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給力,這國大學就青睞你_風聞
看世界杂志-看世界杂志官方账号-世界比想象更有趣2021-06-28 18:17
觀眾席上的貝勒大學後援團
“該如何描述比賽現場的震撼呢?如果我閉上眼,我的腦海裏會出現這樣一個畫面:在偌大的球場中,四邊的觀眾席都被黃綠相間的人浪佔領。每個人伸出五指,比出熊爪,在水泥看台模仿熊的步伐,沉重有力的踱步。當然,還有一陣陣整齊劃一,震耳欲聾的口號——‘Sic’em Bears!’”
回想起現場觀看貝勒大學的校籃球隊(又名貝勒熊隊)主場球賽的經歷,63歲的老球迷大衞·楊仍然心潮澎湃,彷彿回到了學生時代。
他對於貝勒大學的記憶,除了凌晨在圖書館奮戰苦讀外,更多的是穿着黃綠元素的校園文化衫,在人潮洶湧的看台處,大聲吶喊Sic’em Bears。直到今天,這也是最令他振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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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熊”包圍
貝勒大學位於美國南部的得克薩斯州韋科市,是一所中等大小的私立綜合性大學,同時也是全世界最大的浸信會大學。學校的吉祥物便是那隻咆哮狀的黑熊。它在1914年的“吉祥物徵集賽”中脱穎而出,象徵着“用詩歌、歌曲、叫喊聲和大學文化來表達對學校的情感”。
貝勒大學的吉祥物——黑熊
“當初選擇來貝勒大學讀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愛上了這裏的體育氛圍。”2019級的貝勒大學畢業生米凱拉·希拉告訴南風窗。她的父母是多年的美式橄欖球球迷,父親甚至在家中特意設計了兩間房,專門用於陳設不同賽季的球、球隊的紀念章、橄欖球服、現場的照片等等。
在這種環境的薰陶下,米凱拉對體育賽事也情有獨鍾。而她身邊的很多人也都喜歡體育,看球賽、為喜歡的隊伍加油已經是當地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在入學貝勒大學後,米凱拉對體育的熱愛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就算你對運動並不是那麼瞭解,也會被貝勒大學的體育氛圍感染。”她説,“無論是橄欖球、籃球還是其他項目,整個韋科市都以學校的隊伍為榮。”
貝勒大學(Baylor University)
“貝勒熊是‘全村的驕傲’”這種説法並不是特例。在美國各大綜合院校中,校隊代表的往往不只是學校,而是整座城市或地區。且對於在這個集體中的每個個體來説,這種校園體育文化所留下的影響,會伴隨一生。
“從進校門第一天你就會知道學校的老冤家是誰,比如我們貝勒對TCU(得克薩斯基督教大學),哈佛對耶魯,雪城對杜克等等。”米凱拉説,“你會知道學校的代表色、吉祥物、口號,還會直奔學校書店,購買文化衫或者小紀念品等等,也許不一定想穿,但不久你就會發現,你在學校已經被黃綠色和有熊圖案的T恤包圍了。”
“要理解美國,就看它的大學體育。”《華爾街日報》的英國籍前主編傑拉德·貝克説。美國的大學體育是一個處於專業與非專業間奇特的存在。大衞認為,從專業角度來看,校園體育是專業的,但又不如NBA、NFL那些職業聯盟專業;如果説業餘,從訓練量和比賽的量級來説,他們又高人一等。
貝勒大學的體育氛圍吸引了許多學生。圖為貝勒大學橄欖球隊隊員(中)
“可能是少了職業聯盟的‘資本逐利’氣息,又有着比業餘高超的水準,還有學生的青春勁兒。你沒法不愛大學體育。”大衞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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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體育不是賺錢機器
難得的是,許多大學願意花錢幫助學生追求業餘理想。
在大學校園裏找到一個可容納7萬名觀眾的足球場,和一個可容納2萬名觀眾的籃球場其實並不難。2019年,在1100多所美國大學體育協會(NCAA)的學校中,單是體育運動的支出超過了188億美元。其中,36億美元用於學生運動員的經濟援助,37億美元則用於教練薪酬。
據知名教育網站College Factual的統計,貝勒大學每年在校隊上的開支高達1億多美元,恰好與收入對等。學校共有600多名運動員,平均每人獲得約2.8萬美元一年的與體育相關的獎學金或助學金,相當於減免了一大半學費。
