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貧勝利後,中國要搞個更大的人類發展奇蹟!_風聞
吕召-关注公号“吴教授来了”,带你看天下大势。2021-07-09 17:40
文章來源:微信公號“吳教授來了”
今天,我們來聊一聊脱貧致富這個困擾人類的終極難題。
為什麼説是終極難題?人類進入文明時代已經七八千年,進入工業文明也200多年了,不用説致富,連貧困問題都沒有解決。
根據世界銀行的統計,全球大約有9.1%到9.4%的人處於極端貧困(每天生活費不足1.90美元)狀態。換算一下,大約6.92億到7.15億人。
請注意,這裏説的是極端貧困。如果按另一個標準(每天5.5美元)來算,全球貧困人口預計超過40%,印度、巴基斯坦的貧困率超過70%。
看着挺嚇人吧,這還是人類努力了半個世紀的成績!如果穿越到1970年代,全球大多數都是窮人。
那是不是脱貧致富這個終極難題就無解了?且不説佔據先發優勢的發達國家,中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已經取得脱貧攻堅勝利,消除了絕對貧困。
為了這事,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今年3月還專門致函習近平主席,説“中國取得的非凡成就為整個國際社會帶來了希望,提供了激勵”。
把古特雷斯的話翻譯一下,就是説:中國這個十幾億人口的發展中國家能消除絕對貧困,説明人類戰勝貧困還是有希望的。
老吳感覺,到本世紀中葉(或者早些時候),聯合國秘書長還得給中國發封賀電。因為,中國還要搞個更大的人類發展奇蹟:不僅脱貧,還要實現十幾億人的共同富裕!
(一)
致富這事,中國搞了100多年了
大家都知道,中國的工業化是從曾國藩、李鴻章搞洋務運動開始的。洋務運動當時的口號就是“自強”“求富”。後來的百日維新變法、國民政府也都想過要富國養民,可惜都沒成。
新中國成立後,共產黨人接着搞。前30年,建立了一個自力更生的國民經濟體系,基本啥都能造了;改革開放後,融入國際分工體系,快速城市化、工業化,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好過。
到了十八大以後,明確要搞脱貧攻堅,讓全中國最窮的人改善生活。貧困不是社會主義,拔窮根也是真不容易。八年時間,1800多名幹部犧牲在扶貧一線,終於實現832個貧困縣、12.8萬個貧困村、接近1億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脱貧。
其實,現在中國不僅實現了全民脱貧,富起來的人也不少。瑞銀集團和普華永道去年發佈的一個報告顯示,中國億萬富豪羣體達到415位,排世界第二。
注意下,這裏的“億萬富豪”不是人民幣過億,是美元資產超過10個億!
但是,中國是社會主義國家,馬克思那會就已經提出了“共同富裕”的大體理念。新中國剛成立那會,儘管國家還很窮,但毛澤東就提出將來中國要的是“共同富裕”:“而這個富,是共同的富,這個強,是共同的強,大家都有份”。
改革開放後,總設計師鄧小平也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強調一下這事,生怕大夥忘了。“共同致富,我們從改革一開始就講,將來總有一天要成為中心課題。”
如今,消除了絕對貧困,實現共同富裕自然成了中心課題之一。去年10月末召開的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是黨的全會文件中第一次使用了“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紮實推動共同富裕”等表述。
關於這事,習近平總書記還專門做了説明:
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一項長期任務,但隨着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開啓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徵程,我們必須把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擺在更加重要的位置,腳踏實地,久久為功,向着這個目標更加積極有為地進行努力。
