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扎進東京!_風聞
已注销用户-2021-07-22 08:50
東京奧運會,史無前例——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層層迷霧始終籠罩其上。
就在開幕前的一個多月,日本東京奧組委主席橋本聖子還在不斷澄清保證:除非有極端情況,否則東京奧運會不會取消,也不會再次推遲。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帶着滿載防疫物資的行李,一頭扎進了這裏。
文 | 盧羽晨 葉佳 王沁鷗 瞭望智庫觀察員
編輯 | 蒲海燕 瞭望智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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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疫成主角
2020年初,日本當地的一系列公共活動因疫情暴發取消,東京奧運會的舉辦前景也一度黯淡。
2021年7月17日,奧運五環標誌浮在日本東京灣。圖|新華社
**經歷反覆溝通斡旋和研究討論後,2020年3月30日,國際奧委會和東京奧組委聯合宣佈:東京奧運會推遲一年。**推遲後的東京奧運會舉辦時間為2021年7月23日至8月8日,東京殘奧會舉辦時間是2021年8月24日至9月5日。
由此,東京奧運會不幸成為現代奧林匹克124年歷史上,首屆延期舉行的奧運會。
對於這一屆奧運會,幾乎所有人最關注的話題就是——防疫。
為舉辦一屆“安全、安心”的奧運會,東京奧組委今年2月至6月先後發佈、修訂、出台了三版《防疫手冊》,旨在為所有奧運會相關人士提供“行為準則”。
目前使用的版本規定,所有外國(地區)奧運代表團和其他奧運相關團隊,應在入境日本前的96小時和72小時內進行兩次新冠病毒檢測;
抵達日本後,需每天測量體温,代表團運動員和官員需每天接受檢測,核酸結果呈陽性者需被立刻隔離。
**在嚴格的防疫規範中,運動員、教練員、官員、媒體、志願者……每一類人都有自己被限定的活動範圍和行為約束。**客觀地説,曾經那種可以打破成見、包容陌生、自由交流的奧運氛圍,並沒有完全恢復。
但是,正如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所説,疫情下舉辦的東京奧運會將有兩層含義:
首先,奧運會總是能夠讓世界團聚在一起,讓200多個國家和地區奧委會和國際奧委會難民代表團一起,在一個國家、一座城市、一個運動員村相聚。
其次,讓這屆奧運會成為歷史性賽事的另一個原因是,以上的這種團聚是在疫情之下、以一種安全的方式實現的,運動員、代表團官員以及其他奧運相關人員,都為防疫做出了巨大貢獻。
2
不去?去
由於疫情反彈,日本首相菅義偉宣佈東京自7月12日起第4次進入緊急狀態。
出於防疫考慮,在東京都以及周邊三縣、福島縣等地的比賽將空場舉行。
8萬志願者中有約1萬人退出。
2021年7月18日,中國體育代表團成員抵達東京成田機場。圖|新華社
瑞士網球名將羅傑·費德勒宣佈,因膝傷復發,將放棄參加東京奧運會。
西班牙網球選手納達爾、羽毛球選手馬林等知名運動員也將缺席。
一年的延遲,也讓很多原本就傷病纏身的老將們不得不選擇告別。
而且,想來這裏,並不容易:
**首先需要有註冊名額。**囿於疫情影響,整個東京奧運會的參與規模一減再減。
其次要安裝日本政府斥資37.5億日元、專為東京奧運會開發的應用軟件——OCHA,以及另一款定位追蹤軟件。
再次,行程計劃要審批通過,方能入境。
但是,對於很多人來説,東京奧運會是一場必赴之約。
奧運會是很多體育健兒的最高夢想舞台,甚至一開始接觸體育時,就渴望成為奧運冠軍。國外運動員也需要奧運舞台提高知名度,以獲得更多贊助支持。對於媒體而言,這裏也同樣是我們的戰場。
3
飛赴東京
這次東京奧運會對新華社來説意義重大。因為,這是成為國際奧委會認可的四大國際通訊社之一後,報道的首屆奧運會。
2021年7月18日,東京有明國際展覽中心內的奧運會主新聞中心。圖|新華社
這次,新華社派出了境外最大規模奧運報道團,共計133人。整個報道團分三批出發。
受種種因素影響,這次我們從北京飛往東京,需要從福州轉機。與國內航段的熱鬧相比,國際航段異常冷清。
清晨,福州的國際出發區,除了我們一行,鮮少見到其他乘客。大部分免税店和餐館都大門緊鎖,唯一看到開門的免税店只提供少量商品,大門上方貼着“全場最低20元”的小海報招攬顧客,但依然門可羅雀。
在排隊至登機口時,工作人員除了提供手消,還進行了測温。在整個飛行途中,機上廣播會提示,避免使用帶呼吸閥的口罩,同時使用衞生間沖水時,請蓋好馬桶蓋,以防止造成污染。在落地前,空乘人員給每位乘客都發放了若干填報單據,不少都與防疫相關。
穿防護服的海員乘客準備下機。
