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成這樣，可我還想救他一把_風聞

作者 | 柳飄飄

本文由公眾號「柳飄飄了嗎」（ID：DSliupiaopiao）原創。

飄想過《你微笑時很美》的評分很低，但沒想到這麼低。

開分3.1，如今穩在2.9。

這得是，除了男女主的家人、粉絲打了5分。

所有看過這部劇的觀眾，都打1分才能出現的結果。

披行業劇的外衣，來拍戀愛劇，被罵爛片不新鮮。

但《你微笑時很美》之所以會突破觀眾忍耐底線，更是因為劇情對電競這一行業的毀傷。

明明是一款手遊，選手卻是在用電腦和鍵盤。

電競「打假賽」是禁忌中的禁忌。

而劇中竟然把“送冠軍”當玩笑一樣説出來。

除了在電競行業的展現上極其不專業。

更多的，是對電競精神，不尊重到侮辱的程度。

這旁逸斜出地，也就露出了國劇最蹩腳的一塊。

是時候該聊聊，行業劇為什麼總拍不好的本質所在了。

鑑於“爛”，是如今大部分國產都市劇的常態，我們本篇就只討論對於“行業”展現的問題。

如今行業劇裏的“行業”一般分為兩大類。

一類，是例如偵探、電競、公關等觀眾較為陌生的行業。

也正是因為離觀眾生活較遠，因此，僅是拍好這些行業，就能滿足觀眾的窺探欲。

另一類，則是例如醫生、警察、房產中介等為大眾服務的行業。

因為就生活在觀眾身邊，所以，這類行業在劇中的作用，其實更多的是輔助情節的發展。

而現在的國產行業劇是如何展現這兩類行業的呢？

本該滿足觀眾獵奇心理的職業，卻沒有將其真實的一面表現出來。

而更容易讓觀眾產生共情的職業，國產劇卻又用力過度，乃至狗血。

先説第一類。

《你微笑時很美》裏的電競，雖然已經被國家列為體育競賽，也經常登上熱搜，但具體的行業內容，還是少為人知。

因此，如果拍得足夠真實詳細，説不定還能讓大家因為一部劇，認識一個行業。

可正如開頭所看到的，什麼競技場面，什麼競技精神。

在編劇筆下，全都得為男女主感情進程服務並讓步。

這不僅體現了編劇對電競行業的不瞭解，更是編劇的傲慢。

他們根本不想虛心瞭解筆下的行業，相反更多的是想當然的閉門造車。

拿黃軒主演的，以公關行業作為主線的電視劇《完美關係》來説。

裏面的劇情，就純粹是編劇想象中的公關職場。

黃軒飾演的資深公關人，操作的第一個案例，就是熱搜上最常見的男明星出軌事件。

我本以為，編劇會在劇情開場來一次對娛樂圈內幕的真實揭秘。

畢竟，相比於我們，編劇這一職業要更接近娛樂圈中心。

結果黃軒飾演的所謂資深公關人，最後解決輿論的方式，就只是跟不肯原諒丈夫的妻子算了筆經濟賬，讓她發表原諒聲明。

還是在事發36小時後才發佈的，不僅錯過了輿論發酵的黃金時間，出軌事件依舊人盡皆知。

當然，期間也做了一些其他工作。

比如把出軌當事人領回到老婆面前，像老孃舅一樣來了個勸和不勸分啦。

可一腔熱情説完後，再聽完女方的講述，又對男主來了一場道德批判，接着甩手而去啦。

這就是所謂的資深公關人？

不僅展現的公關才能沒有超出普通人分毫，就連與客户相處時表現出的職業素養，也讓人不敢苟同。

這樣一個公關案，一不能凸顯人設，二毫無新意，拍出來的意義是什麼？

歸根到底，都是毫無職場調查意識的編劇在自嗨。

而除了對偏門行業不瞭解，這羣編劇甚至對一些基本常識都一無所知。

你見過連“海姆立克急救法”都不會的醫生嗎？

