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鼎報告：中國在歐投資降至10年最低，最大風險是政治關係惡化_風聞

走出去智庫觀察

近日，美國榮鼎集團和德國墨卡託中國研究中心聯合發佈報告顯示，中國對歐洲的投資在2020年創下了10年來的新低，而且這一趨勢在2021年可能會持續下去。****

走出去智庫(CGGT)觀察到，新冠肺炎疫情以及各國政府加強監管是造成中國對歐投資下降的重要原因，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歐洲跟隨美國壓制中國導致中歐關係緊張，這也促使歐洲議會通過決議將中歐投資協定“凍結”。該報告亦強調，****隨着中歐關係進入新階段，中國對歐直接投資面臨的最大風險是政治關係惡化。

****中國對歐投資趨勢如何？今天，走出去智庫（CGGT）編譯刊發美國榮鼎集團和德國墨卡託中國研究中心報告的主要內容，供關注中歐經貿合作的讀者參考。

要 點

CGGT，CHINA GOING GLOBAL THINKTANK

1、********中國官方統計數據顯示，2020年中國對外投資穩定在1329億美元。然而，根據我們計算，2020年中國對外併購活動降至13年來的最低點，完成的交易總額僅為250億歐元，低於2019年的470億歐元，下降了45%。

2、2020年，國有企業對歐投資的絕對值保持穩定，為12億歐元。然而，私營部門投資暴跌49%，至53億歐元，因此國有企業最終佔據了更大的份額——18%。****

****3、****歐盟對南中國海和台灣問題以及中國人權記錄的更大關注，也可能加劇當前的政治緊張局勢。經驗表明，是政治關係惡化，而非外國直接投資篩選，導致中國對美投資大幅下降。

正 文

CGGT，CHINA GOING GLOBAL THINKTANK

1、概覽

新冠肺炎病毒大流行給全球商業和社會活動造成嚴重擾亂，外國直接投資(FDI)也不例外。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數據顯示，2020年全球FDI總量比前一年下降了38%。但歐洲及其它地區出現了一種擔憂，即中國投資者可能會利用全球範圍內股價下跌的機會，購買不良資產。疫情將無數國家推入衰退，然而，沒有跡象表明出現了投機性的搶購狂潮。相反，中國企業的全球投資活動在2020年有所下降。

中國官方統計數據顯示，2020年中國對外投資穩定在1329億美元。然而，根據我們計算，2020年中國對外併購活動降至13年來的最低點，完成的交易總額僅為250億歐元，低於2019年的470億歐元，下降了45%。

圖********1：中國官方對外直接投資數據（2012年至2020****年）****

自2016年以來，由於國內對境外資本流動的限制以及對中國境外投資的嚴格審查，中國的海外投資每年都在下降。新冠肺炎疫情對正常商業活動的影響，加劇了中國對外經濟活動的下滑。

本報告總結了2020年中國在歐盟27國和英國的投資情況，分析了疫情的影響以及歐洲和中國的相關政策。該研究建立在榮鼎集團和MERICS長期合作的基礎上。

2、中國在歐洲的FDI: 2020年趨勢

2.1中國對歐盟和英國的直接投資降至2010年以來的最低水平****

由於疫情大流行，中國在歐盟27和英國的FDI從上一年的117億歐元，跌至2020年的65億歐元 (表2)。面對旅行限制和國內經濟環境的改變，一些中國投資者決定不進行大交易。例如，汽車巨頭一汽集團終止了以26億歐元收購意大利卡車製造商依維柯的談判，中國銀行放棄了以1.32億歐元收購愛爾蘭Goodbody Stock的計劃。在這兩起事件中，中方都提到了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不確定性。然而，疫情大流行並不是起作用的唯一力量，中國持續實施的對外資本管制、加強了對中國在歐洲投資的監管審查，以及公眾對中國的情緒不斷惡化，也造成了不利因素。

雖然併購活動減少拉低了總投資，然而，中國綠地投資躍升至2016年以來的最高水平，接近13億歐元，佔FDI總額的20%，而過去10年的平均水平為6.5%。最著名的綠地投資者包括華為、聯想、字節跳動等科技公司，以及消費品製造商海爾和海信。在去年宣佈的大型綠地項目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蜂巢能源科技公司斥資20億歐元在德國建立的電動汽車電池工廠；電信巨頭華為在英國投資10億歐元建立研發中心；以及為字節跳動子公司TikTok在愛爾蘭建立數據中心的4.38億歐元協議。

