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兩百，沉寂兩年，若森數字與《不良人》的漫長迴歸路_風聞

“剛開始做的時候，我心裏也沒底，心想這得是個爛番啊”，若森數字副總裁楊磊回憶，自剛看到公司出品的《畫江湖之不良人》第四季第一集時的感受。

2021年4月29日《不良人4》上線騰訊視頻，截至毒眸發稿日，上週完結的《不良人4》累計播放量超5億，豆瓣評分9.1，是該系列自2014年開播以來獲得的最高分。

若森數字成立於2003年，2014年7月31日，其出品的成人向奇幻動畫《畫江湖之不良人》上線，之後4年又接連推出了包括《畫江湖之靈主》和《畫江湖之杯莫停》在內的4部畫江湖系列作品。

據若森提供的數據，截止2021年6月末，《畫江湖》系列全網累計播放量超165億，受眾規模達8000萬。若森2018年上映的首部動畫電影《風語咒》，也獲得1.13億的票房收入。

但由於遊戲版號暫發以及動畫內容審查原因，若森在2018年遭遇作品下架和現金流的問題。到《不良人4》上線時，距離《不良人3》完結已經有了18個月。

若森數字在自身的起伏中見證着動漫產業的變化。在《不良人》迴歸後，若森數字和3D動畫要面臨的挑戰仍然很多。

《不良人4》的漫長迴歸

2018年，遊戲版號暫發使若森失去作為最大收入來源的遊戲授權。同年8月，《靈主》《不良人》《不良人2》《換世門生》4部作品也因審查原因均被下架。

楊磊告訴毒眸，由於這兩年經營狀態不太好，公司“從400多人裁到現在不到200人。”而2019年在《不良人3》完結時，早已立項的《不良人4》因資金問題，在劇本創作階段停滯近四個月。

2019年下半年，若森有意啓動《不良人4》項目，卻面臨着“找不到導演”的窘境。據楊磊介紹，當時《不良人》前三季的導演為了現金流都在電影項目上，以至於第四季無人可導。

新人導演舒奕橙執導《不良人4》，多少有點臨危受命的意思。但在楊磊看來，從《不良人2》起就擔任編劇的舒奕橙，對劇作有專業的理解，也熟悉導演的工作流程，是比較合適的人選。

在準備新一季動畫時，由於舒奕橙喜歡劇情“節奏稍微快、簡略的東西”，劇本里冗長的劇情“適當的刪減掉了。”最終《不良人4》的集數被縮短到13集，但單集正片時長24分鐘，比《不良人3》延長了近10分鐘。

這主要是出於成本及“抗風險”的考慮。“做原創前期成本都是自己先承擔的，如果像以前做40集600分鐘的動畫，首先工作投入量非常大，其次如果一些設定需要進行大的改動，對公司來説風險是很難承受。”楊磊説。

過往的演員經歷，則使舒奕橙更注重角色的表情與動作是否符合當下情節及情緒需要。第四季中蚩笠看見剛出生的孩子時“跪”的動作就經過反覆設計，當時的跪並不是簡單的跪下，“應該怎麼走，走幾步，先突然跪然後再慢下來等。”

技術也在服務《不良人4》的內容設計。“我們的動畫團隊在做表情動作這方面很強，雖然時間有限，有些動作沒有辦法細摳，但一些我認為重要的點都完成了。”舒奕橙説。

《不良人4》也是若森首部使用最新版“曼陀羅”3D動畫製作系統製作的番劇。據楊磊介紹，與前三季相比，這一季比較明顯的是渲染時的“霧霾”問題得到解決，也在系統內更新了一些環節、增添了一些流程。

不過楊磊看來，若森還是會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整體劇作呈現的質感上，例如表情、表演、配樂、動效等各個方面，因為他們認為“最終抓人的是故事、角色本身”。

長線IP的挑戰

2014年《不良人》第一季上線，經濟壓力之下的若森為獲取流量，曾在片中添加不少博眼球的成人向鏡頭。那時上線作品多為平台自查，尺度問題並沒有引起足夠重視，這為4年後的部分作品下架埋下了伏筆。

現在若森對動畫內容的呈現尺度有了更好的把控，比如《不良人4》蚩夢父母犧牲在戰場的慘烈畫面，就沒有展現在片中。

《不良人4》蚩夢

對於如何講好一個長線故事，這只是若森面臨的挑戰之一。

在敍事空間上，《不良人4》並沒有延續前3季的設定將地點設置在中原，而是來到作為邊疆的嬈疆。楊磊稱這是為《不良人》整體故事結構考慮。先把主角線引開，把觀眾的視角引開，為後續“天下大亂”的故事留出一定的時間感與發展空間，這樣更容易讓觀眾接受。

此外，“多季”動畫普遍存在的問題是隨着故事發展，世界觀的擴大以及新人物的陸續出場，主線人物很容易被邊緣化。在《不良人2》中就曾出現過主角“李星雲一行人”的戲份，被更為出彩的配角搶走的情況。

