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乾貨!奧特曼為什麼會成為有些人的“童年陰影”?_風聞
动画学术趴-动画学术趴官方账号-2021-07-17 09:29
公眾號:動畫學術趴/babblers

作者/若風
※部分圖片可能引起不適,請謹慎觀看
這兩年**《奧特曼》**“莫名其妙”的就在國內火了起來,關於奧特曼的文章、新聞、玩梗,一時間也層出不窮。
作為一個小時候擁有的第一套影碟便是“傑克奧特曼VCD”的奧特老粉絲,筆者一直想為最喜愛的奧特曼系列寫一點什麼。

小時候感覺相當高級的手提盒套裝
關於奧特曼的歷史梳理、系列解讀的文章似乎已有很多。仔細想來,對筆者來説,相比新世代的奧特曼系列,僅從童年濾鏡的角度來看自然也是更喜歡昭和或平成系列的作品。
昭和奧特曼(1966年~1980年)顧名思義是日本昭和時期拍攝的奧特曼系列,它們為整個奧特曼系列奠定了最初的世界觀,同時也是目前國內觀眾最廣為熟知的奧特曼,包括了初代、傑克、賽文、艾斯、雷歐、泰羅等。
而1996年開始到2009年的平成系奧特曼則加入了很多新的拍攝技術和CG技術,將奧特曼系列又推向一個小高峯,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平成三傑”:迪迦、戴拿、蓋亞。
之後由於萬代和主營小鋼珠店的フィールズ公司注資,奧特曼系列在2013年重新開始製作,相比以往更注重商業性。
不論哪個世代的奧特曼它們都有着自身的優點,我們也不必去討論孰優孰劣。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幾十年中,奧特曼系列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僅從他們的外形設計上我們便能看出來這個系列一直在更迭換代,更不用説故事內容、拍攝風格等等。

昭和系奧特曼:1966年~1980年
平成系奧特曼:1996年~2009年
新世代奧特曼:2013年~至今
在這些變化中,讓我感觸最深刻的便是——奧特曼不恐怖了!
相信如果小時候有看過昭和、平成系奧特曼的朋友,或多或少都曾留下過“童年陰影”。因此筆者便決定試圖去解決一個一直以來的疑惑——為什麼會覺得昭和、平成系奧特曼非常恐怖?

新世代奧特曼《捷德奧特曼》(2017)

新世代奧特曼《澤塔奧特曼》(2020)
由於奧特曼整個系列橫跨數十年,有着幾十部作品,所以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題目,我們既可以從文本上進行分析,也可以從最直觀的感受——視覺,也就是畫面的層面進行梳理。
當筆者再一次回過頭看昭和、平成系奧特曼時,發現除了畫質、年代感這些比較主觀的因素之外,昭和、平成系作品中部分劇集的攝影、燈光、甚至音效都有着貼近恐怖片質感的製作風格。

昭和系奧特曼《艾斯奧特曼》(1972)



平成系奧特曼《迪迦奧特曼》(1996)
這或許便是昭和、平成系奧特曼區別於新世代奧特曼最重要的地方,也正是這兩點給予了當初年幼的我們心理暴擊。
因此這篇文章將嘗試主要從燈光、攝影等製作角度,對新世代、昭和、平成系奧特曼進行對比,嘗試來解答一下:為什麼昭和、平成系奧特曼會成為很多人的童年陰影。

燈光
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之所以恐怖,最直觀的感受無疑是來自視覺畫面的衝擊。
如果談到影視作品的畫面,燈光則是不可不談的因素。在影視劇拍攝過程中,燈光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除了最基本的照亮功能,好的燈光師能夠通過燈光進行氛圍營造或者人物物體造型。
我們或許常聽人説“某部作品很有電影質感”,而這個“質感”很多時候都是來自打光的效果。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燈光直接影響了影視作品的成敗。

單燈對人物臉部造型的變化

一些比較特殊的燈光效果


燈光對恐怖片氛圍的營造
想要大致瞭解奧特曼系列打光方式的改變,我們或許可以先從燈的明暗度開始説起。對比之下,新世代奧特曼的劇組明顯“電費足了”。
如果我們比較警備隊的作戰室,就會發現昭和、平成系奧特曼系列中的作戰室總體來説偏昏暗,如下圖中的**《初代奧特曼》和《艾斯奧特曼》**:

《初代奧特曼》(1966)

《艾斯奧特曼》(1972)
而在部分場景中甚至會出現比較極端的暗部比例:

《賽文奧特曼》(1967)

《傑克奧特曼》(1971)
當1980年昭和最後一代奧特曼**《愛迪奧特曼》播出後由於圓谷公司面臨一系列問題,奧特曼系列也擱置下來。時隔16之後《迪迦奧特曼》**才作為系列30週年紀念作品,再次開啓了奧特曼系列短暫的高峯。
而從輝煌時期的平成三傑:迪迦、戴拿、蓋亞三部作品來看,它們在一定程度上都延續了昭和時期奧特曼系列的視覺風格。

《迪迦奧特曼》(1996)

