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以來真正造成深遠影響,並影響了世界走向的會議有哪些?_風聞
托卡马克之冠-自由撰稿人-不首先使用种族歧视和双重标准2021-05-31 19:07
有哪些影響世界走向的會議/會談?個人認為近代以來真正造成深遠影響並影響了世界走向的會議有這麼幾場。
1878年柏林會議
一次災難性的外交失敗,直接導致了德國在一戰中陷入兩線作戰的危險局面。
知乎的俾斯麥吹比較多,吹俾斯麥也就算了,這幫人還特別喜歡同時踩威廉二世,一捧一踩,一拉一抬,一個最符合中國人道德審美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崽賣爺田心不疼”“敗家子壞了祖宗基業”等這一類傳統範式的酒桌段子躍然眼前。
然而恰恰是俾斯麥自己埋下了帝國毀滅的禍根。
1878年6月13日,多個國家在柏林召開了討論“東方問題”的柏林會議,德國作為東道主成為此次會議的主席,在這次會議中,俾斯麥沒有做到身為一個主席國應盡的持守中立義務,而是對英國,奧匈和奧斯曼土耳其有太多偏袒,會議最終迫使俄國放棄了大量土地,奧匈成為巴爾幹和南歐事務的仲裁者,奧斯曼土耳其則在外交場上拿到了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

這幅描繪柏林會議的畫非常考究,圖左邊是披着黑色斗篷,對俾斯麥怒目而視的俄國代表,右邊是戴着紅色小帽,對俾斯麥充滿希冀的奧斯曼代表,俾斯麥的站位看似居中,實則偏向奧斯曼方向,非常微妙
俄國吃了鉅虧之後迅速遷怒於德國,德國在為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巴爾幹問題得罪了俄國後卻並沒有從奧匈獲得任何實質性的好處,而俄國和其它斯拉夫國家因為柏林會議而對德國展開憤怒聲討,俾斯麥對俄國和法國結盟的前景極度恐慌,於是不顧時任皇帝威廉一世的激烈反對,堅持與奧匈簽訂了德奧同盟條約,這個條約讓德國徹底捲入了巴爾幹事務,由此,德國自己把自己捆上了奧匈的戰車。
同時由於在柏林會議上獲得了空前的成功,奧斯曼土耳其把德國視為大救星,兩國開始急速走近,這進一步激怒了與土耳其是世仇的俄國。
德國是絕對不能和俄國為敵的,兩線作戰是歷代德國戰略決策者竭力避免的局面,而阿爾薩斯洛林問題又導致德法間的不可解,因此聯俄即成為德國的根本,對於這個問題,威廉一世,腓特烈三世,威廉二世三任皇帝都有極其清醒的認識,1888年3月9日,威廉一世彌留之際誤把守候在自己身邊的皇孫威廉二世當作了太子腓特烈三世,他在稀裏糊塗的狀態下依然對威廉二世唸叨着“腓特烈,你要切記,所有事情都可以擱置,唯獨聯俄不可忽略。”
但俾斯麥在1878年柏林會議上小丑般的五隻飛球的遊戲,埋下了俄德之間敵對的種子,雖然1881年俄國不尷不尬的加入了三皇同盟,德俄在柏林會議上的矛盾看似得到了諒解,但明眼人都知道,奧匈在巴爾幹問題上和俄國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這種同盟根本就不具備任何現實基礎。
果不其然,1885年保加利亞和塞爾維亞爆發危機,奧匈和俄國的關係迅速破裂,俄國為了阻止德國介入奧俄在巴爾幹的衝突,迅速和法國走近,俾斯麥面臨這種局面不是去安撫俄國,利用德俄兩國皇室之間密切的關係展開皇室外交,合歡局勢,而是大肆提高關税税率,用貿易保護主義企圖威脅俄國,一度導致俄國出口德國的小麥和燕麥的税率暴漲50%,俄國面臨德國的咄咄逼人只能反擊,宣佈禁止外國人在俄國西部省份擁有土地,導致大批德國移民淪為失地農民,俾斯麥再次火上澆油,頒佈倫巴第法令,撤銷了俄國在柏林發行金融債券的權利,俄國震怒之下馬上把存款轉移到巴黎,並且立即獲得來自法國政府的1億法郎貸款,法俄同盟開始具備實施經濟基礎,德俄本來親密的金融關係破裂。
3年後,巴黎正式取代柏林成為俄國的海外金融服務中心,法國銀行家成為了俄國的主要金主,在1888到1889年,俄國在法國發行了24億法郎的有價證券,法國銀行和企業在俄國展開大規模投資,無論是西伯利亞鐵路、日俄戰爭還是大艦隊計劃,巴黎銀行寡頭們的身影無處不在,俾斯麥用自己的愚蠢和盲動,成功把俄國推進了法國的懷抱,然後1914年,德國果然因為德奧同盟而捲入八竿子打不着的巴爾幹問題,隨後捲入一戰,並迅速陷入兩線作戰的窘境。
雅爾塔會議
雅爾塔會議的實質是戰後利益格局的分割問題,在這次會議上,美國為了安撫蘇聯,在地中海和希臘等問題上壓迫英國,通過大量出賣其它國家的權益給蘇聯,以此換取蘇聯在加入聯合國,勢力範圍東歐,對日宣戰等一系列問題上的妥協,慕尼黑式的陰謀再次重現。

