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最痛的事_風聞

　　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

　　——普京

　　友誼

　　從17世紀開始，一直到一戰結束，奧斯曼帝國（1299-1922）作為“歐洲病夫”，始終是近代歐洲列強覬覦的對象。

　　為了瓜分和蠶食這隻僵死的巨型“鯨魚”，英法俄等歐洲列強就像一羣嗜血的“鯊魚”，躁動不安，打打殺殺。這瓜分過程還有個專門詞彙，叫“東方問題”。

　　俄國是最早動手的，自1675年爆發第一次俄土戰爭開始，算上第一次世界大戰和“十月革命”，俄土之間一共爆發了12次戰爭。

　　1853年，第九次俄土戰爭爆發，也叫“克里米亞戰爭”。英法害怕俄國擊敗奧斯曼後一家獨大，組成聯盟支援奧斯曼。戰爭主要在黑海、波羅的海和太平洋地區打響。注意，過去“東方問題”引發的戰爭，一般不會在太平洋打起來，但這次不一樣了。在這次“克里米亞戰爭”太平洋戰區中，雙方交戰的主要場所，在俄國佔領的勘察加半島。

　　紅色部分即為勘察加半島

　　領導俄羅斯海軍的將領，叫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穆拉維約夫。

　　穆拉維約夫，出身俄國貴族家庭，父親做過省長、御前大臣，從小志於行伍，參加過第八次俄土戰爭，因主張廢除農奴制，被視為“自由和民主派”。1847年，他被沙皇尼古拉一世任命為伊爾庫茨克和東西伯利亞總督，也就是挨着中國地界的總督。

　　穆拉維約夫

　　這哥們當上這總督後，很快發現當時的中國跟奧斯曼帝國一樣虛弱，想着與其跟歐洲列強分食奧斯曼，不如強搶中國。

　　在“克里米亞戰爭”之前，他就搞了不少事，有一次派了一個叫甘羅甫的軍官，偷摸到我們這邊來調查摸底，結果失蹤了。穆氏反咬一口，狡辯説甘羅甫只是一越境逃跑的罪犯，如今被清廷人殺害，需要清廷給個交待。清廷軟弱可欺，最後還真治了五個人的罪，算是交待了。

　　當時俄、法、英、美、德等列強滿世界搶地盤，到了19世紀20年代，北太平洋和我東北地界，已經被這羣餓狼瞄上了。

　　穆氏急啊，他倒不怕清廷，而是害怕當時世界頭號列強英國比俄國率先一步搶佔中國東北。1851年，他急不可耐地向沙皇建議，應儘快搶佔黑龍江全北岸。不過當時俄國被英法逼得太緊，這一激進的建議被俄外長暫時否決了。

　　但1853年爆發的“克里米亞”戰爭，給了穆氏強佔中國領土的藉口。當時俄國在勘察加半島設立的軍港，遭英法軍艦威脅。穆氏致信清廷，聲稱要借道我黑龍江運送兵力紓解軍情。清廷還沒回信呢，他就在1854年4月帶兵強行進入了璦琿。

　　在璦琿，他親眼見識了中國不堪一擊的軍事實力：當時璦琿城，清廷軍備船35只，兵約1000，大半揹着弓箭，少數揹着鳥槍、長矛，還有舊炮數尊。他斷言：“二百年來，中國絕無進步”。

　　俄國那會其實也不強，加上英法干擾，它沒有空餘精力應付清廷，所以穆氏一邊強行入侵，一邊不斷地給清廷理藩院寫信灌迷魂湯，大致是説：英國才是俄中兩國共同大患，俄中兩國不宜為敵，應保持純潔的友誼。

　　昏庸無能的清廷，因為鴉片戰爭，確實把英國視為最大外患，真就信了俄國人的忽悠，遲遲未採取強硬措施。僅僅兩年時間，俄國就在東北地區囤積了大量兵力，足夠擊敗清軍。恰好此時，“克里米亞戰爭”打完了，俄國人也沒其他壓力了。

　　所以到了1856年，俄國再不提所謂“俄中友誼”，而是露出鋥亮的獠牙，寫的信不再假客氣，直言廢除康熙時代訂立的《尼布楚條約》，且暗戳戳往黑龍江下游移植農民，而不僅僅是軍隊。

　　清廷意識到被忽悠時已經晚了，何況當時正鬧太平天國內亂，又遭遇英法發動、美俄背後支持的第二次鴉片戰爭，焦頭爛額。

　　1858年，兩國面對面攤牌的時間到了。狡猾的穆氏與清廷黑龍江將軍奕山，齊抵璦琿城，談本不存在的所謂的“疆界問題”。

　　談判過程中，穆氏非常傲慢，手段也高明，這點不得不服。他堅持要求中俄邊界移至黑龍江及烏蘇里江，無恥得理直氣壯。要求未滿足時，他“勃然大怒，舉止猖狂，向通事大臣渲嚷，不知作何言語，將夷文收起，不辭而起”。一赤裸裸的強盜，演得好像他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而且，穆氏還帶來5艘船艦、數百軍械俱全的軍隊，停泊在數十里開外。在談判地附近，還有兩隻裝備齊全的船艦護衞，每到夜裏，這兩船燈火通明、頻繁放炮。

