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自傳 0087_風聞
全球博客自传第一人-喜欢文字就是喜欢自由2021-06-26 17:27
暗蓮一下
記得蓮好像是調來我們單位的女孩,兩根粗黑辮子上飄着紅繩繩,臉蛋蛋迷溜圓,黑中透紅紅中透亮亮中透白的皮膚那麼瓷實,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極了掛在星夜正央對着西湖凝望的圓月,仙又仙女無時無刻不含情,純又純真每時每刻言又止。不知為什麼她來我們單位後就進了財務科學做會計,據説她有好多哥哥姐姐,她是家裏的嬌小女,很嬌慣。
記得有次我趁午休時間從單位去附近的新華書店花近兩塊錢買了一本《反駁與猜想》,厚厚的應該有四五百頁不少。在自行車棚放車子時候,恰好蓮午飯回來,“剛買的什麼書啊?”,她問。我一愣心裏一陣慌亂不知所措一呲牙舉起手裏的書把封面讓給她一看嘴裏説不出一句話,蓮對我説我先看看吧,我機械地把書遞給她,一點頭代表一萬個同意嘴裏卻沒有説什麼,蓮接過書去淺淺一笑轉身就走了,我尾隨着蓮那香噴噴的身段想非非的背影進單位到樓梯處就不得不分道揚鑣了 ···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內我見過蓮也與蓮打過招呼蓮也主動衝我甜笑過但我就是不想當面跟蓮要我的新書,因為蓮實在是太可愛可親我想對她有更多的關愛這就算是我的猜想吧。再後來我就更不想當面跟蓮要我的新書了,因為她或許沒看完扔一邊了或許轉借他人不好意思要了或許就是故意忘了,我能怎麼樣這算是我對自己的反駁嗎。我的猜想我的反駁我的反駁我的猜想我的《反駁與猜想》,它根本就不是我的《反駁與猜想》因為這多年裏我的猜想與反駁沒有一個囫圇結果,儘管這樣我還是非常懷念我的《反駁與猜想》因為我藉此暗蓮了一下:我猜想蓮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敢暗戀她一下,但我又反駁我説正因為蓮知道我暗戀她一下,她才故意不還我書了呢。
多年以後,我想我的反駁與猜想還在進行中 ··· 蓮呢?蓮的反駁與猜想還是我那個嗎。
三聚大頭
大個子:這是我們單位個頭最高的男人,看上去下盤有些不穩,走起路來上晃。
小工人:這是我們單位個頭最矮的男人,他自稱有一米五,捲髮全腮鬍子。
五 哥:這是全廠職工同事無論老少都愛叫的“五哥”,也是最顧家的五哥。
這三位師傅在單位鍋爐房工作,冬天時他三人一個班,不供暖時候他三人又都上白班。因此看上去他三人總是在一起,出來進去仨活寶。大個子人高馬大但性格温和,媳婦是同單位的王姐,也算女職工中的高大老婆。僅從個頭上看,他倆還挺般配的。大個子平時除了與五哥一起捉弄一下最搗蛋的小工人外不太鬧,我見過他與五哥一起硬把小工人撮到工具櫥上,看着小工人下不來急得想哭求饒,大個子就嘿嘿地笑個沒完,還得意地叫着:叫大爺叫大爺。小工人也娶了一位與他身高嚴重比例失調的高大女人做老婆,有人開他的玩笑説:小工人啊,晚上能壓住你老婆嗎,一哆嗦你就掉牀下面了吧。小工人往往把眼一眯撅起嘴説:你懂屁,這事中間衝齊鎖緊就行,我在上面連吃帶喝像游泳似的,太恣了。小工人業餘時間是養金魚的高手,據説家裏房前屋後都是魚缸,他騎自行車撈魚蟲能撈出五十里地去,每逢大集他就去花鳥魚蟲區賣金魚。小工人幹兼職算早的,也掙了不少錢。細想起來,年輕時候小工人在這三聚頭中間好像是最弱的,後來單位分流三個人揚了鑣,個人的命運卻發生了大逆轉。