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直男竟然撐不起一個IPO_風聞

被奉為“直男天堂”的虎撲社區，於近期再度終止了上市計劃。這是虎撲IPO的二度折戟。

當然，這或許算不上什麼悲催的事。

畢竟，和它同時期成長的前輩們日子過得更窘：曾經野蠻生長的天涯社區，在退出了新三板後鮮有動靜；苦心經營二十載的貓撲，已經關停；連產品大神俞軍的“成名作”百度貼吧，也已經帶着喪喪的氣質。

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屬性：社區。如果非要在“社區”前面加個標籤的話，那大概是“直男”。

01

上世紀90年代，電腦尚不普及，互聯網初入中國。BBS論壇是少許互聯網人的精神樂園。丁磊、馬化騰、雷軍等一眾大佬都曾是BBS的活躍用户。

在那個信息尚且貧瘠、社交軟件仍然匱乏的年代，流傳着許多關於各種論壇的傳説。“北貓撲南天涯”是第一代互聯網人最深刻的印象。奶茶妹妹、鳳姐、犀利哥的傳説都是從貓撲發跡而來；《鬼吹燈》《黑道風雲20年》《明朝那些事》都是天涯首發的超級IP。

就像移動互聯網促進了手機端APP的黃金髮展，4G為短視頻提供了便利條件，天涯和貓撲的興起或多或少都是BBS時代的紅利。

1999年，從中山大學畢業的的邢明，創辦了海南天涯在線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五年間就快速發展成為海南IT業的龍頭企業。

如果用現在的話來説，中文系的刑明像是個充滿情懷的文藝青年，對文字有着足夠追求，但卻沒有馬化騰、雷軍這些人對技術的嚮往。所幸，中文BBS並沒有什麼門檻，行業僅受限於“上網不便”和“網速不快”。

那個時候，電腦還屬於奢侈品。能夠長期混跡於BBS的人，往往都是高質量的用户，正是這些人造就了BBS的興盛。伴隨BBS逐漸鼎盛，天涯成為最大的受益者，成為當時的領頭羊。

憑藉社會事件、鬥富等話題，天涯迅速出圈，吸引了不少目光。孫志剛案、朱令案都成為當時的社會焦點；《知識分子與“積極分子”》等都曾引起廣泛熱議。

與此同時，一大批互聯網初期的原創者從天涯攫到了第一桶金。十年砍柴發表《閒看水滸》系列，成為後來的的熱門圖書；當年明月把網絡小説寫成了書，《明朝那些事》為不少學生科普了那段恢弘曆史。就連多年後上映並被派出衝刺奧斯卡的《滾蛋吧，腫瘤君》都是出自天涯。

2004年是天涯的鼎盛時期，走過五年的天涯榮獲“中國BBS社區100強”綜合排名第一位、“中國10大最具投資價值BBS社區”第一位。

天涯近乎封神之時，貓撲被千橡集團收於麾下，開始了大規模的商業化。

與天涯齊名的貓撲，也曾培養出了無數的大V和網紅。奶茶妹妹，YY，2333符號等紅人或現象級名詞，都發跡於貓撲。

1997年，為了和更多的電視遊戲愛好者有更多交流，貓撲創始人“拖把”創建了這個網站。2000年前後著名的“外星人佔領貓撲”事件讓貓撲徹底成名。

所謂“外星人”，是貓撲原始用户對新湧入用户的稱呼。這和B站如今急切的破圈之心頗為相似。新用户的湧入讓貓撲從純粹的遊戲社區變成綜合性社區。

BT、YY、沒煩惱，被譽為貓撲三寶。所謂BT，不是BT種子，也非變態縮寫，而是一種跳躍性思維，和如今的“抖機靈”有異曲同工之妙。YY精神則至今還活躍於互聯網江湖，指不切實際地胡思亂想。

02

天涯和貓撲如日中天之時，入職百度不久的俞軍發現很多人都在搜索同一關鍵詞。他想，把這些有共同興趣的人都聚在一起交流，應該能貢獻更多網頁上沒有的信息。

在俞軍主導下，貼吧由此誕生：所有用户可以就任意關鍵詞創建貼吧，而其他人則可以通過搜索引擎找到它們。

理論上，這個社區是沒有邊界的。用俞軍的話來説，“從這個意義上而言，百度貼吧可以成為無窮多個BBS。”從此，貼吧開創了用户貢獻內容的web 2.0時代。一度佔據了全球最大的中文社區的位置。

