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躺平論”的破與立_風聞

       最近“躺平論”引起很大的熱議，看了各類文章與回覆後，覺得有必要用自己淺薄的歷史辯證唯物方法論表達一下自己的觀點，並提出自己的破題思路。

       一、躺平現象的主要矛盾究竟是什麼

       1.歷史參照：上世紀90年代起，隨着日本文化產業興盛而起的是被稱為“平成廢物”的日本死宅羣體，相伴而生的是就業慾望與生育慾望雙降的社會現象。若從這個視角來看，會發現今天中國“躺平現象”喧囂而起及相伴而生的社會現象與彼時的日本驚人地相似。

       2.探尋原因：本人看待“躺平現象”的觀點偏“通道論”的理論，即由市場經濟體制重塑的經濟社會，經過一個相對穩定期後必然製造出分化的階層，階層分化必然導致各階層都需求自己的向上通道（別人的向下通道）暢通、自己向下通道（別人的向上通道）閉塞。當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點由“精神和物質的供給不足”轉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時，“躺平論”的出現乃至壯大就具有了其必然性。因此，本人認為“躺平現象”的問題根源是科技推動生產力進一步提升後，現行生產關係（階層上下通道不暢）與生產力出現的新的不匹配導致的。

3.關於“躺平現象”爭議中的兩個主要謬誤：

       （1）反對“躺平論”主流觀點在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奮鬥）時，幾乎不提躺平現象中是由何種物質決定如此意識。於是片面強調人主觀能動性的言語成為支持“躺平論”者重點反諷與抨擊的標靶。

       （2）支持“躺平論”的大量觀點，往往把階層矛盾等同為階級矛盾（這裏必須對部分定義進行闡釋，即我所討論的階級中的產是“生產資料”，而階層的產是財產或持有的社會財富），通過所謂的“拒絕剝削”賦予躺平的合理性與正當性。此類觀點隱而不談的是對社會規則的不信任，即認為自己可見的階層上升通道必然會被非公平的既得利益階層通過不對等競爭贏取，也即內卷競爭不但從客觀上對自己不公平、主觀上也是不公平的。

      於是乎，“躺平現象”爭議的正反雙方往往在“佛系喪氣青年吃不得苦”“青年奮鬥是否有用”“萬惡的是資本”等話題上吵得不可開交卻又無法説服對方。

       4.我的觀點：古語云“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均不是平均而是合理。2021年的今天，中國社會的內生矛盾不是食與住的有無，而是個體的人生價值通過衣食住行的對比與體現。因此，“躺平現象”的問題根源是青年就業和收入與自己對美好生活的預期之間的矛盾。而這個矛盾的客觀方面根源在於過往城市化發展積累的經濟與文化過度中心化製造了非良性的內卷競爭，主觀方面根源則在於當代青年人生規劃過度甚至完全依附於大城市中心化的經濟與文化。

       二、解決躺平現象的辦法

       辯證唯物主義告訴我們，事物是動態變化的，事物的矛盾各方也是動態變化的。人在社會生活的基礎保障衣食住行醫娛，在保障匱乏時代與保障相對充裕時代內容有着極大的差別，就算是對“美好生活”的普遍共識，經過10年的跨度也可能導致共識的內容會截然不同。結合本人對“躺平現象”主要矛盾客觀與主觀方面的論述，本人從“通道論”的視角提出破解觀點如下：

       1.暢通中小團體創業就業的通道。這點其實今年以來國家已經加大了力度，反壟斷的目的之一本就是逼迫行業壟斷資本放棄利用市場優勢或資本優勢，阻塞中小微企業的上升通道。

       2.區域經濟與文化的“去城市的大中心化”與“小中心集約化下沉”

       （1）去城市的大中心化：在有限的三維空間內，城市的經濟與文化越是過度集中地大中心化就越製造了醫療、教育、衞生和商業等資源的相對稀缺，相對稀缺的資源經由市場經濟的機理就形成了內卷化的現實（不單就業內卷，雞娃、看病和休閒娛樂等的生活都被裹挾着內卷化了），因此打破城市“大中心化”的城建格局，是從物理空間的角度解決內卷。

       （2）小中心集約化下沉：過去我們推動城市化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受制於現代社會基礎設施建設的高成本。而在中國水、電、網等基礎設施飛速完善的今天，以鄉鎮（街道）為單元、兼顧城建現代化的城市建設已具備可操作性。因此以鄉鎮（街道）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建設，構建小規模、互聯互通、同時又能滿足人們日常現代化生活衣食住行醫娛的“小集約化”城鎮，能夠從空間佈局上解決城市居民生活的內卷化。而要解決就業的內卷化則需要在頂層架構層面，不同地區立足本地新型城鎮的特點進行產業鏈和關聯行業間協同等進行佈局與引導。

       3.以鄉村振興為牽引的經濟重心轉移。隨着工業4.0的智能生產線、工業互聯網、大數據雲計算等的深度運用，黑燈工廠取代包括中低端勞動密集型傳統製造業的潮流與趨勢已經成型，無論是3億多農民工未來的去向還是高等教育製造的內卷後備軍們，佔國土面積8成以上的鄉鎮才會是承載中國經濟轉型中“人”去留的載體。在市場經濟體制下，相對發達地區對欠發達地區的虹吸效應是客觀規律，然而中國政體可行西方政體辦不到的一個做法就是引導資本的投資回報預期鄉鎮＞城市，一旦這種導向能夠建立，則以大城市中心化為載體的就業與生活內卷就會逐漸自然瓦解。（當然這種引導必然會被很多大城市相對居上的階層所反對，因為一旦資本由城市向鄉鎮流動成為合理，那麼必然會變相減少了其所擁有的城市資產與財富的價值）

       4.對選擇躺平青年的建議。上述3點並非本人推測或建議，而是國家已經在同步推進的發展舉措，當然這種系統性的發展舉措在不同地區是無法用一個“好”或“壞”就能夠進行評價，因為伴隨這個過程的是大量的不同階層、不同行業的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受損，他們在這個過程中要麼拼命尋找自己的定位參與進去、要麼守舊地成為這些舉措的阻礙因素。儘管如此，我對支持“躺平論”的青年們的建議是把到三線以下城市和中國的鄉鎮一級發展作為自己人生髮展規劃的重要選擇之一。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讓青年從默認大城市與高平台的內卷競爭是合理前提、且是階層躍升唯一通道的思維侷限中解放自己。

       三、總結

       中國用70多年的時間走完了很多發達國家幾百年的歷程，此間我們在學習西方的同時不但學到了先進、也把問題與矛盾搬了過來。在這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中國社會的很多內生矛盾往往不是由單一原因產生的，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蔘與討論和提出解決問題的思路，也希望討論的人中能夠有越來越多建立起系統性思維的人、更多能夠抓住主要矛盾的人。希望我們的討論能夠更具建設性，而不是總在“就現象論現象”“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以立場替代內容與觀點”等領域進行無謂的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