其實,總結起來就是八個字:不忘初心,脱貧共富。
(二)
致富的關鍵還是得把縣搞好
郡縣治,天下安。脱貧攻堅戰打了足足八年,832個國家級貧困縣全部脱貧摘帽,這才贏得勝利。
如今,要實現共同富裕,關鍵還是在縣這個層級。原因至少有兩個。
**第一,實現共同富裕的難點,依然是最窮的縣。**儘管832個縣實現了脱貧摘帽,但還是挺窮。2020年,我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32189元,但國家貧困縣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只有12588元,還不到全國平均水平的40%。很明顯,貧困縣只是消除了絕對貧困,但大多數老百姓收入還是很低。
我國一共有2800多個縣級行政單位,如果只有百強縣富了,或者這800多個縣富不起來,就談不上共同富裕。
**第二,實現共同富裕必須是城和鄉都富,而且是城鄉互動融合下的協同共富,關鍵還是在縣這個層面。**窮人主要是在農村,共富就得富農村。這就需要讓農民能夠更方便融入到城裏,讓城裏的資源更方便地促進農村發展。
這裏的城,最主要的就是縣城,畢竟縣城一頭連着城市,一頭連着農村。可以説,把縣域經濟發展好了,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大前提。
實現以縣城為中心、鄉鎮為紐帶、農村為腹地的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來帶動基層致富,這事最靠譜。所以,今年的“一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就提出讓縣城作為城鄉融合發展的重要切入點。
通過城鄉融合推動共同富裕,方向沒錯,但困難也很多。因為,城鄉融合發展不僅是農業、農村發展的事,而是整個縣域內如何進行全面的整合、改革,探索新模式,來激發新活力。例如,到城與鄉的空間統籌、公共服務怎麼均等、縣裏的財政怎麼調整、怎麼規範要素在城鄉之間流動,等等。
毫不誇張的説,城鄉融合發展中的改革問題,很多都要突破現有制度束縛,也沒有多少經驗可循,是全面深化改革最難啃的硬骨頭之一。
共同富裕必須實現,城鄉融合的硬骨頭就必須啃下來;城鄉融合,將是新一輪改革的一個主要戰場。
(三)
啃不下這五根硬骨頭,城鄉融合沒戲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城鄉融合要想取得重大突破,至少要啃下五根硬骨頭。啃不下來,城鄉融合沒戲,共同富裕也實現不了。
**第一根硬骨頭:先得把圍繞土地的矛盾給解決了,城鄉融合才能真正邁開步。**不管是解放戰爭,還是改革開放,土地問題都是重中之重。現在新一輪土地改革“最後一公里”不到位,已經是妨礙城鄉融合,實現共同富裕的絆腳石。
這其中最明顯的有三點。一是地方政府依賴土地財政,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雷聲大雨點小”。簡單來講,就是地方政府靠賣地過日子,大規模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影響財政,縣裏政府不積極。
二是宅基地改革缺乏制度配套和保障,沒啥大進展。宅基地是建設用地儲備最大的一塊地,也是未來城鄉融合發展最大的“潛在動力”。但問題是,現在資格權認定、權益退出機制等不完善,地方沒有充分授權,想改革難上加難。
三是國土空間規劃約束,鄉鎮土地不足的問題很突出。現在各地地方編制縣級國土空間規劃,主要還是保縣城用地指標,留給鄉鎮的用地指標普遍不足10%。
**第二根硬骨頭:縣域經濟單向流動,縣城和鄉鎮差距越來越大。**平時大家主要看到北上廣深吸引大量資源,脱貧攻堅之前北京、珠三角一圈貧困帶。其實,到了縣這一級也是這樣。優質資源都往縣城跑,縣城和鄉鎮的基礎設施、公共服務完全不在一個檔次,強縣城、弱鄉鎮的現象很多。
在一些自然條件惡劣的中西部是這樣,連東部很多地方也是這樣。這是因為很多東部縣政府“學習借鑑”大城市發展思路,一股腦把資源給到縣城。國家倡導打破城鄉二元結構,結果是二元結構越嚴重了。北京有環京貧困帶,各地有環縣城欠發達圈。
