備工作完成後,韓慧如坐到窗前,秦鴻鈞戴上耳機,“嘀嘀嘀”響起,紅色電波帶着“孤島”的信息刺破夜空,飛向遠方。
1937年8月13日,淞滬會戰爆發。三個月後,上海淪陷,除了法租界和半個公共租界,全部落入日軍之手。“孤島”時期的上海,猶如洶湧波濤中的一葉扁舟,各方力量艱難地尋找突破日偽封鎖的一絲生機,而秦鴻鈞的無線電波為“孤島”和外面的世界架起了一座“空中橋樑”。
如今回看,秦鴻鈞住的房間是經過巧妙設計的。那個小洞其實是和天線接頭的地方,天線裝在天花板裏。調整天線時,秦鴻鈞需要進入天花板上方比身體大不了多少的洞中操作。他踩在椅子上,兩隻手扒住方洞的邊,一縱身就能躍入,動作難度堪比今天的體操運動員。為此,秦鴻鈞天天在家做俯卧撐,鍛鍊臂力。
白天,發報機和天線分開放,發報機藏在煤球爐裏,外面照樣可以生火做飯。秦嶺曾多次聽奶奶提起那段往事。6歲時,秦嶺第一次被家裏人帶去給爺爺掃墓,才知道爺爺是秦鴻鈞烈士,“奶奶説,爺爺手特別巧,收發報機是自己買來零件組裝的,有些小部件買不到,就自己一點點磨。”
秦鴻鈞主要負責上海地下黨與華中局(後改為華東局)電台聯絡。1949年3月17日,秦鴻鈞發報時被敵人發現,秦鴻鈞和韓慧如被捕,電台也隨之被破壞。只有一部存放在老鄉家裏的舊電台和一些零部件被保護了下來,為歷史留下了寶貴的信物。電信博物館裏那台仿製品電台的原件,便是當年這部老鄉家裏的舊電台。
03
一部電影
堅貞不屈的戰士
20世紀60年代,農村最受歡迎的娛樂活動莫過於放電影,可當《永不消逝的電波》在沂南縣辛集鎮輪流播放時,放映員總要繞開世和莊村。
“村幹部説,別去這個村子,電影裏有他們本家啊。”秦維秀從未看過這部電影,她説自己當時是婦女隊長,很忙,“沒空看”,電影也不來自己村裏放,可哪怕後來有了電視,她也從來沒和子女提過要看這部電影。
“看到電影裏李俠被敵人上了各種酷刑,老虎凳、辣椒水……心裏太難受了。”秦維秀的兒子劉春平十幾歲時,聽説這部電影的原型之一是自己的外公,忍不住偷偷去看了這部電影,可看到一半便哭着看不下去了。
1948年12月30日凌晨,負責上海與中央台聯絡的李白被捕,原本只負責地方台聯絡的秦鴻鈞臨危受命,接替李白,開始與中央台通報。
春天將至。1949年初,淮海戰役取得勝利,解放大軍準備橫渡長江,情報來往更加密集。秦鴻鈞同時負責向黨中央和華東局傳遞情報,幾乎每晚都通宵達旦地工作,有時一直要幹到第二天下午,連飯都顧不上吃。長期下來,秦鴻鈞口中長了一片口瘡,吃東西都困難,兩條腿也因長期不動引發了關節痛,可他總是笑着對韓慧如説:“只要這裏不出毛病就行。”説着,他用手指了指耳朵。
1949年1月31日,北京和平解放。一天深夜,秦鴻鈞在工作前將韓慧如叫到了閣樓:“我看孩子,你上去聽。”韓慧如戴上了耳機,突然一個女同志清脆的聲音傳來:“親愛的同志們……”聽到“同志們”這三個字,韓慧如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她在回憶錄《真正的共產黨人》中這樣寫到:“真羨慕北京人民能早日得到解放,但想到鴻鈞告訴我今年上海將要解放的消息,我意識到,要更認真地完成黨交給的任務。”
年輕時的韓慧如 圖源:秦嶺提供
是的,發報任務愈來愈繁重,但對“春天”的渴望讓秦鴻鈞忘記了疲憊。奶奶告訴秦嶺,當時心情特別興奮,因為已經看到了勝利的前景,“儘管知道密集發報容易暴露,但爺爺奶奶特別渴望工作,為了革命,為了上海儘早解放,他們將生命安危置之度外。”
然而,即將覆滅的國民黨政府,也在垂死掙扎,加緊了對我黨地下電台的偵測和破壞活動。
電影末尾,自知即將落入敵手的李俠將情報揉成一團,吞嚥了下去,然後鎮定地發出最後一句電文:“同志們,永別了,我想念你們!”
