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斯辯論——解讀西方文明霸權基因“真理之在大炮射程範圍之內”的鑰匙_風聞
大眼联盟-2021-07-16 01:17
編者按:
今天上海氣温高達37攝氏度,即使有空調吹着,還是免不了感覺有些燥熱,但是當我被下文所提醒,重讀認真地讀了一遍“米洛斯辯論”(節選列在今日第二篇),卻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大熱天手腳冰涼氣得發抖”。
什麼叫強盜邏輯?什麼叫強權政治?自稱從希臘到羅馬到華盛頓一脈相承的西方文明到底是什麼底色?他們自己早就已經剖析得明明白白。任何一個讀過“米洛斯辯論”的亞洲大國人,都不應該對西方文明,特別是新羅馬帝國抱有任何幻想。翻遍西方的史書,字裏行間都是四個字“弱肉強食”。這才是他們千百年來真正奉行的普世價值,是他們自認為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是刻入他們血脈中的文化基因。如果真的有人錯把“白左”那一套“羊頭”當了真,那就應了現在的網絡流行語:非蠢既壞。
此外,我不得不承認,今天編譯的這篇來自老熟人霍姆斯教授的文章,讓我頗為驚訝。不是驚訝於其反華,而是驚訝於其竟然能如此顛倒黑白,賊喊捉賊。如果不是對其一貫的反華立場知之甚深,我幾乎要以為他是在搞黑色幽默了。
説到繼承雅典的霸權主義思想,當今世界舍美帝其誰?
説到橫行霸道枉顧公理與正義,當今世界舍美帝其誰?
説到剝削他國驕奢淫逸以自肥,當今世界舍美帝其誰?
現在回想起來,在中美阿拉斯加會晤中美方所謂“從實力地位的角度出發同中國説話”,不正是赤裸裸地想要進行一次當代的“米洛斯辯論”?
可惜,中國不是伊拉克,不是阿富汗,更不是米洛斯。美國人恐怕忘記了“米洛斯辯論”中最重要的一條原則:實力對比決定一切。對於西方人,尤其是美國人而言,他們能聽得懂的語言只有一種:真理之在大炮射程範圍之內。
借用一句老話:美帝國主義者很傲慢,凡是可以不講理的地方就一定不講理,要是講一點理的話,那是被逼得不得已了。
——《抗美援朝的偉大勝利和今後的任務》1953.9.12
“我們不在乎你們愚蠢的自由航行行動。”這是一羣退休的亞洲大國海軍軍官最近對一位美國採訪者説的。當然,他們提到了美國海軍最近在南中國海進行的“自由自由”巡邏。最近,“迪卡特”號驅逐艦在西沙羣島發起了一次挑戰。但如果不進行自由巡航,還有什麼能讓亞洲大國人血壓升高呢?“我們關心投射力量的能力,”勇敢的海員們説:“規則只有在它能被執行的時候才算數。”
修昔底德是多麼令人耳目一新啊!或者更確切地説,雅典人是多麼令人耳目一新。很怪異,不是嗎?政治促成了一對奇怪的夥伴。很少有什麼事比將古希臘時代緊湊的民主城邦和當代亞洲大國聯繫起來更怪異了。但是,無論他們在國內規則上有多麼根本的不同,古典時代的雅典和當今亞洲大國在國際領域的運作遵循着相似的原則。
這些強硬的原則源於這樣一種信念,即“真理只在大炮射程範圍之內”。“米洛斯辯論”對這樣的信念進行了最清晰的表述。在對話中,雅典向一個弱小的鄰國提出了一個它不能拒絕的條件——加入雅典帝國或滅亡——當對方拒絕時,雅典施加了嚴酷的懲罰。“米洛斯辯論”不僅僅是一個歷史事件。這是一個寓言,講的是在力量嚴重失衡的情況下反對一個不講道德的對手會面臨什麼下場。
