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賭來一片綠海，「偶像一姐」杜華該醒了_風聞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壹娛觀察（ID: yiyuguancha），文/丫老師。

杜華和她的樂華帝國，最近迎來了兩件“喜事”。

一件是樂華主體公司迎來字節跳動、阿里影業的相繼入場，而另一件則是樂華12週年家族演唱會在蘇州成功落幕。

可惜的是，由於近期瓜料太猛，杜華悉心準備的這兩份驚喜並沒有實現熱搜霸屏。

即使是家族演唱會，韓庚、王一博、李汶翰、周藝軒、NEXT組合、孟美岐、吳宣儀、程瀟等23組藝人悉數參加，能在微博熱搜上停駐到第二天的也只有王一博的舞台片段。

12年前，杜華看到了偶像的前景，成立了樂華，那時她還不知道，放棄了明星夢的自己會被戲謔地稱為國內頭部偶像公司的“一姐”。

7年前，UNIQ成團之際，杜華説UNIQ一定會紅，並擲出豪言，“我拿1億跟你們賭，輸了退出娛樂圈。”沒人能預料到，中韓關係的變化重創了杜華對於UNIQ的設想，但好在還有王一博，杜華也勉強可以説自己賭贏了。

如今，一個輪迴過去了，杜華的理想實現了嗎？

樂華家族，只存在杜媽的腦海裏

“目前我們有5個花牆，一架直升機，13輛應援大巴，還有無數應援物。”

演唱會開幕前，一位王一博的粉絲在微博上發表了這樣的內容。這場家族演唱會也註定會成為樂華藝人粉絲之間的軍備大戰。

從演唱會海報公佈的第一天，粉絲之間的罵戰就開始了，或許是因為王一博“頂流”之位依然穩固，不論是人氣還是資歷都領先其他人一大截，樂華一哥的身份毋庸置疑。雖然演唱會海報上，排在首位的是韓庚，王一博緊隨其後。但粉絲都明白，這更多是由於論資排輩，加之韓庚身兼公司股東的特殊身份所致，王一博的粉絲對此也沒有怨言。

而到了演唱會現場，滿場幾乎全都是王一博的應援會，無論是橫幅還是吶喊聲，都讓同公司的其他偶像藝人尷尬不已。

粉絲激戰區還是在女藝人方面。由於人氣，出道時間都沒有相差太多，程瀟、孟美岐和吳宣儀的粉絲都覺得自家愛豆才配得上杜華一姐，因此，當海報上，女藝人的第一位是程瀟時，程瀟和孟美岐的粉絲爆發了罵戰。不過，吳宣儀在為家族演唱會錄製的宣傳視頻中給出了滿分答案：杜華才是樂華真正的一姐。

“家族”概念在日韓的偶像公司中並不少見。最典型的就是日系養成類偶像的代表，日本傑尼斯偶像公司。在傑尼斯的黃金時代，每年的傑尼斯演唱會和有日本春晚之稱的“紅白歌會”同一時間上演，以至於人氣高的組合甚至需要在兩台晚會之間轉場。

而樂華模仿的韓國SM娛樂公司，自2002年以來每年都會舉行一場SMtown演唱會。SM旗下組合間的互動交流也比較頻繁，所以也有所謂的粉絲吃“家族愛”的設定。但不論是傑尼斯，還是SM，旗下團體的出道時間有一定的間隔，各個組合也有不同的包裝和路線規劃，也有前輩幫帶後輩的傳統。以傑尼斯為例，傑尼斯的組合通常都有自己的團綜，各個團直接經常互相串場，表演其他團體的歌曲。

2018 SMtown演唱會

但即便如此，各個團之間的粉絲也經常爆發矛盾。比如，少女時代就在SMtown的演出中經歷過兩次“黑海”，所謂黑海，就是全場粉絲聯合熄滅手中的熒光棒，以此來表達對少女時代的抵制。

相比之下，樂華旗下的藝人本身互動就不多，團員之間代際劃分不清晰，路線區隔度不高，互相之間存在着競爭關係，平時都在緊盯着杜華有沒有偏袒其他藝人，是否給予了自己的愛豆應有的待遇，唯一團結的時刻，就是痛斥樂華的時候。

所以，樂華的“家族粉”，顯然只存在於杜華的腦海裏。這一點從粉絲對於門票的態度也可以看出來。

門票價格一經公開，就引發了粉絲的熱烈討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個字：貴。樂華12週年家族演唱會門票共分5檔，最低檔680元，最高檔位達到了2380。和同一時間在北京舉行的蔡徐坤的首場個人演唱會的票價基本相當。

