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投資賈躍亭？_風聞

10億美元有望到賬，但工廠、經銷體系還飄在空中，上市可以幫助賈躍亭夢想照進現實麼。

文 | 張洋 李陽

編輯 | 施智梁

7月22日晚，Farady Future(法拉第未來，下稱“FF”)如願上市，敲鐘人不是賈躍亭，而是FF現任CEO畢福康（Carsten Breitfeld），賈躍亭在台下露出欣慰的笑臉，這算是5年來，最值得高興他的一天。

上市可以為FF籌得10億美元救命錢，以此讓FF91得以量產。出行一客（ID:carcaijing）從FF接近人士獲悉，FF91聯盟版定價在20萬美元（約合人民幣130萬元）左右。

然而，上市只是FF的起點，還有更多困難需要克服。據FF提交給證監會的文件顯示，“某一線城市”投資人因為無法通過監管批准，沒能在規定時間內把人民幣換成美元，所以原定1.75億美元投資，將不會到賬。

▲企業供圖

“某一線城市”正是指珠海市，此前珠海市國資委有接觸FF，珠海市亦被認為最有可能成為FF中國總部的落地地，如今珠海的投資落空，FF還需繼續尋求地方政府的支持，以便讓FF在中國建廠，搶佔中國新能源市場。

FF上市經歷短暫的飆升後，隨即回落，截至收盤，FFIE股價為13.98美元，漲幅僅1.45%，總市值45.11億美元（約合人民幣300億元）。

賈躍亭的“真還傳”之路還有很遠。

10億美元解不了渴

“蔚小理”股價飛漲，小米、百度紛紛下場造車的背景下，FF通過上市融資獲得續命，是賈躍亭最好的選擇。

FF有望在7月上市的消息一出，當天FF計劃借殼的對象Property Solutions Acquisition Corp. (以下簡稱“PSAC”）股價漲幅超過17%，市場對智能汽車看好，自然也會高看FF一眼。

據FF早前提交給SEC的文件顯示，FF有望通過公開發行股票獲得10億美元的融資。

FF認為10億美元可以幫助FF91實現量產。FF91計劃在加州漢福德工廠生產，FF還需要投入約9000萬美元對工廠進行改造。FF預計，在借殼上市的12個月內可以開始交付FF91，如果一切順利，FF91會在2022年7月跟消費者見面。

在FF91交付之前，FF仍需要通過融資來補充運營資金。目前，FF的財務狀況並不樂觀。賈躍亭跟孫宏斌、恒大分道揚鑣之後，融資變得異常艱難，FF曾一度靠裁員來維持生存。目前，FF全球員工只有288人，其中多數員工從事研究與開發、製造和供應鏈等方面的工作。這樣的團隊配置，幾乎處於“冬眠”狀態。

FF提交的文件顯示，2019年、2020年、2021年一季度，FF的淨虧損分別為1.42億美元、1.47億美元、7552.5萬美元，虧損有擴大的趨勢。截止2021年3月31日，趴在FF賬面上的現金只有4752.5萬美元，而這還是PSAC提供1億美元債務融資之後的財務狀況，2020年底，FF的現金只剩112.4萬美元。

上市之後，10億美元到賬，FF要花錢的地方卻更多：要補上之前的運營虧損，要佈局經銷體系、購買零部件、FF91測試等，還要對FF81、FF71進行研發投入。

根據FF的規劃，FF81、FF71的交付時間為2023年、2024年，而按照新車三年的投入週期，FF現在正是用錢的高峯期，10億美元對FF來説只是灑灑水。

FF91能否量產變成了玄學。自2017年在美國CES上首秀後，因為資金的問題，FF屢屢跳票。一開始聲稱FF91在2018年底正式交付，2019年的説法是距離量產只有一步之遙，2020年則變成距離交付僅剩臨門一腳，如今2022年7月交付的諾言能否兑現，依舊要看FF上市的進展。

遺憾的是，FF上市還是未知數。因為PSAC更改過一次借殼上市的方案，要求更多的股權以及投票權，而這需要FF股東投票同意才可以順利上市。

費盡心思上市

FF上市是FF91量產的重要條件，也是賈躍亭必須兑現的承諾。

2019年10月，賈躍亭在美國申請個人破產，根據破產重組方案，賈躍亭以所持有的FF股權成立債權人信託，並交由債權人控制和管理，即賈躍亭所欠的全部債務，將以FF的股權償還，成功把債權人變成了FF的股東。