在楊磊看來，不能因為配角有輿論熱度，就讓他頻繁出場搶走主角光輝。“畢竟主角才是牽着整條故事主線往前推進的。”在《不良人4》中若森着力刻畫的配角人物是嬈疆姑娘“蚩夢”，但並沒有忽視主角李星雲在推動整個故事線前進中的作用。

此外**，“官方對於自己粉絲的瞭解程度，其實需要時間來去沉澱的。”**楊磊提到《不良人2》中女主姬如雪被殺下線時，彈幕滿屏都是姬如雪的粉絲髮泄情緒。在這之前，團隊並未料想到姬如雪會有這麼多粉絲。

而每集都有人物下線、被觀眾吐槽“編劇殺人狂”的《畫江湖之杯莫停》，也給楊磊除敍事外、更多長線作品運營上的考量。

《畫江湖之杯莫停》

**“動畫公司，就是一個藝人永遠不會跳槽的經紀公司。”**楊磊認為動畫“藝人”帶來的收益是無限延長的，所以對於出場時間太短就秒速下線的動畫角色，無論是初期的建模成本還是後續的商業化價值都不是一件好事。

據楊磊透露，像《畫江湖之杯莫停》的男主“完顏政”這種A級角色的建模，至少要花兩個月的時間。

長期命題

在國內動漫產業鏈條並不完善的當下，若森動畫無論是前期創作還是後期商業化，仍然面臨重重阻礙。

多家公司共同生產一部動畫劇集、電影的情況時有發生。如創造了50億+的動畫電影票房冠軍《哪吒之魔童降世》，背後參與制作的動畫公司就高達60多家。藝畫開天CEO阮瑞也曾告訴毒眸，《靈籠》終章中也有多家外包公司參與。

但外包公司的產能及質量參差不齊，導致主創不得不花費更多的精力和不同的公司溝通。《不良人4》在製作過程換了3家聲效公司，其中一集的聲效舒奕橙寫了10頁文檔反饋，因無法達到修改要求，這家音效公司直接退出了製作環節。

除了前期創作工業化程度不夠，動畫產業鏈條不完善。營收渠道不夠多元也是擺在動畫公司面前的現實問題。多個動畫行業從業者曾對毒眸表示，僅靠一部動畫作品的播出收益並不能實現盈利。

2015年，通過影遊聯動，遊戲成為若森最主要的收入來源，2015年《不良人》手游上線僅8小時，用户就已超過50萬，《不良人2》手游上線24小時內營收超500萬。

但營收渠道不夠多元，也意味着當遊戲業務出現問題時，公司經營會隨之低迷。楊磊坦言，遊戲政策性調整後，公司基本上處於一個“沒有什麼收入的狀態，持續了兩年時間。”

為了分擔風險，目前若森正在嘗試拓寬收入渠道，包括更為前置的衍生品開發。在《不良人4》上線前，若森曾與商家達成和田玉手鍊開發的合作，最終《不良人4》中蚩笠和鮮參的定情手環衍生品，3天眾籌賣了16萬。

《不良人4》周邊

在楊磊看來，**現在國內衍生品開發處於創作和商業割裂的狀態。**如果國內動漫衍生品行業的公司越來越多，越來越成熟，品牌化的廠牌越來越強，動畫本身能夠實現的收益也就更多。

此外，2015年左右，出於品牌的長久發展考慮，若森曾拒絕平台買斷作品買斷獨播權。若森數字CEO張軼弢曾提到“我們不分成，一分錢不要只要平台資源。” 

但近幾年，騰訊、B站在內流媒體平台加大了對動漫的投資力度，“當下平台的策略已經不同於4、5年前，不獨播沒有廣告資源位。”

若森現在已經接受平台獨播和投資，《不良人4》和籌備中的《不良人5》都有騰訊視頻參與。楊磊認為，平台為動畫公司營造出了一個生存空間，這些空間最終能夠被哪些公司利用起來，“看各家自己的本事。”

若森目前的經營主要有三個板塊，一個是原創番劇；二是接受外包定製項目，為公司創造現金流；第三開拓電影市場。

楊磊透露，目前《不良人5》正在製作中，若森承製的番劇《神墓》以及電影版《鬥破蒼芎》也都在推進中。動畫電影《風語咒2》的劇本已經完成，《畫江湖之換世門生》電影版也在籌備階段。

若森製作的第一部動畫電影《風語咒》

對於人才問題，目前若森正在和地方高校、政府商談，希望形成“產學研一體化”的合作模式。若森內部也有一個自己的導演培養團隊，目前能夠獨立做項目的導演有7個。

沉寂兩年，若森變了很多。但在楊磊看來，雖然若森現在也接承製項目，但“原創是我們的根”。

文 | 陳楠楠

編輯 | 張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