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中國人吃植物肉，究竟誰在環保問題上有原罪？_風聞

大家好，我是觀察者網《科工力量》欄目主持冬曉。上個月，關曉彤帶貨又翻車了，原因是她推薦了一款“植物肉”水餃。在直播中，關曉彤透露自己光吃不胖的秘訣，就在植物肉上。她還説：“植物肉比豬肉少了90%的脂肪，多了4倍的蛋白質”、“植物肉蛋白比動物蛋白好”。但視頻中，她只是咀嚼，並沒有吞嚥的動作，被網友質疑 “假吃”。但更多的網友關注的是“植物肉”到底是不是一種“智商税”。

為什麼這麼説？因為此前歐美媒體、甚至NGO不斷炮製“中國人吃肉不環保”的文章，“勸”中國人多吃植物肉。例如，英國《經濟學人》曾刊文説，中國人吃豬肉危害了全世界。文章回顧了中國人消費豬肉的歷史，然後筆鋒一轉，説由於中國人熱衷豬肉，導致畜牧業發展，排放了大量的温室氣體；同時還消耗了大量作為飼料的玉米大豆。亞馬遜熱帶雨林也因此受害，因為當地人為了賺錢都去種大豆了。

對了，那句著名的”中國人每吃一塊肉，亞馬遜雨林就冒一股煙”，根源也在這裏。這話是誰説的呢？美國一家人造肉公司Impossible Foods的CEO。這家公司的來頭呢也不小，淡馬錫和李嘉誠對這家企業都有投資。

無獨有偶，美國《時代週刊》在一篇文章裏，同樣説了中國畜牧業產生了大量的碳排放。那如何減少“危害”呢？歐美人給我們開了藥方，吃“植物肉”唄。文章稱，尋找替代性蛋白質對減少碳排放至關重要，“若將中國畜牧業減半，可能讓温室氣體排放量減少10億噸。”

什麼是植物肉？這個概念被西方人樹立起來時，就是新潮、環保的化身，因為它是“人造肉”的一種。“人造肉”主要分為兩派，一種叫”動物細胞培殖肉”，是在動物中提取幹細胞，讓它們慢慢地成長分裂，等到一段時間之後，就可以收穫“人造肉”了。因為是用動物肉的幹細胞培養出來的，口感更接近真肉，但缺點也很明顯，成本太高了，無法大規模推廣。

有貴的，那就有便宜的，植物肉就是了。所謂植物肉，一般以豆類蛋白為基礎，用高温、高壓對它們進行加工，模擬出肌肉纖維的口感，再加點色素和調料，那吃起來不就和真肉差不多了嗎？所以植物肉，也被稱之為素肉。

很多朋友看到這裏可能就要笑了呀，素肉這個東西，不是我們自古以來就有的嗎？的確，中國人開始製造素肉的歷史，可能比某些超級大國的歷史還要長。唐代就有這種仿葷素肉的記載，假河豚、假野狐、假炙獐、假蛤蜊等等；之後北宋初年的《清異錄》裏，也有用豆製品作為原料，製作仿葷菜餚的記錄。經過千年的發展，我們更是把這種仿葷菜做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從糖醋排條到松鼠桂魚，無所不包。

扯遠了啊，回到主題。雖然路線不同，但植物肉和”動物細胞培殖肉”被造出來的目的是一樣的，就是為了代替傳統的肉類。那為什麼我們放着好好的肉不吃？要去吃植物肉呢？歐美擺在明面上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環保。在它們的宣傳中，食用植物肉，一是可以減少對動物的殺戮；二是可以減少畜牧業温室氣體的排放。對家畜更人道，對環保更友好，加上低膽固醇，這就完美契合了一些環保主義者的小心思。

另外，算經濟賬，植物肉性價比也很高。生產一斤植物人造肉，只需要4兩豆類蛋白質原料；而要生產同等質量的雞肉，卻需要3斤的玉米或大豆飼料。而且無菌環境下生產出來的植物肉，也不會受到病菌寄生蟲的干擾，營養成分上可以人工調節，簡直是完美的工業成品。

