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風雲|前時尚女魔頭的沉浮錄_風聞

2009年底開始，章子怡涉嫌“潑墨門”、“詐捐門”、“誘惑門”等三重門事件，商業價值、人氣和口碑跌到谷底。

短短幾個月後，第一批力挺章子怡的人開始出現，先鋒大將便是蘇芒，《時尚芭莎》的執行出版人和主編，彼時名震京城時尚圈的女王。

蘇芒和芭莎團隊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給身在泥潭裏的章子怡，籌劃了一期巨大的洗白儀式——《時尚芭莎》的金九封面。

封面的主題是破碎的維納斯，一個經受巨大磨難的女人，一次源自靈魂深處的獨白，由章子怡自述無愧於心無愧於生。

就這樣，一個萬人唾棄謾罵質疑，“詐捐門”連登央視新聞《東方時空》《新聞1+1》《24小時》等三檔節目的醜聞女主，被蘇芒和團隊説成了歷經風雨不屈不撓的勵志女王。

蘇芒還秀出了她和好閨蜜的情誼，説其實從潑墨門事件爆發的第二天，她就開始着手在聯繫章子怡了，一遍又一遍地給她發短信，鼓勵她，想要幫助她走出來。後來接通電話後，還去門頭溝某片場看過她。

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背後是用心經營的閨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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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過蘇芒的人，連同她本人，對自己最多的評價都繞不開這個關鍵詞，“物慾”。蘇芒引以為傲，把這點寫進了自己的書《時尚的江湖》裏，

“沒有物慾就沒有創造力”。

媒體老前輩季藝，在他的書《巨流》裏，寫過一小段蘇芒的故事，更典型。

“蘇芒是時尚雜誌主編，無數剛來到中國的公關公司想要拜見她，如何讓她抽出時間約見自己則需要運氣。其中一個公關公司拜見前先快遞來了一個LOEWE（羅意威）的手提包，當拎出這個包時，蘇芒像一個被討好的兒童一樣開心地告訴助理，這個可以接見，這個可以接見！其他不可以接見。”

蘇芒的“物慾膨脹”換個通俗説法，其實就是“拜金主義”。

她剛進職場時是1994年，工資只有幾百塊，也要存錢買大幾千的包。

所以在綜藝《五十公里桃花塢》裏，她站出來説，一天650塊的飯錢不夠吃，絲毫不會讓人覺得意外。

這點看得最透、用得最好的，便是她多年的好閨蜜章子怡。

作為時尚主編蘇芒，和她那一代很多人一樣，迷信國外大牌，覺得國外的東西最好。比如2006年，她有段時間特別迷Tiffany，然後章子怡就在那年的芭莎慈善晚宴，當眾花了128888元拍下了Tiffany對鐲，自己留一個，另一個送給了蘇芒，寓意她們閨蜜情深。

蘇芒一度整天帶着那隻Tiffany鐲子，沒少到處秀。

對內對外，她們都以最好的圈內閨蜜名頭出現，會一起吃飯、旅遊、購物、看秀、互送禮物，在社交平台上不斷地秀曬炫。連汪峯和章子怡的求婚典禮，都是蘇芒和《時尚芭莎》團隊操持的。

懂得經營的閨蜜情，換來的利益是實打實的，章子怡是登過《時尚芭莎》最多的女明星，沒有之一，幾乎每年都能拿到《時尚芭莎》金九銀十的封面。蘇芒統領的芭莎慈善夜，章子怡多以壓軸或中心位的形式出現。

在蘇芒當權時期的時尚集團，章子怡總是能夠拿到最高榮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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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芒是銷售出身，按説是坐不上時尚主編位置的，時尚集團內部科班出身的一大把。好在她趕上了2001年前後，時尚集團內部老大吳泓和老二劉江，劃分楚河漢界，分別統管一部二部。

老大吳泓負責分管《時尚先生》、《時尚COSMO》等成熟的刊物。之前專心搞商務的劉江，多了項工作內容，新刊發行。作為劉江的干將，蘇芒被提到了主編的位置上，創辦新刊《中國時裝》，後拿到國外版權，改組成了現在的《時尚芭莎》。

有位愛戴老花鏡的長者説的好，

“一個人的命運，當然要靠自我的奮鬥，也要考慮到時代的進程。”

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整個國家經濟向前飛奔。國外的品牌，想進到國內市場來，時尚集團和他們的雜誌就成了窗口。他們的雜誌完全不愁廣告，銷售們整天都是坐在辦公室接電話，等着客户們蜂擁而至。整整十多年，都是這樣。

蘇芒喜歡講她早年幹銷售，追討欠款，開闢新業務有多難，她如何死纏爛打的故事。她聰明地沒説2001年後面的十來年，只淡淡地説當時仍兼職着銷售工作。

太容易的工作，哪裏會體現出人的價值。在集團內部可以橫着走的，是內部業務線上的人，一水的高材生，都是來自頂尖高校的科班人才。銷售想轉崗內容，幾乎不可能。比如後來和蘇芒撕過多次的徐巍，就是人大新聞系的高材生。