雅爾塔會議是又一次慕尼黑式的陰謀,中國的權益被其它人給代表了,繼巴黎和會後,中國的基本主權再次成為戰後利益分割的籌碼,三巨頭中看似最憔悴的小羅斯福卻代表着吞天噬日的力量,而面帶微笑的丘吉爾則代表着一個風雨飄搖的帝國
重點説一下和中國有關的部分。
1.外蒙古的獨立獲得大國間的一致確認,中國的參與被排除,蒙古國成立,中國自此失去了外蒙古。
2.1904年日俄戰爭爆發後,日本從俄國手中奪取的一切權利盡數恢復,特別是外興安嶺等地區。
3.庫頁島南部及其鄰近的島嶼全部歸於蘇聯。
4.蘇聯獲得在大連港的優先權利,該港口“國際化”(事實上就是蘇聯租界化),恢復了帝俄時代旅順港的俄租界(變成了蘇租界)地位。
5.中蘇設立公司共同經營合辦中長鐵路、南滿鐵路,蘇聯在這些地區享有優先特權。
我雖然對寧系軍閥集團多有不滿,但當時寧系軍閥集團代表確實在1945年的6月到8月之間就外蒙問題和蘇聯進行了交涉,要説他們一點爭取的努力都沒有做,那也不客觀,雙方多次在會場上鬧的很兇,然並卵,弱國無外交,1945年8月14日,《中蘇友好同盟條約》簽署,確定了以全民公決的形式來決定外蒙地位,而公投結果不言自明,1946年1月5日,民國承認外蒙獨立。
有人説如果中國不放棄外蒙,蘇聯就不會對日宣戰,而民國僅憑自己是無力收復東北的,這是錯誤的,因為對日宣戰本身就是雅爾塔協定的一部分,也是美國承諾蘇聯在東歐一系列權益的先決條件,即使中國不放棄外蒙,蘇聯依然會對日宣戰。
另外,美國為了在聯合國和對日宣戰等問題上籠絡蘇聯,騰出手來在地中海問題上收拾英國,出賣了大量中國的利益給蘇聯,而這些利益中的很大一部分是當初俄羅斯帝國對華殖民的成果,在政治上是站不住腳的。
而蘇聯自己則鼠目寸光,蘇共拒絕相信中國的革命力量很快就將獲得勝利,拒絕把東方的國土安全寄託在中國共產黨奪取全國政權上,而是頑固的堅持着基於寧系軍閥集團繼續統治中國的視角,企圖通過地緣控制來提供足夠的戰略緩衝,就為了這麼一點虛無縹緲的理由,從中國裂走了近代以來最大的一塊國土。
此舉埋下了中蘇反目的種子,間接影響了冷戰的進程。
1947年,人民領袖就提出希望訪問蘇聯,蘇聯方面居然以不利於蘇聯的國際形象為由回絕了,這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等到了1949年1月了,大局已定了,三大戰役都結束了,人民領袖再次提出訪問蘇聯,蘇聯居然又拒絕了,理由居然是認為人民領袖是游擊隊的領導人,在莫斯科出現是不合時宜的。
1月10日,斯大林致電中共:“國民政府目的是向世人表示南京政府贊成和平,如果中共直接拒絕與南京和談,那就是向世人表示它主張直接進行內戰。”
目的再明確不過,蘇聯不希望中國統一。
而我黨對蘇聯老子黨的做派已經極度厭惡了:“解放軍將於今年夏天渡過長江,攻打南京,我們不需要再次採用政治上的迂迴行動。”