最近一部，悄悄開播，悄悄結束的電視劇《愛上特種兵》。

軍醫女主和特種兵男主在餐廳吃飯時，遇到隔壁桌客人被牛肉噎住。

女主一個箭步飛奔上前，但她接下來的急救方法，竟然是在後背猛拍？

看拍打沒用，又讓男主直接“給他一拳”！

男主這一拳給的——

怕還沒打出食物，就已經打出內出血了。

可正確的，被噎到時要採取的“海姆立克急救法”是如何操作的呢？

大家也可以記一下，能救人的。

站在患者的後面，雙手從腰部環抱，令雙手握拳，然後再用大魚際向患者上腹部給予向內、向上的衝擊力，以促使梗塞在氣道的異物排出。

就連飄都知道的基本救人操作，《愛上特種兵》作為一個行業劇卻沒做到。

怎能讓人信服劇情？

可諷刺的是，這麼荒誕且錯漏百出的職業展現，反倒就是編劇為了劇情而寫。

這就要説到大眾行業，也就是我們上面説的第二類。

觀眾和編劇本身就足夠了解的行業。

相比於小眾行業的陌生，大眾行業更容易操作，因此更能體現編劇施展於劇情中的想法。

拿以房產中介作為行業背景的《安家》來説。

飄不否認這部劇播出時熱度極高，但這部劇真的為了展現房產中介這一行業嗎？

在編劇六六的筆下，一個房產中介的門店，開成了《老孃舅》的現實版。

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無論是主線還是支線，都極盡灑狗血之能。

房產中介的工作內容沒看到，反倒是將男女關係那點破事展現得淋漓盡致。

女主重男輕女的家庭。

男主出軌的老婆。

輪番上陣的臉譜化配角。

這些個污糟爛事的堆砌呈現，才是《安家》播出時討論度高的原因。

可也不能説明《安家》這類行業劇是合格的。

兩類行業劇，揭示的其實是同一個問題：

如今大部分國產劇裏的行業，從來不是為了展現這一行業的獨特魅力、社會價值，而只是想換個背景，展現老一套的戲劇衝突。

只不過有的是甜寵愛情，有的是家長裏短。

因此編劇不懂的行業，被罵的點是專業度不夠；

而編劇懂的行業，被罵的點是劇情太拉胯。

但，哪怕網友這樣的辱罵，飄站在編劇的角度反倒也能理解。

三個字，沒必要。

當下中國影視圈追求什麼我們也都明白。

一言以蔽之，討論度。 

大部分觀眾想看的是熱鬧，熱鬧就是討論度。

而市場想要的是熱度，這熱度也是討論度。

在市場看來，觀眾可能對行業不瞭解，但對社會關係是一定了解的。

因此，與其拍一部電視劇，讓觀眾重新認識一個職業，不如去拍一些足夠引發觀眾熱議的電視劇。

因此，對於編劇來説，與其寫劇本之前，費盡心思調研一個行業的大小瑣碎。

不如研究一下最近哪些社會事件被頂上熱搜，加工改編一下。

但，又想借一波行業劇的東風。

這就是為什麼會出現像《你微笑時很美》《愛上特種兵》《安家》這樣，看似是寫行業，其實內裏依舊是偶像劇、都市劇那一套的電視劇。

​

但若是真實展現行業，真的沒有討論度嗎？

《重案六組》從第一部開播起，就創下了警匪題材的收視最高峯。

《士兵突擊》一句“不拋棄，不放棄”成為現象級國劇。

《法醫秦明》橫空出世，因為是第一次展現法醫這一不為觀眾所瞭解的職業，因而熱播一時。

這些，都能證明行業本身對觀眾的吸引力。

甚至，做好專業度，也能提高演員可信度。

這就是為什麼，雖然TVB裏的演員在現在看來都不算俊男美女，但在劇中一工作起來就極具人格魅力。

《法證先鋒》一開場，歐陽震華飾演的法醫在還沒進入現場的時候，就説了一句：“還好。”

