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少鵬：怎麼講好中國故事，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認識_風聞

**今天，有同事問我：如果用一個具體的形象來比喻中國，哪個形象是最好的？****我説，應該是一位有智慧、有體力、待人友善的馬拉松運動員。**這個形象兼顧個體與羣體、競爭與合作、實力與文明，更準確，也更容易讓人理解和接受。

自從5月末復旦大學張維為教授到中南海給中央領導同志講課之後，“外宣”這個詞引起廣泛熱議，不少人都很關心中國該如何塑造自己的國際形象。並且，很多人把“外宣”“外交”疊加起來分析，對外交部門和媒體部門該怎麼工作，也有很多爭論。

**對“外宣”最直截了當的解釋，就是一個國家向境外人士傳遞信息、説明情況、增進了解的工作。**目前出現的嚴峻問題是，宣傳部門和媒體向外界介紹一些情況，並不被外界接受，反而是外界編造的一些虛假信息，如“新疆存在強迫勞動”“香港地區限制公民自由”“中國新冠疫情不透明”等被境外公眾所高度關注甚至認可。

在國際輿論場，國內大型媒體報道的內容，被關注、被翻譯成外語傳播的，少之又少；相反，國內媒體大量地蒐集、採購境外媒體的信息，翻譯成中文刊發、傳送。不得以，華春瑩、趙立堅等到境外社交媒體開賬户發聲，各駐外使館不斷髮表澄清談話。而外交人員的回擊又被戴上“戰狼”的帽子進行歪曲醜化。當然，我認為這些“戰狼行動”無可厚非，並且是必要的。問題是，這種局面比較被動，不是最佳狀態，需要改變。

**像近期發生的“大象北遷昆明”事件，我們按照“人象安全”的原則做了大量的安排，**包括為大象的活動犧牲一些農田、城鎮設施等，實施了一系列追蹤、引導、保護措施。這樣的故事非常生動，直觀地展示了中國人的真善美，已經引起不少境外媒體的關注。行勝於言，我們這樣做了，本着對自然、對動物、對人的尊重辦事，這就是中國風範。不需要如何推廣，就能達到好的宣傳效果。

實際上，中國人歷來是與人為善、主張團結互助的。比如，我們對來中國經商、旅遊的外國客人，一般來講都非常友好。甚至出現了“過度友好”的情況，比如一些外國人在中國違法亂紀得不到“平等”處罰，一個外國人丟了東西全城人幫助尋找。這些交往，本身就包含了宣傳的因子，是無法迴避的。但這些事件當中，媒體傳播了哪些，學問就很大了。對“過度友好”的宣傳，是有害的。對“常規友好”的宣傳大量減少，也是有害的。媒體應當多宣傳“常規友好”的故事，塑造“平等友好”的氛圍。

我們國內的媒體，特別是一些比較大的媒體，無論報紙、網站還是電視台，會出現一些標語式的、口號式的宣傳，是很大的敗筆，會引起人們厭煩。**其中有些文章，相信作者本人讀起來也不那麼舒適，但仍有刊發。**什麼叫不舒適呢？當讚美一個人，讚美一件事，讚美一個思想時，要恰到好處，不能過於拔高，不能超越事實。説起話來就像鄰居拉家常，才是人民羣眾喜聞樂見的。習近平總書記也是這麼帶頭的。習總書記無論到鄉村、社區、工廠、研究所調研，還是出國訪問、會見外賓，都是親、誠、惠、容的一貫風格。親、誠、惠、容雖然是用來指導周邊外交的，但也是符合宣傳基本邏輯的。

**其實，宣傳典型人物的突出案例是有的。**當年報道雷鋒，引用他的日記，介紹他用過的物品，訪問與他有接觸的人，故事親切感人，不生硬。雖然後來大家也發現，雷鋒有英格表、皮夾克，還有女朋友，由於歷史的侷限性，當時這些情況沒有報道出來。但這些後來的“補充報道”絲毫不損害雷鋒作為一個為人民服務的解放軍戰士的形象。上世紀八十年代，雷鋒的形象還走進了美國西點軍校，説明中國人自己認可的形象是可以“走出去”的。

