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回到春天_風聞
已注销用户-中国政经第一刊2021-06-25 06:56

作者 | 南風窗新媒體主編 李少威
陽台上紛紛掛出了國旗,禮花拉響,漫天晶瑩。
今天(24日)下午,廣州市宣佈,荔灣區芳村片區解封,中海花灣壹號社區居民,像過節一樣慶祝生活回到常軌。

廣州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關於荔灣區芳村片區調整分級分類防控措施的通告(截圖自廣州市人民政府官網)
儀式感,在這一刻如此重要。下午2時15分,第一輛社會車輛從鶴洞大橋西側上橋,駛出芳村。車上的温先生説,20多天沒上班,聽到解封消息,馬上開車排隊,上班去。
直擊廣州芳村解封,首輛過橋車的司機興奮出發
生命守護者——醫護人員,與居民一一握手後上了大巴,揮手告別。
炎炎酷夏,廣州人卻感覺到了春意。
Delta變異毒株對這座城市的威脅,被一股頑強的集體力量解除。基於全民核酸檢測的數據顯示,廣州已經連續5日沒有新增本土病例。
雲開見月,勝利來之不易。
這場歷時一個多月的阻擊戰,讓人們重新發現廣州,讀懂中國。
1
一夜之間
為什麼Delta變異株會在廣州出現?
一是這一變異株首次在印度發現,氾濫於東南亞鄰國,而廣州是中國的南大門;二是全球疫情未得緩解,為了把病毒阻擋於國門之外,中國的入境航班被主要集中於廣州。
這兩者,都增大了病毒進入廣州的可能性。
從第二點中,人們應該就能窺見一點中國的獨特性:整個國家是一體的,地域分界不會把國家切成一個個利益條塊。廣州,被賦予了為國“守門”的責任。

根據國際機場協會最新公佈的2020年世界機場客運量排名,廣州白雲國際機場以4376.8萬人次的吞吐量躍居全球第一,成為世界上最繁忙機場(圖源:廣州日報)
這在大多數國家是做不到的,尤其是歐美資本主義國家。資本主義基於功利法則來組織社會,整個社會就會表現為功利導向,在危機面前更是如此。
把鏡頭推向特寫,進入廣州這座城市,這種一體感會更為強烈。
5月21日凌晨,這波疫情目前所知的首發病例——荔灣區錦龍社區的郭阿婆,核酸檢測初篩陽性。
這是凌晨,一座有1800多萬人的超大型城市正在夢鄉酣睡。一瞬間,所有的力量都馬上醒來了。
廣州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辦和荔灣區立即啓動應急響應,10個工作小組成立,連夜排查啓動。

廣州荔灣區市民排隊做核酸檢測
上午9時許,通告發出:發現1例新冠肺炎核酸疑似陽性人員,7名密切接觸者全部隔離。
下午15時,採集重點區域重點人羣核酸樣本1.65萬份,對8個重點場所實施封閉式管理。
下午17時,初步甄別密接者16人,次密接者67人,全部隔離採樣,對重點場所環境採樣135份。
18時,疫情防控新聞發佈會召開。
這個過程敍述起來非常簡潔,但只要有實際工作經驗的人都知道,背後是無數人的緊急動員和密切配合。

6月3日起,在荔灣芳村封閉封控管理區域,一支由屬地社區基幹(志願者)、醫護人員、公安民警組成的社區“三人小組”開始運作。按照部署,“三人小組”主要承擔開展健康監測、上門核酸採樣、落實隔離監管、協助轉送排查、配合疫情處置、協助物資配送、反映羣眾需求等職能(圖源:廣州日報)
連夜工作的目的,一是找出密接者、次密接者,穩定重點場所的流動性,儘可能限制病毒活動範圍,二是抓住流調的最佳時機,繪製出由所有可能性構成的軌跡,三是掌握全面可靠的信息予以公佈,防止謠言的生成和擴散。
這是一場與病毒的賽跑。
迅速有效的行動,反饋到社會領域,就是贏得社會信任,讓日常秩序不會發生大的波動。廣州人自始至終堅信疫情可控,淡定、配合,和政府的高效表現密切相關。
不妨和我國台灣省的表現做一個簡單對比。
疫情發生後,台灣當局拖延、隱瞞,流調無法徹底進行甚至乾脆宣佈放棄;
為了轉移矛盾,把社會情緒引向首發病例出現的萬華區,讓當地人被污名化;
由於對當局不信任,密接者隱瞞接觸史,特定人羣遭受歧視,社會發生劇烈的意見分歧;
人們惶恐不安,把超市搶購一空;
當局在一步一步的惡性循環中,陷入説什麼都沒人相信的“塔西佗陷阱”……
台灣省的表現一點也不陌生,在全球範圍內具有普遍性。也正因如此,中國大陸社會主義制度的獨特性才被凸顯和認識。
政府的高效,無疑是非常關鍵的,但僅此一點,還不足以提供全面的解釋。因為,一種整體表現,不是由特定時候人的偶然性行動所決定的。
它是長期的制度與社會磨合的結果,是一種集體的自然反應。
2
不可能的恐慌
各種防控措施,無縫銜接地運轉起來。
在進行了兩輪重點區域重點人羣的核酸檢測之後,荔灣區全區開展大規模核酸檢測,隨後,全員核酸檢測擴展到相鄰的越秀區、海珠區,以及天河區、白雲區和番禺區的重點區域。

