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特朗普主義的未來是什麼?用“法西斯”這個詞來形容,就都明白了_風聞
大眼联盟-2021-07-16 08:54
《大西洋月刊》的評論員大衞·弗盧姆(David Frum)於7月13日發表評論,他認為儘管自己以前也曾呼籲不要輕易把特朗普主義與法西斯主義對比,但在1月6日後,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越來越極端的言論,包括把1月6日的暴亂合法化,以及呼籲支持者繼續抵抗法治,都含有法西斯主義的特點。因此法西斯主義或許能夠再次成為分析特朗普主義的一個框架。
“我變得更糟了,” 這就是兩次彈劾影響下他現在的樣子。特朗普上週末在達拉斯告訴一羣保守派聽眾,沒有一絲笑容。這不是特朗普通常擅長的侮辱他人的無聊笑話,而是特朗普的本真。
這一次,他説的是實話。
自2021年1月以來,特朗普和他的運動發生了一些變化,人們可以通過回顧2017年在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發生的致命事件來衡量這種差異。特朗普在四天內就那個事件發表了三次聲明。他明顯不願意對極右暴力團體進行負面評價,而是説“兩邊都有好人”,並用“表現在多個陣營的這種令人震驚的仇恨、偏見和暴力”等説法分散了責任。
特朗普的迴避行為引發了全美性的騷動。正如拜登當時在為《大西洋月刊》撰寫的文章中所抱怨的那樣。
今天我們有一位美國總統,他公開宣稱新納粹分子和三K黨人,與那些反對他們的毒辣和仇恨的人在道德上是平等的。
但是,即便特朗普當時拒絕單獨批評極右翼分子,也至少避免了讚美他們。無論他心裏怎麼想,他都受到某些政治和真實現狀的限制。在推特外,他作為總統的行為,經過了官僚機構的過濾。他必須與共和黨國會的盟友合作,因為盟友們擔心在下次選舉中失去國會席位。他自己還沉浸在2016年所謂的巨大勝利的幻覺中,並希望能在2020年重演。
但對致命的極端主義直接表示認可?這對2017年的特朗普來説還是太過分了。
但看看現在的特朗普已經走到了哪一步。
在1月6日國會大廈遇襲後的頭幾天,特朗普的支持者們與這種無論無何都越過底線的行為保持了距離。他們爭辯説,這次襲擊與特朗普沒有關係,他只呼籲過進行和平示威。如果有人造成任何傷害,那就是反法西斯組織的卧底特務。
但在此後的幾個月裏,他們的情緒已經發生了變化。曾經被否定的攻擊國會的行為,現在被接受,被縱容,甚至被認可。
在過去的幾天裏,親特朗普的主要人物,甚至非親特朗普的保守派人物,都認可了前播客主持達里爾·庫珀(Darryl Cooper)發表的一串驚人的推文。塔克·卡爾森(Tucker Carlson,福克斯的名主持人)在他的節目中大聲朗讀了這段話。
那些推文認為,1月6日的抗議者認為他們應得的權力確實是被騙走了,相信政府和司法確實是在密謀反對他們,相信他們的對手真的有能力做任何事情,甚至包括暗殺特朗普。
這意味着。他們自己也同樣有權走得更遠。
推文串很長,下面我將引用兩個關鍵段落:
根深蒂固的官僚機構和安全國家從第一天起就開始攪亂特朗普政權,——新聞界是該行動的一部分, ——選舉規則被改變,——大科技公司審查反對派,——政治暴力被合法化和鼓勵,—— 特朗普被禁止使用社交媒體。
他們(注,指特朗普的支持者)被帶進了一些兔子洞,但他們是絕對正確的,政府被一個權力所壟斷,這個權力認為他們的地位低下不配被代表,並會毫無顧忌地阻止他們得到代表權。特朗普的粉絲應該為特朗普的失敗感到高興;因為這可能救了他的命。
這條推文的開頭,聲稱特朗普本人也有這些想法。你可能會想,一個博客主持怎麼可能知道特朗普在想什麼。答案在週日(7月11日)上午到來,當時特朗普打電話到瑪麗亞·巴蒂羅莫的福克斯新聞節目中,對1月6日對國會的攻擊表達了他無條件的支持。
這位前總統讚揚了阿什利·巴比特是位“無辜的、出色的、不可思議的女人”。這位女性試圖撞開保護國會議員免受暴徒襲擊的門時,被警察打死。特朗普讚揚了暴亂的人羣為,“很好的人”。
他譴責説這些衝擊國會的人被捕和入獄是不公正的,還暗示巴比特是被一位主要國會議員的私人保安人員射殺的,“我還聽説,是某位高官的安全主管幹的。一個民主黨人。事情將會被曝光。”
特朗普及其支持者的不斷傳播的宣傳,已經給美國民主帶來了可以衡量的傷害。在2020年大選之前,大約60%的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都預計選舉會是公平的。根據民主基金支持的民意調查,自從特朗普開始散發他越來越激進的抱怨以來,共和黨人對選舉的信心已經下降了一半,勉強超過30%。
特朗普運動始終是獨裁和不自由的,不時地沉溺於煽動暴力的言論中。特朗普本人也對法律的約束感到不滿。但在2020年之前,美國並沒有願意為了取得政治權力,而為暴民暴力辯護的大型全美性運動。
現在有了。
這情況有先例嗎?