這裏有必要説明一下：

對於“西點軍校學雷鋒”，很多人質疑過。對此，有關方面做了認真調查，情況是：中國駐美國大使館一等秘書田志芳（任期為1984年至1988年）訪問西點軍校時，收到了校方提供的招生簡章等資料。在招生簡章中，有那張教室牆壁上張貼雷鋒畫像的著名照片。

2004年7月28日，美國西點軍校的馬科斯教官率6名學員，就2002年撫順雷鋒紀念館到西點徵集資料來中國回訪。在參觀紀念館時，他們在西點軍校招生廣告前拍照留念。有趣的是，馬科斯還認出了照片上的幾位美國軍人。

2012年2月10日至13日，杭州市雷鋒紀念館館長馬水泉與田志芳訪問美國。2月13日，他們會見了西點軍校公共事務辦公室的專家Jim Fox先生。Jim Fox一看到那張照片，就認出來了：“這是我們以前招生簡章裏的一張照片，簡章有好幾頁，照片是其中的一部分，大概是在上個世紀80年代中後期出的。”Jim Fox介紹説，西點軍校有漢語選修課。據他所知，雷鋒是中國最著名的軍人之一，所以在學員學漢語的時候，很可能有介紹雷鋒的內容，而雷鋒的畫像正是掛在學員學漢語的教室裏。Jim Fox還説，有一個叫馬科斯的教官，對雷鋒很熟悉，但幾年前已離開西點了。

對了，他説的這位馬科斯，2004年到過撫順雷鋒紀念館。

**可見，“內宣”與“外宣”的規律本質是一致的，宣傳的最好途徑就是講故事，講人的故事。**只不過，在“工作宣傳”方面，“內宣”“外宣”有一些區別，比如政策文件宣傳，相對簡單一些、刻板一些、模式化一些，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凡是宣傳人，講人的交往，講企業改革，講環保、社會風尚、文化藝術等，都不應該套用政策文件的宣傳手法。

**現在都在説“講好中國故事”，但是什麼是“好的故事”，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認識。**一種認識是，只要説中國好、中國強、中國正確，就是好的中國故事。其實不然，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怎麼可能都是好的、強的、正確的？越是講出一些曲折，講出一些變化，講出一些讓人思考的東西，越能夠傳播開來。包括中國的傳統文學，如四大名著；也包括張藝謀早期的一些反映中國貧困狀態的影片。雖然有些人看着不高興，認為應該更多地反映中國強大的一面，但是不能不説，張藝謀講故事注意“反差”的考慮，是值得借鑑的。**要把曲折、變化、複雜講出來，只講一面，千篇一律，不能成功。**但同時，講故事是需要有“魂”的，這個“魂”就是對世界的愛，對國家的愛，對人民的愛。

**5月31日，習近平總書記説，“要注重把握好基調，既開放自信也謙遜謙和，努力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要倡導多邊主義，反對單邊主義、霸權主義，引導國際社會共同塑造更加公正合理的國際新秩序，建設新型國際關係”。**這兩段話體現了辯證法，指向也很明確具體，但做起來並不容易，因為：宣傳工作的“魂”是很深沉的，既要信雅達、和風細雨，又要敢於亮劍、敢於鬥爭，敢愛敢恨，在實踐中，由於機關化、官僚化的操作，愛恨不能融為一體，刻板、單向、簡單化、令人不喜的宣傳產品就冒出來了。

現在的嚴重問題是，目前不只是“外宣”生硬，登在國內報紙上，播發在國內電視上、網絡上的很多宣傳內容也生硬。能感染人的東西少。既然“外宣”和“內宣”是一致的，都是做人的工作，就應該圍繞人心做文章。改變這個面貌，關鍵在人。須徹底改變官僚化的媒體管理方式，驅逐一些官僚，讓真正懂人心、懂傳播、勤奮工作的人，帶領媒體人一起做好中國的宣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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