因為FF還沒有產品面世，本身資產也不多，債權人想要變現只有在FF上市後，賣出股權才可以得到資金，債權人只有跟賈躍亭一起把FF做起來，才有可能獲較多的索賠。賈躍亭在個人破產方案裏也着重介紹，FF進行IPO之後，債權人可以獲得超預期的收益，並且IPO後債權人可以分批次出售FF的股權。

▲債權人根據FF估值提升可能獲得的收益 

來源：賈躍亭個人重組方案介紹書

債權人給賈躍亭的訴訟靜止期是4年，即4年內不對賈躍亭提起索賠訴訟，以免賈躍亭上“老賴”名單，無法回到中國，也無法在國內活動。如果FF成功IPO，訴訟靜止期則自動延長到債務還清為止。

所以，無論是為了FF量產，還是兑現對債權人的承諾，賈躍亭都必須讓FF儘快上市。

在個人破產案通過之前，FF已經聘用了美國投行公司Stifel Nicolas & Co., Inc.（以下簡稱“ Stifel ”）來尋找可能的融資、上市機會。彼時，通過Special Purpose Acquisition Company（特殊目的收購公司）上市的方式非常流行，這種公司成立目的就是給其他公司借殼上市使用。因為流程簡單、耗時短、費用低且成功率高，這種模式非常受初創公司的歡迎，也切中賈躍亭希望FF儘快上市的需求。

Stifel在尋求融資方案時，收到了來自 Riverside Management Group（以下簡稱“RMG”） 的意向書，而FF也希望儘快融資，2020年7月，賈躍亭個人破產通過的兩個月後，RMG秘密展開對FF進行全方位的考察、調研。

FF經RMG的介紹接觸到PSAC，這正是一家特殊目的收購公司。隨後，雙方達成一項保密協議，商量如何操作讓FF能夠儘快上市。

RMG繼續對FF的管理層進行深度調研、進駐工廠、探訪汽車測試、審查賬目等。盡職調查完成後，RMG跟FF、PSAC一起制定借殼制定方案。

在融資規模、借殼上市條款等重要談判時，FF派出了JIAWEI WANG（王嘉偉）和CHAOYING DENG（鄧超英），前者被認為是賈躍亭的外甥，曾擔任FF的首席財務官，後者深得賈躍亭的信任，曾擔任FF的行政副總裁，還是FF系多家子公司的CEO。

賈躍亭辭去FF的CEO，出任首席產品和用户官，公司重要的談判依然有他的身影。

▲ 圖説：賈躍亭個人破產重組後FF的股權結構 

來源：賈躍亭個人重組方案介紹書

在個人破產案中，他跟甘薇卡點離婚，令甘薇以債權人的身份成為FF的間接股東。債權人信託淨債務額為34.4億美元，甘薇以2.5億美元的債權佔比7.2%，而債權人信託擁有1：10的超級投票權，可以通過債委會對FF經營決策進行監督，這意味着甘薇可以間接對FF施加影響。

FF成功之後，甘薇亦可從中分到一杯羹。

合作伙伴靠譜嗎？

從個人破產，到FF借殼上市，每一步都按照賈躍亭預計的方向發展，人稱賈會計並不為過。

資本操作的算計容易控制，但真正進入造車環節，就需要聯動上下游，事情遠比資本操作更復雜更不可控。

無論如何，FF已經開始行動了。造車第一步是要有工廠，目前能滿足FF91生產的是位於加州的漢福德工廠，面積為110萬平方英尺（約合153畝），是FF租來的，之前是一個廢棄了十六年的輪胎工廠。

這個工廠還在改造當中，設計產能是1萬輛。FF預計2022年開始交付第一批FF91，當年銷量2400輛；2024年3款車銷量11.3萬輛；到2025年，4款車型的年銷量要達到30.2萬輛。

區區1萬輛產能的工廠肯定滿足不了FF畫的“大餅”。FF找到了韓國的汽車零部件供應商Myoung Shin，來解決產能問題，該公司會建立一個工廠，預計2023年下半年，產能可以達到27萬輛。

Myoung Shin的母公司是MS明信集團，創始人曾是現代汽車的高管，這家公司主要為現代汽車代工，現代汽車銷量下滑後，也曾跟拜騰汽車簽訂過戰略合作協議，後來拜騰破產，才轉身擁抱FF，而如此大規模的工廠建設，Myoung Shin也很難獨立投資，仍需要FF的資金注入，才有希望把工廠建成。

相比韓國，中國的代工才更重要，FF跟吉利在今年1月簽署簽署框架合作協議，讓人產生吉利可能為FF代工的猜想，FF也預計中國工廠的產能在2025年能達到10-25萬輛。