但樂華的演唱會歸根結底是個拼盤演出。即便比大部分演唱會多出約50分鐘的時長，但要把150分鐘的演出時間分派給23組藝人，26首歌曲，每位愛豆的出場時間也就可想而知了。雖然，樂華演唱會門票僅僅用了8秒就被搶購一空。但線下演唱會的消費者是藝人們最核心的粉絲羣體，不誇張地説，王一博一人的粉絲就足以吞下所有門票。演出現場，為王一博應援的綠色熒光棒也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現場幾乎就是一片綠海。

樂華12週年家族演唱會現場

而線上演出的門票更多面向的是由於各種原因無法到達現場的粉絲以及廣大路人粉絲，而這些人在面對88元的票價，大部分都瞬間化身“人間清醒”。花88元看愛豆出場5分鐘，性價比太低了。事實上也正如粉絲所料，敬業又專業的站姐們會給出多機位、高清晰度的現場視頻。第二天凌晨，博主製作的“王一博今晚七個視角全cut（61分鐘）”就新鮮出爐了。評論裏很多人都表示：“這不比88香嗎？”

偶像元年2018：樂華多年深耕，一朝收穫

在樂華12年的歷程裏，2016年是第一個關鍵的時間節點。

2016年之前，樂華由於成功拉韓庚入局，藉助韓庚在韓國的資源，樂華成為了國內和韓國娛樂圈關係最為密切的經紀公司之一。一方面，樂華和韓國StarShip、YG等知名娛樂公司合作，藉由韓國成熟的練習生制度，培養面向面向亞洲市場的偶像團體，並直接在韓國成立經紀公司，仿照EXO的思路，先後推出了兩個中韓成員兼具的兩個偶像團體，UNIQ和宇宙少女。

由於當時國內的偶像市場還不成熟，UNIQ和宇宙少女更多在韓國活動，最終的目標是中韓兩開花。

UNIQ組合

時間來到2016年，UNIQ剛剛有所起色，卻被限韓令打亂了樂華的計劃，但另一方面，卻也為樂華留出了廣闊的內地市場。韓國偶像團體不能來華活動，但內地粉絲對於韓系偶像文化的接受度已經被培養起來了，韓系愛豆的需求急需有人填補。

最先入局的樂華自然當仁不讓。

2018年，是樂華的收穫之年。《偶像練習生》和《創造101》兩檔選秀節目的成功，讓這一年成為媒體口中的“偶像元年”。而兩檔節目，樂華一共輸出了十四位選手，最終拿下五個出道位，佔據了總出道位的四分之一，還貢獻了程瀟和王一博兩位舞蹈導師。尤其對於王一博來説，他大爆的契機是《陳情令》，但前期憑藉《創造101》積累下的粉絲和人氣功不可沒。

兩檔節目裏，樂華充分展現了自己的先發優勢。韓國工業體系下培養出的偶像藝人，唱跳能力在一眾參賽選手中格外突出。

偶像元年，半壁江山歸於樂華。

雖然在《創造101》中，樂華旗下的孟美岐和吳宣儀分別拿到了第一、第二名的好成績，但唱跳皆廢卻獲得第三名的楊超越卻是更加不容忽視的異類。相比業務能力過硬的韓系偶像，楊超越接近“養成系”的日系偶像，她的出現讓平台和製作公司認識到，相當一部分人會被所謂的個人特質所吸引，説不清道不明。

《創造101》樂華旗下的孟美岐和吳宣儀位居第一、第二名

此後，無數公司都想複製或者再發現一個“楊超越”，均未成功，而想要複製王一博的公司只會更多。不僅因為王一博展現出了更高的商業價值，更重要的是，相比如同自然生長出的楊超越，王一博的成長軌跡更加有跡可循，彷彿更容易找到抓手。

根據《盒飯財經》的採訪，某個在在北京望京一帶擁有12間舞蹈教室的經紀公司，僅公司內部按照王一博路線培養的練習生就有100多人。該公司總監表示，“無數經紀公司都渴望培養出第二個王一博，卻發現這幾乎不可完成。”但她還是決定賭一把，“萬一呢。”

至於一些把王一博當作“產品”拆解的互聯網公司則更加自信了，他們認為，“找到精準細分市場（擊中垂直細分市場痛點）+打磨產品（偶像特長和能力）+流量造王”，就能創造出另外一個王一博。但就如同時代峯峻也沒有出現第二個易烊千璽，曾經自信地覺得自己手握造星方法論的杜華近年來也有些動搖了，在採訪中她開始承認：“他（王一博）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和他自身的某些特質有關。”

選秀受限，沒有“樓”的樂華怎麼辦？

而《創造101》時取得第三位的楊超越也如同一個隱喻——樂華為代表的韓系愛豆不可能整個吞下偶像市場的蛋糕。絲芭女團、時代峯峻的TF家族、哇唧唧哇的限定團等等偶像產品都在持續逼近。

