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帶娃”時代來了,首批城市“帶”得如何?_風聞
城市进化论-城市进化论官方账号-探寻城市路径,揭秘经济逻辑2021-07-17 08:21

“官方帶娃”時代來了。
教育部日前印發《關於支持探索開展暑期託管服務的通知》,引導支持有條件的地方積極探索開展暑期託管服務工作。
事實上,此前已有地方政府或工會組織提供此類服務。值得注意的是,今年在校外培訓機構規範化發展和大力推進“雙減”工作背景下,將有更多城市加入其中。
去年8月14日晚上回到家,軒軒躲在被窩裏默默地哭了一場。並非是白天受了欺負,而是因為所在社區的暑期託管班結束了。
距離返校開學還有半個月,接下來的暑期生活,軒軒只有在家寫寫作業、看看書,再看個電視。想出門打打球,天氣熱不説,同齡人也大多在補習,很難約到玩伴。
他在家不是沒人陪,雖然父母白天得去上班,但家裏有哥哥和奶奶。只是,哥哥大他9歲,過着“中午吃飯都不願下牀”的大學暑期生活,奶奶又年事已高,常往醫院跑。
“我不想(託管班)結束”,這個馬上要滿10歲的男孩,對暑期託管班是“真的喜歡”。2021年,社區剛把暑期託管的開班通知發出來,軒軒便催着媽媽幫他報名。
7月13日,成都武侯區機投橋街道潮音社區2021年暑期公益託管活動正式開始,軒軒成為了30名被託管的孩子之一。
這是潮音社區辦暑期託管班的第五年,是軒軒被託管的第四年,也是全國有條件的學校開啓“官方帶娃”的元年。
不補課、不新授課,重在“看護”。這個夏天,“託管”很熱。
志願

暑期託管服務並不新鮮,新鮮的是今年學校新入局,一些有條件的幼兒園和小學被選為首批託管試點單位,解決3-12歲孩子的“看護難”問題。
餘曉梅記得,7月9日,週五上午,她所在的成都市高新區某小學正在召開放暑假前最後一場教職工大會。會議結束,老師們都準備散場了,突然收到一則通知:學校被選為成都高新區17個“少兒託管服務中心”之一。
作為試點單位,學校將服務周邊1-5年級有託管需求的孩子,不限於該校學生,託管時間從7月12日到8月20日,兩週為一期,共分三期進行。
學校要鋪開暑期校內託管這個攤子,最核心的就是老師這個關鍵因素。關於“老師是否要放棄寒暑假,承擔託管服務”這個話題,社會上已討論多次。所以,國家教育部發布通知時,“志願”被強調了5次,明文規定“不得強制”,而且要求“對志願參與的教師應給予適當補助”。
如何讓更少的老師“看護”更多的孩子,學校在落實過程中有一定的規劃。
學校開設一個35人的託管班,配備一名行政老師、兩名帶班老師。孩子們不以年齡劃分,6至12歲混編在一個班級,被託管的孩子在學校做暑假作業、畫畫、運動、閲讀、鑑賞音樂。上午9點到校,下午6點離校,課表安排得滿滿當當。
接到通知後,校方把老師們又喊了回來,宣讀通知,希望老師自願報名。
餘曉梅報了名,她的孩子已經參加工作,自己的暑期生活就可以隨心所欲些。和她搭檔的有名語文老師,單身。餘曉梅看了看志願參與的其他教師,有一胎媽媽,也有二胎媽媽,還有剛組建家庭的。
學校原本也有假期輪流值班制度。新增託管服務這條線,報名的老師反饋:“一期也就十個工作日,兩週時間,還可以接受。”
成本

