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唱的格局,怎麼越做越小?_風聞
娱乐硬糖-娱乐硬糖官方账号-2021-07-20 21:43

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三分花七分葉,還是三分葉七分花?
這個問題不僅賈玲和白凱南在《大話捧逗》裏爭論過,到了《説唱聽我的》第二季的龔琳娜和劉聰KEY.L處,也是一道無解題。

節目裏OG一致覺得某選手的hook多過rap部分,龔琳娜則質疑:“在你們的環境裏,流行加上這樣的方式,不是説唱嗎?”法老説想平衡一個好一點的比例,彈殼補充流行比例可以是30%-40%,但説唱的勁和內容和你的東西必須佔到60%-70%。
這裏的“你的東西”,姑且認為是具有個人特色的表達。它並非比例之爭,而是感覺差異。信不信你就算精準地按照彈殼三七開的比例分配,他仍然不會給幣邀請?

同樣值得玩味的場景,也出現在《黑怕女孩》中。節目中的選手大包子(DBZ)説:“為了歌詞的完整,我可以放棄技巧或者押韻。”鄧紫棋反問:“那為什麼不去寫詩就好了?”
有道理,沒flow和韻腳可不就是現代詩嘛。就像楊樹林老爹自娛自樂的那一段兒:“今天兄弟媳婦兒上俺家來了,整點小菜兒拍點黃瓜呀,挺高興啊!”有調沒轍,鐵定不能算標準二人轉。
説唱綜藝出道五年,可標準卻越來越模糊。**剛開始,rapper們有內容有技巧有態度,後來是光有態度沒啥技巧,到現在“三不沾”啥也沒了。**這首先是Rapper資源被過度開發的必然,其次是模式演化中“自我限定”的困境。
Rapper本來不多,《説唱聽我的2》要“説唱+流行”,《黑怕女孩》搞女性説唱,《少年説唱企劃》搞新血培養。一條“黃辣丁”撐死二兩重,大家卻想着一魚N吃,能嚐出味道才怪。
賽制創新,過猶不及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Hiphop的樣子。”聽到胡彥斌這樣和稀泥,就知道《説唱聽我的》應該改名《説唱聽誰的》。第一期選手沒過半,導師手裏的幣快用完了,標準模糊令人震驚。
可能“巨燥”充了錢,不僅節目要專門放一段介紹,每次有該廠牌選手還要提醒一下“來了幾個,進了幾個。”港真,説唱元年的Gosh和紅花會參賽都沒這麼多特權。沒有貶低“巨燥”的意思,只是嫌棄節目“含燥量”過高,並且缺乏有信服力的舞台呈現。

巨燥的何克林,《School Boy》的旋律互動性挺強,但整體rap的節奏過於平淡。這種及格線徘徊的表現,謝帝盛讚其“舞台表現力完美”,法老更誇張:“兄弟,我感覺你那邊棕櫚樹都長起來了。”世風日下,幾位OG為了節目效果居然也玩“假高潮”,可悲可嘆。

十幾個人的年輕説唱團隊,霸佔了《説唱聽我的2》首期三分之一的鏡頭。在這個炎熱的夏天,硬糖君現在一聽到巨燥,就感覺巨煩躁。説唱節目還是要靠作品和業務能力。不是説年輕Raper不行,而是缺乏相應的閲歷和專業磨鍊,怎能指望有牛逼作品傍身?
另一邊的《黑怕女孩》也存在過度收割年輕選手的問題。19歲組的奚緣、李唯、阿琳也就是資深Hiphop愛好者的水平。奚緣那種“原生態感”倒讓人感到很鄰家,動不動就咬嘴唇。馬思唯説她身上有簡單的力量,可是這種簡單不會被節目給消磨嗎?

這種簡單消亡的慘劇不要太多。今年獲得全場最高票數的萬文妍,兩年前跟鄧紫棋在《中國新説唱》相遇時,發揮不佳得了倒數第二,她唯唯諾諾地説:“好像一直沒有被認可過。”一旦新血Raper被綜藝賽制遴選過,很難不被其評價體系帶跑偏。
《説唱聽我的2》的“小鴨哥”也是,前幾年的説唱節目裏每次出來都狂拽炸天,但是技術沒那麼硬,每每成為羣嘲對象。這回亮相,鴨哥説:“直接把幣給我就沒毛病了!”彈殼懟他:“那你直接做這兒(導師席)得了。”弄得鴨哥有些怯了,後面受到吳克羣鼓勵後他説:“第一次聽到表揚有些感動,心裏面有點想哭。”
每年説唱節目都可以看到“小鴨哥”這樣的熟臉或者回鍋肉,他們通常走不到很深的輪次,淪為實力選手的萬年陪跑。是什麼讓他們堅持下來持續被節目當成血包和笑料?肯定是對説唱的熱愛,但露面多了真的會感到節目改變了他們。更加的馴良温和,更加沒有個人特色。
價值言説,迷失真我
《説唱聽我的》是“流行歌手選妃”,《黑怕女孩》則是“女Rapper開會”。
前者Rapper表演完,六大歌手(龔琳娜、吳克羣、單依純、胡彥斌、尤長靖、朱婧汐)輪番點評,時長遠遠超過90秒錶演時間。打開彈幕哀嚎遍野:“讓他們六個閉嘴吧!”
李毅傑(PISSY)唱完《山》説歌曲有兩個立意,一個是外公離世,另一個是逝去的親人變成山承託我們,我們也終將變成山。龔琳娜説感受到了他的用心,吳克羣則分享他失去母親的時候,寫歌也有悲傷的感覺。胡彥斌內心戲更多,詳細解説了他是怎麼覺得龔琳娜更適合李毅傑而放棄按燈。