　　這哪是來談判，不就明搶嗎？膽小無能的奕山嚇尿了，然後就有了喪權辱國的《璦琿條約》。

　　兩年後，英法聯軍攻佔北京、洗劫圓明園，威脅炮轟清廷皇宮，清廷再次無奈地跑到駐華俄使館求救。當時代表清廷去求救的是恭親王奕訢，跟條哈巴狗一樣，懇求當時的駐華公使伊格那提耶夫出面調停。

　　伊格那提耶夫説，可以啊，中俄傳統友誼嘛，然後拿出一紙《中俄北京條約》。

　　加上前面的《璦琿條約》，兩條約一共割走中國100多萬平方公里土地，創了世界紀錄，將中俄邊界推到黑龍江、烏蘇里江，黑龍江以北、烏蘇里江以東全歸俄羅斯。其中包括至今每每提及都令萬千國人心痛不已的海參崴。

　　加上1864年的《中俄勘分西北界約記》和1881年《中俄伊犁條約》，整個19世紀，毛熊國是搶中國土地最多的列強，總共大約167萬平方公里土地被擼走了。友誼！！！

　　羅曼諾夫王朝和闖關東

　　搶中國地盤的俄國政權，叫羅曼諾夫王朝（1613年—1917年），説起來也是個封建王朝，17世紀早期還是個沒有出海口的農奴制國家。這個王朝，歷史上出過幾個比較有名的皇帝，許多人大概也熟悉。

　　比如，17世紀末的彼得大帝，喬裝去歐洲學造炮、造船和航海，然後回來辦各種工業，接着擊敗瑞典和奧斯曼，奪取了波羅的海和黑海的出海口；另外還有葉卡捷琳娜二世，在位34年，瘋狂擴張，兩次擊敗奧斯曼帝國，贏得南方出海口；再有就是亞歷山大一世，成功阻截拿破崙入侵，一度打到巴黎城門口，被視為歐洲救世主。

　　有這些“明君”，進入19世紀後，羅曼諾夫王朝因此偶爾看起來還雄赳赳的。但畢竟是農奴體制，亞歷山大一世阻截完拿破崙後，其實它就有點喘粗氣了。我們上面説的“克里米亞戰爭”，甚至差點讓它散架，也是這場戰爭讓它喪失了往歐洲擴張、尋找安全可靠的不凍港的可能，從而掉頭流着哈喇子望着遠東。

　　亞歷山大二世繼位後，搞了一場自上而下的大手術，廢農奴制，走資本主義道路，俄國的石油、鐵礦和製造工業得到倍數級發展。不過這皇帝短命，被民粹主義者給刺死了（1881年）。王朝憑藉這點工業老本，不顧老朽的身體繼續擴張，直到1905年被日本擊敗，一戰又被德意志錘爆，最後於1917年被二月革命黨人推翻。

　　羅曼諾夫王朝對我東北地區的瘋狂試探，可追溯到17世紀早期，在1689年、1727年跟中國簽署《尼布楚條約》和《恰克圖條約》之前就已經開始。

　　比如《鹿鼎記》裏説到的雅克薩城（大致是清廷武力所能及的最北處），以前就是中俄兩國相持不下的地方，1650年，俄國商人哈巴羅夫在這兒建了城堡，後來被我們奪回來，《尼布楚條約》之後正式歸了清朝。

　　另外現在的雅庫茨克，也是俄國在1632年才建立的。1643年，有一個叫波雅爾科夫的俄國人，帶着一幫哥薩克，自雅庫茨克城出發，深入到精奇裏河一帶，飢寒交迫的情況下搶當地村民的糧食，結果被村民暴揍。最後這幫人不得不自相殘殺、吃同伴屍體充飢。後來，當地村民因此認為俄國人都是“食人的野蠻人”。

　　前面説到的商人哈巴羅夫，也是一冒險家，自己出錢自己玩那種，他除了建立雅薩克城，還深入到黑龍江和烏蘇里江合流處，搶佔當地赫真人的地盤。這個地方，後來就以他的名字命名，叫哈巴羅夫斯克市，我們叫伯力。

　　總之，大約順治年間（1652年後），所謂“羅剎之亂”，就已頻繁見諸各類官方記載了。

　　到了19世紀，經過幾代“明君”努力，羅曼諾夫王朝不再是“食人的野蠻人”形象，而是比清朝更快一步掌握了西方工業技術的專制政權。

　　俄國人搶佔了海參崴後，預想把這建成一軍事要塞，所以改名為符拉迪沃斯託克，意為“佔領東方”。

　　可是建這樣一座軍事港，除了錢以外，還需要大量勞力。所以早期為了大興土木，俄國人不得不從中國引進勞工，大量來自山東和河北的農民因此湧進來，最多時將近10萬中國勞工在海參崴搞建設，當然乾的都是些底層的累活髒活，什麼上山伐木、架橋造屋、河上運輸、街邊擺攤、挑水送菜、人力車伕、俄羅斯人的傭人等等。