修昔底德是伯羅奔尼撒戰爭的主要編年史者,也是許多戰爭事件的目擊者。在《歷史之父》一書中,雅典政治家直言不諱地指出,他們所管理的體系具有剝削性質。在伯羅奔尼撒戰爭初期,“第一公民”伯里克利提醒他的同胞,雅典在國外是一個暴政,不管它在國內表現得多麼自由。“建立一個帝國可能是錯誤的;但是如果一遇到對手就放棄帝國則是極端危險的,其結果將是人間地獄。”
伯里克利很清楚自己在説什麼。在波斯戰爭後作為一個民主聯盟建立起來的提洛聯盟——當然是由雅典人領導——在公元前五世紀逐漸退化為一個強制性的帝國。雅典將聯盟的國庫從德洛斯島轉移到雅典,剝奪了盟國的海軍,並禁止盟國在城市周圍豎起城牆,以免他們敢於違抗“老大哥”的命令。任何盟友都不準脱離帝國。
這是一個明確無疑的暴政。蠻力是推動雅典人行動的原動力。修昔底德講述了雅典和島嶼城市米洛斯之間的宿命遭遇。他這樣做暴露了雅典人的動機。米洛斯佔據了雅典的主要敵人斯巴達附近的一個戰略性近海位置,使該島成為海軍作戰的理想前哨。雅典議會派出代表團要求他們投降。在懇求雅典大使允許他們保持中立之後,島上居民選擇無視雅典人的要求。米洛斯在一次短暫的圍困後被攻破,雅典議會投票決定殺死成年男性,奴役婦女和兒童。
“米洛斯對話”揭示了雅典強權政治的幾個暗流。首先,雅典的使者堅持認為,在國際政治中,如果對手之間沒有大致的武力對等,那麼就根本無需考慮是否公正的問題。這一基本現實在米洛斯人身上體現得很清楚。他們似乎從一開始就必然要失敗,但卻固執地堅持自己的獨立:“我們看到你們已經準備好自己來評判這場爭論。如果我們證明自己是正確的並且拒絕投降,這一切的結局很可能是戰爭。而另一種可能就是我們都被雅典奴役。”雅典用第22條軍規來對付米洛斯人的辯論。(譯者注:指不講道理的強權悖論)
雅典人同意米洛斯人的嚴峻預測,宣稱**“公正的標準取決於力量對比帶來的強迫性。事實上,強者可以做他們有權做的任何事情,弱者只能接受他們必須接受的結果。”對雅典人來説,這等於神聖的律法。“我們對神的看法和對人類的瞭解使我們得出結論,這是一條普世遵循的自然法則”,“這不僅是國際關係問題的永久性戒律,而且任何其他擁有我們同樣力量的人——包括米洛斯人——都將以同樣的方式行事”。**
一個有雅典傾向的亞洲大國將是一個專橫的大國,容易欺負亞洲鄰國。這些鄰國無法與亞洲大國的外交、經濟或軍事實力相匹敵。美國人請注意,亞洲大國已經開始不再相信美軍有能力向亞洲海域投射力量以維護海上自由。“自由航行”行動很有可能在未來幾年仍然是必要的。但正如亞洲大國海軍軍官所暗示的那樣,美國軍艦和飛機僅僅出現在廣闊的水域或天空中,並不能贏得多少尊重。只有在亞洲海域部署的美國軍隊能夠讓亞洲大國人感到難以戰勝,才能夠從一個米洛斯式的對手那裏獲得尊重。
其次,一個強大的國家可以將其武裝力量用於各種目的,這些目的源自修昔底德提出的動機:恐懼、榮譽和利益。例如,一個帝國可能會利用其軍事力量來獲取戰略上的領土。雅典的大使們宣稱:“如果我們征服了你們,我們不僅會擴大我們帝國的規模,而且會加強我們帝國的安全。”對於雅典來説,從原住民那裏奪取米洛斯有着明顯的地緣戰略優勢。該島位於伯羅奔尼撒羣島東南海岸的理想位置。強大的雅典海軍以該島為基地作戰,可以在斯巴達周邊地區展開行動,進一步擴大雅典業已佔據主導地位的海上力量。
雅典人還想用米洛斯人的下場來殺雞儆猴,因為他們頑固地保持獨立,在過去幾年裏拿起武器反抗帝國意志。許多盟國變得不安,厭倦了戰爭的高昂代價和雅典日益暴虐的統治。雅典人總結説,他們不能允許米洛斯人違抗他們,因為他們害怕鼓起其他盟國反抗暴政的勇氣,從帝國統治中尋求自由。“我們統治着海洋,而你們是島民,也比其他島民弱,”雅典使者説:“因此,尤其重要的是,你們無路可逃”