僅用一個週末的時間進行籌備,暑期校內託管班迅速開了起來。
在地方教育部門通過社區等渠道廣而告之後,學生也來了。餘曉梅接到通知,有42個孩子報名餘曉梅所在學校的託管點位。7月13日第一天,最終到校的只有7人。
怎麼回事?餘曉梅和學校老師給沒來的孩子家裏挨個打電話,有的家長以為是補習,有的孩子還不到6歲,有的報名時填錯了地址。
託管人數的多寡,背後藏着一道惠民政策的成本賬。
政府制定政策,學校提供資源、老師付出精力,討論了多年的“暑期校內託管”終於上馬,奔着解決“看護難”的社會問題而來。各方希望精準匹配更多“雙職工”家庭的需求,實現惠民政策的價值最大化。
學生來得少,成本則相應被推高。比如同樣開設了“少兒託管服務中心”的新川第二幼兒園,第三天只來了8個孩子,但幼兒園同樣配置了2名帶班老師、1名清潔阿姨、1名保健醫生、1名行政人員。
“該有的配置還得有,不能説孩子來得少,老師就相應減少,看護這件事安全第一。”廖園長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來打比方。
還有一種成本更加隱性。
城叔走訪時瞭解到,不少學校是提供餐食的。家長對此拍手稱讚,只需要再多付10-20元的午餐費,孩子不用頂着大太陽回家吃飯,家長也不需要絞盡腦汁給孩子點外賣。
不過,學生拿到手上的兩葷一素,不僅意味着學校食堂需要有人值班,連背後的食材集中配送系統也沒有放假。提供午餐的幼兒園,工作更為繁瑣,切配、加工外,還有嘗餐、留樣、消殺,一環都不能少。
家長也是付出了成本的。以成都為例,報一期(10個工作日)暑期校內託管,費用在400-600元上下,視是否提供餐食而定。
這些費用,小部分留給學校用於教學物資耗材使用,大部分用於人員開支。教育部要求給加班老師的“適當補助”就來源於此。
“如果學生來得少,還不夠給老師開工資。”一位幼兒園園長坦承,老師放棄自己的假期,這是他們應得的,“來託管的孩子達到一個平衡是最好的,一個老師付出和回報合理的平衡。”
當然,“學生少”的階段是短暫的,怪只怪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政策落地時,很多家庭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開班時間一長,增勢就出來了,城叔走訪的幾個點位,託管孩子數量都在增加,到第四天時,成都大邑一家幼兒園託管的孩子已經達到了52位,來電諮詢的家長還在不斷增加。
園長相信,如果明年暑期校內託管提前布控、提前預算、政府補貼經費能夠到賬,“適當補助”也能夠及時發到老師手上,校內託管能更好地建立長效機制。
課程

或許是還在適應託管生活的緣故,又或許是被家長逼來的緣故,剛讀一年級的安安“不太喜歡”暑期校內託管。她對暑期的期待是在家吹空調、看電視、吃冰棍兒。
還記得文章開頭説的軒軒嗎,他屬於嚐到託管甜頭的那一類。從二年級開始,四個暑期年年都來,明年軒軒就小學畢業了,他説他還要來,“那時候不需要做作業了,我就帶書來看。”
安安和軒軒出現不同的態度,有個體差異,也有舉辦主體的因素。相比剛開始提供託管服務的學校,社區是託管領域的“老人”。
社區託管與學校託管最大的不同,在於社區的託管場地和看護老師都不是現成的。場地需要騰挪、改造,“老師”需要向社會招募。所以當新一波“官方帶娃”浪潮席捲城市,有一些地區發佈學校託管點位之外,還發布了社區託管點位。一打聽才知道,後者都是過去幾年城市慢慢積澱出來的“社區成果”。
既是“老人”,那社區託管自有其可取之處,不然也不會出現軒軒這樣的擁躉。
柔柔是軒軒的同學,也是連續四年都報名社區託管班的孩子,她喜歡社區託管的原因是“在這裏見識了學校以外的事”。
柔柔所在的社區剛好有個公交車場站,她跟着社區走進了場站,知道公交車平日裏如何運行;她在社區託管班見到了非遺大師,跟着大師學做泥塑、學習剪紙,還嘗試畫糖畫;社區把樓下一面白牆提供出來,讓託管班的孩子們在上面塗鴉,共同建設一面新的文化牆;柔柔還走進了社區的敬老院,愛老、助老、敬老;每一年暑期託管,班上都要排練節目,在託管結束的時候小朋友們一起上台給居民們表演……查閲媒體報道,城叔發現,柔柔所説的這類“課程”,其實是各地社區託管班的常態。
社區託管場地通常只有一個會議室大小,看護的老師也通常招募的是大學生志願者,要讓孩子在不大的空間待一個暑假,社區總是要花點兒心思,增加一些吸引力的。
在廖園長看來,學校託管未來可以在保證暑期託管初衷的前提下,改進師資力量,儘量讓課程多元,給孩子們安排更加豐富的假期生活,“與社區聯動”就是建議之一。城叔注意到,已經有一些學校引入了第三方機構,為託管的孩子提供素質拓展服務。
的確,託管服務有改進空間,惠民政策也需要不斷迭代,但好在,暑期校內託管這件事總歸邁出了第一步。
走訪期間,一位家長告訴城叔,她家小孩目前在社區託管班,若是學校開班,“那肯定選學校”。“官方帶娃”,職場父母掌聲支持;若是學校託管,家長多了一層信任。
(文中所涉人員均為化名;本組圖片來源成都教育發佈)
文字 | 吳林靜 劉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