　　順便説下，俄國人在海參崴建軍港之前，這兒的土著極少，就是一小漁村，海參崴這個名字來自滿語，漢譯過來的意思是“海邊漁村”或“海邊曬網場”，河北、山東人叫這裏“崴子”，以為這兒有海蔘，所以就叫海參崴。

　　話説清朝以前外東北這地幾乎沒有漢人，主要是滿族、蒙古族這些少數民族。清朝初期，曾向山東等地招民去開墾，不過搞了十幾二十年就停了。

　　1680-1860年間，清廷將東北整個封禁起來，所謂“龍興重地”嘛，就是害怕漢人復興，給自己留個後院，當時還修了一種叫“柳條邊”的東西（一米高左右的土牆上面插上柳條，低配版“川普牆”，比長城差多了）阻擋漢人進入關外。

　　這玩意當然阻擋不了真想偷跑過去的人，尤其阻擋不了本來就剩半條命的難民，但那段時間也沒有形成大規模的人口遷移，主要因為當時東北也就一片荒地和原始森林，還沒正式開發。1771年，整個東北才80萬人，1820年，也不過217萬。

　　到了1861年，鴉戰加上沙俄入侵，清廷才感覺有點慌了，再不開放東北，老毛子就要幫你開放，而且短短百年間，清朝人口從1億多暴漲到近4億，再不找地分流，關內的地也不夠，所以慢慢解禁東北，這才形成規模較大的人口遷移，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説的“闖關東”。到了1894年，東北人口已經有600萬了。

　　但這還不算最猛的，真正的“闖關東”高潮，是日俄在東北大規模興建土木和推動城市化後開始的。因為建設海參崴軍港這樣的事情，需要大量的苦力和周邊服務，所以到了1908年，東北人口一下子飆漲到1910萬人。

　　再後來，清廷完球，關內大饑荒、軍閥混戰，張作霖治下的東北，在日俄相爭的夾縫中反倒成了一塊飛地，農工礦業蒸蒸日上，因此東北人口繼續上漲，至1930年，已經達到2736萬。

　　九一八事變後，日本人侵佔東北，建立偽滿洲國，制定了移民開墾國策，號稱要在20年往東北移民500萬日本人。但截至到1945年，實際也就移民了30萬日本“開拓團”，但這一年東北的人口已經上漲到4000萬，其中大多數還是來自河北、山東“闖關東”的中國苦力。

　　“闖關東”是中國近代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人口大遷移，短短80年時間，將近3700萬人口湧入，要知道，歐洲人去美國，100年也就移了3400萬。

　　咱們説回俄國人對東北的野心。

　　話説沙俄有了《璦琿條約》和《中俄北京條約》，遠東算是已經被毛子打開局面了，沙皇也逐漸將中國作為重點掠奪對象，“東進”夢想越來越清晰，下一個目標是取得一個不凍港，甚至整個中國東北。

　　但要怎麼實現呢？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叫謝爾蓋·維特的人出場了。他的建議很簡單，修一條貫穿俄羅斯內陸、直通海參崴的大鐵路。也就是後來的西伯利亞大鐵路。

　　西伯利亞大鐵路

　　維特算是羅曼諾夫王朝末期忠誠的技術官僚，曾深刻影響俄國的交通和金融政策，當時擔任俄國財政大臣，他覺得有了西伯利亞大鐵路，“俄國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軍事力量運至海參崴，並集中在滿洲、黃海海岸及離中國首都近距離處”。

　　謝爾蓋·維特

　　而且，這也是一條經濟大動脈，可將俄國歐洲部分，同中朝日4億6000萬人口的巨大市場連起來。這項龐大的鐵路工程，預計13年工期，每年計劃投入3000萬盧布，總預算3.5億盧布。（實際投入遠遠超過這個數。）

　　這項龐大的工程很快獲批。當時的皇太子尼古拉二世尤其興奮，非要去遠東走一趟，説是要去海參崴主持鐵路的開工儀式，結果就有了另外一個故事。

　　尼古拉二世

　　尼古拉二世的遠東之旅的路線，是從黑海開始走，然後入希臘，再到埃及，經過蘇伊士運河，歷經印度、錫蘭、新加坡、爪哇、暹羅、中國、日本，然後抵達海參崴。當時尼古拉二世才22歲，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青春洋溢，説是去主持開工儀式，其實就一路玩唄，路上還帶着他的好基友，希臘王子格奧爾基。

　　他們抵達中國後，受到大清盛情款待，先去了廣東，然後由鄧世昌率領“致遠”號等軍艦護送到江蘇，沿着長江玩了一遍。期間沒出什麼事，玩挺好。

　　問題出在日本站。

　　我們知道，日本從1868年開始搞明治維新，到1890年代已經發展得不錯了，不過還不太敢跟歐洲列強公開叫板，尤其對臨近的沙俄心存恐懼，國內充斥着仇俄的氛圍。

　　尼古拉二世抵達之前，日本政府就怕發生什麼意外，下令將港內所有商船趕走，而且還跟俄國公使約定：萬一發生加害沙俄皇太子的行為，兇手將按照日本刑法第116條“加害皇室之罪”論處，意思是把尼古拉二世當成自己國家的皇子一樣保護。