與高額投入相匹配的,還有高質量的訓練場地和師資力量。
貝勒的前女子籃球教練金·穆基(於2021年離職)是全美薪資最高的籃球教練之一,年薪高達250萬美金,現男籃教練斯科特·德的年薪也接近300萬美金。
韋科市最大最豪華的體育館便是貝勒的麥克萊恩體育場,最多可容納5.5萬名觀眾,籃球場可容納1萬多人。貝勒大學師生加起來一共也就2萬人左右,但每場比賽,看台區幾乎都座無虛席。
麥克萊恩體育場
2021年4月,貝勒熊隊首次拿下了第一個NCAA男子籃球總冠軍頭銜,學校隨即宣佈將斥資1.05億美金用於建設新的籃球場。
“可以想象的是,等新場館建成之後,在申請季來參觀貝勒大學的孩子們會被嶄新的場地所吸引。尤其是對於想成為學生運動員的高中生來説,十七八歲的孩子肯定是想去環境更好、能帶他們贏球的隊伍。”大衞説,畢竟沒人去看比賽是為了輸,也沒人打比賽是為了輸。
但與高額投入不匹配的是,“體育”對大學的經濟回報,並不盡如人意。
據NCAA的數據,在第一梯隊裏的65所學校中,只有25所在2019年實現了正的淨收入,像貝勒大學這種能保證收支平衡的學校也很少見,更多的情況是學校不得不拆東牆——用“印鈔機”類的熱門運動賺的錢,比如籃球、棒球、橄欖球,來補西牆——較冷門的運動,比如帆船、水球的開支。
貝勒大學的水球運動隊
“不過大學本身可能並不認為這些運動是‘賠錢’的,它們只是沒有為學校籌到資金而已。還有一些運動通常能夠自給自足,也許賺不到錢,但也不會虧錢。”體育專欄作家託尼·特威利認為,靠體育得獎賺錢向來都不是重點,體育帶動的是學校的知名度以及外界對學校的認可,這是錢買不到的。
論綜合排名,貝勒大學在US NEWS排行榜上是70名左右的學校,但這並不妨礙它在美國,尤其在得州,有很高的聲譽。
“當別人問你在哪上學,你説貝勒時,十有八九得到的回應是:‘哦!你們籃球很不錯!’”大衞自豪地説道。
貝勒大學的大三生布林達·科爾表示,運動帶來的“隱形收入”也是無法量化的。美國大學的學費十分昂貴,尤其是私立大學,普通家庭的孩子不貸款上學幾乎不可能。但是體育帶來的獎學金為很多學生提供了上大學的機會,至少讓學生可以少借點貸。同時對學校來説,也引入了更多優質生源。
2021年4月5日,美國,20/21NCAA決賽,貝勒大學VS岡薩加大學
“學生助學貸款”是美國第二大消費類貸款,據教育數據組織統計,全美43%的在讀學生都揹負着學貸,還有65%的畢業生仍在償還學生時期留下的貸款。
“有很多人會因為高昂的學費而放棄念大學的機會。”布林達認同在體育上的投入,“這也是在鼓勵學生,無論你有什麼特長,想當科學家還是運動員,都可以得到高等教育”。
艾米內·尤瑟爾是來自土耳其的擊劍學生運動員,畢業於美國西北大學,在她看來,作為學生運動員,他們的“學生”身份永遠都是排在首位的。去美國讀書是艾米內從小的夢想,但沒想到的是,一個擊劍愛好竟然也成了名校的“敲門磚”。
“我之前也會擔心我的GPA。如果沒有像樣的成績,我可能會被停學,也不能繼續擊劍。”艾米內表示,由於她當時還想讀研,所以必須拿到更高的GPA。
或許是因為在擊劍訓練中歷練出的專注和堅韌,艾米內本科期間在代表學校,周遊全美參賽的情況下,雙修了非裔美國人研究和神經系統科學,畢業時還因成績優異拿到了學院的榮譽畢業生頭銜,之後也考研成功。
貝勒大學擊劍隊隊員在場館內訓練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謠言早就被科學攻破。研究表明,鍛鍊可以增加流向大腦的血流量,並幫助身體在神經之間建立更多連接,從而提高注意力、增強記憶力、激發創造力和更好地發展解決問題的能力。
2020年NCAA和蓋洛普的一項聯合調查研究也發現,與非運動員相比,學生運動員更能在目的、社會、社區、財富和健康管理領域“茁壯成長”。熱愛體育的人更有動力去實現目標、生活中擁有強大和支持、能有效管理經濟生活、參與社區建設,以及擁有良好的健康和足夠的精力完成日常工作。
所以如果要談“體育”帶來的價值,艾米內坦言,“除了獎學金(直接抵扣在學費內)外,我們運動員也沒有得到經濟上的回報。但我收穫了更多金錢買不到的,比如知識、朋友、一個集體等等。這筆賬,也不能這麼(按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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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學是什麼樣?
