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反恐戰爭回憶[3] ：突襲巴基斯坦，刺殺本·拉登_風聞

小布什雖然沒逮住拉登，但他從無到有地建立了反恐體系，尤其是創造性地把嫌疑人送到古巴的關塔那摩基地，繞開了國內的人權鬥士和司法體系，通過刑訊逼供找到了拉登的蹤跡。

2003年，一名嫌疑人受不了折磨招供説，他本人見過拉登，還知道拉登最信任的一個人叫艾爾；2004年基地組織高級成員古勒被抓，他受不了折磨也招供説，拉登有個親信叫艾爾。

中情局隨後成立工作組追蹤艾爾和他弟弟阿布拉，這倆兄弟比狐狸還狡猾，從2005年到2009年，工作組成員換了一批又一批，得到的情報都不值得向白宮彙報，堅持到2010年，終於在他倆位於巴基斯坦阿伯塔巴德市的大院裏發現了問題。

（本拉登在巴基斯坦藏身的院子模型圖）

那個院子2005年蓋好，面積大的遠超他倆的需求，大院分成了3個小院，核心建築是一棟3層樓房，二三層一年四季拉着窗簾。大院總造價高達100萬美元，以倆兄弟的財力屬於鉅額財產來源不明，院子也不通電話和網絡，圍牆高的外人根本看不到裏面長啥樣。

通過無人機常年累月的拍攝，情報部門發現，主樓住着一個奇怪的人，他從不外出，最多在院裏轉圈散步，但凡有外人出現他立刻迴避。結合各種情況中情局推測此人是本拉登，他跟老婆孩子住第3層，他兒子哈立德住第2層，阿布拉一家住第一層，艾爾一家住在車庫旁的平房裏。

究竟用哪種方法動手？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和顧問們討論了很久，國防部長蓋茨説直接派B2隱形轟炸機把院子炸成坑，這樣既不怕有人犧牲，也不怎麼侵犯巴基斯坦的主權。

但是這麼做有問題，院裏的婦女兒童肯定留不下活口，拉登的遺體也拿不到，到底他是不是拉登就永遠説不清了。於是軍方提議説，不如派特種兵過去擊斃拉登再把屍體帶回來。

兩個方案讓奧巴馬非常糾結，但糾結是政客們的事兒，不妨礙軍方挑選海豹突擊隊員提早訓練，或許練了可能是白練，但他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畢竟機會屬於有準備的人。

軍方在北卡羅來納州的森林裏修了個一樣大的院子，一樣的高牆和同款房屋，差別在於這些房屋都是用集裝箱和膠合板造的，不適合居住。院子落成後，24名精英隊員開始模擬攻擊訓練。

（美軍C17運輸機）

按照作戰計劃，24人將乘坐兩架黑鷹直升機飛過去，第一架懸停在院子上方空降12名隊員，4人清理艾爾一家然後在車庫頂上部署狙擊手警戒，其餘8人包圍樓房從1樓向上進攻；第2架將3人送到院子北邊，勸離圍觀羣眾並應付警察；剩下的9個人空降到主樓天台，直接衝進第3層收拾拉登，從上往下進攻，順利的話半小時解決戰鬥。

那24個人一天到晚重複這個過程，他們空降、翻牆、爆破、突進、射擊，直到對每個步驟形成肌肉記憶。除了正常進攻流程，他們也練習意外情況，比如降落在牆外或者其他地方後，在最短的時間內迴歸原計劃。

練到了第三週，基地來了一幫觀眾，有海陸空三軍上將和總統額安全顧問等人，他們要觀摩一遍刺殺過程，完了回白宮敲定最後的方案。最後一遍彩排完成的很順利，這幫官員看得驚心動魄。

幾天後刺殺行動被批准，24個快練吐了的海豹突擊隊員坐上C13運輸機，先飛到阿富汗巴格拉姆基地，然後換乘C130運輸機飛往賈拉拉巴德。賈拉拉巴德基地距離巴基斯坦最近，但是那邊機場跑道太短C13沒法降落，所以要倒一下飛機。

突擊隊員提前3天抵達，在那裏計劃被進一步完善，除了兩架黑鷹直升機，又有兩架“支奴幹”運輸機加入，一架裝着燃油作加油機，另一架載着二十多人當替補，萬一那24個人遭遇不測，他們就補上去繼續完成任務。