　　但墨菲定律顯魔法了，1891年5月11日，這尼古拉二世和格奧爾基乘坐人力車，從京都出發，準備到大津城區購物，行至一條狹窄的街道時，負責保衞兩人安全的日本警察、極端仇俄分子津田三藏，突然舉起軍刀，往尼古拉二世右耳上方重重砍了兩刀，頓時鮮血直流。

　　畢竟年輕，小尼反應還算快，捂住傷口，邊喊邊跳下人力車，躲進了人羣。津田三藏窮追不捨，一路追至一個衚衕的拐角。就在津田再次揮刀砍殺之際，希臘小王子格奧爾基挺身而出，用剛買的一根竹枴杖將刺客打倒在地。隨後，津田被趕來的日本警察制服。

　　這就是著名的“大津事件”，也叫“琵琶湖事件”，因為出事地就在日本著名的景點琵琶湖附近。

　　這下，日本人的臉可丟盡了——當時日本人非常在乎在西方人眼中的形象，以半個“西方文明人”自居，但這次事件後，大家都説日本人雖然努力進化，可還是沒進化徹底啊。

　　日本人一個勁道歉，有一個叫畠山勇子的女人為表歉意，割喉自盡了，據説全國上下發去聖彼得堡的道歉電報超過一萬封。

　　按照約定，日本議會認為，刺客津田大藏應以“大逆罪”處死。不過當時日本最高法院沒有批准這項罪名，只是判了他殺人未遂。但過了幾個月，津田還是在獄中暴斃了，死因寫的是“急性肺炎”——沒幾個人信。

　　這事給尼古拉二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嚴重傷害，迫於國家利益，他不可能因為這樣一件事發動戰爭，何況日本人還用道歉堵嘴。但他自此恨透了日本人，私下咒罵道：“日本人真是一羣不開化的東方獼猴！”

　　1891年5月31日，西伯利亞鐵路開工儀式在海參崴舉行，尼古拉二世頭部纏着紗布，打下了第一顆道釘，親手倒空了第一輛裝滿石渣的手推車。

　　這條鐵路總長9288公里，縱貫歐亞，起點為莫斯科，途徑平原森林、烏拉爾山脈、西伯利亞凍土，最後抵達海參崴，整整跨越8個時區，16條大河流，被譽為俄羅的“脊柱”。

　　西伯利亞大鐵路大致路線

　　這兒有必要説下。話説19世紀有兩條世界上最長、修建難度最高的鐵路，一條是橫貫北美大陸的中央太平洋鐵路和聯合太平洋鐵路，另一條就是西伯利亞大鐵路。而且，這兩條鐵路，都可以説是用中國人的血肉鑄就的。

　　前一條不用説，美國人自己承認：“美國鐵路下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橫卧着一個華工的屍體。”但許多人也許並不知道，其實西伯利亞大鐵路，也用了大量中國“闖關東”的苦力修建。

　　西伯利亞鐵路工期長達13年，俄國人曾招募大量的土耳其、意大利和中國勞工，當然還有許多西伯利亞的犯人（修一年鐵路，抵兩年刑期），最高時同時在線50多萬工人。他們曾多次到河南、山東和東北招募勞工，中國勞工佔1/4左右，這條鐵路東段橋樑和隧道工程，基本都是華人完成的。

　　在當時，修這樣一條鐵路異常艱難，主要是凍土還有嚴寒，在一些森林茂密的地方，還有老虎出沒，另外鐵路要穿過貝爾加湖，也是一大難點。如此艱難，可以想象工人死亡率自然非常高，主要是凍死、餓死的居多。

　　這條鐵路對俄羅斯和整個遠東影響極其深遠，事實上原本荒蕪的西伯利亞，就是因為這條鐵路繁榮起來。1863年，整個西伯利亞的人口僅286萬，到了1914年，已經飆漲到962萬，沿線兩側許多小城市冒了出來。另外，俄國搶走我們大東北土地，也全靠這條鐵路鎮着。

　　但對日本人來説，這條鐵路就一惡夢。簡直如芒在背。

　　其實不止日本，當時德、法、美、英都急，眼看整個中國東北就要被北極熊獨攬懷中了。實際上，這條鐵路，也成了之後日俄戰爭的導火索——1904年日本跟俄國開戰，其中一個重要考慮，就是趁着西伯利亞大鐵路環貝爾加湖段還沒修完，需要靠輪渡，只是沒想到俄羅斯加班加點，於當年修完了。

　　中東鐵路

　　1894年，尼古拉二世榮登大寶。同一年，甲午戰爭爆發。清廷戰敗，屈辱簽下《馬關條約》，割讓台灣、澎湖列島以及遼東半島給日本，賠償日本軍費兩億兩白銀。

　　在中國東北地界，俄羅斯第一次有了強勁對手。尼古拉二世很緊張。就在條約簽訂當日，俄國外交大臣羅拔諾夫，立馬召集了德、法兩國駐俄公使，然後説“以友誼的方式，直接向日本政府提出不要永久佔領中國本土的請求”。