同樣的一幕發生在1949年3月17日深夜。由於發報時間過長、頻率過密,秦鴻鈞電台終於被敵人的無線電定向偵測儀“抓”到了。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後,一羣國民黨特務衝進了新新街新新南里315號。如同電影中那樣,收到韓慧如警報的秦鴻鈞,向電台那邊的同志發出“危急信號”後,迅速拆毀機器,並銷燬了密碼本與其他文件。
被捕後,秦鴻鈞遭受嚴刑拷打。為了從韓慧如口中得到口供,敵人將她帶到秦鴻鈞受刑的房間。“一塊塊磚頭加在他腳下,同時又往他鼻子裏灌辣椒水,另一個敵人拿着一根粗木棍,一直用力打他。三種刑罰一起上,他被打得昏了過去。”韓慧如回憶,整整一個夜晚,她被迫站在秦鴻鈞旁邊,看着他一次次暈過去,又一次次被冷水澆醒過來,從鼻子和嘴裏流出來的血,流進身邊的鉛桶裏,水面上漂着一塊塊的血。
韓慧如心如刀割,可為了保護黨的事業,她只能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愛人被拷打得死去活來。
這段經歷太過慘痛,以至於除了在奶奶的回憶錄中看到過,秦嶺幾乎沒有聽她在家裏提起。
1949年,秦嶺的姑姑咪咪(秦裕容)11歲,父親小小(秦裕民)9歲。5月7日,他們永遠失去了自己的父親,秦鴻鈞、李白、張困齋等12名革命戰士在浦東戚家廟被害。
04
一把口琴
英雄的俠骨柔情
秦嶺記憶中,家裏很多東西,隔段時間便莫名其妙“失蹤”了:一把大大的剪刀、一副爺爺戴過的圓圓的金絲眼鏡……“都被奶奶當作革命文物捐獻了。”但有一樣東西,卻始終被留了下來。
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中,外出回家的李俠一把抱起兒子:“看爸爸給你買了什麼?”邊説邊吹了起來,是一把口琴。
這是發生在秦鴻鈞和兒子小小身上真實的故事。這把口琴,也一直被秦嶺當作“傳家寶”保存着。
從1937年夏到1949年3月17日被捕,除了中間短暫地離開一年,秦鴻鈞在上海隱蔽戰線戰鬥了11年。然而,儘管有家庭,大多數時間他都是“獨處”的,孤獨地在“冬冷夏熱”的閣樓上,面對着收發報機。
1948年,解放戰爭進入關鍵時期,為了保持上海地下黨和中共華東局之間的通暢聯絡,秦鴻鈞幾乎每天都要工作到黎明,甚至有時候晚上、白天連軸轉。考慮到身體原因,組織上希望他扮演一名“失業者”:生活經濟來源依靠韓慧如當教師的薪金,家裏生活十分困難。
秦鴻鈞和韓慧如相識於抗日戰爭時期的“孤島”上海。1935年7月,韓慧如在大姐韓慧英、姐夫陳為人的感染下參加革命,協助陳為人同志保管黨的文件。為了掩護秦鴻鈞的秘密電台,1937年底,在黨組織的安排下,兩人結為革命伴侶。“奶奶心目中,爺爺又高又帥,懂很多知識,她一直開玩笑説,我爸長得沒有爺爺帥,我長得又不如爸爸帥。”秦嶺回憶。
秦鴻鈞與家人合影 圖源:秦嶺提供
在“大家”和“小家”間,秦鴻鈞永遠是革命利益在前,個人利益在後。但“對於孩子們,爺爺可能是愧疚的。因為很少有時間陪他們,所以只要有空,他就會給父親和姑姑做點小玩具,或者買個小禮物。有一次,他在街上看了魔術表演,回來還學給姑姑和父親看。”在家裏,奶奶經常和秦嶺講些與爺爺間的家常,最讓她難過的,是不到6歲便夭折的小兒子。
抗戰勝利前夕,韓慧如正式加入中國共產黨,後來成為秦鴻鈞秘密電台情報交換的交通員,其掩護身份是老師,從早到晚不在家,而秦鴻鈞又必須在閣樓上工作,加上經濟條件有限,孩子得肺病後,沒能及時得到有效醫治,小小年紀便離開了這個世界。
即使走向生命的盡頭,秦鴻鈞想到的還是革命。3月17日被捕後,秦鴻鈞和韓慧如都被關押在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第二大隊。5月初,秦鴻鈞再次被提審,回來後,他緊緊握住韓慧如的手輕聲地説:“慧如,我恐怕不能再和你見面了,你能堅持下去嗎?”韓慧如哽咽着説,“能!”但她沒想到,這竟然是秦鴻鈞和自己的最後一次握手,“當時怎麼就沒有和他多説幾句呢?”這是韓慧如終生的遺憾。