2021年5月26日,廣州荔灣,市民正在手機上填報核酸檢測個人信息
接着,廣州要求離穗旅客應持有72小時內核酸檢測陰性證明,很快又把要求提高到48小時,儘可能防止病毒溢出。
分類分級防控措施快速出台和落實,同時,全民疫苗接種以加速度推進,儘速構建羣體免疫屏障。
5月27日,廣州市政府新聞辦公室宣佈,即日起加密疫情防控新聞發佈會召開頻次,此後便幾乎每天一場,及時、權威、準確、全面地向公眾傳遞疫情信息。數據顯示,5月21日-6月23日,廣州共召開疫情防控發佈會33場,87家單位,136位發佈人出席。

6月21日上午,廣州市疫情防控新聞發佈會現場(圖源:廣州日報)
除了與疫情相關核心信息外,發佈會還把資訊範圍延伸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充滿人文關懷,生活物資保障、公共場所防控、端午假期安排、心理壓力排解……人們想要知道的,發佈會上都有;人們沒有考慮到的,發佈會也會考慮到。一句話,沒有空白需要人們“腦補”,沒有空間讓謠言孳生。
身在廣州的人們從中得到一個印象——所有的力量都被動員起來了,政府工作人員、醫護人員、基層工作者、志願者們24小時沒有間歇地在努力着,自己正得到最好的保護。

醫護人員完成核酸採樣任務後脱下防護服,貼身的衣服全濕透,防護服裏的汗水嘩嘩地流下(圖源:廣州日報)
擁有信任,便心中安泰。
還有一些基礎性的背景,是早已被人們共同確認的。
其一,中國的核酸檢測能力、疫苗生產供應能力以及服務保障能力不存在任何問題;
其二,中國是一體的,城市也是一體的,國家有能力舉全國之力支援一個地方,城市也有能力協調不同的單位(如醫院)的資源和人力,不計利益得失共同對抗病毒;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資源的分配是平等的,國家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這一點是對比全球抗疫表現之後,中國人獲得的共同信念。
結合在廣州看到的身邊情景,人們當然就不會恐慌。

疫情之下的廣州(圖源:生活方式研究院 攝影:YB 鄧桑榆 白鴿鴿)
社會風險事件發生的時候,恐慌之所以襲來,歸根到底是因為社會達爾文主義使人們相信,資源會向強勢集團和特權羣體優先流動,擔心自己得不到保護,懷疑有一些人正在通過共同的危機來謀取私利。
在當下的中國,試劑盒、疫苗、醫療救治資源充足,而且全部免費,即便身處重點區域,生活服務保障無憂,工作人員儘管忙碌勞累,仍然想盡辦法照顧每一個人的心理體驗,在這樣的一個氛圍當中,怎麼可能恐慌?
所以全國都從網絡平台上看到,廣州人是怎樣在從容乃至幽默的生活場景中聯合對抗病毒的了。
3
沒有距離
現在回到本文第一部分提出的那個觀點:廣州市民的信任與配合,是長期的制度與社會磨合的結果。事實上,政府能夠做到迅速高效地反應與措置,也是得益於這種磨合。