　　這就是“三國干涉還遼”。

　　最終，尚屬較弱地位的日本，不得不放棄遼東，改讓清廷付3000萬兩白銀“贖遼費”。清政府付不起，俄國又出來充裝好人，表示願意提供貸款，也就有了《中俄四釐借款合同》，與此同時，作為交換條件，三國由俄國主導，成立了一家可以在中國修鐵路、開礦、設工廠、代收税款的機構，叫華俄道勝銀行。

　　通過三國干涉還遼，俄國再次贏得清廷“芳心”，關鍵它通過這次操作，證明了自己比日本強大，日本人怕它，當時的清、朝兩國，因為飽受日本欺凌，不得不加深雙邊“友誼”。但歷史一再證明，所有國家間的“友誼”，暗中都已標好了價格。

　　1896年，尼古拉二世登基兩年後，辦了一個加冕儀式。李鴻章受邀參加。老毛子擺鴻門宴，為了阻斷李先赴歐再赴俄，派特使專程到蘇伊士運河迎接李鴻章，給了老李頭最高禮節待遇。

　　老李心花怒放，以為俄國人真把他當自己人，俄方派出財政大臣維特和尼古拉二世親自上陣，軟硬兼施，最後又説服李鴻章簽下一份不平等條約《中俄密約》。這條約幹嘛的，我一會細説。我們先説説它到底是如何稀裏糊塗簽下的。

　　話説裱糊匠李鴻章，一直就自得於所謂“以夷制夷”思想。早些年俄國人搶走我們外東北土地，他提出“以東制西”，也就是靠日本製衡俄國，大致理由是日本人跟我們“同文同種”，1871年還跟日本人訂了一個《中日修好條規》，規定“若他國偶有不公或輕蔑之事，一經知照，必須彼此相助，或從中善為調處，以敦友誼（這詞看着是不是有點反胃了）”。

　　但萬萬沒想到啊，剛訂完“友誼”盟約，1874年，日本發動了明治維新以來第一場對外戰爭，把台灣搶了。老李頭直呼上當，於是他又發揮“以夷制夷”大法，轉而提出“聯俄製日”。

　　但實際上沒過多久，俄國人也過來咬我們，老毛子趁新疆阿古柏匪幫作亂，出兵侵佔了伊犁，左宗棠率兵入疆，擊退匪幫，向沙俄索還伊犁，沙俄死活不肯還。

　　最後，清政府派出曾國藩兒子曾紀澤赴俄交涉，俄國人又玩老一套，在我東北和西北集結大量兵力，各種威脅恫嚇。曾紀澤無奈，被迫簽訂《伊犁條約》及《改訂陸路通商章程》，霍爾果斯河以西被沙俄割走，後續又簽了《伊犁界約》、《喀什噶爾界約》等5個勘界議定書，再次割走我西部7萬多平方公里。可恨可悲。

　　實際上，此時沙俄對遠東虎視眈眈，早已有了一個侵吞中國領土的大謀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但老李頭沒辦法，只能硬説什麼“以毒攻毒”，繼續跟堅持“聯俄”。

　　三國干涉還遼後，李鴻章洋洋得意，以為自己苦苦堅守的“聯俄製日”策略起效了。俄國人也就坡下驢，不顧搶佔中國最多土地這一事實，再次不要臉地大唱什麼“清俄友誼”，以“中國的救星”自居，聲稱“我們給中國帶來了巨大的好處，中國依靠我們才得以保持領土完整”。

　　老李頭這個時候個人也有點小心思，因為他去日本簽完《馬關條約》後，仕途遭遇低谷，簽約時還被一刺客打傷了眼睛，差點老命不保，鬱悶得很。所以當“聯俄製日”看起來跟三國干涉還遼有一點點前後因果關聯（其實毫無關係）時，他即特別想在“聯俄”這事上再加一把火，以證明自己的眼光準、戰略佳。

　　所以在尼古拉二世親自出馬、承諾俄國可保大清免受倭、英滋擾的誘惑下，李鴻章簽下了《禦敵互相援助條約》，即《中俄密約》。他在寫給總理衙門總署的信中説：“約文無甚悖，若回絕必至失歡，有礙大局”。

　　那麼，這條約幹嘛的呢？

　　表面看起來沒什麼，無非就是兩國遇到外敵（主要指日本），相互協助之類。但其中有一條，是對中國很不利的，即“借地築路”條款。

　　條文説，中俄不是要互相禦敵嘛，那為了方便俄兵轉運，接濟軍火、糧食，就得允許俄國在中國修通一條鐵路，連接西伯利亞鐵路，從滿洲里入境，通過黑龍江、吉林，直達海參崴，由華俄道勝銀行承辦。

　　李鴻章對修鐵路一開始有點疑慮，不過沙俄承諾，清政府可以500萬兩白銀入股，並以租借80年的方式由俄長期租借，36年後還可隨時贖買回去，且每年給清政府分紅25萬盧布，並答應可預先支付200萬盧布。李鴻章一聽，可以啊，這就有了著名的“東清鐵路”，也叫“中東鐵路”。

　　那麼，俄國人為什麼要修這麼一條鐵路呢？

　　當然跟保護大清半毛錢關係沒有了。往大了説，這是沙俄吞我土地的“黃俄羅斯計劃”的一部分，俄國早在1891年修西伯利亞大鐵路時，就已經有學者跟沙皇獻策，必須把鐵路深入到中國甘肅、蘭州，而且未經中國同意，偷摸派了科研人員，在我東北地區進行勘察。