近幾年沒有。自內戰重建後的救贖時代以來,美國的反政府暴力一直僅是邊緣教派和個別極端分子的作為。美國伊斯蘭國的支持者從未打算奪取國家,地下氣象站(注,美國歷史上一個極左派組織)、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的三K黨殺手、波多黎各民族主義者、德裔美國人聯合會以及美國共產黨也都沒有。
大選後的特朗普運動並不是可以忽略不計的,雖然不是全國性的多數,但在一些州已經取得多數,在更多的州里也佔有一席之地,而且在任何地方都是重要的少數。
他們獲得了力量,因為支持法制的共和黨人無力抵制他們。曾經,人們可能希望有前途的年輕共和黨人,會以某種方式與卸任後特朗普運動的暴力違法行為保持距離。但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把賭注押在了反方向。你可能會理解為什麼那些已經和1月6日襲擊者站在一起的人,比如密蘇里州的參議員喬什·霍利會找理由,因為他們也要為自己找遮羞布。
但現在,霍利們正在被其他年輕共和黨政治人物超越,因為他們沒有在職,所以似乎更有機會重建一種後特朗普身份,其中甚至包括俄亥俄州參議院候選人J·D·萬斯(J. D. Vance),前特朗普批評者。
為什麼人們會在政變失敗後加入政變者陣營?因為他們在打賭,失敗的政變不是過去,而是未來。
我們應該如何稱呼這個未來呢?
在特朗普時期,迴避與歷史上最糟糕的段落進行比較似乎是明智的。我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警告,不要太輕易地使用“法西斯”的字樣,即法西斯主義,“在到達希特勒站之前,火車線路上還有很多站都很糟糕。”
歷史上有兩個特徵,可以將歐洲風格的法西斯主義與更多美國本土的非自由主義傳統區分開來:對合法性的蔑視和對暴力的崇拜。
總統時代的特朗普主義,至少是通過法律形式運作的。總統時代的特朗普主義頌揚軍事力量,但不是暴民對政府機構的攻擊。
後總統時代,這些過去的禁忌正在迅速消解。攻擊國會的巴比特被轉化為烈士,美式的霍斯特·威塞爾(Horst Wesse,納粹衝鋒隊員,槍殺後被納粹認定為英雄),是這種轉變的典型。
整個2020年,特朗普都贊同對違法者使用致命的武力。2020年5月29日,他在推特上寫道:“當搶劫開始時,槍擊也會開始”。巴比特也觸犯了法律,但不是為了偷一台電視。她被殺是因為她試圖擾亂憲法秩序,阻止確定民主選舉結果的儀式。
如果一場足夠大的政治運動,支持特朗普所説的巴比特是“了不起的”,如果他們重複説差點成為佩洛西的綁架者和彭斯的私刑者的人羣是“偉大的”,那麼我們正在拋棄美國的民主政治競爭制度,以建立一個權力由槍桿子決定的新景象。
這也是很多支持特朗普的作者和思想家似乎渴望的景象。
你們生活在由敵人部落控制的領土上。你,以及所有像你一樣的人,必須假定任何與你有相似之處的人,在跟這些部落及其當局的一切對抗中都是無辜的——除非被證明不是,不然你不該有任何懷疑站在他那邊。換句話説,你必須通過實踐和宣傳 “陪審團無效”,來保護像你一樣的其他人。
這些話不是取自《特納日記》或其他雅利安民族的小冊子。它們是由一個流行的親特朗普網站發佈的,也就是特朗普團隊中的前內部知識分子邁克爾·安東發佈文章的網站。這些話是由安吉洛·科德維拉(Angelo Codevilla)寫的,他寫的書和文章在2016年定義了很多特朗普的信條。
