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起訴昔日黃金搭檔，是因為張藝謀缺錢嗎？_風聞

　　作者|魏妮卡

　　編輯|李春暉

　　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才怪。我們看到更多的明明是死生不復相見。

　　電影圈內外無人不曉的傳奇搭檔“二張”——“國師”張藝謀和製片人張偉平，分道揚鑣9年後，最近又傳出對簿公堂的消息。

　　張藝謀這次起訴張偉平的理由是，張偉平相關股東損害債權人利益，而之前起訴的都是勞務合同糾紛。據企查查、北京法院等公開信息披露，張偉平以及其控股的新畫面公司從2015年開始，與張藝謀之間的官司就沒停過。6年間打了4起官司，都是圍繞張藝謀的酬勞問題互相起訴。

　　2015年，張藝謀意在討回《三槍拍案驚奇》票房分紅1500萬，2019年最終因證據不足只討回246萬，張偉平還“老賴”拒不執行，被列入失信人名單、限制消費。

　　2020年，張藝謀再次起訴張偉平追討其他勞務報酬259萬，勝訴後張偉平又不服提起上訴，最終被駁回上訴。

　　**這場曠日持久的討薪拉鋸戰，彷彿成了71歲張藝謀的執念。**今年，他再次以新的理由起訴張偉平，不知道這回又能討回多少錢。出工拿錢理所應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若再結合當下張藝謀“三年四部片”非比尋常的拍片速度，硬糖君就難免多事，想盤算下“國師”的經濟狀況。

　　剛官宣三孩政策，“國師”老婆陳婷就微博轉發並配文“提前完成任務”，惹來網友炮轟其陰陽怪氣在內涵什麼。當年陳婷在微博透露，查超生的時候，張偉平派人去計生委想訛張藝謀百萬年薪，導致他們多罰款。莫非這一次次的討薪官司，是超生被罰748萬的九年復仇？

　　不過話説回來，“國師”養三娃尚要化身勞模，何況我等凡人乎。但是壓力也是動力，不然我們哪能每年都有張藝謀電影看？

　　從《英雄》到《三槍》

　　五部大片只收1253萬導演報酬？

　　現在不辭辛勞打官司討薪的張藝謀，在過去20年裏，一直被影迷認為是一個對錢不敏感的影痴，就是一個只執着於電影工藝的老匠人。

　　1997年，張藝謀拍攝的《有話好好説》，因鞏俐的退出陷入資方撤資危機。是張偉平出手相助投了2600萬，並因此賠了1000多萬。但這1000多萬，卻意外換回了張藝謀投懷報李的空前信任。

　　那時的張藝謀跟張偉平做生意，信任到甚至沒有正式的合約，口頭約定便不離不棄。很多時候，張藝謀及其妻子家人的身份證都在張偉平手中，家長裏短的大小事務全由張偉平打理。

　　硬糖君翻看中國裁判文書網公開的2019年張藝謀合同糾紛案，有一個特別荒謬的細節。張藝謀稱自己為配合張偉平做賬，在原本沒有收到報酬的款項上簽名確認。張藝謀唯一能舉證張偉平“騙他”簽字的證據是一個留言便籤，上面寫着“哥哥：請在後兩頁信紙的左下角籤個字。以備用，多保重！！！弟小偉10月12日。”

　　**這可能只有在狗血商戰劇裏看到的抓馬情節，實實在在地發生在“國師”身上。**而張偉平與張藝謀這些年的官司扯皮，主要圍繞一件事：張藝謀妻子收到的1253萬是五部片的片酬，還是《三槍拍案驚奇》的票房分紅。

　　張偉平咬定1253萬是票房分紅，張藝謀的五部片酬已經私下以現金形式付過，證據就是上述的抓馬劇情裏，張藝謀為配合做賬簽字的報酬憑證。

　　張藝謀反駁1253萬是五部片的片酬，張偉平欠他《三槍拍案驚奇》票房分紅的真實數字是1500萬，證據是由第三方安樂影片提供的。2009年，安樂影片與新畫面、張藝謀就《三槍拍案驚奇》簽訂《協定備忘錄》，約定三方將平分票房分紅，各佔33.33%。所以“江老闆”江志強收到1500萬，張藝謀就應該收到1500萬。