2.2德國是中國資本的首選目的地；對波蘭興趣大增****

圖********2：中國對歐盟27********國和英國已完成FDI年度數據（2000-2020） 

2020年，歐洲“三大”經濟體重新成為中國投資的主要目的地，佔中國投資總額的一半以上，即53%(見圖3)

圖********3：中國對歐盟27********國和英國已完成FDI（****2011-2020）****按國別分佈數據

 

圖********4：2000-2020年中國對歐盟27國和英國的已完成FDI累計值按國別********分佈****

在前一年北歐地區(波羅的海國家、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和愛爾蘭)的高交易水平之後，這是向正常模式的迴歸。迄今為止，德國是中國投資的最大接受國，其中多數交易規模相對較小。總體排名第三的英國，在中國的投資下降了77%，這是近10年來的最低水平。

波蘭整體排名上升至第二，吸引了創紀錄的8.15億歐元的中國投資，其中大部分是由於波蘭在普洛斯收購古德曼的交易中所佔的份額。該交易推動東歐地區成為2020年中國投資者的第二大首選目的地，吸引了總計15億歐元的投資。

由於平均交易規模較小，歐洲其他地區的投資分佈更為均勻。北歐在中國投資中的份額從2019年的53%下降到2020年的11%(7.03億歐元)。該地區發生了一些重大交易，包括恒大集團以3.33億歐元收購瑞典電動汽車製造商NEVS AB的剩餘股份。南歐和比荷盧三國在中國的外國直接投資中所佔份額均略有增加，南歐獲得了9.4%(5.98億歐元)，比荷盧三國獲得了3.3%(2.13億歐元)。

2.3中國國有企業的投資仍處於10年來的最低水平****

從歷史上看，中國的國有企業構成了中國對歐洲投資的大部分，2010年至2015年期間平均佔總投資的70%以上。私營部門的份額從2014年開始上升，這得益於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制度的自由化。政府放鬆了行政控制，加大了鼓勵企業投資海外的力度。到2019年，國有企業對歐洲的投資已降至中國投資總額的11%。

圖********5：2011-2020年中國對歐盟27國和英國按投資者類型劃分的FDI完成情況****

2020年，國有企業投資的絕對值保持穩定，為12億歐元(見圖5)。然而，私營部門投資暴跌49%，至53億歐元，因此國有企業最終佔據了更大的份額——18%。加強對中國國有企業在歐洲投資的審查，並未阻礙中國國有企業在歐洲交通、能源和基礎設施領域進行大規模收購。中國三峽集團公司以2.29億歐元的價格收購了葡萄牙能源供應商EDP的額外股份；中國鐵建以2.42億歐元收購了西班牙建築公司Aldesa；中車株洲以4400萬歐元收購了德國鐵路公司沃斯洛機車公司。

2.4中國投資在各個行業之間的分佈更加均勻，儘管基礎設施和信息通信技術仍是首要目標****

2020年中國對歐投資比前一年更加多元化，超過70%的投資進入了消費產品、服務和信息通信技術領域。分佈更均勻主要是因為中國投資的平均規模較小。

圖********6：2000-2020年中國在歐盟27國和英國按行業完成的外國直接投資****

2020年，最大的目標是運輸、建築和基礎設施行業，佔總目標的25%(見圖6)。最大的交易是GLP收購古德曼集團在中歐和東歐的倉庫組合；其中包括波蘭、斯洛伐克、匈牙利和捷克共和國總計約10億歐元的交易。其他高價值投資包括中國鐵建2.42億歐元收購建築公司Aldesa，中國三峽集團公司2.29億歐元收購能源供應商EDP的額外股權。

儘管如此，信息和通信技術部門仍然受歡迎，佔比達到18%。2020年顯著特徵是有多少ICT投資被用於綠地購買；主要的案例包括已經提到的華為在英國和匈牙利的研發中心，以及字節跳動在愛爾蘭的TikTok數據中心。

電子行業是投資價值第三大的行業。交易包括:Universal Scientific Industrial收購法國assteelflash集團(3.95億歐元)，以及江蘇日盈電子收購德國Elektromechanische Schaltsensoren EMS GmbH(1.71億歐元)。

3、前景

全球併購活動(待定和已完成)在2021年第一季度攀升至1.08萬億歐元(1.3萬億美元)，創下10年來的新高。全球經濟復甦範圍擴大，以及各國政府採取的刺激措施導致的資本成本較低，推動了股市的上漲。