　　往小了説，是為了節省西伯利亞大鐵路貫通距離。從地圖可以看出，如果沿中俄邊界修西伯利亞大鐵路，要繞一個大彎，才能到海參崴，可如果直接穿過中國東北，距離可縮短1000多公里，而且因為更靠南，修建難度也更小。

　　注意沿中國邊界修的那段西伯利亞鐵路，1916年前是沒有的。 

　　中東鐵路由1897年8月正式開工，至1903年7月14日，全線修通。

　　期間，也就是1897年11月，出現德國搶佔（租借之名）膠州灣事件。俄國依據《中俄密約》，聲稱要擔負起保護好朋友的責任，因此駐紮在海參崴的俄國太平洋艦隊，大搖大擺駛入大連和旅順口，且要清政府答應，依德國租借膠州灣先例，租借旅大作為海軍基地。自此，俄國獲得了一個真正的不凍港。同年6月，俄國逼着清廷續訂中東鐵路支線合同，將鐵路修建到旅順和大陸。

　　如此，中東鐵路，以哈爾濱為中心，西至滿洲里，東至綏芬河，南至旅順、大連，變成了一個“T”字形狀，將整個東北牢牢壓住了。

　　日俄戰爭和哈爾濱

　　鐵路有了，土地也有了，接下來就看怎麼一步步享用這頓大餐了。不過事情也沒那麼簡單，最大的問題是卧榻之側的日本不會同意俄國人吃獨食。1904年，為了爭奪東北地區利益，日俄戰爭爆發，日本傾盡所有，打贏俄國，雙方簽署《朴茨茅斯合約》。

　　藉此合約，日本人將朝鮮吞併，並從俄國人手裏搶了中東鐵路的一部分，也就是從長春（寬城子）到旅順路段，即南滿鐵路，且為此成立了保護該段鐵路的軍隊，也就是關東軍，而且還得到了庫頁島、遼東半島，與俄國平分了東北，牢牢掌控了東北南部。俄國人剛剛得到的不凍港，又給丟了。

　　這一戰，給本就破落的沙俄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所謂“黃俄羅斯計劃”算是徹底完球了。

　　戰爭前夕，俄國人藉助中東鐵路，已經在沿線（對鐵路兩側10公里，擁有行政、司法和税收等“治外法權”）搞起來一個獨立王國。而且，俄國人的統治，可謂深謀遠慮，就是衝着要永久佔領而來的，鐵路沿線的城市大量冒出來後，修建了130多處東正教教堂，400餘所俄式學校，光哈爾濱就有幾十種俄文報刊雜誌。

　　可以這麼説吧，如果沒有日俄戰爭，東北就會是1858-1860年因《璦琿條約》和《中俄北京條約》割走的外東北一樣，將在俄式的統治下，完全淪為俄國人領土。

　　另外，日俄戰爭，還意外地催動了一個新興城市迅速崛起，這就是哈爾濱。

　　哈爾濱是中東鐵路“T”字型的交叉點，1898年鐵路在這破土動工開建，分別伸向東西南三個方向。這是一座真正因為鐵路而生的城市。它原來就是一人口不多的小村落，1896年，俄國確定今天西香坊一帶作為鐵路建設指揮中心，在周邊徵用了124278畝地，這兒也就成了“老哈爾濱”。

　　田家燒鍋

　　1898年，俄工程師希特洛夫斯基率特別考察隊抵哈，住在西香坊田家燒鍋附近的大車店，一個月後，希特洛夫斯基將田家燒鍋買下，作為鐵路工程局駐地。之後以此為中心，隨着鐵路工人、移民湧入，哈爾濱逐漸成型、成市，並迅速繁榮起來。

　　日俄戰爭，對哈爾濱來説就是火箭發射燃料。戰爭期間，這兒成為俄國人的大後方，兵源和戰略物資的轉運中心。火車站附近建有“莫斯科兵營”，前線負傷人員和需要換防的部隊都在這兒療傷和休整，旅館成為軍官俱樂部，中東鐵路哈爾濱總廠，則轉成軍用機車、車輛和軍械維修基地。

　　與此同時，什麼制粉、制油、皮革、紡織、鞋帽、煙草、火柴、肥皂、五金和肉類等戰爭物資的產量，也迅速飆高了。不少中國和俄羅斯商人發了戰爭財。

　　戰後的1906年，哈爾濱開闢為商埠，大批外國投資商、淘金者湧入哈爾濱。大概只用了20年時間，哈爾濱已經成為遠東第二大國際都市，彙集了30多個國際的僑民，擁有20多個國家的領事館、總領館。發展速度，堪比今天的深圳。

　　但值得注意的是，日俄戰爭後，哈爾濱雖然還算是俄國人的勢力範圍，但其實由於俄國工業相對落後，俄國資本面臨激烈競爭，所以即使在減免税特權和低運價的情況下，也經常被德國、美國和日本的資本打敗。