《蓋亞奧特曼》(1998)
而在新世代奧特曼作品中,由於好幾部中都沒有一貫的“警備隊”的概念,所以沒有以往的“基地”。取而代之的是比如在**《歐布奧特曼》和《羅布奧特曼》**中奧特曼的人間形態在普通家庭中生活,總體也就運用的典型的日劇打光,突出人物輪廓並照亮周圍環境,打散陰影,儘量模擬真實光源。
在最新的**《特利迦奧特曼》**中“警備隊”迴歸了,而通過PV中的警備隊基地畫面來看,製作組顯然可能擔心基地不夠明亮,在截圖中可以看到至少有3個窗户用來模擬真實光源,整個環境非常透亮,細節也一覽無餘。

《歐布奧特曼》(2016)

《澤塔奧特曼》(2020)

《特利迦奧特曼》(2021)中透亮的警備隊基地
從上文的對比之中可以看出,在昭和、平成系奧特曼系列,製作組會刻意製造大面積暗部陰影。
尤其是在一些恐怖的場景中,加上當年畫質不高,觀眾看不清畫面細節,從而會產生壓抑、恐怖感。而平成系列作品整體來看雖然這種重陰影的部分稍微有所減少,但基本上還是延續了類似的手法。

《蓋亞奧特曼》(1998)第13集

《艾斯奧特曼》(1992)第17集
並且,在昭和、平成系奧特曼系列中,故事經常發生在一些封閉空間,如古宅、公寓、醫院等等。當我們與未知的東西共處一室並且知道早晚會發現它,卻不知它何時會出現,也無處躲藏時,恐懼的效果才會最大。
因此。我們可以發現大量的恐怖片或者驚悚片都發生於類似的狹窄、密閉的環境。尤其是日式古宅,有着錯綜複雜的套層房間結構和歷史感,其本身似乎就具有一種無法訴説、超越認知的未知力量。而昭和、平成系奧特曼又非常喜歡以日式古宅、狹窄公寓為場景展開故事。

《咒怨》

《艾斯奧特曼》(1972)第3集
除此之外,製作組還特別喜歡使用特殊燈光製造詭異的氛圍。比種用暖光+大陰影製造出黃昏、末世的氣氛:

或通過濾色紙或者濾色片等方式改變色温,營造有詭異氛圍的走廊,場景深處特意加了紅色燈光進一步渲染氣氛:

以上,是利用燈光對環境的塑造,但其實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中利用燈光對人物造型也堪稱童年陰影。
我們來試着回顧一下,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中的特寫一般長什麼樣呢?

《艾斯奧特曼》(1972)第24集

《艾斯奧特曼》(1972)第48集
在第一張圖片中青藍色燈光來自人物的左前方,第二張圖的紫色燈光則來自正下方,它們都只有單一光源,形成了面部大面積陰影,這種“陰間燈光”我們在恐怖片和驚悚片也經常會看到。


《招魂2》
無論是氛圍營造還是人物造型,新世代奧特曼系列中這些誇張恐怖的打光方式就相對比較少了。新世代奧特曼中幾乎都會給人物和環境補光,甚至加上柔光讓演員們更好看。就算是同樣在陰暗環境中的劇情,整體也不會像昭和、平成系奧特曼那樣去營造詭異恐怖的氛圍。
比如在2020年的《澤塔奧特曼》中被很多人説“夢迴昭和”的第19話,這集中便用了較為灰暗的光線處理,而在室內則使用的與昭和、平成系作品中類似的大陰影打光方式,但是也只停留於此。
當我們看下一個關於女外星人的鏡頭,其背景雖然全黑,但是仍留了一個小窗口作為光源。還特意在演員背後架設了一盞燈打亮演員的輪廓。另外在她正面應該也有一盞低亮度的燈或者反光板,對其臉部和衣服補光。因此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衣服上的細節。


而如果我們繼續看下一個主角的鏡頭,則可以看到背景有多處十分明顯的光源,直接削減了恐怖氛圍。

那麼類似的場景在昭和、平成系中是如何表現的呢?
我們以**《蓋亞奧特曼》**的第8集為例,可以看到同樣背後有一個窗户模擬真實光源,但是並沒有額外在演員身後打光,因此環境整體顯得比較陰暗,我們看不到太多人物細節。
另外還從右方往人物臉上打了一個低色温燈(黃色燈光),而左半臉進行了一點補光,讓左右臉形成色差,毫無疑問這樣的打光方法比上面的例子更陰森。

而在昭和系作品中,類似的人物表現則更為大膽:“陰陽臉”加上特殊構圖。


《艾斯奧特曼》(1972)第48集
攝影
在上一部分我們大致梳理了一下新世代和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作品的燈光區別。接下來我們便來好好聊一下另一個影響影視畫面的重要因素:攝影。
**大體上來説,昭和、平成系作品中的攝影會更多地參與敍事。**在昭和、平成系作品中我們經常能看到一些普通影視劇中不常用的拍攝手法,如手持拍攝、不穩定構圖、大特寫、廣角鏡頭、滑動變焦等等,甚至在拍攝角度的選取上都有意向着日式恐怖、驚悚片靠攏。