**第三根硬骨頭:縣裏發展產業也有鄙視鏈,大都想搞高科技,農業被瞧不起。**現在各地搞產業轉型升級,動不動就談“GDP畝產量”。這背後,就形成了一個產業鄙視鏈:跟高科技沾邊的,不管真假、靠不靠譜,都受到政府歡迎;農業抗風險能力差,盈利也差,就成了鄙視鏈底端的產業。
縣裏瞧不上農業,但農業就是大多數鄉鎮的主要產業。瞧不上結果就是,原本的親兒子變成了乾兒子,不給多少奶水,縣域內一二三產業融合很難。
**第四根硬骨頭:縣級政府背了一屁股債,根本沒錢推動城鄉融合。**2019年去貴州出差,當時一個縣長就在飯桌上發愁:縣裏一年財政收入加上轉移支付不到10個億,但縣裏債務高達200個億。這些債務有一半快要到期了,還不上可咋辦。
這個縣到底最後怎麼處理這事的不得而知,但縣政府背一屁股債這事全國各地多得是。之前中國社科院的監測發現,有15%的縣債務水平超過警戒線。這個15%還是顯性債務,加上隱形債務,估計比例還得提高一大截。
縣政府都快揭不開鍋了,哪還有錢去推動城鄉融合。這幾年各地清理整頓PPP亂象,縣政府想融資也難得很。中西部地區轉移支付相對多一些,但問題是有的地方政府連城鄉融合項目的配套資金都拿不出來,轉移支付的專項資金也接不住。
**第五根硬骨頭:縣級黨委政府想甩開膀子搞城鄉融合,發現自己沒這個權力。**在縣這個層面推動城鄉融合、共同富裕,肯定是要縣級黨委政府衝在最前面。但現在比較尷尬的是,縣委縣政府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權力來幹這事。
比如説涉農資金,走在全國前列的廣東、浙江等地,出台文件説地方可以“統籌使用”,但真到了縣級政府層面,就不敢統籌使用。
為什麼呢?之前在廣東清遠調研,當地幹部就説,資金整合操作有很多説不清,“制度上合規”很難實現,需要基層同志有足夠“擔當”才敢整合。浙江德清的一些幹部也説,中央資金基本不用,否則會很麻煩,很多口徑對不上。
改革是有風險的,城鄉融合要啃硬骨頭,肯定和現在很多制度有衝突。基層幹部不知道幹多少年才有個位子,現在改革邊界不清楚,稍不留意輕則被問責,重則前途搭進去。有多少幹部願意為了城鄉融合去賭上自己的前途呢?
(四)
六個錦囊
實現共同富裕,啃下城鄉融合的硬骨頭,既需要硬碰硬破難題,也需要講究技巧、創新思路。
就目前的情況,有六項工作至關重要。做好了,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一個,用好“農二代”“農三代”進城落户這個關鍵變量。**現在,在城市務工的“農二代”“農三代”有1.5個億。他們文化程度、工作技能比較高,但對農業基本是一竅不通。如果讓這些人在縣城落户,將成為縣域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是推進城鄉融合的關鍵變量。
所以,建議引導他們在實際工作地或周邊的縣城購置房產,安居樂業。這就需要切實推進“人地掛鈎”改革,探索建立全國性的建設用地、補充耕地指標跨區域交易機制,在有條件的地區開展試點,探索落户城鎮的農民工(特別是剛剛脱貧的農民工)在原籍宅基地復墾騰退的建設用地指標在輸入地使用,允許農民工將宅基地指標帶到實際工作地,完成指標“變現”。
現在的問題是,宅基地復墾後,房主能分到的補償款太少,所以農民寧可不用也不願意退宅基地。
**第二個,發揮好民營經濟的作用,可以緩解或破解城鄉融合的一系列難題。**到全國各地走一圈就會發現,縣域內民營經濟發達的地方,縣域經濟就充滿活力,城鎮居民就業和增收就有保障。發揮好民營企業作用,能盤活當地各種要素資源,減輕政府城鄉融合過程中的壓力,可能探索出很多走得通的路子。
所以,建議通過“抓大促小帶中間”辦法,促進民營經濟的整體提升和羣體拓展。“抓大”就是要引導規模企業,實施強強聯合,以龍頭優勢輻射帶動民營經濟整體水平的迅速提升;“促小”就是通過政策扶持等措施,鼓勵支持更多的農户介入務工經商,壯大民營經濟羣體規模,擴大富裕面。
“帶中間”就是通過龍頭企業帶動小業户羣體的發展,促進中小企業在現有基礎上增強技術創新能力,在某一產品、某一環節上做優做強,提高市場競爭能力。
當然,各地還得解決民營企業投資面臨的“玻璃牆”問題,消除民營經濟發展的體制障礙,凡是法律規定未禁入的基礎設施、公用事業及其他行業和領域,農村個體工商户和私營企業都可以進入,讓民營企業成為縣域內城鄉融合、共同富裕的重要促進力量。