正因為植物肉有這些好處，使它在資本市場上也迅速受到追捧。美國多家公司推出了植物肉產品，傳統肉類公司，如嘉吉、荷美爾、泰森食品等，也通過投資或合作，進入了植物肉產業。人口眾多中國市場，自然也就成了資本的下一個目標。而環保，又被他們拿來當作敲門的武器。

可是我們中國人，吃它那一套嗎？當然不，我們中國人在環保上，可沒有歐美的原罪，不欠歷史什麼賬。拿吃肉來説，中國人現在肉類消費量確實在穩步提高，但從人均來看，西方國家的肉類消費仍遠超中國。根據經合組織的數據，人均肉類消費量最多的是澳大利亞和美國、排在後面的還有歐盟、南美巴西、阿根廷，中國的人均肉消費量，離世界最高水平還差得遠。

更重要的是，這些歐美國家的肉類消費都以牛肉為主，而中國消費以豬肉為主，人均牛肉消費僅為4.1公斤，遠低於世界平均水平。即使按豬肉算，中國的人均豬肉消費量也比韓國、越南和智利要少。

那為什麼要特別強調牛肉呢？因為別看牛肉和豬肉都是肉，它們的區別可大了去了。首先，牛是温室氣體排放的最大來源。所謂的温室氣體，不僅僅是二氧化碳，還有其他很多氣體，比如甲烷。科學家研究發現，按照產生温室效應的“絕對實力”來説，甲烷比二氧化碳強得多了。甲烷產生温室效應的能力大約是二氧化碳的20倍。

而牛就是排放甲烷的大户。作為一種反芻動物，牛在消化過程中產生了大量甲烷，這些甲烷都通過打嗝、放屁的方式排放到空氣中。根據英國連線雜誌的報道，一頭牛，每天平均會通過打嗝和放屁的方式，排出數百升甲烷，一頭牛的排放是一頭羊的14倍，一頭豬的74倍。而全世界牛的保有數量在10億頭以上，你説每天排放的數字有多恐怖？

牛肉的問題還不只是排放温室氣體，飼養牛肉要耗費更多的土地和水，在美國，為了養牛，現在使用的土地面積，差不多要佔到美國國土的五分之一；而同樣單位的牛肉消耗的水資源也更多，達到了豬肉的3倍，雞肉的10倍。也就是説，吃牛肉才是最不環保的，要吃“植物肉”也是該西方先行。考慮到中國人過上頓頓有肉吃的日子，也沒幾年。真要論個公平，那也得歐美人吃上個幾十年素，才有資格來中國推銷植物肉。

可事實恰恰相反，在我剛剛提到的《時代週刊》那篇文章裏，就大談讓美國人接受植物蛋白困難，因為美國有着強大的肉類行業遊説團體，而且美國的“建國神話”也離不開牛仔和牧場，讓美國人不吃肉，豈不是革自己的命？

更何況，植物肉未必有着歐美宣傳的這麼低碳安全環保。前面説了植物肉是人造的，在整個工廠生產過程中，到底產生了多少碳排放、比飼養牲畜少排了多少温室氣體還有待研究。植物肉中，人為調節營養配比，受限於目前的技術水平，還達不到隨心所欲，倒是一些額外的添加劑，被用於製造過程中。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就曾表示：人造肉中，用來上色的亞鐵血紅素，可能是潛在的過敏原。

而且，資本熱衷於炒作植物肉，自然也不是因為環保，植物肉的盈利能力，或許才是它們看重的。有統計顯示，傳統屠宰業和肉類加工業的毛利率不到20%，而植物肉上市公司美國Beyond Meat，毛利率達到30.2%。植物肉的市場前景很廣闊，Marketsand Markets預測：到2025年，全球植物性人造肉市場將達到279億美元，其中亞太地區的肉類替代品市場增速最快。所以，推廣植物肉，或許只有表面上的環保，心裏全是生意。

最後説一下，推廣植物肉可以理解，但針對中國的營銷模式不符合現實。中國人頓頓吃上肉的時間不長、吃的牛肉也不多，遠沒有肉類替代的現實需求。歐美推廣植物肉的那一套，在中國是沒有太大市場的。植物肉在中國的最終出路，應該回歸素食本身，就像有人因為宗教信仰吃素，有人因為環保吃素，也有人就是喜歡清淡的口味，這才是常理。多講口味，少講故事，讓食物迴歸食物，這不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