隨着刺殺日期臨近，隊員們內心焦慮不安，睡覺都得吞安眠藥，睡醒後他們在營房內開玩笑解壓，説將來這次行動被拍成電影的話，應該由哪個明星來扮演自己。

（海豹六隊的突擊隊員裝扮）

出發前3個小時，隊員們開始整理裝備，戰鬥服上有10個口袋，分別裝着戰術手套和速降皮手套，備用電池和能源凝膠，能量棒和止血帶，橡膠手套和敏感現場勘查工具，數碼相機和匕首、斷線鉗，3個彈夾和一顆手雷，無線電設備和化學熒光棒，頭盔上有左右耳機和夜視儀，防彈背心插上陶瓷板，反覆檢查步槍，翻一遍任務信息筆記本。

按步驟檢查完所有裝備，最後繫好鞋帶鑽進黑鷹直升機，1號飛機在前，2號飛機遠遠跟在後面。當天是多雲天氣，晚上伸手不見五指，機艙內只有儀表盤的綠燈在閃爍，隊員們一個挨一起擠在一起，腿都擠麻了。

15分鐘後耳機裏傳來聲音：穿越邊境，進入巴基斯坦！又飛了一個小時，耳機裏播報：剩餘10分鐘！5分鐘後耳機裏播報：剩餘5分鐘！4分鐘後耳機裏再次播報：剩餘1分鐘！

此前對着模型練了3周，現在那個熟悉而陌生的院子就在腳下，突擊隊員們忐忑不安也緊張激動。1號機的艙門打開，速降繩拋了下去，靠近艙門的特戰隊員將滑降器扣在速降繩上，雙腿伸出艙外，風吹着褲腿不斷抖動，他們在等待直升機穩定後跳出去。

懸停過程中1號機開始左右抖動，並突然90度側翻，機艙內的突擊隊員驚恐地疊在一起，有人差點從高空墜落。駕駛員想盡辦法控制直升機，機體搖搖晃晃劃了一道弧線後撞上另一個院子的圍牆，最終機頭着地尾翼搭在牆上停下，原以為會摔死的士兵們驚慌地跳下飛機，按照意外模式開始任務。

（黑鷹直升機和支奴幹運輸機聯合演練）

由於降落地點錯誤，他們不得不炸開了一個鐵門，衝入原本要降落的那個院子，8個人衝向主樓，4個人按計劃清理平房，他們擊斃了艾爾，並留下狙擊手上車庫警戒，剩下的3個人向主樓補充。

看到1號直升機墜落後，2號直升機不敢到院子上方懸停，選擇在牆外降落，3個人跑步繞到院子北邊警戒，另外9個原本要空降到天台的隊員只能從外面進入院內。他們爆破了一個鐵門，發現門後被磚牆封死了，隨後跑步繞到另一個門和1隊匯合，進攻方向變了，時間也延長了。

聽到直升機的墜毀聲和兩次爆破聲，1樓有人持AK47向外射擊，突擊隊員也舉槍齊射。槍聲消失後突擊隊員進入一樓，對射中艾爾弟弟阿布拉和他老婆被擊斃，突擊隊員將小孩和女人關進一個房間，把阿布拉的步槍拆解後扔到漆黑的院裏，繼續進攻二樓。

通向二樓的鐵門上了鎖，突擊隊員進行了第3次爆破，進門後在樓梯拐角處看到人影晃動，隊員判斷此人是拉登的兒子哈立德，於是用阿拉伯語喊了“哈立德”的名字，哈立德探出腦袋張望，被突擊隊員開槍爆頭，哈立德的步槍裏裝滿子彈，還沒來得及開火。

整個2樓是拉登的辦公區，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文件、錄音帶、錄像帶，有專門的攝影棚和接待室，突擊隊員沒有發現異常情況，於是組隊摸上了3樓。

通往3樓的樓梯非常狹窄，所有人舉着槍慢慢移動，剛到3樓發現門口人影晃動，最前面的突擊隊員開槍將其擊倒，隨後有女人開始痛哭，隊員靠近後那女人大喊着衝過來廝打，突擊隊員把她推倒在牆角，發現陽台上蹲着3個瑟瑟發抖的小孩兒。

