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頭”雍禾,醫者難自醫_風聞
财经新知-深度财经观察,记录中国新经济力量。2021-06-23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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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魏宇奇 編輯 | 明非
2009年7月末的一天,英國威廉王子與一羣無家可歸的青少年登山,為三年後在倫敦舉辦的奧運會做宣傳。本是一場慈善活動,怎料媒體卻把焦點放在了威廉王子的頭上。他們發現,威廉王子18歲時憑藉一頭濃密的頭髮,曾迷倒了萬千英倫少女,如今他的頭髮已經日漸稀疏。
威廉王子的弟弟哈里王子,在去年年初宣佈退出英國王室後,掉頭髮的速度就明顯加快了。英國植髮專家沙馬拉克,在最近斷言稱哈里王子變禿的速度比威廉晚了將近10年,現在哈里也是36歲的中年人了。不過他目前的掉髮程度,大約相當於威廉王子26歲時的掉髮速度。“哈里到50歲就全禿了。”
國際旅遊評論網日本分站此前曾做過一次調查,英國禿頭率高達39.23%,位居世界前五。
有這個煩惱的其實不止是英國人。國家衞生健康委員會2020年的調查數據顯示,中國脱髮人口規模幾乎相當於美國人口總規模相當。
6月7日,雍禾植髮向港交所遞交了招股書,即將成為誕生在這座金礦上的第一家上市公司。從招股書來看,植髮這門生意雖然大有可為,但行業的一些特點和雍禾植髮自身存在的問題,都決定了這門生意從理論到落地的過程不會容易。
不標準的醫美公司
從招股書來看,脱髮大軍雖然為雍禾植髮(簡稱雍禾)帶去了關注度,但它其實是一家不標準的醫美公司。
風光無限的醫美行業,總離不開“暴利”兩個字。華熙生物的毛利率綜合毛利率一直保持在接近80%的高水平,某些產品的毛利率甚至超過了90%,2020年主營業務的毛利率上升到了81.89%,堪比茅台。最近上市的“隱形正畸第一股”時代天使,毛利率也在70%左右。
雍禾同樣如此。招股書顯示,雍禾2018-2020年的毛利率分別為75.15%、72.61%、74.57%。但是,在淨利率上,雍禾的表現卻低於其他醫美公司。2018-2020年,雍禾的淨利率最高為9.97%,最低值只有2.91%。作為對比,愛美客2020年的淨利率高達61%。
造成雍禾淨利率表現如此糟糕的元兇,正是佔比過大的銷售費用支出。
2018-2020年,雍禾的銷售費用分別為4.64億、6.50億、7.80億,銷售費用佔比分別為49.6%、53.1%、47.6%,銷售費用的內容主要是營銷及推廣開支。雍禾同期的營收從9.34億增長到16.38億元。也就是説,雍禾每進賬兩元,就有一元流向了百度、分眾傳媒等線上線下營銷渠道的手中。
對比之下,營銷支出同樣過高的華熙生物,淨利率卻高於雍禾。2020年,華熙生物的營銷費用大幅增加至11億元,約佔當期營收的41.75%。即便如此,其淨利率依然高達24.5%。
在毛利率水平相近的前提下,雍禾淨利率的表現如此之差,只能説明營銷費用給它來説包袱屬性更大一些。獲客成本就體現了這點。
招股書顯示,雍禾在2020年為50694名患者提供了植髮治療,可推算出其單人獲客成本為15386元。這個水平,遠高於以獲客成本居高不下著稱的在線教育行業。數據顯示,後者2020年的獲客成本在3000~4000元左右,約為雍禾的四分之一。
在研發投入上,雍禾的表現和其他醫美公司保持了較高的一致性,其近三年的研發費用佔比最高只有0.8%,最低為0.7%。即便如此,這個水平在醫美行業內也只能算偏低水平。
華熙生物2020年研發費用營收中的佔比為5.36%,剛上市的時代天使雖然研發費用規模不高,但佔比卻保持在10%左右。
過低的研發投入換來的是為數不多的專利。目前,雍禾手中的知識產權成果絕大部分是商標和域名。雍禾在中國、澳門、香港等地註冊了195項商標,在中國註冊了113個域名。拿到的專利只有6項,還有一項專利處於待審批狀態。
支撐雍禾提交招股書的底氣,不是它在淨利率、營銷和研發投入上的表現,而是它所在的植髮行業前景廣闊,大有可為。
截至2020年,植髮行業在國內的滲透率僅有0.21%。弗若斯特沙利文數據顯示,2020年,中國植髮醫療服務的市場規模為134億元,預計將以23.0%的複合年增長率在2025年增至378億元,2030年進一步增至756億元。目前,雍禾的市場份額在10%左右,位列行業第一名。龍頭效應之下,雍禾自然備受關注。