**第三個,抓住縣域國土空間規劃這個關鍵一着。**現在各地正在編制縣域國土空間規劃,建議把城鄉融合、共同富裕的理念融入國土空間規劃。
這具體需要把下面這幾個事做好:多規合一,解決規劃上城鄉脱節、重城市輕農村的問題;根據實際情況,將用地指標適當向鄉鎮傾斜,允許縣級政府在計劃範圍內對土地指標、空間指標等進行一定程度的動態調劑;加強縣域國土空間“全要素”用途管控,制定各類用地之間的轉換規則,強化對非耕農地、生態用地的用途管控。
**第四個,行政管理體制改革作為核心關鍵,得抓緊推進。**縣這一級行政體制改革不到位,指着個別地方學當年的小崗村,是很難在全國城鄉融合有多大作用的,所以,行政體制改革得抓緊搞。
這其中三個改革尤其重要:
一是,進一步加大省管縣改革力度,將縣與設區市“並聯”管理,減少管理層級,把節約出的行政成本用到社會事業和民生改善上。
二是,實現縣域事權與財權的匹配,將基層直接服務民眾必需的權力、資源、財力、人力下沉基層,明確禁止上級政府攬權推責、收財權放事權的做法。
三是,加大對縣域內城鄉融合發展、推進共同富裕的改革授權力度。例如,授權縣級政府根據入市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用途收取不同比例的調節金,並有權在明確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基準地價、統籌控制入市土地數量和節奏等方面進行系統性安排。
**第五個,抓住生態產品價值實現這一關鍵改革。**習總書記講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縣域內城鄉融合發展,不僅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還要利用好山好水來帶動老百姓致富,形成縣域生態保護的利益循環機制。
因此,必須把“兩山論”在縣域內落到實處,給生態涵養區的農民致富增收提供關鍵性的改革紅利,讓當地不再為保護和發展糾結。
一是,以產權體系改革夯實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基礎,建立科學核算評估體系,全面摸清生態產品家底,完善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等制度工具,系統梳理生態產品的類型、數量、權屬及開發潛力。
二是,按照生態產品價值貢獻和服務增值,建立健全自然資源有償使用制度和生態補償制度、重點生態保護區補償標準的動態調節長效機制,開發生態貸款、綠色證券等綠色金融產品,打通“生態+金融”的生態產品價值實現路徑。
三是,完善結對協作機制,通過承接功能疏解、支持綠色產業發展、幹部人才交流等多種方式,推動生態涵養區與其他區域優勢互補、合作共贏。
**第六,抓住一二三產業融合這個關鍵突破口。**縣城主要是工業和服務業,農村主要是農業為主。實現城鄉融合,就必須得實現產業融合。這幾年到各地調研也能明顯發現,那些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比較好的地方,城鄉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就越接近,都過得比較好。比如浙江桐鄉洲泉鎮湘溪村,發展莊園經濟,現在是生豬養殖、攝影、藝術各種產業集聚,發展得非常好。
所以,共同富裕肯定是因地制宜,要實現產業融合。這裏也提出四個建議:
一是,搭建緊密的利益聯結機制。現在的一二三產業融合,利益主體聯結比較鬆散。解決這個問題,要在支農資金分配、涉農企業扶持上,向有利於農民分享增值收益的融合主體傾斜。
二是,開展依託行業協會、產業聯盟支持標準化、品牌化和創新能力建設,引導龍頭企業在平等互利基礎上,與農户、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簽訂農產品購銷合同,合理確定收購價格,形成穩定購銷關係。
三是,加快數字信息技術在農業生產中的廣泛應用,通過農業數字化推進產業深度融合。
四是,加快完善縣鄉村三級農村物流體系,發展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服務網點,讓村裏的產品運出去,城裏的東西運進來更便利化、精細化、品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