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小內地”紅磡是怎樣一種體驗?_風聞
香港体验官-香港体验官官方账号-每一个漂在香港的人,都是这座城市的体验官2021-07-13 15:10
一眨眼,在紅磡住三年了。
記得三年前剛從港校畢業時,眼看租房合約即將到期,找房子這件香港生存之頭等大事,被我提上日程。
當時早就跟即將來港讀書的朋友約好了一起合租,她的學校在九龍塘,我的工作地點也在九龍。
所以我們的目標相當明確,主要集中在下面這一坨區域:以旺角為中心,以旺角到尖沙咀的直線距離為半徑向四周擴散。
一開始,她想着離學校近點,傾向於在太子和旺角找房子。
但在實地看了幾棟沒有電梯的老舊唐樓後,我們及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後來,我又看中了位於九龍塘和鑽石山的倆小區,一切都很美麗,除了價格。
初入社會的我,和還在讀書的她,口袋裏沒多少錢,所以含淚揮別了高檔小區。
香港找房的心累,港漂最清楚。就這樣,我們一直周旋於目標區域的各個房子,刷寄*小程序刷到手抽筋,終於在七月中旬時,刷出了一個位於紅磡的洋樓單位。
當時我對紅磡這片區沒有任何瞭解,只覺得這房間價格合適,看上去還挺寬敞,採光也好,去實地看了房後,發現室友還是老鄉。
淚汪汪倒是沒有,但聊了幾個回合,我們決定,就這兒了。
後來當我一個人拖着大包小****包從大圍搬到紅磡的時候,老實説還挺不捨。
一來很喜歡港鐵大圍站,又開闊又寬敞,我一直將它視為香港體感空間最大的地鐵站;
<港鐵大圍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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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已經習慣了大圍的生活,現在要離開這裏去適應一個新的環境,心裏難免有牴觸情緒。
但我沒想到的是,自從住進了紅磡,我沒有一刻想過搬家,就算搬,我也只想在附近找房子。

紅磡常常被戲稱為**“宇宙中心”**,因為從地圖上看,好像真的就處於香港最中間的位置。
而“宇宙中心”的另一層含義是:交通方便,去哪哪都方便。
地處觀塘線、東鐵線、西鐵線(現在已併入“屯馬線”)三線交匯處,對於我這種在香港沒有車的窮人來説,出行不要太方便。
封關之前,我每隔兩週就要溜去深圳吃香的喝辣的,從紅磡站乘東鐵線直達深圳福田,屁股都不帶挪一下。
2018年,香港高鐵開通了,嘿,剛好就有直達我家的列車。
從此以後,過年回家再也不用跟春運大軍“卷生卷死”了,也不用騷擾七大姑八大姨和八百年不見的同學幫我“點一點助力”了,更不用跟搶票黃牛鬥智鬥勇了。
因為在香港網站購買以香港為起點的車票,難度要小得多,只用跟港漂老鄉競爭。
而從紅磡到西九龍高鐵站,地鐵兩站直達,10分鐘就過去了,再也不用像趕早班機那樣,早起它兩三個小時了。
除了三條地鐵線,紅磡附近還有兩條赫赫有名的隧道。
上有啓德隧道,直達觀塘九龍灣;
下有香港車流量最大的紅磡海底隧道(簡稱“紅隧”),直達港島,每天早上在紅隧巴士站排隊過海的上班族,不亞於金鐘地鐵站的都市麗人。
不過自從我搬到紅磡後,反而變得不愛去港島了,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堵車,哪一個會先來。
去觀塘、去荃灣甚至去沙田,我都不覺得遠,但過個海去趟灣仔,我感覺像到了外太空。
所以我在香港最愛的逛街聖地,也從過去的銅鑼灣,變成了尖沙咀——步行半個鍾就到。
有一次,公司在尖沙咀聚餐吃火鍋,我一個沒控制住,吃撐了。
散夥後,我沒有跟同事去搭巴士地鐵,而是沿着尖東走回了紅磡,那時是三月初春,夜晚的温度剛剛合適,慢慢散步到樓下,肚子也不撐了。
我不是一下子就喜歡上紅磡的,而是住得越久,越覺得這裏很適合像我一樣的,漂泊的異鄉人。