2021年6月2日,越秀區一棟居民樓樓下臨時設置了核酸檢測點(圖源:生活方式研究院 攝影:YB 鄧桑榆 白鴿鴿)
那麼,磨合是怎樣發生的呢?
來看一個社區的例子。
6月4日,芳村花園社區封閉管理,黨組織成立臨時黨支部,每棟樓成立一個黨小組,其中15棟樓的黨小組臨時召集人和組長,姓徐。
黨小組不是用來發號施令的,它的任務是照顧好封閉期間本棟樓居民的生活。15棟樓的在職黨員踴躍加入羣組,很快集合了17名黨員,徐組長組織召開會議,明確任務。
買藥、買菜、分發送來的生活物資、幫不懂操作的老人在手機上下單購物、耐心安撫羣眾的情緒,這就是他們的工作。

荔灣區東漖街道芳村花園臨時黨支部黨員突擊隊準備居民生活物資(圖源:荔灣黨建)
還有更多人成為了志願者,一開始有38人,後來又擴大到233人。一把葱、幾個蛋撻、一瓶酸奶……人們在封閉生活中熱情互助。
這是一個縮影。
整個中國的抗疫故事,從武漢開始,到湖北各地,再到東北、石家莊、瑞麗,只要深入細部,都會發現相似的脈絡。
熟悉歷史的人們知道,這也是中國革命和現代化之所以成功的關鍵。組織基層社會的能力,是中國共產黨的制勝法寶。今天中國持續向前發展,黨和政府持續得到人民的支持,也是得益於這一能力。
這是黨的羣眾路線在新時期的生動呈現。
人民從內心裏是認同這種關係的,這從那張“廣州抗疫人員打着黨旗在風雨中衝鋒”的照片刷屏就可以證實。

6月2日晚,廣州網友@Mr丶張張張先生 分享了兩張照片。風雨中,三位身穿防護服的抗疫工作人員開着三輪車運送物資,車上黨旗飄揚,在昏暗的夜色中鮮豔奪目
全國有460多萬個基層黨組織、9100多萬名黨員,黨組織是羣眾服務組織,大部分黨員本身也是羣眾,這就使得中國人的日常,其實是與共產黨、與政府密切交融在一起的。需要動員的時候,不會發生任何中繼性的卡殼。
芳村花園社區這個例子,既有普遍性也有特殊性。特殊之處在於,黨小組是由同一棟樓的黨員臨時組織起來的,原本並不屬於同一個支部,他們的結合類似於戰場上臨時組建的突擊隊、敢死隊。

東漖街道5月29日列為中風險地區封控管理,6月3日封閉管理。芳村花園社區在接到疫情防控指令後,在職黨員們迅速成立芳村花園戰疫臨時黨支部和21個臨時黨小組(圖源:荔灣黨建)
正因為其臨時性,它對制度特性的反映就更加明顯。共產黨人在工作當中,不是利益驅動,不是強制力驅動,而是身份驅動。共產黨員這一身份,是一個對人民利益承擔無限責任的身份。
中國政府有照顧羣眾一切合理需求的義務,也是從這一身份特殊性中派生出來的。這從廣州對疫情時期高考的保障措施裏也可以一管窺豹。
兩名感染病毒的考生,在醫院病房裏參加高考,考場內安裝了高清監控攝像頭;廣州還出動了730輛專車接送在中高風險地區居住和考試的819名考生,許多司機是幾天裏一對一接送。
不管是封閉社區的生活服務保障,還是對特殊考生參加考試的保障,政府都只介紹怎麼全力做到最好,而不會提及經濟成本問題。

穿着防護服的出租車司機為高考學子保駕護航(圖源:廣州日報)
緊急時刻,誰來付錢?這是在國外經常發生的困擾,也是社會個體感受到不安全,感受到自己被遺棄的重要原因。
一個平等、團結的社會,不是高聲宣揚某種價值口號就能造就的。是真是假,到了面臨普遍性危機的時候就會被檢驗。
社會逐漸變得富裕起來,但對平等、團結的追求沒有淡退,反而更被強調,這便是人民羣眾肉眼可見的初心和使命。
4
城市芭蕾
中國的制度能夠高效應對現代社會風險,這一結論再次得到檢驗。而廣州獨特的社會文化生態,加倍強化了制度效果,這卻是一個新的發現。
廣州的表現在觸動人們思考:怎樣的城市才是理想的現代城市?
疫情期間,全國人民看到了廣州生活的淡定、從容、温暖甚至幽默。

