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給兒童打疫苗嗎？“最終，這是一個政治決定！”_風聞

　　這不僅是一個健康或科學問題

　　撰文 | 燕小六

　　2,310,082,345——截至6月15日17:21，世界衞生組織（WHO）數據顯示，全球已接種23億劑次新冠疫苗。

　　“世界先進製藥公司大多集中在發達國家。這些國家的疫苗接種率大大超過全球普遍情況，不但為高風險人羣接種疫苗，而且不斷下調有資格接種疫苗的人口年齡。”“聯合國新聞”6月15日發佈專題稱。5月初，加拿大在全球率先批准為12歲及以上者接種新冠疫苗。隨後，美國食品和藥品管理局（FDA）批准輝瑞/拜恩泰科mRNA新冠疫苗用於12-15歲者接種。該消息傳出1周後，美國約60萬名該年齡組者已接種至少1劑疫苗。5月底，歐盟藥品管理局（EMA）也對12-15歲者接種，開了綠燈。

　　進入6月，疫苗接種延伸至更低齡羣體。中國科興控股生物技術有限公司董事長尹衞東接受央視採訪透露，中國已批准將科興生物新冠疫苗的緊急使用年齡範圍，擴大到3歲以上。何時開打暫無消息。同時，日前，俄羅斯已在8歲-12歲人羣中，測試鼻噴新冠疫苗。美國輝瑞公司聲明稱，其與拜恩泰科聯合研發的mRNA新冠疫苗，將在4國、招募4500名12歲以下者，開展接種研究。輝瑞發言人稱，預計9月可獲得5歲-11歲者的研究數據，或於當月晚些時候申請緊急使用授權。10月或11月，或將拿到6個月-2歲年齡段的相關數據。

　　“在2021年6月的今天（編者注：當地時間15日），世界衞生組織的觀點是，兒童不是免疫接種的優先人羣。”“聯合國新聞”援引WHO首席科學家蘇米亞·斯瓦米內森發言稱。

　　圖片説明：美國已有約60萬名12-15歲兒童接種新冠疫苗。/Getty Images

　　01

　　部分國家和地區“迫切需要”兒童接種

　　2020年，WHO評估稱，實現新冠羣體免疫，全球至少60%-70%的人需接種疫苗。此後，包括美國國家過敏症和傳染病研究所所長安東尼·福奇在內的許多專家，將這一比例上調至85%。

　　“來自以色列的數據表明，成人疫苗接種率高，兒童間的傳播會顯著減少。與成人相比，兒童是新冠病毒的低效傳播者。”美國醫療媒體Medpage Today主編、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外科學教授馬丁·馬克裏指出。

　　但現實是，並非100%的成年人願意接種新冠疫苗。以美國為例，18歲以下人羣佔其總人口的24%。如果排除這部分人羣，其他年齡段必須全部接種新冠疫苗，才能達成全人口76%的免疫。

　　目前，美國完整接種兩劑疫苗者，佔總人口40%。“美英等國疫苗接種速度放緩，因為所有想接種的人已接種過了。現在輪到那些較難被説服的羣體了。”加拿大疫苗研究員、達爾豪斯大學兒童傳染病講師卡麗娜·託普表示，多國都有類似的擔憂。今年3月，安東尼·福奇就表示，在給兒童接種疫苗之前，美國不會實現羣體免疫。

　　德國兒科、青少年專科醫師協會新聞發言人阿克塞爾·格施勞爾告訴媒體，目前，德國38%人口已接種至少1劑疫苗。“我們有很多不能或不想打疫苗的成年人。而且，我們不知道到底需要接種多少人，才能達到羣體免疫。如果把某個羣體完全排除在外，就很難接近80%的接種目標。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支持給兒童和青少年接種疫苗。”

　　聯合國經濟和社會事務部數據顯示，17歲以下者佔全球人口的30.2%，約為23.5億人。“有證據表明，兒童、青少年接種疫苗，可能對阻斷病毒傳播，產生積極影響。”英國倫敦大學衞生與熱帶醫學院傳染病流行病學家亞當·庫查爾斯基告訴BBC，從統計學角度而言，兒童、青少年在全球人口中，佔有相當比例。要實現羣體免疫，不應排除這一年齡段。

　　圖片説明：以色列已開始給青少年接種新冠疫苗。美國將於今夏開啓青少年廣泛接種。/AFP

　　02

　　兒童打疫苗，旨不在防感染

　　“儘管兒童會感染新冠病毒，也會傳染其他人，但與更年長的成年人相比，兒童因新冠患重病的風險要低得多。” 蘇米亞·斯瓦米內森稱，這是兒童接種降序的原因。

　　今年3月，《柳葉刀》發表7國大數據顯示，2020年4月-2021年2月大流行期間，每百萬名0-9歲兒童中，因新冠死亡的人數不到2人。

　　紐約市一度是美國疫情的“震中”。“聯合國新聞”分析當地數據稱，截至目前，當地18歲以上者的感染率大體相同。但在18歲以下羣體中，年齡越小，感染率越低，且住院率和死亡率亦隨着年齡差距擴大而懸殊。在75歲以上人口中，紐約市每10萬人口中約有9800餘人感染，有5300餘人住院，及2500餘人染疫死亡。而在5-12歲者中，每10萬人口中感染數近5400人，住院人數為58人，因疫死亡數為0。