不過，FF提交的文件顯示，其與吉利尚未就合資公司達成確定協議，不能保證該公司最終成立。另一方面，李書福明確表示，吉利不想替任何人代工，雙方只是在技術和工程服務上合作。

韓國、中國的工廠還只是在空中飄着。

車雖然沒有產出來，但經銷網絡得提前佈局。5月25日，首個FF未來體驗中心美國紐約曼哈頓開門營業，FF計劃在中國、美國、西歐主流市場建立20個城市建立門店。

自營之外，FF準備找經銷商合作來鋪開經銷網絡。在美國，賈躍亭找到的是Jolta，這家公司自稱是第一家電動汽車經銷商，但官網上除了幾張門店的設計規劃圖，沒有任何信息。美聯社對公司的介紹是，這是一個初創企業，主要經銷電動車、電動自行車、電動車踏板車。

在中國，FF的合作對象是和諧汽車，這家經銷商是豪車經銷商，同時代理十多個豪車品牌，FF只是其中之一，能給FF帶來多大銷量還是未知數。

更為重要的是，即使工廠、經銷商都順利進行，FF的技術積累是在2017年左右積累的，4年過去，國內智能汽車的技術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FF的競爭對手，是已經初步成熟的“蔚小理”，是特斯拉，以及小米、百度等新造車勢力，他們不缺錢，不缺人。

FF想要突出重圍，並沒有那麼容易。

國內僵局怎麼破？

FF突出重圍的前提條件是打開中國市場，在智能電動時代，互聯網生態豐富的中國市場無疑是新造車勢力的最佳培育土壤。

賈躍亭想要借FF翻身，中國是不能放棄的戰場。然而，FF在中國處處碰壁，諸多謀劃仍懸浮在未知之中。

FF在中國市場最有希望的一次機會，莫過於2018年6月恒大集團以67.46億港元收購香港時穎公司，間接成為FF背後第一大股東，許家印還擬定了十年後（2028年）年產500萬輛FF汽車的宏偉計劃。

不過，希望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先期投入8億美元后，恒大集團與賈躍亭上演了一場“互撕”的年度大戲。儘管最終雙方達成和解，但FF在中國的控制權，已全權落入恒大集團手中。

據雙方協議，恒大先期投入的8億美元將轉為32%的FF優先股權，並100%持有FF香港，而FF香港持有FF在中國的所有資產，包括FF中國和恒大法拉第等相關公司。賈躍亭則可以在5年內回購恒大持有的32%的FF股權，第一年內行使價為6億美元，第二年到第五年行使價分別為7億美元、8億美元、9.2億美元、10.5億美元。

不幸的是，擁有FF中國全部資產的許家印，根本無心經營FF，而是立起爐灶，重新打造完全屬於自己的新能源汽車帝國——恒大汽車。“許賈大戰”後，FF在中國已成一片死水，但賈躍亭顯然沒有放棄中國。

轉機出現在2021年1月。

FF公佈的最新一輪融資中顯示，廣東省珠海市國資向FF投資20億元。事實上，雙方早有接觸，並早已在2020年12月14日，成立法法汽車（珠海）有限公司，註冊資金為2.5億美元，法定代表人為賈晨濤。

FF能否在珠海東山再起，成為業內熱議話題，與此同時，吉利汽車也向FF拋出了橄欖枝。吉利控股集團稱已和FF簽署框架合作協議，雙方計劃在技術支持和工程服務領域展開合作，並探討由吉利與富士康的合資公司提供代工服務的可能性。

作為財務投資人，吉利控股集團還參與了FF上市的少量投資。出錢、出技術、還提供代工服務的可能，吉利對FF可算是真愛了。

在珠海政府和吉利汽車的幫助下，FF重生有望，如無意外，FF的中國基地將落地廣東珠海。近期的一次投資者演示時，也稱FF、吉利控股集團和一級中國城市間擬建立合資企業，以支持FF在中國的生產和中國總部的落地。該城市將提供2000畝工業用地以及税收優惠等。

儘管未言明該城市是珠海，但從所示地圖來看，城市位於珠三角地區，結合此前信息，不難推斷，FF將於珠海涅槃重生。

目前來看，FF的重生夢充滿希望。不過，即便是踩在了時代風口，誰也無法斷言，扶不起銀隆的珠海聯手失信已成常態的“老賴”賈躍亭就一定會擦出美妙火花。至少截至目前，FF的中國工廠仍舊沒有確切着落。

在變幻莫測的新能源汽車市場，一家新造車勢力的誕生與破產都太過平常，更何況是一份尚未落實的“計劃”。

賈躍亭想要為FF而驕傲，需更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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