公司老大老二工作分部，但凡再晚幾年，蘇芒可能就徹底告別時尚內部轉崗的機會。

每次有人嘲笑內容主編，説話沒境界沒內容，拉出來都是説蘇芒。蘇芒自幼學習古箏，音樂學院畢業。這麼些年，一直都是銷售的路子，交朋友混圈子，芭莎慈善晚宴就是她聚集藝人資源的舞台。

芭莎明星慈善晚宴，是她的大功績。可創意不是來源於蘇芒，是那英和楊二車娜姆的。

2003年非典期間，她們提出了捐出只穿過一次的演出服，由《時尚芭莎》拍賣換錢做慈善，然後那英、柯藍、吳大維、胡兵、瞿穎等一羣明星藝人你買我的，我買你的，互相給面子，搞起了第一次晚宴。

只不過後來蘇芒隨着《時尚芭莎》崛起，早已淡出了那英和楊二車娜姆等人的圈子，去玩轉更頂級的富商圈和影視明星圈了。

有段時間，她和洪晃、李國慶俞渝夫婦等這圈人走得很近。俞渝還講過説，蘇芒能一眼看出自己身上是阿瑪尼，然後説清楚具體材質，源自日本。她還脱下衣服驗證過，細節全對。

慈善晚宴這件事，洪晃在小説《張大小姐》中極致的諷刺過。她描繪了一個時尚雜誌孟主編，不讓別人穿秋衣，典型的上流社會交際花，時尚品味走暴發户的炫耀路線，還説孟主編會穿着暴露地坐在頂級富商大腿上，逼他們包桌參加慈善晚宴，不然不下來。

小説裏，慈善晚宴是孟主編生意上至關重要的一環。背後有小交易，是孟主編想出的完美生意。奢侈品品牌商捐產品拍賣給國內大款，大款把拍下來的奢侈品送給坐在自己身邊的女明星，拍賣的價格商量好要高於零售價，付款的時候隨意。這是樁四贏的買賣，奢侈品得到宣傳，大款得到明星，編輯部得到利潤，而慈善機構也能拿到錢。

小説的故事寫得真真假假，現在現實中已經很少有富商會當着眾人的面送給藝人東西了。

早年確實不少。比如搜狐的老闆張朝陽，當時搜狐還在鼎盛期，他身家億萬，又是鑽石王老五，不僅拍東西會送女明星，還會送女主持人。

慈善晚宴上人潮洶湧，滿滿都是故事。再比如章子怡三重門復出後的那年，慈善晚宴上拍出最高價的是黃永玉贈給成龍的畫《荷塘入夢》。

拍得者是70後的田姓女演員，花了530萬。她有個名老公姓徐。徐富豪後被抓進去了，大胖子迅速暴瘦，出來前就心梗死在了裏面，時年44歲。

整個時尚集團，包括吳泓、劉江在內，和明星藝人和商人的關係都沒有蘇芒深厚。這點吳泓和劉江本人也認同。

圈子擴大，結識的人多了，已婚已育的她，也有過婚內緋聞，和王石、馮唐。和馮唐在2013年還被拍到過。只不過後來，王石和馮唐都選擇了更年輕的姑娘，作為二婚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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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章子怡遭遇三重門危機的2009年，時尚集團還有件大事，集團的創始人兼一把手，46歲的吳泓，因病英年早逝。劉江正式登上一把手的位置。

第二年，時尚集團晉升了兩位副總裁，好巧不巧是劉江麾下的兩員大將，蘇芒和瘦馬（本名金駿）。

瘦馬是《時尚健康》和《男人裝》的創始人，他同樣崛起於世紀初吳泓和劉江劃分楚河漢界後的新刊潮。

瘦馬對內容和時尚的理解遠在蘇芒之上，可惜運氣差了點。2013年底，他麾下的《時尚先生》的總主筆張曉舟，寫了篇觀點犀利立場偏激的長篇影評，引發巨大爭議。

有時候有文化站錯立場，比沒文化更可怕。那是一篇讓蘇芒去寫，她寫不出來，甚至可能看都看不懂的文章。這篇文章，直接改寫了時尚集團內部的格局，上面發了大火，責任連帶，帶着瘦馬被貶去了邊緣業務的時尚學院。畢竟時尚集團有部分股份，歸屬國資。

第二年初，時尚集團晉升總裁職位，理所當然地落到了蘇芒的頭上。

弱內容、強銷售，很多內容強人鄙視的蘇芒登了高位主抓傳媒，離開便成了常態。除了瘦馬辭職，《時尚COSMO》主編徐巍數次公開開撕蘇芒，還有諸如《時尚家居》主編殷智賢等人相繼離去。

其中殷智賢離去的時候，集團老人也是創辦人之一的張波站出來發了博文，惋惜殷智賢才華之餘，還刻意地點了句，小殷的性格有些隱忍。張波緬懷了一把《時尚COSMO》首任主編高曉紅，順手不點名諷刺了一把蘇芒，