有些事情,攔你是攔不住的,蘇聯的所作所為相當拎不清
為此還有了那首著名的《七律·人民解放軍佔領南京》
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
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到了渡江戰役結束後,司徒雷登都待在大使館喜迎王師,連英國人都急不可耐的想要和中共接觸,想要把軍艦賣給解放軍(包括那艘著名的紫石英號),蘇聯大使居然跟着寧系軍閥集團匪幫一起南下,這簡直駭人聽聞。
蘇聯從未選擇過我們,他們給與中共的支持,並未顯著高於對寧系軍閥集團的支持。
延安的革命者們對此早有清醒認識“武器都給了國民黨,馬列主義給了共產黨。”此言得之。

人民領袖的表情管理向來是非常到位的,很多事情不言自明
中國的革命者們贏得了勝利,奪取了全國政權後,人民領袖終於如願得以訪蘇,他想盡了一切辦法試圖奪回中國的權益,雙方爭吵的極其激烈,談判一度瀕臨破裂,人民領袖甚至想出了“從明天起,我的任務就是吃飯,睡覺,拉屎”這種破罐子破摔的辦法,才好不容易爭取回來一點權益。
從此以後,無論中國和蘇聯在意識形態上再怎麼接近,由於這種地緣利益上的不可調和,充其量也就是權宜同盟的水平,1956年人民領袖會見南斯拉夫共產黨時,雙方一提起蘇聯來都是怨聲載道,頓時相見恨晚。
後來在長波電台和蘇共公開信問題上徹底鬧翻,只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這之後,中國和美國結成準同盟關係,聯手在中亞給蘇聯放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當蘇聯人在阿富汗看到56沖和107火的時候,他們不應該對此感到驚訝
種如是因,得如是果,蘇聯既然選擇了在雅爾塔會議上以慕尼黑陰謀式的鬼把戲出賣中國,那麼中國自然也是來而不往非禮也,無非一報還一報罷了。
拿騷會議
拿騷會議標誌着美國自1775年宣佈獨立之後,經過一個多世紀連綿不斷的打擊,終於徹底壓垮了自己最大的戰略對手英帝國,此次會議也標誌着英帝國徹底失去超級大國地位,從此淪為二流強權,英國事實上退出了冷戰角逐方的位置,冷戰從此開始淪為美蘇二人轉。
從50年代末開始,艾森豪威爾時代的美國一直企圖基於北約框架去整合盟友的核武力,或者更準確的説是剝奪盟友的獨立戰略核力量,1960年2月一度提出英法美三國組建聯合核部隊,由北約軍官只會,核彈頭由美國控制,被抵制未果。
1960年4月,時任美國國防部長蓋茨一度建議北約國家統一部署北極星導彈以取代現有的其它和導彈,控制權交由北約歐洲盟軍司令部,被抵制未果。
1960年12月,美國國務卿赫特建議北約建立由多個北約成員國的軍事人員共同操作的裝備北極星導彈的核潛艇部隊,從而形成所謂的多邊戰略核力量,再次被抵制未果。
肯尼迪時代則一直堅持讓北約盟國放棄獨立的戰略核力量,只發展常規力量,而核力量則由美國負責。
這説白了就是個潘噶之交的局面,核力量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由美國來替你把握。
美國以所謂的“多邊戰略核力量”理論為依據,用共同研發天空閃電空射彈道導彈導彈為誘餌,讓英國放棄了獨立研發藍光彈道導彈的計劃,隨後在1962年又以天空閃電計劃預算超支為藉口下馬了項目,此舉導致英國事實上失去了核威懾。
英國方面希望美國在正式開會討論此類問題拿出結果之前先暫時保守秘密,以免激怒英國公眾,結果美國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扭頭就把事情捅了出去,英國內閣瞬間面臨英國公眾的憤怒聲討,隨後英國首相麥克米蘭在拿騷和肯尼迪展開了針鋒相對的鬥爭,英國對美國進行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反抗,麥克米倫一度威脅要拉着法國投靠北約,肯尼迪放出話來要動用每一盎司黃金徹底搞垮英鎊,英國最激烈的時候連驅逐駐英美軍,邀請蘇聯駐軍的狠話都放出來了。

麥克米倫和肯尼迪,山川異域,不共戴天
美國總統肯尼迪也態度強硬,拒絕進行實質性讓步,這次為期4天的會議中,英國打盡了自己手頭的一切牌,麥克米倫把英帝國百年來沉澱的外交手腕發揮到了極致,一度差點迫使肯尼迪就美國核力量和英國核力量一起納入北約體系,然後由北約多國軍官輪值控制核武器,最後連肯尼迪內閣高官的桃色醜聞錄像帶都拿出來施壓了,經過“除直接鬥毆外一切其它手段之總和”式的爭鬥後,雙方勉強達成協議,美國向英國提供北極星導彈,潛艇由英國自行研發,英國從此失去戰略核自主,並被迫支持美國的多邊戰略核理論理論。

