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説特異功能之三一： 所謂“意識就是物質”_風聞

意識就是物質，或者説思維就是物質，精神就是物質，意念就是物質等等，説法不同，表達的都是同一個意思，這是目前功能人和新有神論者的基本理論之一。意識就是物質説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證明意念可以致動，可以產生能量，其次也含有要超越千百年來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爭論、成為當代最偉大哲學家的雄心。如張宏堡、沈昌、李 洪 志等是不足論的，他們的説法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值得重視的，是曾經接受過許多自然科學的、哲學的、包括馬克思主義哲學教育的人物提倡這樣的觀點。比如有一篇題為《實踐論還是唯理論》[ 張震寰《實踐論還是唯理論》，載《創建人體科學》。]的文章説：“意念不過是一種物質的運動”，“這種物質的運動又能產生新的物質力量”。作者援引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於“世界上除了運動着的物質和物質的運動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的論述，提出問題説：“如果説意念不是物質的運動，那麼它又是什麼呢？”或者明白點説，在作者看來，恩格斯説，世界上只有兩種東西：一是運動的物質，二是物質的運動，除此以外再無別的東西。因此，意念，不是運動的物質，就是物質的運動。這樣的推斷，似乎邏輯嚴密，無懈可擊。既然如此，那麼，意念，也就是物質的運動，能夠產生強大的能量，也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了。

然而，迄今為止，所有有關“意識就是物質的言論”，都是一種似是而非的言論。“似是”，是説它採用了許多貌似正確的説法；“而非”，是説它其實是一種錯誤的東西。

恩格斯曾經説過，思維和存在，精神和物質的關係問題，是全部哲學的最高問題。這個問題，在古代就存在着，而在歐洲擺脱了中世紀的黑暗統治之後，才被十分清楚地提了出來。[ 參閲：恩格斯《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第二節。]這個問題在今天的意義如何，是哲學界專門討論的問題。但是在特異功能這個問題上，它的重要性也表現得十分清楚和明白。在這個問題上的錯誤言論，成了特異功能存在的哲學基礎。而人類對這個問題的探索，經歷了十分漫長的時期，付出了非常艱苦的精神勞作。

精神，或者稱靈魂，是和肉體不同、也和一般物體不同的東西，這一點，無論是中國古人還是古希臘哲學家，都十分清楚和明白。在和肉體的關係上，並且一般地説在與物質的關係上，他們決不説什麼意識就是物質之類的胡話。但是，無論是在中國古代還是在古希臘，都有一些思想家，在回答“到底什麼是靈魂（或精神）”時，把精神和物質相混淆。比如古希臘的原子論者，認為靈魂也是一種原子，只不過是非常微小的一種原子。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雖然不認為靈魂是物質，但認為靈魂是事物的“共相”或者物質的“形式”，他們也只能按照自己認識物質現象的思路來認識人的精神現象。中國古代的哲人們，知道人體由形（肉體）和神（靈魂）組成，有的認為，在形與神之間，還有充滿全身的氣。人失去了氣，就是死亡。但是，如果定要他們回答什麼是神（靈魂、精神），他們只能説，神也是一種非常輕而清的氣：精氣。

神既然也是一種氣，它也就可以和人呼吸的氣一樣，在人體中自由進出。這樣一種認識，為靈魂的獨立活動提供了理論基礎。秦漢以後的中國醫學重新承認咒禁巫術，就與它認為夢魘和精神病都是人的靈魂外出時，受魔鬼折磨有關，所以必須用咒禁來驅除鬼魅。

但是中國在五世紀左右，哲人們開始認識到，神是和形完全不同的一種東西，它不是氣，而是純粹的靈。卓越的思想家範縝更是認為，靈魂和肉體的關係，就像鋒利和刀刃的關係。鋒利，只是刀刃的功能，靈魂，也只是肉體的功能。在西方，當基督教完全統治了人們的思想以後，也把純粹的靈和物質的東西進行了嚴格的區別。認為意識、或者説是精神，是和肉體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存在，是純粹的靈。而上帝，就是完全的屬靈的存在。

當人類不再把精神也説成是一種物質性的東西，乃是人類認識史上的一個重大進步。此時的有神論者的錯誤在於認為靈魂不死，而不在於他們把精神和物質嚴格區別。

在近代的思想史上，也有被稱為“庸俗唯物主義”的哲學流派，仍然把精神看做是一種物質，認為人腦分泌思想，就像肝臟分泌膽汁一樣。也有一些人企圖超越物質和精神的對立，説什麼物質和精神都是一種能，因而被稱為“唯能論”者等等。雖然這些思想都產生在近代，並且都是對近代科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反應，但這樣的思想仍然是人類認識史的倒退，是人類認識世界進程中發生的曲折。

在前人認識的基礎上，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意識，或者説是精神，乃是人腦這種特殊形態的物質的功能。從世界的統一性説，世界統一於物質，意識不過是物質的一種功能，因而它們的對立是相對的。但是，從意識和物質關係上説，則物質不是意識，意識也不是物質，混淆它們的界限就是錯誤的。當代功能人及新有神論者説“意識就是物質”，除了他們的特殊目的之外，在認識問題上，則是一種錯誤的倒退行為。

從“世界上除了運動的物質和物質的運動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出發，斷定意識就是物質，或者是物質的運動，則是一份不及格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答卷。因為無論是運動或者物質，都有許多不同的存在或表現形式。這些形式，就不能簡單地歸結為物質或者運動。比如時間和空間，他們是物質的存在形式，但不能説它們就是物質，也不能説它們就是運動，雖然物質只有存在於時間和空間中，而運動也只能在時間和空間中運動。此外，物質的不同形態，有自己不同的特性。不能把物質的特性説成是物質，就像不能把甜説成糖一樣，雖然糖是甜的，但甜只是糖的特性，而不是糖。同樣，意識，也只是大腦這種特殊結構的物質的特性或者功能，而不是物質。此外，甜也不是糖的運動，意識也不是大腦的運動。

把意識説成是物質的運動，也完全違背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論斷。列寧在《唯物主義和經驗批判主義》第一章第一節就談到，馬克思主義者堅持唯物主義的一般觀點，認為感覺是運動着的物質的特性，而不是從物質的運動中引出感覺或者把感覺歸結為物質的運動。這些想援引馬克思主義的觀點為自己的錯誤理論辯護的擁護特異功能的理論家們，恰恰違背了馬克思主義最基本的原理。

無論從客觀存在的事實出發還是從馬克思主義的本本出發，都不能為“意識就是物質”或“意識是物質的運動”找到根據。至於還要從此前進，説明意識能夠直接產生巨大能量，則更是沒有可能。（李申，1999年初稿）

作者簡介李申，1946年4月出生，河南孟津縣人。1969年畢業於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原子物理系；1986年畢業於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世界宗教研究系，獲哲學博士學位；2000年任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儒教研究室主任。2002年轉任上海師範大學哲學系教授。現擔任中國無神論學會副理事長、國際儒學聯合會學術委員。 是儒教研究的代表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