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信仰,這些人生吃致幻劑_風聞
环行星球-环行星球官方账号-2021-06-29 21:27
文/SummerPan
圖文:審稿-蟹黃撈飯、製作-綠
封面圖:Wiki
正文照片除標註外:均來自作者
*****本文為作者真實觀察與體驗分享,僅用於提供信息,不應被解釋為具有醫學建議。我們並不鼓勵和支持食用致幻劑,如果計劃攝入藥物,請務必小心。
培約特,又稱作威廉斯氏仙人球,是一種細小無刺的仙人掌。因為含有精神生物鹼,會使人產生幻覺,所以會被用在多種宗教儀式上。

圖:Raul Luna/Shutterstock
它們原產於美國西南部至墨西哥北部的荒漠裏,在墨西哥,印第安原住民惠喬爾(Huicholes)可以合法食用這種神奇的仙人掌。
培約特是惠喬爾原住民的靈性植物,傳説是由他們信奉的“鹿神”被射死後,流下的血液形成的,所以也被稱為“神之血”(blood of god)。

惠喬爾藝術,用串珠裝飾的鹿神
圖:Beaded deer in Puerto Vallarta | © Wonderlane/Flickr

圖:Beaded dog | © PRECIOSA ORNELA/Flickr
在到達墨西哥之前,我已經見過惠喬爾人令人驚豔的手工藝品,友人發來一張照片,那是一個用彩色珠子製成的手鍊,色彩繽紛的樹脂珠子串聯在一起,構成多彩有趣的圖案,令人過目難忘。
到了墨西哥,我才發現惠喬爾不僅會用串珠做飾品,而且還能做面具,做木偶,與更多墨西哥的文化產品相結合。

惠喬爾藝術,用串珠做的面具
圖:WikiCommons
除此以外,惠喬爾人還有另一種精湛的手工藝——紗線畫。顏色更加絢麗,自帶熒光效果,畫面圖案 也是光怪陸離。
原本紗線畫是薩滿的專屬,他們會在食用培約特之後,畫下自己體驗到的景象,然後奉獻給自然界中的神靈。

惠喬爾藝術,紗線畫
圖:Huichol string art | © Juan Carlos Fonseca Mata/WikiCommons

惠喬爾藝術,本地售賣的紗線畫
目前惠喬爾手工藝品的用途已經從宗教轉換到了商業,但是設計上卻沒有變化,仍然保持着宗教的象徵意義。他們所有藝術品的靈感來源,幾乎都是培約特,是鹿神給他們的啓示。

惠喬爾手工藝品最重要的三個元素:
鹿神,玉米和培約特
圖:octopusgarden.mx/huichol-art/
言歸正傳。為了一睹培約特的真容,我們特地來到了位於墨西哥北部荒漠中的一個小村維德利(Wadley)。
維德利是一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村莊,下了破舊的公交車之後,發現這裏偏僻到連電話信號都沒有。
村子已經臨近荒漠邊緣,稍微往裏走一點,就能看到延伸到視線盡頭的灌木叢,那裏就是長着培約特的地方。

圖:Rubi Rodriguez Martinez/Shutterstock

維德利村
我們聯繫了一個來自安道爾的神秘學研究者,作為我們的嚮導。他在十八年前來到了墨西哥,並在這裏開始了他的研究項目。
他家佈滿了灰塵,能在廚房,客廳,花園裏看到很多他過去做的研究和實驗的痕跡,一些“夢境”為主題的畫作,一個木製的廁所,一個巨大的黃色搖椅,各種羽毛裝飾品。
還有無法忽略的上個世紀的播放機,架子上放着落了很多灰的磁帶,他每天都用這些設備放歌,然後喝着咖啡,抽着煙草。活脱脱一個從歷史裏鑽出來的人物。

維德利村村景,一棵古樹
説起培約特,他總是帶着一種模糊與神秘語氣,他説,其他的靈性“植物”,比如蘑菇和死藤水都是有記載藥用效果的,但是培約特沒有,這也是為什麼培約特能給你帶來怎樣的體驗,是需要你自己去經歷的,而且很可能需要很多次才可以。
通過研究發現,培約特最早被食用的時間可以追溯至2000年以前,而在得克薩斯州發現的兩個培約特標本,來自於史前3700年左右。
直到現在,住在墨西哥中西部山裏的惠喬爾人,還是會每年一次,從自己的家鄉徒步數天,來到我們所在的荒漠附近尋找培約特,並由本族薩滿組織宗教儀式,在夜晚一同食用培約特。