　　很顯然，那張兄弟間“情真意切”的留言便籤，並不能證明張藝謀未收到報酬。法院只認可了1500萬的票房分紅數字，張藝謀已收到的1253多萬，還差246多萬，所以最後只判了新畫面補齊張藝謀246萬，不知道這場官司算贏了還是輸了。

　　如果真如張藝謀所説，從2002年《英雄》到2009年《三槍拍案驚奇》七年間，實際上只收入了1253萬，然後扣除748萬的超生罰款，只剩下505萬，平均每年73萬不到，要養活一家子、一幫子工作室的人，還要墊付前期開發的編劇費。難以想象，國內最負盛名的大導演，巔峯時期並沒賺什麼錢。

　　與張藝謀合作多年的文學策劃周曉楓在《宿命：孤獨張藝謀》一書中提到，張藝謀離開新畫面後的一段時間，經濟困難到四處籌錢維持工作室運營，多年助理龐麗薇代他向多位友人借錢解燃眉之急，甚至龐麗薇本人還借了70萬給張藝謀。

　　2億“賣身”樂視

　　又陷資本泥沼

　　2011年，“二張”分道揚鑣同年，賈躍亭從光線挖來了幫王長田打下江山的功臣張昭，並創立樂視影業。在一次偶然的飯局上，張昭與張藝謀相談甚歡、一拍即合。

　　2013年，“新二張”搭檔誕生。張藝謀宣佈加盟樂視影業，樂視3年給張藝謀2個億，外加樂視藝謀視頻基金85%的利潤。張昭許諾“經濟危機”中的張藝謀未來將衣食無憂，張藝謀稱呼張昭是位“知識分子型”企業家。

　　出於對新搭檔張昭的信任，**張藝謀隔年便出資1201萬成為樂視影業股東，樂視影業也藉此向市場講起了張藝謀勇闖好萊塢的故事。**2015年，張昭帶着張藝謀抵達美國洛杉磯比弗利山召開發佈會，宣佈樂視影業與好萊塢達成12部電影項目合作，合作伙伴有獅門影業、黑馬漫畫公司（Drak Horse Comics）、《獅子王》導演羅伯特·明可夫（Rob Minkoff）。

　　隨後賈躍亭放出樂視網擬以98億收購樂視影業的消息，股價一路飆升，張藝謀手上股份估值飆升到1.4億，樂視影業吸引了半個娛樂圈的股東蜂擁而至。

　　本以為張藝謀終於找到值得信任的棲身之處，不料在2016年末，《長城》上映遭到觀眾口誅筆伐、成為年度賠錢大片的同時，樂視也爆發債務危機。

　　賈躍亭發佈了聲情並茂的全員內部信解釋樂視手機引發的資金鍊問題。樂視手機為搶佔市場份額，採用低於市場價格、買會員送硬件的畸形銷售方式，相當於樂視手機每賣出一台就虧200元，短短兩年成本淨虧損至少40億。樂視的悲劇，後來在0F0小黃車、瑞幸、蛋殼身上重新上演。

　　2017年，賈躍亭留下一堆爛攤子逃去美國造車。張昭宣佈樂視影業將剝離樂視，更名樂創文娛，試圖“涅槃重生”。然而樂創文娛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吸引明星、導演蜂擁而至的資本，2019年，張昭終究還是選擇告別樂創文娛。一年後，樂視網正式摘牌退市，張藝謀虧損近千萬。