“請看清是排核酸檢測還是排牛肉火鍋。”
“想要活得久,唔好周圍走。”
大喇叭高喊:“落來做核酸。”
粵曲腔調演唱“趕快排隊驗核酸”。
“廣州人上點心吧,都成重災區了!”“什麼點心?”
“我一定要保住個綠碼。”
一個個飽含廣州風格的畫面,通過網絡流傳全國,傳遞着廣州人的樂觀、相互信任,有的甚至還非常“搞笑”。
廣州:戰“疫”標語硬核上線
人們把這稱為一座城市的煙火氣。這沒有問題,不過所見的還是現象。
煙火氣的本質內涵究竟是什麼?它是怎樣形成的?
提供一個有趣的角度,我們就能舉一反三。
如果我們把廣州的城市地圖跟同等規模的或者規模略小一點的城市做一個對比,就會發現,廣州的馬路、街道顯得特別的不“橫平豎直”。

一般來説,“橫平豎直”的城市,會具有下面兩個特徵之一。
a,這是一個新生的城市。改革開放以來有很多新生的,或者規模倍數擴大約等於新生的城市,新生的城市規劃起來很便利,線條就會變得筆直。
b,這是一個歷史上的政治中心城市,或者接近歷史上的政治中心的城市。政治的莊嚴需要一種人為塑造的秩序觀感來凸顯,線條也會傾向於筆直。
新生城市,功能區規劃特別明顯,就可能割裂商業與生活。一條長長的、筆直的馬路,全是工業、金融業或其他特定行業,找不到一間便利店,買不到一把牙刷,這是人們常有的體驗。
歷史上的政治中心城市,同樣存在這樣的問題,有許多“門臉”區域,會把生活趕出去。
廣州屬於第三種:
c,一個歷史悠久的生活化的城市。
它從西漢以來就是商業繁榮的貿易港,在前現代社會地處邊陲,又讓它不會受到中原局勢波動的劇烈影響,商業文化得以不斷沉積和深化。
商業造福人類的辦法,就是把能滿足需求的資源,以最高效的方式送到有需求的人面前。廣州之所謂煙火氣,其實都是圍繞着商業精神來展開,以及自然生長的。

廣州市民排隊買燒臘(圖源:生活方式研究院 攝影:YB 鄧桑榆 白鴿鴿)
廣州的街道,是按照商業和生活結合的法則自然生長出來的。在任何一個區域,一公里範圍內,基本都可以解決所有生活需求。餐館、商場、電影院、咖啡館、肉菜果蔬、五金雜貨、縫補維修、健身鍛鍊、休閒娛樂,都在身邊。社區生活所需要的小商業配套,在任何區域都不會被政策或成本所排擠。
這會產生什麼效果呢?
人們有更多的時間,甚至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生活的那個小區域裏,對一切人和事都非常熟悉。
面對熟悉的人和事,人們就有安全感;滿足生活需求沒有障礙,人們就有自由感。
現代性在城市中的發育,所必然發生的人與人的疏離,陌生人社會的形成,都在這樣一種社區生態中被大大阻滯了。

攝於2018年的廣州
加拿大記者簡•雅各布斯在其名著《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中寫道,“老城市看來缺乏秩序,其實在其背後有一種神奇的秩序在維持着街道的安全和城市的自由——這正是老城市的成功之處”。
“這種秩序充滿着運動和變化,儘管這是生活,不是藝術,我們或許可以發揮想象力,稱之為城市的藝術形態,將它比擬為舞蹈——不是那種簡單、準確的舞蹈,每一個人都在同一時刻起腳、轉身、彎腰,而是一種複雜的芭蕾,每個舞蹈演員在整體中都表現出自己的獨特風格,但又互相映襯,組成一個秩序井然、相互和諧的整體。”
這段話用來描繪廣州,是十分貼切的。
廣州抗疫描繪的既嚴密又人性化的圖景,正是來自這種城市性格的支撐,這是一種城市質地的力量,它充滿着彈性,但始終不改温情。
疫情下廣州的日與夜,這些畫面温暖了我
現代化進程中,城市變得生硬,人與人之間變得淡漠,是被持續討論的問題,問題還在深化。廣州太特別了,透視廣州的城市質地,我們或許能夠窺見一個理想的現代城市社會的樣貌,探尋陌生人的相聚,何以風物如斯。
如今春歸,羊城靜美,等你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