忘了在哪兒看到説,紅磡是一個“港漂聚集地”,這個説法的準確性有待考證,但我的確碰到過不少講普通話的人。
在惠康超市排隊時,常常能聽見身後傳來普通話對話;
走在街市,也有用普通話激情交流的情侶跟我擦肩而過;
就連住我隔壁的鄰居,也是一個講普通話的家庭。
可能是港漂多了,紅磡聚集了很多內地人開的餐廳,專賣五湖四海的家鄉菜。
貴州菜、湖南菜、陝西菜、上海菜,還有一家已經關門的東北菜,當然最多的還是四川菜。
直到現在都記得,當第一次在紅磡某家川菜館吃到加了蒜苗的回鍋肉時,我驚訝得久久説不出話來;
一家外觀毫不起眼的冒菜館,讓我吃出了夢迴成都的感覺;
還有一家重慶人開的酸辣粉店,我也是常客,一開始習慣性用普通話點單,去得多了,就直接用四川話。
老闆娘聽到我説四川話,親切地喊我“妹兒”,然而並沒有多給一塊肉……
其實,我並非頓頓都要吃川菜,但因為這些餐館存在於近在咫尺的地方,在封關下思鄉之情氾濫的夜晚,迅速起身下樓,一盤正宗的回鍋肉、一碗地道的酸辣粉,就能聊以慰藉。
所以,到底是港漂的聚集帶動了家鄉菜館的出現,還是遍地家鄉菜館導致了港漂聚集在紅磡?
誰是因,誰是果?這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

每個漂在香港的人,心裏可能都有一個“來港一定要做的X件事”清單。
我敢説,清單上重合率最高的事情之一,是在紅館看一場演唱會。
而這個被俗稱為“紅館”的香港體育館,就在紅磡。
我在紅館看過幾場演唱會,楊千嬅、林宥嘉、林俊杰、莫文蔚。
演出的精彩無須多言,更舒心的是,演唱會結束後,不用跟成千上萬的觀眾搶佔交通工具,步行15分鐘就到家了。
與此相反的是,在香港迪士尼樂園看五月天演唱會,散場後跟千軍萬馬擠地鐵和大巴,回到住所,全身癱軟,一看時間,零點已過。
有一年遇上大雨,滋味更是酸爽不已。
修例風波和疫情開始前,香港還是那個人來人往的國際性大都市,常常有國內外演出團隊來表演節目。
身為話劇業餘愛好者,我口袋裏有錢的時候,就會跑到香港文化中心看話劇。
文化中心就在維港邊兒上,跟紅磡只隔着個尖東的距離。
通常是買晚場的話劇,看完後,沿着維港從尖沙咀海濱長廊走到紅磡海濱長廊,右手邊就是價值百萬的夜景,這一路別提多愜意。
紅磡海濱長廊每晚都有很多人,雨天和八號風球除外。
跑步的,散步的,拉伸的,約會的,釣魚的,地產推銷的……有一次,還撞見過跳廣場舞的。
因為不喜歡健身房的氛圍(並且沒錢),2019年7月開始,我也成為了紅磡海濱長廊的一員。
每天下班回家,換上運動裝備,到長廊跑上2公里。
有一次忘了天文台正掛着3號風球,照常去跑步,差點被吹飛。
跑完後倚在圍欄邊,一邊拉伸,一邊遙望着對岸熠熠生輝的中環,每一盞亮着燈的窗户背後,都是一羣仍在OT的打工人。
如果非要説紅磡我唯一不喜歡的地方,就是人太密了,尤其是黃埔一帶,嘈雜程度讓我時常感到這裏就像是一個大型的露天菜市場。
但彈丸之地的香港,又有哪個地方人口不密集呢?
最後。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住進紅磡,完全是隨機事件,而如今產生了感情,也不失為一種緣分。
因為我們一生中真正棲息的地方,其實並不多,能夠長久住上好幾年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
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找到一個令自己舒適的環境,縱使是異鄉人,也知足了。
封關前有一年休假出去玩,回港時航班落地已經很晚了。
本是風塵僕僕、舟車勞頓,但當E23巴士將我在紅磡放下的那一刻,身體的疲憊突然消失不見,心裏有個聲音在説:“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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