幾天後,站在面向監獄廣場的牢房小窗口前,韓慧如看着秦鴻鈞、張困齋等三位難友被帶上了汽車,她知道,他們此去永遠不再回來。
秦嶺覺得,這些點點滴滴,讓爺爺的形象在他心目中變得更加豐滿,是一個有着“俠骨柔情”的英雄。
05
一首未抄完的歌
烈士精神的傳承
“你是燈塔,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你是舵手,掌握着航行的方向……”時任中共上海北郊區區委委員的富華,與秦鴻鈞和張困齋是獄中難友,1949年5月7日後,他被轉移進1號牢房,睡的正是秦鴻鈞原來的位置。5月8日,富華在木板牆根發現秦鴻鈞用鉛筆寫的幾行字:是富華曾抄給他的《跟着共產黨走》的歌詞,因為沒有燈光,字跡歪歪扭扭,有的大有的小,還沒有抄完。
《跟着共產黨走》圖源:網絡
但正是這首未抄完的歌影響着一代代人。
2009年5月26日,96歲的韓慧如老人去世。整整60年後,她和丈夫秦鴻鈞再次“相聚”。但在龍華烈士陵園裏,只留了她的一束頭髮。
臨終前,韓慧如將秦嶺叫到病牀前:“我過世後,將我的遺體捐獻給醫療機構,我這一輩子都在為國家作貢獻,就讓我最後一次完成這個心願吧。”
剛聽到奶奶捐贈遺體的要求,秦嶺是震撼的,但作為從小在奶奶身邊長大的秦家人,他瞬間便理解了奶奶。此後,不僅辦理了整套捐贈程序,還把這個故事講給了自己的兒子聽:“傳承爺爺奶奶的精神,是我們家的另一個傳家寶:面對利益時要向後退,面對別人求助時要向前衝,不貪圖個人利益,不做對不起國家和人民的事。”
2020年9月,秦嶺的兒子小秦入學韓慧如曾擔任過校長的徐彙區第一中心小學。2021年5月7日,秦鴻鈞烈士犧牲72週年之際,這裏成立了“秦鴻鈞中隊”,以此向烈士致敬,緬懷烈士。秦嶺覺得,兒子在太奶奶曾工作過的學校讀書,是一種家族的傳承,這個身份也能讓他培養自己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位於寶山殷高路的上海交大附中,則早在1994年便成立了一支秦鴻鈞團支部。1989年,還在讀小學的徐駸第一次聽韓奶奶講述秦鴻鈞烈士的英勇事蹟時,幼小的心靈便被這種堅定的、鋼鐵般的信仰所打動,於是,與韓奶奶有了20年的“忘年交”。徐駸進入交大附中後,在她的提議和學校的支持下,成立了首屆“秦鴻鈞團支部”,她任首屆團支書,“當年我們班做什麼事都搶在前面,大家自覺不自覺地都以革命者的精神鞭策自己。”
徐駸聆聽韓慧如講秦鴻鈞烈士的故事 圖源:徐駸提供
1997年5月4日,還在讀高三的徐駸光榮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這年她19歲,84歲高齡的韓慧如特意趕來參加她的入黨儀式,並帶來一份珍貴的禮物:一沓厚厚的《真正的共產黨人》手稿。
韓慧如參加徐駸的入黨大會 圖源:徐駸提供
《真正的共產黨人》是韓慧如回憶錄的名字,也是她和秦鴻鈞一生的真實寫照,這種共產黨員信仰的力量和感召,正通過一代代人傳承下去。
“她做了一輩子教育,一直在教育下一代,不要忘記革命前輩走過的路,不要忘記革命勝利多麼來之不易。”由於太過珍貴,徐駸將韓奶奶親筆寫的手稿退還了回去,但老人留下的精神財富,讓她一直受用至今。
“後代需要這樣的精神遺產,烈士的鮮血不能白流,我們應該永遠紀念他們,不能忘記過去的歷史,要作為傳統教育代代相傳。”2007年,《真正的共產黨人》正式出版,韓慧如當年地下黨的直接領導齊心同志在給韓慧如的信中,留下這樣的鼓勵。
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道路上,在沿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堅定前行的道路上,共產黨人堅定的信念,將依然如燈塔、舵手,指引我們前行的方向。
作者/IT時報記者 郝俊慧 李丹琦
編輯/郝俊慧 挨踢妹
排版/馮誠傑
圖片/IT時報 李丹琦 網絡
視頻/馮誠傑 李丹琦 王昕
來源/《IT時報》公眾號vit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