下午兩點半左右,飛機落地。機上空乘人員穿戴好護目鏡、手術衣和手套,同時提醒普通乘客先行下機,隨後是海員乘客,奧運人員最後下機。在等待下機時,機艙裏一片安靜,空氣裏似乎有一絲絲緊張。很多乘客都默默戴上了護目鏡或面屏,將普通口罩換成了N95口罩。
4
漫長5小時
從舷梯走入機場,工作人員用英文詢問是否為奧運人員,志願者舉着歡迎牌熱情揮手致意……恍然間一切似乎與往屆體驗無差。
不過,在拐到上一層後,突然有人攔住了我,示意接下來的區域禁止拍攝。再往前走了一段,才發現原來前方就是機場核酸檢測等候區。
奧運相關人員的等候區位於靠窗的通道里,通道兩側擺放了兩排簡易摺疊座椅,每把座椅上都貼有數字編號。身穿藍色塑料手術服的工作人員們正在東奔西走,引導奧運相關人員依次坐下。
等候期間,工作人員反覆查驗了我們登機前96小時內和72小時內的核酸陰性證明、填報表格以及OCHA的入境檢驗狀態等資料。
隨後,我和同事們被引領至正式信息確認台,領取了編碼、塑料漏斗和唾液採集瓶,依序排隊進入隔間,進行唾液採集。在隔間裏,同樣貼着禁止拍照的標誌,以及檸檬、楊梅等酸性口味的水果照片,下面標註着“想象一下它們的味道”的字樣。如果唾液不過關,就會被要求接受鼻咽拭子檢測。
確認信息無誤後,我們被髮放了等待編號,並進入另一處隔離開的等待間。等待間裏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大家都根據自己的編號找到座位,開始等待核酸結果。
等待唾液檢查結果中故作輕鬆的拍照。
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後,在東京的晚霞裏,大家終於走出了成田機場。此時距離落地已過去了5個小時。
酒店,是早在疫情前就訂好的。就算因疫情等原因無法入住,也很難申請退款。我所居住的酒店並非媒體指定酒店,因此酒店也還對外開放,我們與其他非奧運人士同住一棟樓,但好處是與媒體指定乘車點相距不遠。
入住當晚,酒店經理將我們先集中在一間小小的會議室裏,並讓懂英語的服務員給我們開了一個短暫的告知會:入住的前三天,酒店將不提供房間整理服務;酒店僅提供早餐;在14天內,我們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會有人監督我們是否違規……
5
一次“親密接觸”
抵達東京的第一個清晨,當我們坐上大巴前往媒體交通換乘點時,發現大巴車每排座椅背後都懸掛着透明塑料隔片;
第二個清晨,透明塑料隔片消失了,換成了座椅背後的半截子透明隔板;
第三個清晨之後,半截子隔板也消失了。
後來坐多了才發現,原來這是因為每個大巴公司的配置都不太一樣,能碰到這種現象純屬巧合。
抵達後的第一天,在媒體交通換乘點,我們一行約十幾人先上了換乘小巴。小巴的司機位後面從左至右拉了一面塑料膜,將整個駕駛室與後面的乘客區完全隔離開來,乘客只能從後門上車。司機將冷風開得很足,同時敞開了小巴的前後兩個大門。
我們一行人把車上的位置幾乎都坐滿了,原本以為司機會人滿就開,結果等了一會兒,後面志願者又引導上來了一波外國友人。他們上車後環顧一週,默默集中站在了前半截車廂,一輛換乘小巴頓時被塞得滿滿當當。
這時不僅是我們一方,幾乎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儘量縮小身體,同行者都儘量靠近彼此,將臉背對着另一方。安靜的車廂,空氣頓時凝固。
最靠前面的外國攝影記者默默舉起了相機,將場面記錄了下來;我也默默掏出了手機,記錄下了出國以來與外國友人距離最近的一次“親密接觸”。
十分鐘後,當小巴車門再次開啓,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等待外國友人們走完了,才從後半截車廂魚貫而出。
到了安檢口,設置有腳踏手消,每個人都需要手部消毒才能進入。但是安檢需要人臉識別,每個人都需要摘下口罩,目光平視攝像頭,當顯示屏提示“GO”才能進入,否則需要多試幾次,或更換安檢口。
6
隧道之光
在我居住的酒店門口,有一位來自緬甸的工作人員,是那個媒體班車點的交通管理員。他已經在日本居住了6年,會講緬甸語、日語和一點點英語,之前在當地一家烤肉日料店打工。
**然而,受疫情影響,當地餐飲業的生意非常不景氣,他就來應聘,在東京奧運會期間做一個月的兼職來補貼收入。**對於未來,他説希望東京奧運會過後,開一家自己的烤肉店,但目前來説,他也不知道店鋪能不能開起來。
作為機場組的志願者,日本志願者中村女士在奧運會期間的工作是在機場通道迎接和歡送運動員。在被問及是否覺得奧運會能讓日本受益時,中村這麼回答。
“經濟上,很難講。”中村説得很坦誠,“但當奧運會開始後,日本人民在電視上看過比賽,一定會感受到一些東西,一些關於不同國家間的人聚在一起才有的東西。”
“那會是日本真正能得到的遺產。”她説。
疫情使人類的溝通交流關上了一扇門,希望東京奧運會能為我們打開希望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