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認識當代中國的愛國主義？——在學生羣的發言摘要_風聞

      昨天在學生羣討論了一名“愛國小粉紅”説自己以前一直認為中國好，後來自己的愛國情感“被現實暴擊”的事情。

      我由此大致談了一下怎麼認識當今中國的愛國主義：

      1.新中國的愛國主義，是基於對社會主義共同體的想象。這個想象需要現實基礎。更需注意的是，中國已經不可能有除了社會主義共同體意識之外的愛國主義。因為如果是基於資本主義的愛國主義，那他遲早會發現自己不如去愛美國——美國才是全世界資本家的真正的天堂。 

      2.有些以百分之百馬克思主義者自居的人，反對中國的愛國主義，這是錯誤的。“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這是完全正確的。但《共產黨宣言》也認為無產階級在革命中要將自己上升為民族的階級。尤其是中國這樣的國家，無產階級正是在爭取民族獨立的鬥爭中成長起來的，並且是這個鬥爭的領導者。這是一個與西方很不相同的特點：西方在成為無產階級民族之前是一個資產階級民族，而中國則從未有過資產階級民族，而是直接以無產階級民族的身份跨入現代世界民族之林的。

     3.資產階級怎麼看待民族主義呢？剝削階級歷來既一致剝削勞動人民，又彼此爭奪乃至混戰。這是私有制決定了他們階級整合度的上限，這也是他們（資產階級是他們的最後代表）一定會被組織起來的無產階級戰勝和消滅的原因之一。  

     資產階級，它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它要消滅民族界限，但因為它是以民族壓迫、侵略擴張的方式消滅這個界限，又註定了它消滅不了這個界限，而且它還會利用原有的民族界限，在自己內部形成一些整合度較高的集團，作為世界資產階級的核心、骨幹與最後堡壘。

     4.對資產階級在民族問題上的表現，要抓住一個根本矛盾：

     一方面，資產階級是世界性的，它的確是有“全世界資產者，聯合起來”剝削全世界無產者的趨勢；可是另一方面，資產階級的命根子是私有制，而私有制本身又決定了他們是極端利己主義者，他們是不可能完全聯合起來的。這樣就決定了他們之間既爭奪又勾結，只能按照傳統的民族界限（因為這是形成凝聚力的便利途徑）和“實力地位（這是美國最近最喜歡強調的字眼）”，經過無數明爭暗鬥，整合出一個具有強制性和等級性的集團，讓一個最強的國家比如美國充當頭目，一羣西方白人為主的國家充當打手，去圍剿任何可能對資本主義世界秩序構成威脅的勢力——雖然內部也經常分贓不勻狗咬狗，但這已經是在當代世界形勢以及資產階級利己本性所許可的範圍內，世界資產階級所能達到的一種利益最大化了。  

    5.有人認為中國是資本主義國家，中國的愛國主義也是資產階級性質，這個認識是不對的。中國是社會主義國家，而且也一直認為自己堅持社會主義。而且事實上從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例如蓬佩奧等人的反應來看，他們自己已經意識到了中國崛起的分量，認識到了現在中國的崛起對資本主義世界構成雙重威脅：一方面作為一個無產階級的社會主義國家，從低到不能再低的起點出發，開闢了另一條更加符合大多數人的利益的通向現代化，通向較高的生活質量的道路，這會讓全世界的勞動人民看到一種新的希望，對資本主義制度的合法性是一個致命威脅；另一方面，中國作為一個十四億人口的獨立、統一、強大的現代民族國家的崛起，也會使得西方資本主義世界能夠向全世界勒索到的財富總量大為縮水，他們將更難以拿出東西來平息國內的階級矛盾和資產階級內部分贓的爭奪。

      中國現在並不是説不講階級鬥爭，而是進入社會主義階段之後，階級鬥爭的激烈程度和鬥爭方式，當然都和之前的武裝革命和社會主義改造階段大有不同。  

      蓬佩奧認識到中國是共產主義紅色國家，對美國構成意識形態威脅和制度威脅，這一點並沒有講錯。他不愧是美國情報部門的頭子，看問題看得很準也很堅決。

     6.又有人説中國政府推動的愛國主義既維護無產階級也維護資產階級，沒有階級性，這個認識也是不對的。在某種抽象的意義上，你可以説無產階級革命本來就是不但解放無產階級，也解放了資產階級（實際上資本主義社會里的資產階級也活得很累很不自由）。恩格斯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裏就這麼説過，但後來他認為這種説法抽象看起來正確，在具體實踐中卻可能麻痹無產階級，為某些階級調和論者所利用，所以他不再這麼提了。但是今天在共產黨的領導下，在社會主義的改革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資本家們是有可能比較自覺自願地走上一條新路，為自己寫下比西方資產階級更為光彩的歷史的。  