因此,霸權國家重視一致性。在極端情況下,亞洲大國是否會對其關于海洋和領空的主權主張做出例外判斷是值得懷疑的。如果菲律賓或馬來西亞希望通過討好亞洲大國來贏得寬容,那麼它們很容易感到失望。亞洲大國可能會因為戰術上的原因暫時退出,就像對羅德里戈·杜特爾特的菲律賓那樣。如果亞洲大國完全屈服,恢復遵守國際海洋法,那將是一個驚人之舉。
第三,擁有優勢武裝力量的一方,為了不訴諸武力而取得勝利,可以奢侈地進行嚴厲外交。這是亞洲大國治國方略中的“巔峯技巧”。它可以以失敗和毀滅的前景威脅弱小的對手,以威嚇其屈服。這和長期戰爭對雅典美德的粗俗化一樣,有助於解釋雅典宣言中冷酷無情、坦率而不道德的基調。雅典的大使們揮手扔掉了米洛斯人的正義請願書:“我們這邊不會用任何華麗的詞句,比如説,因為我們打敗了波斯人所以我們有權統治帝國,又或者我們現在攻擊你,是因為你們傷害了雅典——這些都是沒人會相信的廢話。”雅典人不屑於勸説,而是直接使用了武力。
同樣,當亞洲大國認為自己在外交、經濟或軍事實力上享有優勢時,它也不會吝嗇於使用威嚇。它可以脅迫或者阻止其他國家——當他們試圖執行國際海洋法和其他合法權利的時候。這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第四,“希望”在國際政治中算不得一種戰略。米洛斯的代表認為,因為他們的事業是正義的,他們可以相信命運或他們的斯巴達親戚會進行干預和避免災難。他們堅持認為“在戰爭中,雖然雙方人數差距很大,但是命運有時會使勝算超出預期。”他們還指出斯巴達的地理位置較為接近,以及斯巴達人和米洛斯人之間的種族親緣關係:“我們認為(斯巴達人)甚至會為了我們而不顧自己的安危,並在計算風險之後覺得救援我們將比其他地方更值得一試,因為我們離伯羅奔尼撒如此之近,他們可以更容易地實施救援”,而且“我們是同一種族,有着相同的感情”
雅典人希望消除米洛斯人的這種幻想,他們進行了直截了當的反駁。“希望,那是一種危險的自我安慰!”他們冷笑。希望是愚蠢的,除非“一個人有堅實的優勢可以依靠”,即可部署的硬實力”米洛斯軍隊無法與雅典遠征軍抗衡。此外,雅典人嘲笑斯巴達的海權,這是斯巴達進行任何救援行動的核心要素。“沒有任何外部力量,更不用説命運或諸神會介入拯救米洛斯。”
就像古代一樣,今天的亞洲也是如此。亞洲社會似乎傾向於假設美國會在亞洲大國製造麻煩時幫助他們。挫敗這種希望是亞洲大國實施反介入/區域拒止戰略(A2/AD)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如果能夠讓亞洲人相信美國軍隊不能及時到達戰場以區分勝負,亞洲大國就增加了從鄰國手中奪取海天控制權的機會。因此,重獲並保持美國的戰鬥優勢,説服地區盟友和朋友在執行海洋法方面儘自己的一份力量,對於幫助亞洲避免米洛斯的命運至關重要。
如果海軍官員的話反映了亞洲大國決策者的傳統觀點——我們幾乎沒有理由不這樣想——那麼長期的戰略競爭就在眼前。幾乎沒有理由預言亞洲大國對國際法和強權政治的態度會發生轉變,就像雅典不會在斯巴達面前改過自新一樣。古人的智慧可以幫助華盛頓、它的盟友和朋友辨別如何應對亞洲大國的米洛斯挑戰。所以,讓我們把修昔底德的書重新撿起來。
詹姆斯·霍姆斯是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的海洋戰略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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