　　**回顧“新二張”合作的這五年，張藝謀應該也沒賺什麼錢。**除了導演片酬，拿不到什麼票房分紅。他在樂視拍的三部電影，只有《歸來》可能小賺一筆，而《長城》《影》都是確定有虧損的。

　　《長城》的投資成本高達1.5億美金，全球票房3.3億美金，預估最少虧損7千萬美金，約5億人民幣左右；《影》網傳的成本為1.4億，票房最終6.2億，片方票房分成收入2.2億，加上宣發成本，很難説回本了。

　　兜兜轉轉，整銷不如零售？

　　**剛在樂視的明星股裏摔了跟頭，張藝謀又被另一個明星股找上門。**沒辦法，那可是張藝謀。他必須很精明，才能抵禦一批又一批精明商人的誘惑。

　　2018年5月，歡喜傳媒開了個聲勢浩大的發佈會簽約張藝謀。歡喜為張藝謀開出1億5000萬股票加1億創作資金的優厚條件。未來六年內，歡喜將跟張藝謀合作三部網劇。而張藝謀也成為繼甯浩、徐崢、陳可辛等一線導演後，歡喜傳媒的第七位明星股東。

　　**張藝謀要拍網劇了，一時成為引發行業熱議的重磅炸彈。**再加上，歡喜此前就放出了和王家衞合作網劇的消息。但如今三年過去了，張藝謀的電視劇項目是壓根沒有音訊，王家衞才開始啓動他的《繁花》電視劇項目。在歡喜，張藝謀只留下一部《一秒鐘》，便又去找別家合作了。

　　拍《懸崖之上》，張藝謀牽手了英皇。而張藝謀還未上映的兩部電影《堅如磐石》《狙擊手》，都是和光線合作。硬糖是越來越看不明白，“國師”和歡喜的簽約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在身邊一位張藝謀影迷告訴硬糖君，71歲的“國師”可能終於學會做一個理性的投資人，不把雞蛋放進同一個籃子，畢竟他曾經也是被蛇咬過。

　　其實歡喜傳媒簽約張藝謀的那年，財報顯示其已經連續三年虧損。2017至2020年期間，歡喜傳媒只在2019年實現了盈利，其餘的年份均是淨虧損。明星股東們加持的歡喜傳媒，前後收到了貓眼、B站的投資。但表面的風光，難掩虧損的陰霾，四年淨虧損高達6.7億元。

​　　而歡喜的虧損，主要來自於對這批導演股東的增股綁定。歡喜引入王家衞、陳可辛、張一白、顧長衞4位導演時，為他們配發過新股，產生非現金開支11.20億港元。後來歡喜籤張藝謀，配發1.5億新股，產生2.7億港元非現金開支。也就是説，這些年歡喜為綁定導演花的錢，跟導演拍片為其賺的錢相比，有一個巨大的窟窿，還沒補上。

　　疫情重創電影行業後，硬糖君之前也討論過光線是去年唯一擁有充足現金流的公司，以張藝謀現在超人般的拍片速度，似乎也只有光線的資金能跟上。

　　但在光線的導演合作史上，張藝謀像是一個外來的異類。

　　一直主打青春片、動畫片的光線，清一色合作的導演都是年輕導演或壓根是新人導演，比如郭敬明手下的落落，拍了兩部青春片《悲傷逆流成河》《如果聲音不記得》；《你的婚禮》的韓天，之前拍過《那一場呼嘯而過的青春》。

　　張藝謀和光線合作，沒有像此前樂視、歡喜舉辦什麼豪華的發佈會。王長田打的什麼算盤，還沒有走漏任何風聲。也對，王長田可是個過日子人，著名的穩健派。

　　而張藝謀經歷了中國電影市場化改革後風起雲湧的20多年，盛名之下，好像一直沒真吃到傳説中的“資本紅利”。從各方面來看，一直做着“小本買賣”的光線竟然是最靠譜的。

　　大江大河，細水長流，張藝謀的賺錢史，也是小半部中國電影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