植髮行業的B面
國家衞生健康委員會曾在2020年做過一項調查,結果顯示中國脱髮人口超過2.5億,其中男性約1.64億人,女性約0.89億人。30歲前脱髮的比例高達84%,比上一代人的脱髮年齡提前了20年,呈現明顯的低齡化趨勢。頭髮也因此成為了臉部、口腔後,下一個讓人焦慮的身體部位。而“植髮”能夠從眾多手段中脱穎而出,並不是因為它能“藥到病除”。
如果把其他藥物的療效打50分,那植髮技術也只是剛及格。植髮技術會成為主流,正在於這種對比之下剛好及格的狀態。
脱髮人羣千千萬,原因無外乎三種。其中有90%屬於雄激素性脱髮,成因是雄激素分泌過多。第二個成因是壓力大、精神緊張、內分泌和自身免疫疾病等,佔比在5%左右。第三個是受免疫抑制劑等藥物影響。
真正給了植髮技術機會的,是治療手段的缺乏。目前,獲批的藥物只有米諾地爾和非那雄胺,而這兩種藥物各有各的缺陷。
米諾地爾效果相對較好,已有充分的臨牀試驗證實其對雄激素性脱髮、斑禿有較好的療效。皮膚科醫生王陽告訴「財經新知」,選用米諾地爾就意味着過上了“藥不能停”的生活,這種藥只有長期服用才有效果,一旦停用作用就會消失,而且它只起到抑制脱髮的作用,更適合早期患者。
非那雄胺採取的是抑制雄性激素的療法,雖然對90%的脱髮患者來説是“對症下藥”,但由此帶來的副作用同樣是患者不可承受之重。研究表明,非那雄胺的副作用包括性慾減退、勃起功能障礙(陽痿)及射精障礙等。
與存在諸多使用障礙的兩種藥物相比,植髮技術通過外科手術,把患者後枕區的高質量毛囊移植至脱髮區域,可以從源頭上根治脱髮。儘管有“拆東牆補西牆”的意思,但植髮技術還是成為了主流。
植髮技術相對優勢更大,脱髮人羣規模也足夠大,但我國2020年的植髮手術只有約51.6萬例,與2.5億脱髮人羣相比規模很小。
這説明了兩個問題:患者對植髮仍有相當大的顧慮,雍禾的發展是“薛定諤”的。而這兩個問題都和植髮技術有關,這讓植髮技術既是雍禾的優勢,也是制約其發展的因素。
植髮具有長週期和因人而異的特點。長週期是指整個恢復過程以年為單位;因人而異是指患者的毛囊情況不同。這些都給雍禾平添了障礙。
這兩點意味着,植髮手術的效果可能會大打折扣。當效果不如人意時,無疑會影響它的口碑,不利於新患者的拓展。這點在成熟期院部和發展期院部在雍禾體系中的佔比也有體現。
成熟期院部的數量從2018年的16家增加到2019年的22家,發展期院部同期增加了2家。弗若斯特沙利文數據顯示,截至2002年,雍禾擁有51間植髮醫療機構,位列中國第一。
2018年,二者在營收中的佔比分別為75.2%、16.1%,此後兩年,發展期院部的佔比逐漸下降,分別為14.7%、12.2%。
成熟期和發展期院部數量和相應的營收佔比所發生的變化,都表明雍禾在規模拓展方面遇到了阻力。也就是説,植髮行業的外表固然是誘人的,雍禾也已成為行業第一,但表象之下卻並不“美觀”。
結語
馬雲、馬化騰、李彥宏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出生於上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當90年代互聯網進入中國時,完成了教育經歷的三者搭上了互聯網的東風。如果他們早出現或晚出現十年,如果互聯網進入中國的時間再推遲幾年,今天的互聯網格局也許就會被改寫。
時代對於雍禾同樣重要。
2005年,從校園進入社會近五年後,張玉摸到了植髮行業的大門。2010年,他在北京成立了雍禾。目前,張玉仍是雍禾的第一大股東,持有42.66%的股權。無論是張玉個人還是雍禾,都足夠幸運,二者都在合適的時間點坐上了植髮行業的火車。
如同危機四伏的BAT,已經成為植髮龍頭的雍禾,依然有自己的煩惱。2019年雍禾上馬了黏性比植髮業務更高,約佔30%毛髮醫療服務市場的醫療養護業務,這是它的下一個增長點。但是,這項新業務2020年的增速僅有40%,難以看到高增長的希望。同時,植髮行業內依然存在虛假宣傳、醫生資質不合規等亂象。
更重要的是,從研發和專利來看,雍禾能成為行業第一説明植髮行業不需要太大的技術含量,需要的是效率更高的渠道和更高的淨利率。雍禾幫助患者找回了往日的風采,營銷成本和獲客成本以及毛利率與淨利率之間的強烈對比,卻表明這位植髮行業的龍頭其實是“醫者難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