　　1907年，中東鐵路管理局局長霍爾瓦特，眼看情況不妙啊，明明俄羅斯控制和開發的城市，自己國家的商業反倒被別國給擠壓下去了，所以他果斷成立了“哈爾濱交易會”，保護俄國的工商業。

　　正是在這種保護下，俄國秋林洋行，成為當時中國東北最大的商行之一，到1914年，它已經擁有近5000名員工——這在當時已經算巨無霸了。

　　強弩之末

　　總體來説，日俄戰爭後，沙俄在東北的統治已經越來越吃力。1905年-1907年，因為戰爭導致經濟凋敝、失業，俄國國內爆發了一系列的動亂和革命，逼得尼古拉二世同意成立了國家杜馬。

　　1905年9月，俄國國內鐵路工人大罷工，波及中國中東鐵路，導致停運。在這股罷工浪潮中，哈爾濱出現了中國最早的布爾什維克組織，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哈爾濱工人團。他們經常組織罷工，搞得沙俄當局苦不堪言。

　　而且根據《樸茨茅次和約》，俄國軍隊必須從東北撤軍，所以哈爾濱的罷工，沒有大規模的軍隊管控，因此更加狂暴。中東鐵路局辦公樓曾被工人多次點火燒燬，從1905-1906年初，一共燒了5次之多，邊燒工人還邊拍手吆喝那種。

　　在這股浪潮中，中國工人也深受“教育”。1907年，哈爾濱爆發萬人五一大遊行，其中多數是中國人。弄得霍爾瓦特不得不向沙皇政府做出“特別説明”。

　　順便提下，我們現在經常説，“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其實早期，馬列思想就是通過中東鐵路傳到中國的。中共早期領袖，像李大釗、周恩來、陳獨秀、瞿秋白都曾經海參崴或哈爾濱，乘中東鐵路前往俄羅斯。

　　日俄戰爭後的日俄關係，比較奇怪，沒有繼續交惡，反而為了防止“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主要是美國，有所“改善”，簽訂了密約，劃分了勢力範圍。

　　但畢竟內憂外患，沙俄在東北的統治實際已經到強弩之末了。更麻煩的，是由於東北地處沙俄統治中心最遠端，因此這兒還成了許多反沙俄的革命者、流亡者的聚集地。

　　沙俄統治者當然不會甘心，鎮壓是必然的，比如在中東鐵路附屬地成立所謂“自治會”、“特別委員會”之類的機構，但因為日俄戰爭後，理論上沙俄已沒有權力在東北擁有經濟權力之外的特權，所以這類搞變相殖民的動作，往往會遭遇中國政府激烈反抗，也會招致美英的反對。

　　1914年一戰爆發，沙俄被戰爭徹底壓垮，1917年俄共奪取政權，朝政變天，沙俄變蘇俄，同時與德國單獨媾和，退出了戰爭。

　　這下，英法美日急了，武裝干涉俄國內政，支持俄國白軍（保守的沙俄勢力）重新奪回政權，反對新成立的蘇俄。1918年8月，美英意加日以及北洋政府，組成所謂協約國軍隊，登陸海參崴，尤其日本竟然派出了7萬軍隊。

　　如此一來，在蘇俄成立之初，沙俄原來控制的遠東，實際已經落入協約國尤其是日本人的口袋。日本控制了俄國在遠東的所有港口，以及西伯利亞鐵路自赤塔以東的沿線所有城鎮，還扶持了一個由沙俄將軍謝苗諾夫為首的流亡政府，叫“外貝加爾地方臨時政府”。

　　這是要幹啥？很明顯嘛。不過這個沙俄流亡政府很快就被蘇俄收拾了，於1920年1月垮台，海參崴也重回俄國。日本人很不甘心，直到1922年10月才不情不願撤走所有軍隊，造成5000多人死亡、9億日元損失，白忙四年。

　　另外，1917年沙俄垮台後，哈爾濱中東鐵路管理局也搞得措手不及。作為末代局長，頑固的霍爾瓦特做了最後的掙扎，盡所能阻止鐵路工人奪權。為了鼓勵鐵路工人組織鬧革命，列寧還給中國哈爾濱的工兵蘇維埃寫了一電報，要求他們不惜代價，“奪取一切權力”。

　　霍爾瓦特

　　比較有意思的，是這個時候出現了極其戲劇化的一幕，迫於工人運動不斷高漲形勢，霍爾瓦特竟然向北洋政府求救，要求中國軍隊幫忙解除中東鐵路工兵蘇維埃的武裝。北洋政府當然不會客氣，解除完蘇維埃的武裝，順便也把霍爾瓦特趕出了中國。

　　霍爾特鬱悶吶，靠截留的中東鐵路款項，組織了一支反布爾什維克的武裝，成立所謂的“救國會”，最後還跑到俄國境內西伯利亞成立了所謂的“全俄臨時政府”（後來轉移到了海參崴）。——沙俄垮台後，在西伯利亞和遠東出現過多個白俄政權，上面説到的“外貝加爾地方臨時政府”，也是其中之一，實質都是美英日撐腰的保守沒落勢力，他們相互之間也不和，經常打來打去，所以很快就被蘇俄收拾得一乾二淨。

