軸心時代的啓示_風聞

馬克思去世那一年誕生的德國學者雅斯貝爾斯的《歷史的起源和目標》一書因為提出“軸心時代”概念而聲名顯赫。

軸心時代以公元前500年為軸心，和孔子生卒年相當，小範圍指公元前6世紀至公元前3世紀，大範圍指公元前8世紀至公元前2世紀，這個範圍能包括中國春秋戰國時期所有思想家。

此書介紹並評價了這個時代範圍內的五大文明中國、印度、波斯、希伯來、希臘的宗教、哲學、政治、倫理及科學的立法情況。這些立法有兩個特點，一是早，二是影響到現在。這裏的法不是單指法律，而是包括所有的規則、準則、規範、原則、公理、律法等，一切指導、約束、啓發言行及思想方法、思想內容的內容都算。

中國的立法就是春秋戰國諸子確立的原則；印度的立法是指沙門思潮、婆羅門教、佛教、耆那教確立的原則；波斯的立法主要是指瑣羅亞斯德教確立的原則等，瑣羅亞斯德教現在雖然式微，但並未斷絕，尤其是他的影響巨大，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摩尼教都受到他的影響，德國哲學家尼采就其教義創作了《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説》一書，看出他影響深遠；希臘的立法是指整個古希臘時期所確立的原則。

希伯來人最偉大的立法應該是先知摩西立法，但摩西太過古老，生活時間應該和中國的周公旦同期，時間是公元前十一世紀左右。考慮到公元前5世紀左右，那麼波斯的居魯士在公元前538年滅了新巴比倫王國並釋放了被尼布甲尼撒二世擄掠的猶太人，猶太經書《塔木德》把現在《聖經·舊約·先知書》最後的三位先知哈該、撒迦利亞、瑪拉基稱為巴比倫之囚釋放後的晚期先知，這三位先知前後的先知們的立法就應該算是希伯來人軸心時代的立法。

王強偉《猶太傳統中的先知》一書説：“希伯來先知留給後世的影像卻是與傳統宗教之間存在着緊張、對立乃至衝突的個體與羣體，他們的主張更多是側重闡述和推廣一種新倫理，‘自始至終，先知言説的都是強調《聖經》宗教的倫理維度，及其如何影響了國家和個人成員的福祉。（雅思貝爾斯語）’而不再固守於傳統的宗教禮儀崇拜。這是人類文明進程中的一大突破，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希伯來先知被雅思貝爾斯列入與佛陀、古希臘哲人、中國儒道先賢等齊名的軸心時代的代言人之一。”

軸心時代的偉大就是這樣，但軸心時代的產生卻是另一回事。

當時的中國雖有共主周天子，但政令征伐自諸侯出，各個王侯都想統一天下，先哲們也紛紛提出了治國安邦、經世濟民的學説，所以整個中國地區呈現思想創新的張力，在寬鬆的環境下新思想、新學説百家爭鳴，取長補短，互相學習，互相激勵，終於形成思想的高原，為中國歷史立萬世法。

印度自古以來就是種族、民族、宗教、傳統文化、政治團體的大舞台，沒有形成統一王朝、思想、文化，當時印度出現兩大思潮即守舊的婆羅門思潮和革新的沙門思潮，思想上可能比春秋戰國時期還複雜，而婆羅門教雖然處於統治地位，但也沒有能力壓制其它學説，這從婆羅門教隨後千百年的衰落及佛教、耆那教千百年的興盛就能看出來。

波斯當時雖有先後的埃蘭人、米底人強盛，但隨後就被古波斯人打敗，居魯士雖然建立了強大的阿契美尼德王朝，但波斯政權從來沒有消滅部族、部落勢力，各個部族、部落仍然很強盛，社會環境相對寬鬆，所以各種學説、宗教得以存在並發展。

古希臘以邦國形式出現，是政體、國體的大舞台，而且鼓勵各種思想、學説、藝術自由發展，呈現出極為繁榮的文化氛圍，當然也就結出了極為偉大的文化碩果，造福世界，光耀萬古。

希伯來人相比來説悲催的多，勢單力薄，居無定所，經常受到來自各方的侵略欺侮，但希伯來人內心強大，信心自足，於是在文化思想上求高標，歷代先知殫精竭慮自覺覺人，獲得思想上一次次突破，一次次昇華，終於在世界思想史上佔據高位，不然的話，不但思想談不上，恐怕民族也已滅亡。現在猶太民族人數依然不多，但任何一個大民族都不敢也不能輕視他。猶太民族以思想取勝。

同時軸心時代也是交流的結果，中國環境雖比較封閉，但中國本身夠大，同時孔孟都曾周遊列國，老子、墨子、公孫龍子、鄒衍、韓非子等無不廣交朋友、遊學多年。

印度大環境和中國差不多，是相對封閉但本身夠大，釋迦牟尼修道、成道過程中幾乎沒有回去過，在外不僅是傳道，更是修道提升的過程。可想而知在沙門思潮不僅和同道共修，還要和邪魔歪道鬥法。當然也可以通過西北地區山口和波斯、中亞交流，也可以走海路和兩河流域交流。

波斯、古希臘、希伯來人地區共屬一個開放地區，他們的政治、經濟、文化通過戰爭、聯姻、貿易、傳教等頻繁交流，深度融合。

還可以看到一個問題，就是軸心時代雖沒有政治對思想的高壓，但環境、生活其實很艱苦，思想來之不易。

這些先哲們要麼苦修冥想，要麼通過種種手段刺激，總之讓思想活躍起來，產生新思想。也可能他們已經參悟透人生，思想是人的最大價值，沒有思想就沒有價值，於是他們不惜為思想歷盡千辛萬苦，嘔心瀝血，不然的話不但他們籍籍無名，人類的思想也單調死寂，沒有思想的高標，只會有猥瑣的人生，人類更沒有恁多的華彩與光榮。

我們要記住軸心時代的思想家們，並通過他們激勵我們不要思想萎縮，要積極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