     7.以上這些人沒有很好地認識當代中國愛國主義的歷史形成，他們和當年與毛主席爭論的梁漱溟一樣，無法理解“階級鬥爭達到民族獨立的結果”這樣一個歷史邏輯。但是梁漱溟解放後認錯了 。

       所以其實很多同學爭來爭去想不通的很多問題，歷史上早就爭論過，也早就有結果了。

       這樣的革命鬥爭怎麼可能不影響國家認同呢？難道經過革命洗禮的人民反而去認同大清王朝，認同中華民國？只有社會主義能救中國，並且這個道路一定是把中國改造為中華人民共和國，而不是大清或民國，這是歷史的答案。現在就連台灣的那些追求祖國統一的人士，也都在放棄所謂“民國遺民”心態而逐漸認同新中國了。  

     8.我們説中美矛盾是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矛盾， 這不是牽強比附，而是抓住本質。有人認為是比附，説明他比較侷限於現象的層面，看到了民族問題和階級問題在現象上、細節上有不同表現。但是我們要抓住本質，就是説， 要抓住中美矛盾和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的英德矛盾有什麼區別。僅僅説二者都是“國家利益”導致矛盾，這完全是空話，關鍵是什麼國家。中國恰好是一個既沒有走美國道路，也不依附美國的國家——中國做到這點，就是因為自己是社會主義——是這一點造成了中美矛盾不同於以往帝國主義大國間矛盾的新特點。  

      總之，只有樸素的民族情感，而無社會主義和勞動人民的階級立場，這在當代中國已不足以形成真正的愛國“主義”；另一方面，如果忽視中國歷史和現實的特點即勞動人民的民族意識和階級意識是交互喚起，彼此促進乃至融合這個事實，斷章取義地用經典作家的“工人無祖國”等表述來歪曲與攻擊中國的愛國主義，也是完全錯誤的。  

       在中國共產黨誕生之前，中國大多數人，無論就民族而言還是就階級而言，都是一盤散沙，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鬥爭把中華民族組織成了一個無產階級民族。  

       如同馬克思指出的，十九世紀後半葉的英國，大多數人不是資產階級，但英國是一個資產階級民族，甚至無產階級也“資產階級化”了，19-20世紀的歷史讓中國也成為了無產階級民族，儘管大多數人的出身不是無產階級。中國的資本家們如不願走對外依附的買辦道路，就勢必也要跟着無產階級走，但這個“跟着走”不會是一團和氣、一帆風順的，中間當然也會有很激烈的鬥爭。所以我們還是有“自我革命”的嚴重任務。  

      在西方，民族主義者是右翼，在中國，民族主義者大多認為自己是左翼。有人認為這很悖謬，其實不然，左翼在全世界的基本特點，都是向資本主義世界體系進攻，追求超資本主義的現代性——中國的大部分民族主義者是符合這一點的。  

      只是因為改革開放後的複雜形勢，中國人一度發生了歷史性的“失憶”，直接顯性的階級意識一度有所淡化，但中國人的民族意識和愛國主義思想中仍然潛藏了深厚的階級意識（例如，大多數人最崇拜的民族英雄，是無產階級革命家毛澤東）。當前，這種階級意識正在被激活，而激活它的一個重要因素，也正是隨着中西矛盾而不斷升級的愛國情感，它將越來越構成這種情感的實質內容。

     很多剛剛讀了些馬恩著作的人，對愛國主義話語不大習慣乃至反感，這是因為他們不懂得近代以來中國大多數人的民族意識和階級意識是交互生成的，結果是使中國成為了一個最大的無產階級民族——這是歷史；這個無產階級民族形成後，長期以來，都不是工人階級佔多數，但現在已經是了——這是現實。歷史和現實一旦完成恰當的對接，就會形成有世界意義的強有力的發展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