　　德國教育與研究部認為，兒童感染新冠的幾率幾乎與成人相同，但發病後重症可能性較低。“這種與年齡相關的差異，在其他傳染性疾病中也有體現。這或是因為兒童青少年的免疫細胞對病原體的反應，異於成年人。”

　　但也有機構、研究提出不同意見。美國弗吉尼亞大學兒科副教授黛比·安·雪梨稱，美國疾控數據顯示，至少有351名18歲以下者死於新冠肺炎。其中部分逝者有潛在健康狀況，但並非人人都是。

　　德國兒科、青少年專科醫師協會援引該國疾控機構羅伯特·科赫研究所研究稱，德國17歲以下人羣中，有11%女孩、16%男孩患有基礎疾病，包括先心病、唐氏綜合徵等。一旦感染新冠病毒，其重症風險並不低。“為這些兒童接種新冠疫苗。這是為保護其個人，而不是為達到羣體免疫。”

　　馬丁·馬克裏認為，給健康兒童接種新冠疫苗，主要原因並非避免感染、挽救生命，而是為預防多系統炎症綜合徵（MIS-C）。美國疾控機構已報告4018例兒童新冠肺炎繼發MIS-C病例，累及患兒心臟、肺、腎臟、大腦、皮膚、眼睛或胃腸等多器官。患兒平均年齡為9歲，共36人死亡。新冠致MIS-C病例更多見於少數族裔兒童，這或和其多肥胖、慢性病等有關。

　　圖片來源於Getty Images

　　03

　　兒童、成人，接種方案或不同

　　馬丁·馬克裏坦言，目前看，健康兒童接種疫苗的獲益數據有限，但存在風險。

　　加拿大和美國批准為12-15歲者接種輝瑞/拜恩泰科mRNA新冠疫苗，是基於一項對該年齡段2260人的研究。其中，1131名受試者接種疫苗，針對有症狀新冠肺炎的保護力達100%。另一款由莫德納公司研發的mRNA新冠疫苗，在一項針對12-17歲者有症狀感染的臨牀研究中，也顯示出100%的保護效力。同時，兩款mRNA新冠疫苗安全且耐受性良好。常見不良反應是注射部位疼痛、腫脹、發燒、發冷、肌肉痠痛和關節痛等。1-2天症狀會消退。

　　但馬丁·馬克裏、阿克塞爾·格施勞爾、卡麗娜·託普等人都認為，給兒童、青少年接種，不能完全照搬成年人的接種方案。“有報道顯示，7名16-19歲男孩在接種第二劑輝瑞/拜恩泰科mRNA新冠疫苗後，4天內出現心肌炎。這提醒我們，一旦發現藥物100%有效，應該推敲劑量是否太大、接種間隔是否太短，或是否需要第二劑。”馬丁·馬克裏表示，獲得更多數據前，不建議為12歲以下者接種2劑疫苗。

　　“對於有些疫苗，不同年齡組的接種方案就是不同的。”卡麗娜·託普解釋，比如針對9-14歲女孩，二價HPV疫苗只需打2針；首劑接種時年齡超過15歲，則要採用3劑次接種程序。

　　目前，輝瑞/拜恩泰科、莫德納已展開12歲以下者研究。美聯社報道，輝瑞公司已開始招募5歲-11歲兒童，每人每次注射劑量為10微克，是12歲及以上人羣接種劑量的1/3。此後，將招募6個月-5歲的嬰幼兒，每人注射劑量為3微克。

　　蘇米亞·斯瓦米內森表示，WHO相關專家組將審視研究產生的科學數據，就如何在兒童中使用新冠疫苗、劑量、間隔，以及疫苗是否需要安全預防措施、有無禁忌症等問題，提供詳細建議。

　　她強調，新冠疫苗一直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供應不均意味着分配不均，也意味着接種不均。基於此，在考慮疫苗接種的優先順序時，建議從衞生工作者和一線工作者這些感染風險很高的人羣開始，同時還有老年人、有基礎病而容易患重病者。這將降低全球死亡率。“兒童並不需要得到免疫接種後才能夠回到學校。在許多國家，學校非常成功地保持開放。只要在學校環境中工作的成年人、社區中的成年人得到免疫，感染率就會下降。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輔之以其他針對學校的公共衞生措施建議，學校就應該能夠安全地重新開放。”

　　“要記住的一件事是，多一位富裕國家的健康兒童接種疫苗，就意味着少一位貧窮國家的成年人接種疫苗。”愛丁堡大學免疫學和傳染病學教授埃莉諾·賴利教授表示，“優先考慮我們的孩子，還是任由世界其他地方的成年人離世。最終，這是一個政治決定。”

　　資料來源：

　　1.Think Twice Before Giving the COVID Vax to Healthy Kids. Medpage Today

　　2.新冠疫苗可保護成人，兒童接種何去何從？. 聯合國新聞

　　3.Covid-19: Should all children get a vaccine?. BBC

　　4.Should Your Child Get the COVID Vaccine?. Scientific American

　　5.When Can Children Under 12 Get the COVID-19 Vaccine? Here’s What to Know. Healthline

　　6.WHO Coronavirus (COVID-19) Dashboard. WHO

　　7.Children and young people remain at low risk of COVID-19 mortality. The Lancet. doi.org/10.1016/S2352-4642(21)0006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