　　“全俄臨時政府”跟另外一個白俄流亡政府高爾察克相互勾結。在完全垮台之前，他們聯手還搞了一票極其惡劣的操作，就是在中國境內發行了一種叫“羌貼”的貨幣，強行購買了大量東北糧食和商品運動到俄國西伯利亞，並用這種貨幣給鐵路工人發工資。這是赤果果的明搶，相對於用廢紙換生產資料和勞動力。

　　不出意外，各種大罷工隨之而來，聲勢浩大的工人武裝，狠狠地錘爆了霍爾瓦特和高爾察克控制的流亡政府。

　　大概自1919年3月起，沙俄的殘餘勢力，算是基本失去了中東鐵路以及整個東北的管控權。不過這個時候，美日兩個老賊跳出來，號稱應該將中東鐵路併入俄國西伯利亞鐵路，實行所謂的“國際監管”。他們暗中扶持僵死霍爾瓦特勢力，以至於1920年，這廝在曾短暫宣佈重掌中東鐵路管理權。

　　當時代表中國的北洋政府還算硬氣，利用此起彼伏的鐵路工人大罷工，最終徹底趕走了霍爾瓦特，奪回了中東鐵路行政權。

　　1920年4月，沙俄在中國東北最後的代表人物霍爾瓦特，黯然離開了哈爾濱，偷偷前往北京。

　　此時的霍爾瓦特，處境已經非常尷尬，作為反蘇俄政府的頭頭，自己的祖國他肯定是回不去了。可在中國，他是一位殖民者，一樣不受歡迎。所以有那麼些年，霍爾瓦特過得相當拮据，完全沒了當年鐵路局局長和流亡政府長官的風采。

　　後來他成了中東鐵路董事會顧問，自封“遠東俄僑統帥”，直到1937年5月16日，病逝於北京，終年77歲。

　　餘論

　　沙俄徹底完蛋後，中國對東北的控制，依然相當衰微，中東鐵路於1924年，實際落入蘇俄手裏。曾有那麼一段時間，中國東北，活躍着以張作霖為首的奉系軍閥、日本關東軍，以及蘇俄三股主要勢力。

　　後來張學良“東北易幟”，歸服老蔣控制的南方政府。老蔣一向反蘇，頻頻鼓動張學良將蘇俄勢力趕出東北。所以1929年，張學良企圖武力奪取中東鐵路管理權，搞了一出“中東鐵路事件”，結果沒等來老蔣原本答應的“協助”，以失敗告終。

　　這事對張學良和整個東北局勢影響很大，加深了張蔣兩人的嫌隙，成為後來張學良不抵抗而退出東北的主要動機源之一，也可以説是1935年蘇聯將中東鐵路不經中國同意私售給日本的前因之一，當然更可氣的是丟了黑匣子島。（2008年收回一部分）

　　1931年“九一八”事變，東北全境落入日本手裏，1932年偽滿洲國成立，日本完全替代俄國，成為東北唯一的統治者。直到1945年日本二戰中戰敗，東北才回到中國。這是後話了，不屬於我們今天文章的主題。

　　另外再説一點，話説這蘇俄雖然滾出了東北，但並沒有放手沙俄於1858-1860年擼走的“外東北”。而且，蘇俄比沙俄還更加專制和殘酷，在外東北搞了一系列的“去中國化”措施，弄得原本像海參崴這種中外混居的國際化城市，變成了完全俄羅斯化的城市。

　　我們前面説過，沙俄為了建設海參崴軍事港，曾從中國招募了大量勞工。所以有段時間，海參崴居住着大量的中國人，最多時達數十萬之眾。

　　但1922年，蘇俄在此站穩腳跟後，就開始“去中國化”了，先是把中國人過年的習俗定為宗教，以“人民的鴉片”為名，不允許定居此地的中國人過年（離譜），接着1937年蘇聯開始搞大清洗，羅織中國人是日本間諜的罪名，大規模驅逐中國人，至1938年底，整個外東北30萬中國人就這樣完全消失。自此，海參崴與中國人最後一絲關聯被殘忍割斷。

　　回顧沙俄在中國東北（包括外東北，今天我們説的東北其實並不完整）搞的這些事，經常讓我胸悶氣短。

　　而且不知道大家發現沒有，這沙俄每次擼我們土地搶我們利益時，經常以兩國“友誼”之名，關鍵也挺奏效。因為當時世界格局，兩國總能找到“共同的敵人”，即英國——就跟今天的美國差不多。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相信中國人已經明白，其實所謂國家間友誼，有時候比對抗還昂貴。而且實力不對等，所謂友誼根本就是笑話。

　　永遠不必去慶幸，我們跟誰誰又友誼上了，同理，也不必去憂傷，我們又跟誰誰對抗上了。唯一值得我們慶幸的，是自己的實力、實力，還是TM的實力，一騎絕塵頭也不回地增強。

　　就説今天的美帝吧，你看它“朋友遍天下”吧，日印英澳加等國都甘當它的小弟弟。根本原因是什麼呢？意識形態相近？美帝外交手段牛逼？有共同的假想敵？別逗了，不就因為它軍事、科技和經濟實力都碾壓羣雄嘛。

　　實力真牛了，朋友不引自來，實力不濟，友誼之酒一定又苦又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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