歌手的樂評,遮蓋了本身Rapper的音樂表達和言説,這種倒掛的結構讓《説唱聽我的》顯得不倫不類。在“給幣”和“推杆”(搶人反轉權)的時間差裏,紅藍兩隊還要上演攻心計。YOUNG13DBABY(白瑪丹增)本來已經被龔琳娜按了,卻被彈殼算計給反搶了。上過《吐槽大會》的rapper,果然變壞了。(
只看作品,這季《説唱聽我的》的命題作文也是乏善可陳的。JERRYZ的《你對你的潛力一無所知》鼓勵高考學子顯然出現了錄製和播出的遲滯,“穿校服的饒舌歌手牛牛”的《那你呢》就是普通校園甜歌,上台撩彈殼還沒成功。DADOLL的《Nails Done》有點性轉馬思唯的感覺,但又沒有把慵懶風玩出新花樣。

很多觀眾潛意識裏覺得女性價值應該由女性表達,但如果本身表達的深度不夠也會讓人感到遺憾。《黑怕女孩》就出現了這個致命傷,本以為會有各種各樣的大颯蜜女魔頭出現,最後卻是一羣小學女孩互扯頭花,這是音綜版《小時代》嗎?
咔咔唱了一首《Make you fine》送給木秦,並選擇木秦所在的胡儆之廠牌進行挑戰。原因是她和木秦私下是好友,而木秦加入別的廠牌令她感覺背叛。胡儆之回懟:“兩個人的友情不是要拿到枱面上作秀,你的歌叫《Make you fine》,難道你來這個節目是圍着別人轉?”

嚇得萬妮達和王嘉爾找棵盆景躲起來了,沒見過beef就不要來當説唱綜藝的導師好伐?選手本來火氣旺,有點girls quarrel再正常不過了。倆選手一會兒就私下和解了,大觀園裏它就是非多!
以去年的三檔説唱節目為座標,《黑怕女孩》的價值言説缺乏新意。芮雪的《錯了嗎》和《説唱聽我的》裏Kozay和望江晴合作的《天上的星星不説話》高度耳熟。《錯了嗎》的歌詞“錯了嗎,我真的錯了嗎,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真的錯了嗎”,《天上的星星不説話》的歌詞“一個女孩把頭髮剃短,難道錯了嗎?做別人不敢做的夢,難道錯了嗎?”細品簡直撞車。
望江晴緊扣時代命題寫了《餘光》,以張桂梅校長為原型。歌詞“不停息的,走啊走,何時才能走出這片大山啊”倒還無功無過,但是伴奏完全就是姜雲升的《拼個世界給自己》,這樣的捷徑不太可。
説唱格局,自我閹割
《黑怕女孩》裏的女rapper們能不能先把歌唱好,沒有律動感就不要扭動了,否則真的是減分項。更讓人抗拒的是,故意裝狠,但聲腔和水平都尷尬。

《説唱聽我的》也不要再壓縮Rapper的表演空間了,如果龔琳娜和胡彥斌不懂説唱,可以先讓法老和謝帝給他們上節小課。Hiphop需要態度、押韻、腔調還有flow。更重要的是思想,缺乏思想咋唱都白費。
説唱綜藝從2017年做到現在,餅子越做越小實在匪夷所思。本身就是小眾文化,還硬要去結合流行、專注女性、走年輕化,註定“撿芝麻丟西瓜”。説實在話,這個細分路線可能是被去年的《説唱新世代》帶壞的。
導演嚴敏將説唱文化的本質闡釋為“弱勢羣體的發聲”,説唱圈對此的態度不一,但最終節目還是通過賽制和規定主題創作等方式,引導rapper們創作了一系列本土社會題材的説唱作品。

如直指教育制度的《書院來信》,痛斥校園暴力的《雨夜驚魂》等。通過這樣的“自我閹割”終於形成了“愛與和平”的説唱綜藝消費風格,並作為一種正能量的新鮮文化形態出現。
從地下傳播的亞文化發展為頗受主流歡迎的綜藝常客,説唱文化用了不到五年時間。説唱的表現形式最終脱離了本初的文化內涵,以“萬物皆可説唱,言説必正能量”的姿態接納個人和社會生活的廣泛題材。在看似贏得了更廣闊的傳播可能的同時,也失去了真正讓人着迷的圈層味道。
互聯網時代的青年亞文化,已經脱離了“正面對決”和“公然抵抗”的形式。説唱文化則是將表達訴求糅合到語言、動作以及節奏等符號中,以娛樂化的方式進行温和“抵抗”。這種在大眾眼中曾經反抗性極強的文化,也終於變成人人可擼的小貓咪了。
**從選手到導師,綜藝模式也潛移默化的改變着曾經的知名Rapper。**馬思唯早期比現在強的多,如今劍走偏鋒放着獨特風格不做,非要去摻和老黑的東西。《豆瓣醬》的flow很明顯就和Cordae的《Kung Fu》有血緣關係;而GAI早已成為嶽不羣那樣的宗師,經常揹着手挑選初賽Rapper,到處説“我的目標是再一次讓音樂成為我的愛好。”
綜藝需要的是故事性,因此説唱必須給自己“加戲”。打開《黑怕女孩》的先導片,會發現她們的故事充滿原生家庭的傷痛。審視《説唱聽我的2》又懷疑,沒有龔琳娜“小精靈”式的演繹,咱還能忍完“巨燥專場”嗎?

作為被過度收割和榨取的亞文化,説唱綜藝現在要做的不是細分,而是“溯源”。真正找到説唱作為一種音樂類型吸引人的精髓,而不是為了快速對接大眾情緒去閹割它。
如果它仍然被視為一個講技巧的門類,先不要把那些技巧丟掉。叭叭在那兒講故事上價值,以為是小學週一晨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