“大學體育背後的想法是多方面的。”特威利認為,體育在學生和教職員工中培養了一種集體意識,還可以在學校所在的社區中培養一種集體意識。這在“個人主義”盛行的美國,是個例外。
大衞説這兩年由於疫情,他只在現場看了一場球。但今年,最令他難忘的記憶不是在賽場上,而是貝勒熊隊4月在客場奪冠返校後,全市為他們接風洗塵,舉行的盛大的遊行,從貝勒校長到韋科市市長都前來祝賀。
當學生們在為一支球隊歡呼慶祝的時候,無論年齡差異有多大,無論是什麼樣的膚色、性別、性取向,他們就是一個集體,沒有什麼不同。在賽場上如此,場下也是。
聚在一起為球隊歡呼的貝勒大學學生們
雖説球迷不分國界,但在人種多元的美國,體育界也是種族歧視的重災區。在吉姆·克勞法時期,美國黑人傳奇運動員傑基·羅賓森在南部參加比賽時,甚至都不能和白人隊友住同一間酒店,或者一起進餐。如今,儘管擺在枱面上的歧視在減少,但並未根除。
前威斯康星大學男籃明星奈傑爾·海耶斯在接受《衞報》的採訪時曾説:“校隊一直是一個有趣的動態情況。運動員大多是黑人,但卻是在白人學校、白人教練、白人球迷……一個黑人最少的地方。”
海耶斯曾在NBA短暫打過球,目前在歐洲打職業,他補充説:“大多數人都知道這些大學球隊,主要是男籃和橄欖球,黑人球員隨處可見,但通常又是為白人賺錢,他們反而因為黑人身份,無法在價值10億美元以上的行業中佔有一席之地。所以你得到的視覺效果是白人機構招募黑人人才,賺取數百萬美元,同時又給黑人在其他領域製造障礙。”
奈傑爾·海耶斯(左)
在被視作美國種族歧視最為嚴重的州之一的得州,貝勒大學也沒能逃過人種歧視的歷史,大衞還記得,在金·穆基和斯科特·德兩位教練任職熊隊前,無論是男籃還是女籃,隊伍裏基本上看不到任何一張有色人種的面孔。在1909年的女籃成員的年鑑本上,還有身着三K黨(奉行白人至上主義運動和基督教恐怖主義的民間團體)裙子的球員。
因為每個人的課表都大相徑庭,所以美國的大學並沒有班級的概念,體育賽事也就成了為數不多的集體項目。雖然米凱拉認為“體育不會成為種族歧視的解藥”,但就像大衞説的,當在學校裏因為體育產生集體感時,學生會意識到“我們是一體的”,也更能感知少數族裔羣體遭遇的不公,並站出來為他們發聲。
“所以一個好大學是什麼樣的呢?”我最後問大衞。
“這是個主觀問題,應該説適合自己的大學才好。不過我確信的是,注重體育的大學肯定差不了。”
作者 | 本刊記者 趙菀瀅
編輯 | 董可馨 [email protected]
排版 | 李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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