注,《特納日記》是安德魯·麥克唐納於1978年撰寫的政治小説。書中描繪了因美國政府沒收私人槍支導致的右翼革命戰爭,最終聯邦政府被推翻,並且伴隨而來的種族清洗消滅了所有美國猶太人,同性戀者及非白種人。真實作者是物理學家威廉·皮爾斯,安德魯·麥克唐納是他的筆名。此人創立了新納粹組織國家聯盟,宣揚白人優越論,排斥非白人和非基督徒。
我們非常習慣於把法西斯這個詞作為一種修飾語,以至於把其詞義調整為政治分析用語感覺很彆扭。我們很清楚,歷史上存在過許多種社會主義。但我們忘記了法西斯主義也有很多種類,也不僅僅是那種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被打敗的法西斯主義。阿根廷的貝隆主義為後總統特朗普主義提供了很多啓示。
胡安·貝隆(Juan Perón)是一個混混沌沌、搖擺不定的領導人,他用各種經常相互衝突和矛盾的想法吸引着追隨者。他很幸運地在一個主要的糧食生產國掌權,因為當時全世界都在捱餓,他以為隨後出現的短暫的輕鬆繁榮是由自己造成的,他唯一確定的是自己仇恨的目標:任何妨礙他的人,任何質疑他的人,任何能獨立思考的人。
一位在貝隆統治下長大的阿根廷僑民還記得牆上的塗鴉,那是當時的推特:建設祖國。殺死一個學生。正如奈保爾(V. S. Naipaul)敏鋭地觀察到的:“即使錢用完了,貝隆主義也能把仇恨當作希望用。”
貝隆失去權力後,貝隆主義成為一個失落的黃金時代的神話,一個重建和救贖的幻想,而且始終是對正常政治的抵制、對乏味的法律的拒絕。當每個問題的解決方案都是一個神奇的名字時,誰還需要政策?
希望得到老領袖祝福的政治家們跋涉到他的流放地,與他合影,然後被他破壞。他所遵循的唯一計劃是以某種方式將自己再次強加給他的國家。
阿根廷的貝隆雕像。來源:Andrzej Otrębski via wikimedia.org
這是一場可悲和可怕的國家災難,產生了一出冗長的國際大戲。
在美國,合法的力量仍然能比他們的特朗普主義對手動員了更多的力量。但那些維護美國憲法秩序的人需要了解他們所面臨的現狀。特朗普煽動他的追隨者試圖阻撓選舉結果,一旦他的副總統不願意或不能實現特朗普的瘋狂計劃以保持權力,就去謀殺或威脅他。
不需要再假稱是反法西斯組織煽動了1月6日的國會暴亂,也不會再假裝以為特朗普並不想抓住他聲稱想要的和已經得手的東西。在特朗普7月11日的採訪中,他關於襲擊國會的新説法是,襲擊是有罪的,但也是合理的。
正如同他的追隨者們越來越露骨的表達那樣,他們都認為2020年的選舉是一場騙局,所以那些輸掉選舉的人有權推翻它。
我不認為自己有罪。我承認指控中的所有事實。但我不能承認説我犯了叛國罪;因為針對1918年犯下的叛國罪行為不可能是叛國罪。
也許你知道這些話,它們來自希特勒在1923年慕尼黑政變審判中的自衞辯護。他爭辯説,由於你無權擁有你所擁有的權力,所以當我試圖奪回它時,我沒有犯罪。你指責我的所作所為;我卻指責你這個人。
顯然,特朗普不是希特勒。但他們有一些共同的思維方式。過去雖然從不重複自己,但會提供警告。現在是時候再次開始使用“法西斯”的詞彙了了,不是為了咒罵,而是為了診斷。
加美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