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疫苗讓3人獲益，代價是有2人接種死？”一篇論文攪翻《疫苗》編委會_風聞

　　觀點“標新立異”，但邏輯和結論都不成立

　　撰文 | 燕小六

　　近日，開源期刊《疫苗》（Vaccines）的編委會內部“槓”起來了。

　　至少兩名頂級期刊“高被引”學者，在社交媒體官宣“已辭任編委一職”。其中包括美國西奈山伊坎醫學院微生物學教授Florian Krammer。

　　以及英國牛津大學詹娜研究所免疫學家Katie Ewer。

　　兩人都表示，自己這是在用實際行動，抗議《疫苗》新近在線發佈的一篇論文《新冠肺炎免疫接種的安全性——我們應該重新思考接種策略》（以下簡稱《新冠接種策略》）。

　　該文由波蘭、德國學者和獨立數據研究者聯合完成。文章稱，分析以色列百萬人真實世界接種數據、荷蘭藥物警戒中心（LAREB）數據等得出結論：

　　新冠疫苗在免疫學上是有效的，能預防新冠感染率、發病率和死亡率。但其危害和益處基本相當，經濟成本高。每100,000劑次疫苗接種中，約發生700例不良反應，16例嚴重不良反應，4.11人死亡。

　　如果打疫苗能避免3例死亡，會有2人在接種後去世。

　　歐洲藥品管理局（EMA）和各國政府應該重思疫苗接種策略，在那些願意承擔風險的人中謹慎施打疫苗。

　　荷蘭知名數學家Pepijn van Erp也在社交媒體“推特”，開懟該文：

　　“文章比較了兩個數據。

　　第一，為避免1例新冠感染，需要接種疫苗的人數。他們簡單地套用疫苗效力來算。

　　第二，因接種新冠疫苗而死亡的人數。引用的是LAREB數據，但隻字不提‘該數據未經核實’。兩個核心數據都算錯了，錯得徹頭徹尾。”

　　知名病毒學專家、香港大學生物醫學學院教授金冬雁閲讀該文，並告訴“醫學界”：“文章很‘標新立異’，但其邏輯存在問題，結論不成立。”

　　金冬雁教授稱，首先，該文選錯了研究對象。“其有關疫苗減少新冠死亡的核心數據源於以色列。在全球範圍內，該國百萬人新冠死亡數較低，不具代表性。在疫情嚴重的國家，該數字要比以色列高很多倍。照他們的錯誤算法，得出以色列接種疫苗減少死亡效益不高的錯誤結論。接種疫苗的好處是預防感染、挽救生命。但本地沒有疫情或沒有因疫情而死人，難道就可以不用打疫苗了嗎？”

　　其次，研究所述“疫苗死亡數”，屬於錯誤歸因。

　　《新冠接種策略》稱，研究團隊以2021年5月27日訪問“LAREB”所得數據為基礎，測算得出：“通過接種疫苗，每預防6例染疫死亡，可能會導致4例接種後死亡，風險收益比是2:3。疫苗接種的結果或與疫苗接種有關。更佳情況下，風險收益比是1:8，即4人接種死亡，但可防止33人染疫死亡。因此，就預防染疫死亡和疫苗接種死亡而言，風險收益比的範圍在2:3-1:8。”

　　圖片來源於Vaccines

　　但Pepijn van Erp拿出“LAREB”原文，並畫出重點：“接種疫苗後死亡並不意味着是疫苗接種副反應而導致死亡”“有確鑿研究表明，既往健康問題是接種後死亡的最明顯解釋。”

　　圖片來源於TWITTER@Pepijn van Erp

　　“接種疫苗後死亡，和因疫苗接種死亡，是兩回事。後者説的是疫苗嚴重不良反應。目前，僅腺病毒新冠疫苗被發現可能出現罕見血栓、或致死亡，但這是極低概率事件。”金冬雁教授強調，截至目前，沒有證據支持接種mRNA新冠疫苗會致死亡。

　　今年4月，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稱，發現強生腺病毒疫苗接種680萬劑後出現6起腦部罕見血栓病例。

　　6月，《新英格蘭醫學雜誌》發文稱，截至2021年3月20日，挪威共有132,686人接種第一劑阿斯利康腺病毒疫苗，無人接種第二劑。在首劑接種後的10天內，5名32-54歲者出現嚴重的低血小板血癥和血栓形成，3人死亡。進一步研究發現，這5人存在共同點：血液中都檢出針對PF4-聚陰離子複合物的高水平抗體。其體內發生一種與疫苗相關的肝素誘導低血小板血癥。

　　此外，“醫學界”檢索發現，《新冠接種策略》稱，測算得出“4人接種死亡，可防止33人染疫死亡”時，引用一份“未經同行評議”的文獻數據，作者是Allan S. Cunningham。

　　2020年11月13日，該數據首現於《英國醫學雜誌》（BMJ）官網。身份備註為“退休兒科醫生”的Allan S. Cunningham在“mRNA新冠疫苗有效性超90%”一文下，發表評論、提及此。

　　《英國醫學雜誌》隨即發表編輯聲明：“這是一個快速回復（第三方在線評論），而不是BMJ發表文章。它在某些網站和社交媒體上被誤導性歸因。”

　　目前，關於《新冠接種策略》一文的爭論還在繼續。

　　當地時間6月28日，《疫苗》發佈“關注聲明”，稱注意到“該文數據和結論導致誤讀，讀者對此表示嚴重關切”。期刊編輯部已致信作者、展開調查，並將在調查結束後更新“聲明”。

　　在聲明中，《疫苗》拿來舉例、稱之為“歪曲”的，就是“打疫苗避免3例死亡的同時，2人在接種後去世”。

　　但文章作者不認“歪曲和誤讀”。通訊作者Harald Walach告訴“撤稿觀察”：“我們正確地使用和分析數據。每個人都清楚，數據不是最優的，我們在文章裏也這麼寫了。希望我們的研究能提醒政府和研究人員，不要過度推崇疫苗而忽略風險。同時，也激勵他們創造出姍姍來遲的好數據。”

　　《疫苗》“聲明”發佈次日，Katie Ewer在其“推特”中寫道：“別問我為何辭任編委，而不是致信編委會——你沒抓住重點。該刊編委允許在線發佈這樣一篇文章，我和他們説不到一塊兒。”

　　資料來源：

　　[1].Paper claiming two deaths from COVID-19 vaccination for every three prevented cases earns expression of concern. Retraction Watch

　　[2].The Safety of COVID-19 Vaccinations—We Should Rethink the Policy. Vaccines. 2021, 9(7),693. doi.org/10.3390/vaccines9070693

　　[3].Covid-19: Vaccine candidate may be more than 90% effective, interim results indicate. BMJ 2020; 371. doi: https://doi.org/10.1136/bmj.m4347

　　[4].https://qap.ecdc.europa.eu/public/extensions/COVID-19/vaccine-tracker.html#distribution-tab

　　[5].https:/ /www.worldometers.info/coronavirus/

　　[6].Thrombosis and Thrombocytopenia after ChAdOx1 nCoV-19 Vaccination. N Engl J Med. 2021;384:2124-2130. DOI:10.1056/NEJMoa21048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