《迪迦奧特曼》(1996)第22集

《迪迦奧特曼》(1996)第27集的滑動變焦鏡頭,突出主體並造成一種被“吸進去”的錯覺
攝影參與敍事最典型的手法,便是使用手持拍攝和主觀鏡頭增加臨場感。我們以比較著名的“童年陰影”:《迪迦奧特曼》第22集“大霧襲來”為例,這集的故事光聽梗概就已經能讓人不寒而慄:
因與宇宙觀察中心斷絕了聯繫,勝利隊前去一個偏僻山村調查,但是不知為何村裏已經沒有了人影。突然出現的女孩一直説着語無倫次的話,正當主角大古與隊友迷惑的時候,從山林中徐徐開始升起濃霧,居民們如同喪屍一般出現,並且霧裏還隱藏着寄生人體的怪物。
在故事開頭,主角大古和隊友掘井前往一個宇宙觀測中心附近村莊的屋子裏調查。屋內由2個鏡頭組成:先是從正面拍攝大古進入狹窄昏暗的屋子,然後是掘井去關閉打開的水龍頭。
**那麼為什麼這裏選擇了手持拍攝?**我們可以看到這兩個鏡頭的視點都是從空鏡頭遊移到人物身上,這樣做能特意強調“第三者”的視角,會讓我們產生“屋子裏有東西”的潛意識。

下一個鏡頭,仍然是一個飄忽不定的手持鏡頭視角,晃動的鏡頭增加了強烈的不安定感。此時的構圖和拍攝角度更為大膽:帶有仰角的傾斜拍攝——彷彿怪物就在人物的腳邊。而陰暗的屋子和後景中如同高牆般的一排樹木更增添了壓抑感。

除了利用手持拍攝增加臨場感,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作品中還有很多主觀鏡頭的運用。比如在**《雷歐奧特曼》**(1974)的第16集中,我們先是跟隨鏡頭得知“女鬼”走進了公寓,然後下個鏡頭我們跟隨她的視角打開房門穿過走廊。


再下一個鏡頭女鬼便進入了女孩的屋中。需要特別注意,在上一個鏡頭的結尾攝像師將鏡頭推到了門上。緊接着如下圖所示,利用一個完整的變焦過程(畫面由虛轉實)模仿鬼魂穿過房門的視角。
然後繼續以女鬼的視角環視屋內,最後以一個推鏡頭模仿向着女孩靠近的感覺。

另一個鏡頭參與敍事的典型的例子便是特寫鏡頭。在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中有着大量的特寫鏡頭——老演員們真的不怕特寫 .JPG
這些特寫鏡頭同樣都是經過了精心的設計,結合不同情景和不同攝影方法進行組接使用。比如突然的推鏡頭+特寫,表現出一種走入角色此刻內心的感覺:

或以一個推鏡頭,加上人物突然入鏡的特寫,表現恐怖:

另外還有在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中經常使用的廣角鏡頭,由於廣角鏡頭產生的畸變,讓人物看上去特別詭異恐怖:

總體來看,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中無論是構圖還是鏡頭銜接,設計感都很強,也十分大膽。
相比之下新世代奧特曼的攝影風格更偏向普通的日劇,以胸口、膝蓋以上的近景和中景為主,最大化展示人物和環境,並儘量隱藏攝像機的存在。雖然偶爾會有特殊構圖,但整體比較中規中矩。
結語
其實除了燈光和攝影讓昭和、平成系奧特曼的部分劇集顯得十分恐怖之外,還有很多細節沒有進一步展開,比如構圖、道具、佈景、聲音。其中,尤其是音效部分對恐怖氛圍的塑造有着很重要的影響。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中的音效設計可以説十分出色,甚至有一些集數直接以“聲音”為中心展開故事。
另外,就像文章開頭所説,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之所以恐怖,除了製作上給予觀眾直接的心理衝擊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文本,昭和、平成系奧特曼作品的定位是成人向,因此有很多嚴肅話題和驚悚劇情。

《雷歐奧特曼》(1974)第28集
並且昭和系奧特曼作品中不論是奧特曼本身,還是劇情都帶有非常濃厚的超自然力量神秘感,這是當時那個年代所獨有的時代特色。比如在《艾斯奧特奧特曼》中就有“夏日怪奇系列”,《雷歐奧特曼》則是“日本名作民間傳説系列”。
而在新世代奧特曼中,不僅對奧特曼本身進行了解構,讓他們具有了性格,甚至還會吐槽。在情節的編排上也更側重以奧特曼,而不再完全以人類為中心展開故事。比如《澤塔奧特曼》中奧特曼是帶着收集“徽章”的目的偶然來到地球;奧特曼也會有自己的往事、宿敵、親人、師傅等等。

《艾克斯奧特曼》(2015)第1集
在這種文本框架下,或許就很難再提恐怖、驚悚了吧。由於篇幅限制相關內容就不再展開,如果以後有機會或許可以再出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