“號稱時尚女王出版的書，除了膚淺的虛榮外，啥也沒有”。

心中不服蘇芒的人，何止這幾位，《時尚先生》的前出品人兼總編輯李海鵬，也寫過篇《秋褲傳奇》的文章。

也難怪做內容的瞧不上她，她對內容的理解確實流於表面。作為頂級女刊《時尚芭莎》小二十年的主編，蘇芒一半的職業生涯都是搞內容。她的讀者絕大多數是女性，卻連女權是什麼，在做什麼，完全不懂也不去學習理解。

—圖源蘇芒個人賬號，文章《女權多麼脆弱…》

炮爺關注了，蘇芒升任總裁時選擇離職的，《時尚家居》主編殷智賢。她在蘇芒發佈《女權是多麼脆弱》的兩天前點讚的微博是，

窮其一生為幾千女孩子鋪路，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張桂梅校長。

一月前，殷主編寫過篇文章《母女是天敵還是盟友》，探討的是母女關係中女兒作為獨立個體的成長、個人的生命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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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的位置上，蘇芒待了四年。她公開辭掉時尚集團總裁，是2018年3月。

蘇芒本人的説法，是為了照顧家中病母離職的。圈內還流傳着兩種説法，一種是説一向崇尚物慾的她，涉嫌貪墨，被內部查處，念其功績，讓其辭職光鮮離開。另一種是因她和老領導劉江不和，玩起了互相檢舉。

其實歸根到底，是網絡媒體、自媒體時代來了。如果説博客和微博時代，他們尚有機會的話，騰訊主導的微信公號、字節跳動主導的今日頭條和抖音等的出現，帶動着一連串的反應，雜誌話語權旁落，業務下滑，強人離去，他們的黃金時代徹底結束了。

公司滾滾向前的時候，蘇芒的個人問題，股東和董事會都能睜一眼閉一眼。

公司停滯不前，業務出現萎縮，主管傳媒業務的總裁蘇芒便是首當其衝。更不用説，她因為物慾膨脹和拜金主義，身上有一大堆爭議。

她離職時，名下有幾十家公司，其中不少是和明星藝人、影視大腕合作成立的。至於有沒有利益輸送，涉嫌多大金額的輸送，就不為人知了。

蘇芒和好閨蜜章子怡很相似，都是事業即將走向最高峯的時候，突然墜落。章子怡在三重門之前，被稱為國際章，國內最大牌最強勁的女藝人。蘇芒在時尚集團內部但凡多堅持一年，她可能就會成為時尚集團的掌舵人。

蘇芒辭職的第二年，時尚集團一把手、創始人劉江突發急病猝然離世。劉江的葬禮，她去參加了。她確實應該去，他是她最大的伯樂。

連蘇芒關於“外國人不穿秋褲”的論調出圈，變成網紅主編，也是因為在《魯豫有約》上，她想展示她和伯樂劉江的親密無間，會做他的時裝顧問，會打開他的行李箱檢查他有沒有帶秋褲毛褲，一不小心説出的金句。

蘇芒離開後，時尚集團總裁位一直是劉江兼任，同時因為股權結構過於分散平均，沒有能夠同時説服四大股東的旗幟人物，陷入分裂。IDG等股東想推出自己的代言人，劉江的兒子想奪權，難以服眾。不論誰當權，都沒有請回蘇芒的意思。這都是後話。

蘇芒走後，接管她《時尚芭莎》執行出版人兼主編和芭莎明星慈善夜籌辦人位置的，是她曾經的下屬沙小荔。沙主編在盡力清洗蘇芒留下的痕跡，打造屬於自己的標籤。

蘇芒現在參加一些時尚活動，曾經的下屬們有些已經選擇視而不見了。

她的好閨蜜，上過主管雜誌《時尚芭莎》最多封面的，巨星章子怡。在她離開後，兩年沒有登上《時尚芭莎》的封面。

去年10月，沙主編主管的《時尚芭莎》又給了章子怡銀十月週年封面。

今年4月，章子怡發合照，已經不會留下蘇芒的照片了，會特意P掉蘇芒，留下京東老闆娘、90後的奶茶妹妹章澤天——那個原諒老公的女人。哪怕蘇芒在使勁地向章子怡靠攏。

圖釋：左圖為章子怡微博發圖，右圖為被P掉的蘇芒。

同時裁掉蘇芒照片的，還有數次登過《時尚芭莎》封面的劉嘉玲。

時尚主編離開時尚圈的權力中心，這位秋褲女王，選擇的是進軍娛樂圈。她曾經是想讓混血女兒進演藝圈的，可惜女兒顏值不及預期，且沒有媽媽的野心。

做藝人，確實比她做內容更合適。

可以預判的是，蘇芒在享受聚光燈和650元一天的熱度後，再談下幾個綜藝節目，應該是沒有問題。平台和節目組，最喜歡這樣的人，不缺槽點、不缺話題、不缺熱度、不缺流量。

想坐到章子怡和劉嘉玲合照的中心位，成為章子怡的好閨蜜，蘇芒或許不會再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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