被擊中的那個人躺在地上抽搐，子彈在他右眉骨上方打了一個洞，鮮血流了一地。突擊隊員在他胸口補了幾槍，然後觀察這個死者：他個子很高，面臉是血，長着黑色的長鬍子。

這個面目全非鮮血淋漓的人是本拉登嗎？誰也不敢下結論，他們扯過牀單擦了擦血跡後掏出資料逐條比對：身高符合、鼻子符合、鬍鬚符合…，有人在比對，有人掏出工具從死者血液和口腔內提取DNA並裝入塑封袋。

一名會講阿拉伯語的士兵問哭泣的女人死者是誰？女人回答是酋長，繼續追問酋長叫什麼？女人沉默不語。於是他到陽台問三個小孩那男人是誰？一個小姑娘説他是奧薩馬·本·拉登，突擊隊員追問道：你確定嗎？女孩説：是的，我確定。

這名士兵抓住那名哭泣的女人厲聲問道：請告訴我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女人哽咽着説：奧薩瑪，“請説出他的全名！”，“奧薩瑪·本·拉登”。至此，通過資料比對，訊問拉登的妻子和女兒，確定了本拉登已死，指揮官向基地長官彙報：本拉登已經被擊斃！基地長官將結果發給正擠在戰情室內觀看刺殺任務的總統奧巴馬。

（奧巴馬和拜登等人觀看刺殺過程）

有人拿來屍體袋收拾拉登的遺體，其他人掏出編織袋開始收集2樓和3樓的資料，紙質文件、電腦存儲卡、筆記本、錄像帶、攝影機等等看到什麼裝什麼，東西太多編織袋不夠用，他們就找拉登家裏所有能裝東西的袋子繼續往裏塞。

在突擊隊員忙碌的時候，飛行員也沒閒着，他檢查後覺得1號飛機可以嘗試開回去，但是為了安全決定將其放棄，爆破小組給機體貼滿了炸藥，並設置了5分鐘倒計時引爆。

牆外的2號直升機已經啓動，它的燃油只能再等5分鐘，在這5分鐘裏突擊隊員要撤離大院，並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搬回機艙，最重要的是把長度190cm的拉登屍體也搬上飛機，可謂時間緊任務重。

在3樓的卧室裏，突擊隊員發現了兩把槍，一把步槍一把手槍，但是兩把槍的彈夾都是空的。也就是説當拉登聽到樓下的動靜後，他沒有拿起武器，而是指望艾爾和阿布拉倆兄弟搞定一切，當聽到有人進了樓，他派兒子下樓查看情況，自己在3樓抱着老婆孩子坐以待斃，他或許想過自己被逮捕和審判，但是沒想到美軍士兵上來就對着他的臉開了一槍。

5分鐘後突擊隊員匆匆乘機離開現場，飛機起飛幾秒後下方傳來一聲巨響和一片火光，1號直升機四分五裂。2號直升機掙扎着飛到加油機旁邊，加油兵飛速加完油後三架直升機爭先恐後逃離，因為巴基斯坦空軍的戰鬥機已經起飛。

（美軍完成刺殺任務後的撤回路線示意圖）

回到基地後，全體隊員和指揮官在屍體前合影留念，然後他們帶着屍體和資料坐C130飛往巴格拉姆基地。到了那邊下了飛機，聯邦調查局和中情局的專家們接收了一切，DNA分析人員從遺體上提取了足夠多的樣本，然後把屍體打包送到卡爾文森號航母上舉行海葬。

2011年5月1日晚上11:35分，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發表了電視講話，他説自己下令執行了一項軍事行動，突擊隊員以無與倫比的勇氣和能力完成了這次任務，行動中沒有美國人受傷，士兵們儘量避免了平民傷亡，經過交火他們擊斃了本拉登，並得到了他的屍體。

幾個小時後一架C17運輸機把那24名士兵送回美國，飛機降落基地不久，他們就換上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開着自己的車回家。半路上一名隊員停車買漢堡，發現店裏的人都在討論拉登被擊斃的事兒，但是沒人知道身邊這個穿着T恤牛仔褲的年輕人就是行動人員之一。

【參考資料】馬克·歐文《艱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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