2005年，百度在美國納斯達克成功上市，融資1.09億美元，刷新了中國互聯網企業海外IPO融資的記錄。這其中或多或少離不開貼吧的貢獻。

百度鑄就貼吧護城河的那段時間，有一個從美國歸來的年輕人帶着對籃球的熱愛做一個更加垂直的社區——虎撲。

虎撲最早只是一個籃球論壇，後來逐漸擴充到體育，再到後來的娛樂。

2010年前的虎撲尚在襁褓，那還是貓撲、天涯二分天下的時代，不過已經走向轉衰的節點。當然，背靠百度的貼吧則拓寬了用户的邊界。

被千橡互動收購後的貓撲或許是出於商業變現等原因考慮，逐漸向門户網站轉型，內容從遊戲拓展到新聞、體育、娛等多頻道。改版後的貓撲引起大量原住民的不適，紛紛出走。

2006年，天涯煮酒論史出了一個點擊率百萬、回帖上萬的帖子——“明朝那些事兒”。此貼後被印刷成書，暢銷近百萬冊。

這對天涯本是一件好事，不想被梅毅弄成了一場大風波，“明月門”事件轟動一時。

最終“當年明月”出走新浪，“赫連勃勃大王”梅毅重掌煮酒論史。

時間快進到2009年，貓撲的一封求愛信引發廣泛關注，他所求的女生便是初代網紅“奶茶妹妹”。多年後，章澤天和劉強東步入婚姻殿堂，有網友戲稱貓撲做了紅娘。

羅玉鳳發表《我想找個北大清華男結婚》的帖子，詳細羅列擇偶標準，個性的徵婚要求很快引爆網絡。

2010年，犀利哥穿着軍大衣、走在街頭的模樣被網友抓拍上傳至貓撲，引發熱議，成為全民關注的網友紅人。

可惜，這成了貓撲最後的倔強。當然，和貓撲類似的還有天涯。

谷歌的入股給天涯的流量在短期內帶來了巨大提升，但卻也埋下了隱患。

由於商業化的考慮，天涯帖子的質量開始下滑，再也沒有《明朝那些事》之類的超高人氣貼，牛皮癬一樣的廣告隨處可見，嚴重影響用户體驗。

2010年穀歌退出中國後，天涯開始失去流量支持。同年，新浪推出微博，屬於BBS的時代開始走向盡頭。

等到2015年，天涯登陸新三板，其年營收上億，虧損千萬。2019年，掙扎的天涯在停牌兩年後，正式摘牌，退出了資本市場。

03

刑明創辦天涯時已經是股神級人物；拖把創辦貓撲是為了聚集遊戲愛好者；程航最初做的只是個籃球論壇。

這種初衷或多或少讓三者都帶有了些許“直男”屬性。

2013年，女神高圓圓嫁給了趙又廷，無數直男捶胸頓足。在這些論壇裏，直男們痛切心扉地打出那一行字：趙又廷，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當貓撲、天涯漸入暮年，虎撲無疑成為直男們抱團取暖的最後港灣。

籃球論壇起步的虎撲擁有超過90%的年輕男性用户，他們大多血氣方剛、喜歡運動。

2012年，程杭將hoopCHINA、GoalHi 和HelloF1 三個獨立網站全部統一到了hupu.com 的域名下，一個體育綜合門户網站雛形初顯。

也是這一年，虎撲開始密集融資，三年內先後完成了三輪總計3.79億元的融資。業務層面則重新梳理，增加了線下賽事IP、體育投資基金、遊戲等業務。

2016年，ID為“我是神棍123”的用户在步行街主幹道板塊發起“女神大賽”引起關注。在虎撲有意介入下，女神大賽成為官方年度活動。高圓圓因蟬聯四屆亞軍，一直流傳着“友誼第一，高圓圓第二，比賽第三，阿森納第四”的名言。娶走女神高圓圓的趙又廷則被戲稱為“大膽趙賊”。

同年，虎撲向IPO發起衝擊，失利！虎撲衝擊IPO失利的那一年，貼吧也迎來風雨。

2016年1月9日開始，“血友病吧”被賣的消息開始在網上傳播。原吧主被撤，空降吧主花錢買下了經營權，一個病友們抱團取暖近10年的地方就這樣被“商業化”。隨後腦癱吧、不孕不育醫院吧等病友吧被賣的消息也被爆出，貼吧和百度形象墜入谷底。

3天后，百度發表聲明稱病種類貼吧全面停止商業合作。

2009年6月30日，俞軍離開百度時，貼吧的流量已經佔到了百度的11%。有評論稱“李彥宏損失了一半百度。”

誕生於2003年的貼吧曾風頭無兩，“賈君鵬，你媽喊你回家吃飯”“我和小夥伴們都驚呆了”這些梗都是從貼吧流傳開來。

百度貼吧當然不甘躺平。2019年以來，百度貼吧先後嘗試過短視頻、直播等多項業務，只是反響和效果並不明顯。

對於流量的焦慮，虎撲比貼吧顯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2018年，一位虎撲用户上傳了名為“吳亦凡無修音視頻，你能堅持到幾秒”的帖子，引起了用户羣嘲。虎撲官微更是始終扮演衝在最前面的先鋒角色。似乎有意通過“碰瓷”流量明星為虎撲帶來話題與流量，完成破圈傳播。

當年1月，虎撲收穫中金公司領投的6.18億元融資。2019年3月，虎撲重整旗鼓計劃再次衝擊A股上市。6月，字節跳動在Pre-IPO輪豪擲12.6億元增資虎撲，共持有30%的股份。

貓撲關停終成時代的眼淚後，背靠百度的貼吧還在苦苦支撐，從新三板黯然退下的天涯依然在艱難維持，接連獲得兩大明星股東的虎撲又將走向何方？

在圍繞女性、兒童的賽道接連出現風口的時候，直男們卻終究沒能撐起一個I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