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貼”上海,蘇州的“野心”能實現嗎?_風聞
城市进化论-城市进化论官方账号-探寻城市路径,揭秘经济逻辑2021-06-09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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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州的目標不是保持地級市第一位,而是應該有更大的擔當和作為。
”
6月5日,蘇州市委書記許昆林在央視《對話》節目中,談到蘇州的發展定位時如是指出。
蘇州被稱為“地級市天花板”——2020年GDP超過萬億的普通地級市有5個,為首的蘇州GDP總量是第二名無錫的1.6倍。僅有的六個GDP突破2萬億元大關的城市中,蘇州是唯一的普通地級市。
光環之下,囿於城市能級,蘇州在配置高端資源等方面存在諸多制約。今年初,江蘇省級層面曾提出,蘇州要“跳出地級市行政理念的思維”,無論是城市規模還是城市形態等等,蘇州都要按照現代化國際大都市的定位來謀劃。
問題隨之而來,回顧過往,蘇州經濟能夠實現跨越式發展,離不開上海城市外溢效應的帶動。
但隨着城市競爭的加劇以及蘇州自身產業的升級轉型,鄰近的上海反而可能構成蘇州發展的上限——有觀點指出,有了上海,蘇州可能永遠沒有機會成為世界一流的大城市。
勃勃雄心下,如何認識和進一步構建新的滬蘇關係,是蘇州面對的一道“必答題”。
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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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媒體統計,從上海而來的許昆林在履新蘇州後,“滬蘇同城化”一詞被其頻頻提及,儼然成為對上海和蘇州兩地關係的一種最新定位。【猜你想看:許昆林主政蘇州,三大關鍵詞猜想】
兩城的同城化基礎已在密集的人員交往當中得以體現。根據中國城市設計規劃研究院城市交通研究分院數據應用與創新中心主任付凌峯等人對長三角城市通勤聯繫的一項研究,
蘇州20%的對外交流集中在上海,是第二位無錫的4倍;且通勤聯繫佔蘇滬交流的25%,高於東京都市圈同等圈層的通勤比重。
但蘇州顯然並不滿足於此。
在蘇州年初發布的“十四五”規劃綱要中,專門以一個小節的內容對“加速滬蘇同城化”進行詳細安排。
其中,蘇州提出將“打造江蘇對接上海的最重要樞紐門户城市”,特別是專門打造“融入上海先行區”,在“實施規劃、交通、創新、環保、民生等領域全方位融滬合作行動計劃”的同時,積極承接上海非核心功能與優質產業項目溢出。
換句話説,在打通人員流動“同城化”後,蘇州正在籌謀構建產業甚至城市功能的“同城化”格局。
一個問題是,面對現有體制機制下一時難以破除的行政壁壘,跨市甚至跨省尋求與上海“同城化”是否可能實現?
在這一點上,蘇州可謂誠意十足——
許昆林此前在接受採訪時就曾指出,“我們一直高度關注上海最新動向”,蘇州將全力承接上海發展“溢出效應”,上海需要什麼、我們就服務什麼,做更多“上海得益、滬蘇共贏”的事。
“高度關注”“主動服務”,姿態不可謂不低。在此基礎上,蘇州還主動尋求與上海錯位發展,將蘇州與上海作為一個整體考慮,“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在佈局多個定位已成為國內大中城市的慣常做法時,蘇州瞄準上海推進國際經濟、金融、貿易、航運和科技創新等“五個中心”建設規劃,僅提出打造“世界製造業中心”,並將兩市統稱為“5+1”中心,成為“同城化”理念滲入城市規劃層面的一個明證。
在許昆林看來,“上海在科創方面更多可能是0到1,而蘇州更多會做1到10、10到100這種轉化,因為具備製造業成本相對比較低的優勢,所以上海的功能,蘇州就不需要再去打造它”。
他形象地將兩城關係形容為“血脈相連”,“滬蘇同城化,相當於上海人多了一個金雞湖和陽澄湖,蘇州人多了一個陸家嘴和外灘”。由此,兩城將各自“貢獻長板,錯位發展,優勢互補”。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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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的這一策略,一方面源於改革開放以來一直擁抱上海謀求發展的“慣性”,但另一方面,也可能與蘇州自身的“窘境”息息相關。