從2018之後至今，選秀節目還是年年有，但樂華再也沒有取得過像18年那樣的成績。

2019年，偶像選秀整體糊掉姑且不論，2020年，雖然《青春有你2》依稀可見《創造101》的盛況，但樂華力捧的金子涵出乎意料地未能出道。2021年，騰訊視頻和愛奇藝正面較量，《創造營2021》和《青春有你3》同檔期開播，樂華放棄了此前端水的策略，全部押寶愛奇藝，但《青春有你3》最終草草收場。

金子涵參加《青春有你2》

民間説，本命年是多災多難之年。這一年，樂華的運氣確實不太好，但想想隔壁塌房不斷的哇唧唧哇，杜華或許能稍感安慰。

即使拋開種種客觀原因和市場環境不談，樂華偶像儲備斷檔的情況也足夠明顯。

2018年後，樂華派出參加選秀的選手數量逐年減少，能力和人氣相比其他公司選派的選手，也不再有斷崖式的差距，最終成績不夠理想也是意料之中。

畢竟，韓國工業流水線生產出的練習生之所以水平高，一個充分必要的條件就是大量的高強度的訓練。

眼下，或許是樂華繼2016年之後面對的第二個關鍵路口。

正如前文所説，韓系偶像不能包攬整個中國的偶像市場，市場在成熟壯大的過程中必然伴隨着更多的玩家的湧入。就像日本偶像界，除了傑尼斯還有乃木坂、AKB以及大量韓流受眾。

但日系和韓系，絲芭女團的“塞納河”SNH系、李飛的時代峯峻和樂華之間最大的區別，不在於藝人風格不同，而在於大家各自的玩法。絲芭傳媒立足線下劇場，一方面穩固自己的核心粉絲，一方面通過選秀等綜藝節目向外擴展，李飛無法再造一個TFboys這樣的“帝國”神話，但不出十八樓就玩得相當熱鬧，時代少年團有了出圈的趨勢，同時成為各個平台都在爭搶地合作對象。

時代少年團

換句話説，他們都有自己的舞台。相比樂華，他們對於平台的倚重沒有那麼強。

哇唧唧哇雖然同樣要依靠平台，但電視時代龍丹妮和芒果TV深度綁定的玩法在流媒體時代，被她原封不動的遷移了過來，只不過對象換成了騰訊。

樂華不僅沒有和任何一家平台建立這樣的同盟關係，還因帶孟美岐、吳宣儀出走，以及堅持讓樂華七子和NINE PERCENT並行，和騰訊視頻與愛奇藝都有過齟齬。

而他們的藝人恰恰是最需要舞台的。

在韓國，由於偶像組合職業化程度高，所以在培訓的過程中格外注重打造舞台魅力。但在國內，愛豆出道後無舞台的困境依舊存在。

很多王一博的粉絲正是因為其展現的舞台魅力才入坑，但一年裏能提供高質量的舞台供他展示的機會寥寥。

樂華旗下藝人王一博

產業鏈條的缺失使得偶像出道後只能向影視、綜藝領域發展。華策、嘉行這類資源型的公司涉足偶像產業後，通過綜藝節目出道的偶像可以順暢的對接到自家的影視項目中，一個典型案例就是華策的藝人虞書欣，雖然此前已經以演員身份參演過一些劇集，但憑藉《青春有你2》大火後，就在華策製作的偶像劇《月光變奏曲》中擔任了女一號。而樂華也不具備這種資源和能力。

其實，杜華也做出一些努力，無論是推出虛擬偶像女團A-SOUL，擴充偶像儲備新類別，還是聯手愛奇藝推出樂華內部選秀節目《發光的名字》，為旗下新人再造舞台，卻都因為種種原因停滯不前。杜華的新實驗沒有迎來好運。

旗下藝人好運不夠，杜華本人來湊，憑藉着《乘風破浪的姐姐》裏的“華言華語”，杜華本人掛在熱搜的頻率超過旗下大部分藝人，“華華子”也順利完成了她的出道夢想。而出道的“華華子”自然也給了平台更多合作的契機，而她也能曲線救國給自家藝人。

再到這次字節跳動、阿里影業紛紛對杜華示好，或許樂華能夠找到更多新的可能。

但對杜華來説，當務之急是，倒掉的牛奶澆滅了選秀節目的熱度，各類選秀不得不先偃旗息鼓，在這之後，沒樓沒劇場的樂華之後該如何推出新人？如何運營已經成熟的藝人？粉絲們呼喚了多年的舞台又在哪兒？

十二週歲的樂華，雖然已經是一家成熟的公司了，但還有很多問題要回答。或許，杜華還願意再花一個十二年，去實現她的“中國SM”，但是面對國內這急轉直下、發展難以健全的偶像產業，她應該在這個時刻先清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