可明明警察才告訴他説，三樓一家四口全部遇難，怎麼可能“還好”？

原來，他一來就注意到了從樓上滴下來的血跡，人死後血液會徹底凝結，因此才懷疑受害者沒有死。

只有這種足夠多的，專業人員才懂的職業細節，才會讓觀眾眼前一亮，並相信角色的專業。

也只有做到這些基礎，觀眾才會更容易進入故事。

説到底，國產劇不認真拍行業，不過是影視創作團隊偷懶罷了。

編劇懶得了解行業，因此才會有這麼多可恨可笑的對行業的誤讀。

市場懶得開拓市場，因此才會始終圍繞着過往的舒適圈坐吃山空。

但這樣的耽於現狀，註定無法為國產行業劇開拓一片天地。

好的行業劇應該是什麼樣的？

其實飄也沒有標準答案。

但按照定義來説，行業劇説到底是通過展現某一職業的工作環境、工作狀態、工作內容，來塑造該職業的獨特魅力、社會價值、戲劇衝突。

至少，要將劇情和職業融合。

經典職場愛情劇《妙手仁心》，就做到了典範。

主角程至美和唐姿禮，一個是急救科醫生，一個是腦外科醫生。

二人從一開始的互不對付，到解開誤會，最後互相欣賞，相愛。

發生在醫院裏的TVB式歡喜冤家劇情，到這，就足夠好嗑了。

但編劇鄧特希妙就妙在，將行業和愛情做到了更深一層的結合。

在二人相戀後，唐姿禮被診斷出動靜脈血管畸形。

她怕手術出意外，覺得把握生命剩下的時光就足夠了，但程至美卻希望唐姿禮勇敢一點，也許能擁有更多明天。

“愛一個人你會為她做什麼？”

腦外科醫生程至美回答説，“我會為她開腦。”

這句話，可能是所有職場愛情劇中最感人的愛情宣言。

這不僅是這對情侶的生離死別，更是對一個醫生最艱難的專業考驗。

只因這一個情節，就足以讓整部劇得以昇華。

而拋去愛情，行業劇還可以上升到社會層面，反思制度，剖析人性。

日劇《白色巨塔》，主角財前五郎，是一位出身貧苦，技術精湛的外科助教。

在劇情前期，他為了爬上教授的位置，一步一步費盡心機。

我們也隨之看到了醫生們賄賂考官，操控選舉時表現出的嫉妒、貪婪、狡詐。

但當他終於坐上教授位置後，卻因為一次失誤致使患者死亡而被告上法庭，從而一直受到良心的譴責。

在後來給與之前患者樣貌相似的病人做手術時，因為不專心頻頻失誤。

甚至在臨終時，都因為神志不清説着：“佐佐木先生，等癌症中心建好之後，你也來吧，我會騰出病牀給你。”

如果説在男主當上教授前，《白色巨塔》表現的是醫院體系內的勾心鬥角和學術霸權；

那麼後期，則在探討人性的矛盾性，主角對教授位置的嚮往，追求的究竟是權力，還是醫學的真諦。

任何一個行業，只要挖掘得夠深，內部都有值得探討的行業意義和獨特魅力。

而當劇作視角從行業內向外看去時，還能映照出社會的問題。

法醫劇《非自然死亡》，通過不同的案例，展現人性、生死觀、社會矛盾等命題。

律政劇《legal high》，以搞笑誇張風格，探討勝利與正義的矛盾思考。

這才是對行業劇深入淺出，入木三分的創作。

反觀國產行業劇。

至今還停止在行業的表皮階段，甚至連表皮都沒有觸碰到，更何談“優秀”二字。

説實話，飄一直覺得，中國觀眾的要求並不高。

還記得不久前剛誇過的《御賜小仵作》嗎？

其實就是一個古代版法醫的故事。

雖然相比正劇向的《大宋提刑官》，在專業表現，劇作深度上都遠遠不及，但就像飄誇它的理由，踏實真誠。

能做到了在專業上的不敷衍，對感情的真表達，就足以讓網友為其自發宣傳。

行業劇是一片題材藍海。

可如今的影視從業者還困在甜寵愛情等經驗堆起的孤島，安於現狀。

這固然是保險之舉。

但，當觀眾的眼光跳出這座荒島之後，再無熱度餵養，勢必會有坐吃山空那一天。

且就目前看來，這一天，已然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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