中國政策科學研究會研究員、國務院研究室原司長唐元指出,由於蘇州行政級別仍是地級市,從國家行政配置資源的角度,蘇州就有點“吃虧”,因為國家有關部門在配置直屬機構的過程中,是嚴格按照城市的行政級別來配置的。
但對於GDP已邁過2萬億的蘇州,這一安排已難以滿足不斷增長的行政管理需求量。
許昆林舉例,儘管蘇州的進出口總額在全國大中城市中位列第四,佔江蘇進出口總額的50%左右,但國家進出口銀行還不能在蘇州設分行,中信保也不能在蘇州設立機構,只能設一個辦事處。
“服務機構或者監管機構如果不能到位的話,實際的發展效率將會降低,而這樣的機構長期缺位,就不可避免地對地區發展造成障礙。”他指出。
引用蘇州統計局官網此前一則分析報告中的觀點:與南京等發達地區比較來看,蘇州市規模以上服務業缺乏“壓艙石”和“火車頭”,建議培育一批規模大、產業層次高、科技含量高的企業,提升規上服務業能級。
如行業媒體分析,在工業大發展階段,蘇州始終以“小上海”的形象存在,大量服務業被上海“截胡”。
以商業為例,蘇州在“新一線”15市中,商業成熟度處於墊底梯隊,僅高於鄭州、東莞等市。
而兩市間便捷的通勤更加深了“睡在蘇州、吃喝玩樂在上海”的狀態,使其陷入一種螺旋加深的循環當中。
但對於蘇州而言,“擁抱”上海仍是一條無法放棄的路。
除產業發展需要外,在“超大城市”的發展目標下,蘇州仍然需要上海——
有人指出,在“蘇州四虎”難以進行區劃調整的情況下,通過與上海“連綿發展”,提升城鎮化率來提高城區常住人口數,將可能是蘇州內涵式提升人口聚集度的方式。
情況也在發生變化。去年,一波服務業落户潮湧向蘇州,不僅有萬達、天虹、星河、龍湖等知名地產公司與蘇州展開新一輪合作,山姆和Costco兩個零售業明星公司也爭相入蘇。
這意味着,在與上海合作中突出製造業的同時,蘇州並不排斥服務業,特別是在當前從“生產型製造”向“服務型製造”轉變的要求之下。
事實上,在佈局錯位發展的同時,許昆林也指出,“這不代表非此即彼,也可以適度的競爭”。
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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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蘇滬關係,許昆林有一個非常形象的比喻:就如婚禮上倒香檳,第一杯倒滿後溢出來,肯定是下面第一圈先接。
作為較早且較成功承接上海溢出紅利的城市,蘇州是“第一圈”酒杯之一,經濟發展水平“一騎絕塵”,已經多年保持全國GDP第六的位置,僅次於北上廣深和重慶;而據許昆林介紹,去年,蘇州一般公共預算收入、進出口總額排名更靠前,工業總產值更一度登頂。
但眼下,更多“酒杯”開始主動“邀酒”,期望在上海的輻射下“分得一杯羹”。
如南通,隨着“八龍過江”改變“難通”歷史,正加速成長為長三角重要城市之一,不僅去年GDP突破萬億,更提出“奮力打造長三角一體化滬蘇通核心三角強支點城市”;
又如嘉興,建設“浙江省全面接軌上海示範區”,在GDP總量不到5000億的情況下,提出5年後邁入“萬億俱樂部城市”……
蘇州亦在尋求新的突破。
許昆林分析蘇州優勢時提及,蘇州要繼續打造自己競爭的比較優勢,其中之一是有最完整的產業鏈優勢,35個工業門類齊全,製造業能力強,配套能力強,物流成本低。
在新的發展需求下,傳統產業急需提檔升級。蘇州工信局局長萬利給出一組數據:
蘇州有4家燈塔工廠,在全國燈塔工廠21家中佔比近1/5;15家國家互聯網雙跨平台中,有12家落户蘇州。目前,蘇州有1000餘家企業進行了“智能、數字化”診斷,帶動的工業投資、技改投資接近400餘億元。
修煉內功之外,蘇州同樣在加速引進強援。近一年時間內,互聯網企業亦紛紛進入蘇州,阿里巴巴與其簽訂全面合作協議、騰訊佈局長三角首個數字產業基地、百度旗下生命科學平台公司百圖生科也設立首個研發中心……
最新的規劃顯示,在電子信息、裝備製造兩大萬億級產業的基礎上,蘇州還將繼續培育生物醫藥、納米技術、航空航天、第三代半導體等產業跨越萬億級,同時還將加快佈局未來產業,比如碳中和、碳達峯、氫能,以及區塊鏈產業。
“長三角一市三省經濟總量佔到全國的1/4左右。從蘇州的角度出發,在長三角一體化中,應該更加積極主動,這是蘇州面臨的最大的歷史機遇。”許昆林説。
文字 | 楊棄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