圖********7：中國在歐盟27國和英國的已完成FDI價值（2016-2020及2021預測） 

然而，中國的對外投資仍然低迷。今年第一季度，中國的全球海外併購活動徘徊在2020年的水平；月交易量仍然很低，約為20筆單筆交易。在歐盟27國和英國，2021年第一季度完成的中國外商直接投資交易金額繼續下降，降至至少10年來最低的季度金額(7.07億歐元)(見表7)。

3月份，中國對歐盟的對外直接投資(包括未完成)反彈至46億歐元，而1月份為1.55億歐元，2月份為7.08億歐元。其中大部分來自一筆交易：高瓴資本將斥資37億歐元收購飛利浦的家用電器業務。

2021年初的低投資水平反映了幾個因素，這些因素可能會持續到今年:

****儘管中國經濟迅速復甦，但中國政府嚴格的資本管制繼續限制着中國的外國直接投資。****中國政府保持了對資本外流的強有力控制，沒有受到疫情大流行後中國經濟快速、全面健康復蘇等積極因素的影響。疫情在2020年底和2021年第一季度給中國帶來了強勁的資本流入。這種情況本可以讓中國政府有信心取消目前對對外直接投資設置的一些障礙。然而，它只是小心翼翼地以次要方式解除限制。例如，通過QDII(合格境內機構投資者)進行境外組合投資的額度小幅增加；允許外國投資者進行交易的“南下港股通”機制的範圍。

****擴大了經港上市的符合條件的內地股票數量。****但幾乎沒有採取任何措施來提振對外直接投資，多數監管改革旨在促進資金流入，而非流出。隨着中國政府將政策重點從刺激轉向去槓桿化和金融風險管理，許多境外投資者在獲取資本方面也受到限制。

圖********8：2020****年和2021********年初在歐盟27國和英國進行的重要篩選收購****

****歐盟加強了對中國投資者的投資審查。****歐盟FDI篩選框架於2020年全面運作。自2019冠狀病毒病大流行爆發以來，包括法國和意大利在內的14個歐盟國家對投資篩選機制進行了審查。其他國家，包括德國，仍在微調他們的政策。今年1月，德國政府宣佈了擴大投資篩選規則的計劃，將涵蓋人工智能、半導體、自動駕駛和航空航天等高科技領域。在短期內，新的投資篩選規則及其執行可能會給外國投資者帶來一些不確定性，直到出現執行記錄。在敏感領域的交易更有可能被審查和潛在的阻止(見表8)。然而，透明和一致的篩選規則有助於減少長期的不確定性，並限制圍繞某些交易的政治化。中國中車株洲對沃斯洛的收購獲得批准，儘管公眾對此進行了激烈辯論，這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除了篩選外國直接投資外，布魯塞爾方面還在升級防範措施，以防止外界認為中國的扭曲影響到歐盟單一市場。****其中一些措施可能會在未來12至18個月內提高中國投資的壁壘。歐盟委員會於2021年5月5日公佈了一項關於外國補貼的提案，該提案將賦予委員會審查和阻止受益於外國補貼的外國投資的權力。歐盟還恢復了《國際採購文書》(IPI)的工作，如果歐洲企業在參與中國公共招標方面受到限制，該文書可能會限制中國企業參與歐盟公共採購市場。

****隨着中歐關係進入新階段，中國對歐直接投資面臨的最大風險是政治關係惡化。****今年3月，在歐盟因涉嫌在新疆侵犯人權而對中國官員和公共機構實施制裁後，北京採取了行動，對歐盟個人(包括所有主要政治派別的歐洲議會議員和個別研究人員)和研究組織(包括MERICS)實施了制裁。中國針鋒相對的制裁導致歐洲議會議員於2021年5月20日通過一項動議，凍結議會對《中歐全面投資協定》（CAI）的批准，除非解除制裁。到2022年通過CAI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無論CAI的缺點是什麼，如果不能通過審批，可能會導致真正互惠的進展緩慢，並侵蝕公眾對中國FDI的容忍度。歐盟對南中國海和台灣問題以及中國人權記錄的更大關注，也可能加劇當前的政治緊張局勢。經驗表明，是政治關係惡化，而非外國直接投資篩選，導致中國對美投資大幅下降。同樣，轉變關係可能成為中國未來在歐洲投資的一個關鍵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