美國不依不饒非要逼着北約盟國裝備的北極星潛射彈道導彈
想當年美國還只是一個英帝國陰影下瑟瑟發抖的13州殖民地,而拿騷會議後,英國開始失去戰略自主權,同時也由於麥克米倫悽慘的屈服於美國的壓力,而導致戰後一度非常親密的英法關係開始疏離,戴高樂指責麥克米倫的妥協退讓,並以此為理由拒絕英國加入歐共體,英國參與歐洲一體化進程被徹底打斷,這也為日後英國拒絕加入歐元區並最終開始脱歐埋下了伏筆。
今年5月16日的聯合國巴以衝突緊急公開會議
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代表聯合國安理會輪值主席國中國,主持聯合國安理會巴以衝突問題緊急公開會。
這次會議達成了什麼決議,做出了什麼決定,或者説發表了什麼聲明並不重要,重點在於,這是自從1947年2月,英國把巴勒斯坦問題提交聯合國,聯大依據英國的要求召開討論巴勒斯坦問題的特別會議後,第一次有美國之外的其它國家,以仲裁者的身份深度介入巴以問題。
整整74年來,美國一直是整個巴以問題的唯一仲裁者和唯一調停人,這種身份某種程度上使得美國在巴以問題上具備了一種政治上的權威性,而恰恰是這種權威性,使得美國肆無忌憚的拉偏架還不會引起任何質疑,因為在巴以死結日益僵硬的當下,要是沒了這個拉偏架的調停人,放任巴以問題野蠻發展,那麼巴以問題本身很快就將因為巴勒斯坦的不復存在而不復存在。
今年中國正式拉着聯合國的大旗以仲裁者的身份高調介入巴以問題,無論介入是否有成效,有結果,這種介入本身就意味着剝奪了美國自1947年之後在巴以問題上的獨一權威性,在巴以問題上從此有了另一種選擇,美國在這個問題上再也不是不可迴避的。
巴以問題對美國而言太過重要,這種重要性絕非一般地緣利益所能界定,而是一種形而上的政治共識,在這種問題上一言九鼎地位的丟失對美國而言是一種不可接受的損耗,我們把美國在巴以問題上的獨一權威性拖進了墳墓,這足以讓美國為之跳腳。這也是為什麼美國這次迅速做出反應遏制了以色列的進一步動作,畢竟茲事體大。

美國曆來是以色列和阿拉伯問題上的核心仲裁者,這是1979年戴維營會議,埃及總統薩達特,美國總統卡特,以色列總理貝京

1993年奧斯陸協議,以色列總理拉賓,美國總統拉鍊頓,巴解組織主席阿拉法特
美國必然會為了挽回它的權威性而進一步在巴以問題上投入更多政治資源,但巴以問題死結已成,永無終末,在這種無底洞問題上追加投入,完全是在空耗美國寶貴的政治資源,但形勢所迫,它只能跟注。
簡而言之,這意味着中國正式開始在全球主要熱點問題上搶佔美國的生態位,這不亞於一次外交宣戰。
這次會議中國是以視頻會議的形式召開的,按新聞圖來看,會議用的是華為的雲會議技術產品,名義上是為了防疫考慮,但實際上考慮到貿易戰開始以來,美國在制裁華為問題上的不依不饒和窮兇極惡,選擇用華為產品來召開一場以挖美國的牆角為目的,排擠美國的參與,還拉着聯合國大旗的會議,説白了就是在戳美國的肺管子。
實際上,這不是中國第一次在外交場合用華為的技術產品戳美國的肺管子了,例如5月18日CCTV和國際奧委會舉行的關於2020東京奧運會,2020的冬奧會和殘奧會的轉播和版權合作的視頻會議。美國作為這些體育賽事必不可少的參與方,是一定要參與到會議協調中的,而美國國內已經對華為進行了全方位制裁,這事實上迫使美國方面的與會人員必須在事實上違反美國國內的相關制裁法案的情況下參加會議,這顯然是針對美國有意為之,屬於典型的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味來人們回顧這段歷史時很可能會發現,5月16日的巴以衝突緊急公開會議,實際上標誌着中國正式開始在關鍵議題上挑戰美國對世界秩序的掌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