圖:Rubi Rodriguez Martinez/Shutterstock

長着培約特的墨北荒漠
我們跟嚮導商量好,第二天一早出發。他開車帶我們進荒漠,但是開到沒有路的地方,我們就必須自己下來走。至於走多久才能找到培約特,就看我們自己了。在沒有嚮導的帶領下,也可以自行徒步進荒漠裏尋找,一般來説,這樣顯得心更誠,但是來回要花上好幾個小時,而且還很有可能無功而返。
車進了沙漠,才發現這裏長滿了同一種植物,大約半身高,枝幹很細,枝丫很多,小小的葉片隨着枝條擴散到周邊。開了大概半小時,車就停了下來。嚮導告訴我們,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自己找了,於是我們帶上帽子和揹包,開始向荒漠深處走去,四散在不同的方向各自尋找。

我們正在荒漠中尋找培約特
這些半身高的植物上長滿了荊棘,稍不留神就會刮傷皮膚。而培約特生長在地表,很可能被泥土或枯萎的樹葉覆蓋,所以尋找的過程並不容易。低頭仔細尋找一陣之後,忽而抬頭,發現車已經離我們好遠了,如果沒有它,在這裏完全分辨不出方向。
果然還是嚮導第一個找到了培約特,他招呼我們過去,給我們指了指位置,然後盤坐在附近,從隨身斜跨的揹包裏拿出一個剪刀,一個裝滿水的礦泉水瓶,還有幾個快乾掉的小蘋果。

培約特
他一邊向我們解釋,一邊操作,先用手清理一下培約特附近的泥土,在仙人掌的正前方擺上幾個小蘋果,並在嘴裏唸唸有詞,再用剪刀沿着地表的方向,橫切下培約特的頂部,然後立刻用泥土覆蓋住鮮綠色的果肉,並打開礦泉水瓶開始給它澆水。
最後他把手心裏的培約特分成了四份,給了我們每人一小瓣,讓我們慢慢吃掉:“一定要慢,非常非常慢地吃。”
培約特的味道非常苦澀,為了要有好的效果,必須要多次咀嚼,儘可能延長它在口腔裏的時間,一小塊最好能吃半個小時以上。但是很多人都受不了它難吃的味道,有説像嘔吐物的,有説像中藥的,很大一部分人吃了都會吐。

圖:masa_damon/Shutterstock
那天,我們倆各自找到了兩個培約特,嚮導和他的朋友沒有再找。在茫茫荒漠中尋找培約特,一定會有種迷失的感覺。到處是長得一模一樣的植物,無路可循,即使有人帶領你,你和他走的也是完全不同的路徑,沒有重複的路,只能靠自己。
有時候遇見,有時候錯過,一抬頭就發現自己在一個茫茫荒野(middle of nowhere)之中。
如果發現三四個長在一起的培約特,説明你找到了一個培約特家庭,運氣不錯。而且據説這樣的培約特能量會更強,不過,你只能帶走其中的一個。

掩藏在地面的培約特家庭
嚮導告訴我們墨西哥北部還有很多地方生長着培約特,但是屬這片區域的質量最高,能量最強。從科學角度看,可能因為這裏的地下礦藏豐富,土壤成分獨特,但是從惠喬爾人的信仰來看,是因為這裏被他們的神山卡瑪多(Quemado)照耀着。
後來我們也追隨着惠喬爾人的腳步,徒步來到了卡瑪多神山。

徒步卡瑪多神山,遇到的風景
圖:Andrea De la Parra/Shutterstock
在山頂有一位祭司,守着一個石頭小屋子,這應該算是惠喬爾人的“寺廟”了。外表沒有任何裝飾,只是在門框上方可以看到雕刻的五個圖案:玉米,鷹,鹿和山梨分佈四周,中間是培約特。
但是屋裏則是另一番景象,進門正對着的牆壁中央,掛着一幅大型的紗線畫,可以清晰地看到太陽、培約特 、鹿以及火堆的形狀。畫的上方有一個木板,上面堆滿了各種祭祀用品,包括鹿頭骨架、鹿角、紮成束的羽毛、捕夢網、蠟燭、彩色的編織帶等等。畫的下方,放着一些小型的紗線畫,以及惠喬爾特色的方形掛飾。

惠喬爾寺廟的內部
在一位會説英文的本地遊客的幫助下,我們與祭司進行了簡單溝通,他告訴我們,食用培約特對他們來説最大的作用就是淨化心靈,促進與自己內在的溝通。祭司的兒子也一直陪在他身旁,雖然才不到十歲,但是他已經開始每年食用培約特了。
最後,祭司還給我們在惠喬爾的神廟裏做了一個傳統的淨化儀式,走出屋子,再次站在山頂,看着遠處的沙漠,我漸漸領悟了培約特對惠喬爾人到底是什麼。它是自然能量的一部分,是大自然給予他們的饋贈。不過只有帶着敬畏之心,才能體驗到這樣的能量。
這些能量並不神奇,但是可以在某種程度上給人的心靈帶來安定與慰藉。

站在卡瑪多山頂眺望遠處的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