大個子去了濰柴繼續做工人,好歹混到退休。小工人則去了園林所成了事業編制,這與個人奮鬥有點關係嗎。五哥濃眉大眼黑黑瘦瘦不高不矮,他因排行第五而人稱五哥。他看上去很像老江湖,與任何人都稱兄道弟,似是社會人物,當然最愛煙酒茶。敬他一支煙,他就能滿臉堆笑好話説一車,請他吃頓酒,他就肯千恩萬謝勝過親兄弟,要你一捏茶葉,他也能樂得合不攏嘴。五哥的業餘時間是到大集的二手自行車市場販車子,每個大集都有額外收入,這是他的拿手絕活。據説五哥是老自行車販子了,大集上沒有不認識他的販子,而且還名揚至附近的縣市區。但五哥對他的這個行當卻諱莫如深,偶爾在大集碰見他,他總是三言兩語地搪塞,不是説夥計找他有事就是説他準備去吃酒,死活不説是在販自行車。我見過五哥每週都有換自行車,往往開始時是破舊的,過幾天就新了,再過幾天更新了。一輛殘廢自行車在五哥手裏不過五天舊貌換新顏,自行車得到了重生五哥也能多換些錢。據説五哥的家裏窗明几淨,一塵不染。據説這全是五哥在家打掃他是單位最心疼老婆的男人,從來不讓老婆多幹家務活。每次我看見五哥也都是很乾淨的樣子,見了水就想洗洗,看見布就想擦擦。我記得五哥跟我説過:怕上火,多喝水,每天喝它兩塊錢的水。我也見過五哥冬天烤火的樣子:站在火爐跟前,彎下腰,先伸出雙手反正面預烤一下,然後雙手掌輪番快速撈熱氣並互相翻轉摩擦,嘴裏還要發出唏噓之聲。後來單位分流五哥跟我一起倒黴分去服務公司但,五十五歲特殊工種退休沒幾年就查出重病去世。
超大人物
超算得上是自學成才的人物,據説他是我們單位建廠時一位老師傅的徒弟。據説那位老師傅有幾下子在我們單位有四個徒弟,個個跟人精似的很有出息。
我進廠時候超就是一車間的車間主任,一車間是機加工車間,車銑刨磨鑽鏜切超樣樣精通,他還能製圖能模具能鉗工能鈑金,電氣焊對他來講是小菜一碟。聽同事説超這人最嚇人的地方是他能在沒有任何徵兆情況下的任意時間內悄無聲息地來到你背後你面前,出其不意地聽你説什麼看你在做什麼然後插一嘴並嚇你一跳。據説他給車間職工定計劃就用了這種方式,在新計劃出台之前,他多次反覆在走廊在門後一個人靜靜地看着表默默計數,職工幹活時的任何動靜他都能聽出是為何出了啥狀況,你如何偷懶如何與單位算計如何在工時上做文章他都心中有數,因為他本人也是這麼過來的。因此他當上車間主任後就開始調整工時計劃,工作量加大,但效率上升,成本降低,職工也比先前規矩多了。
後來超就被提拔為生產廠長了,依舊是那身藍色的舊工作服,依舊是騎着大金鹿自行車來回三十多里地上下班,依舊是不善言笑來的早回的晚,依舊是煙酒不沾每日中午職工食堂吃飯,依舊是乾乾幹。他説:就是要幹,就一個字“幹”!不干你幹啥。
我與超有一次深刻的交談,這次深談對我後來的人生有比較大的影響,他説我講的是“強盜邏輯”。此是後話,待後詳述。
我們單位分流的時候,普通職工擔心的是分到什麼單位。但以超為代表的單位精英層不這麼認為,雖然那會兒還沒有改制這一説,他們沒能把單位改成自己的,但他們卻把幾十年全廠職工辛苦積攢的家底以蘿蔔白菜價買到了自己家裏。一台舊車牀一元錢,一台九成新的折彎機十元錢,一屋子亂七八糟原材料幾十塊錢, ··· 超僱車拉了好幾趟,之後他就自己幹起來了,乾乾幹,不干你幹誰。但我知道集體企業有我的一份,就我的那份集體財產去了哪裏?
超現在發大了,據説現在兒子接過班來了,一家人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