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1921》導演黃建新_風聞

【俠客島按】

7月1日，電影《1921》上映了。該片監製兼導演是曾經執導過《建黨偉業》《建國大業》的黃建新。他也是今年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主競賽單元評委會主席。作為一名主旋律“專業户”，黃建新還曾經監製過不少叫好又叫座的電影，如《我和我的祖國》《湄公河行動》《智取威虎山》等。

最近我們專訪了黃建新，請他談談《1921》和拍攝重大題材電影背後的故事。

戳視頻看俠客島專訪黃建新

1、十年前您拍了《建黨偉業》，同樣是建黨題材，《1921》怎樣拍出區別？

黃建新：《建黨偉業》是中國近代史的十年，從1911年寫到1921年建黨。它是編年體，基本上是按照歷史重大事件排列；《1921》就是講這一年，加了一點五四運動後期的內容，還講到了1922年中共二大。

這其中有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中共一大為什麼會在上海？誰是會議的組織者？要拍故事片，從人物、情節和人物輔助互動的角度，誰應該來貫穿？**要拍一部故事片，必須有一個貫穿的人物。而最能貫穿這次會議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李達，一個是李漢俊，因為從開始到會議結束他們都在。我們選擇了李達。

現在國際上的人物傳記片，都是納入故事片體系裏來拍。故事片，情節性從哪裏來？我們在日本的警視廳裏找到了一封中國共產黨開會的電報。日本很清楚哪天開什麼會，代表都是哪兒的。而且日本共產黨派了近藤榮藏（最終沒有參會），日本特高課還派人跟蹤了。

當時日本在第二次推行“滿蒙政策”，想把中國東北變成日本的地盤。他們認為共產國際的運動是個障礙，所以出動特高課，這是最高級別的控制。

而且我們查到，共產國際代表馬林的行程一直是被管控的，到了上海是交給法租界，法租界踢給黃金榮。還有工人運動這條線：黃金榮就怕工人運動，他要當督察長，只要工人運動出了事，他就當不了。因此他才殺工會里不聽他話的人。

**這三條線就構成了情節：追蹤馬林；日本因為“滿蒙政策”派特高課跟蹤日共代表；黃金榮對工人運動下手。**我們研究後，覺得這個故事成立了。也就是説，中共從開始籌備開會到去南湖，中間發生了非常多的故事，是有情節性的。

日本警視廳這份文件是新發現的史料，上海的黨史專家説給我們一份，這個還挺有意思的。日本的檔案館每天2小時一次的筆錄都有，你到警察局的檔案館可以查到一天之內分6次的記錄。我們把電報復印過來發現，裏面寫着中共代表有長沙來的、各地的，全寫着。當時上海的警察都沒有記錄這些，知道要開會，但代表哪兒來的，不知道。這是在日本的警視廳裏找到的。

電影《1921》劇照（圖源：網絡）

2、怎樣給歷史人物以血肉、以細節？

**黃建新：**歷史人物也會高興，會悲傷，會難過。這是共通的。博大精深的思想之外，其實人類身上都會有這些東西。年輕時對世界的未知充滿了好奇和追尋。越年輕就越強烈，比如我們寫的那三個人（劉仁靜等），他會跑到大世界玩，看到哈哈鏡會很快樂，玩累了就睡覺，這就是年輕人。

又比如李達給湖南寄書，真沒收到過錢。片中毛澤東去他家吃飯，我們想，這該怎麼呈現？毛澤東其實是有賬單的，在湖南有賬。電影裏就説毛澤東有心，把賬單寫出來給李達，説這欠的一定還你，李達就撕了，説我們像一個公司一樣，我來出貨，你來分銷，共同把它做好，為中國乾杯！

這樣，我們談到理想，是為了一個目標奮鬥，但中間有特別生動的人物關係和人物語言。這樣觀眾就比較容易接近歷史人物，能夠去觸摸他的靈魂。

要讓這些人物活起來，首先要在我的心目中活起來，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他們的理想是什麼？他們的生活習慣是什麼？他們的年齡給他們帶來了什麼不同？為什麼他們後來走了不同的路？

最根本的就是生命自身的表達。李達要結婚了，剪去長頭髮剃個禿頭，理髮師説你出家？他説我成家。剃個光頭結婚，新生活就開始了，這都是個性。李達還多愁善感，知識分子，他帶着人去燒日貨，一劃火柴發現火柴是日本的，這麼大一個國家，火柴沒有，拿別人的火柴在燒，他就落淚。他就是這樣，身上有悲憫的東西。

這是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的特質，我們看到善良會被感動，看到弱者會不由自主地去幫助。這是人類共有的。

電影《1921》中黃軒飾演的李達（圖源：網絡）

3、您執導、監製了一系列主旋律片子，有什麼心得體會？

**黃建新：**有人問我，為什麼要拍毛澤東跑步那場戲呢？**我覺得這就像《山海經》裏的夸父追日，是象徵性的片段，是我們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是超越物理的藝術想象。**在兩三年的準備中，我讀每個人的傳記，讀一些當時關於共產主義運動在全世界的東西，讀了大概差不多兩三百本書。我覺得，理想主義對一個人的生命來説是非常有意義的，每個人都有，是每個人的原始心理動機。如果你沒有目標，就渾渾噩噩，會覺得很多事情沒有意義。這一點我認為是可以跟大家溝通的。

其實我們看這些人的時候會想，如果我們在那個時代會怎樣？就像毛澤東在新民學會討論時説，有三十年、四十年的時間就可以徹底改變世界。最早我們寫這句台詞時還説，這是不是毛主席講的？後來一查，真是毛澤東當年講的！他就有這個想法，真的用28年把這個事幹成了。

這就是我想説的。我們可以選擇理想，可能你選擇了也沒實現，但是你至少在理想的道路上前進，這就是我為什麼想拍毛澤東跑步的原因，這就是夸父追日，在追逐！我們得有那個勁！

電影《1921》中王仁君飾演的毛澤東（圖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