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美利堅飄2030的一些補充:不是騷話,而是規律武器告訴我有這樣的可能性_風聞
合川老农民norlanseed-亚琛工业大学车辆工程与运输专业硕士-嘿嘿嘿,戏雕!2021-07-23 12:09
關於飄2030的討論,再補充一點:
在分析資本主義演化規律的時候,一定要理解其**“規律武器”**帶來的無法被人的意志簡單轉變的部分。
為什麼我要提“規律武器”?因為只有規律武器才是最經得起時間考驗,最去意識形態的。
對於規律的解讀方式,是我在讀温鐵軍教授的書以及觀看其視頻時領悟到的。
温老是一個執着於從規律層面來解釋現象的人,而且做了大量的實踐性調查。
同時,我認為圍繞規律武器的探討不容易產生基於立場因素而不可避免的雙重標準。
因為當你用規律武器宣判對手的死亡時,其實你自己也是處在這規律之中的,也因此必須同步地給自己排雷。
這就是為何在温鐵軍、陳平兩位學者循着自己的研究思路,不僅能批判國外,也可以同時恰到好處地批判到國內。
規律性研究其實更像是整體論的研究方法,抽象且高度地注重結構。這與還原論的分析科學手法有一定的區別。
在這裏我不建議將整體論與還原論對立起來。在實操中,整體論建立結構,摸索規律,還原論在整體論的框架下去定量驗證可以是一個很好的互補方式。
那麼我們説説規律武器作用在美利堅這一局上是如何呈現的。
基於此,就要先説説資本主義演化迄今為止明顯湧現出的兩大危機形式:
1.生產過剩危機
經典的危機,政治經濟學裏的基本常識,馬克思穿越千年的凝視。生產過剩危機的本質是消費不足,由此我粗略地提了一個三相波的耍耍模型
(之所以叫耍耍模型,因為這是搞起耍的,有做研究的朋友問我為何不按照這個模型去做點定量分析,我説每天除了寫文章扯皮還要給娃兒掙奶粉錢,還要下副本,沒時間,所以大家也別把我當成什麼專業人士,一家之言,僅供參考)
消費不足催生市場競爭。而市場又分為內部市場和外部市場。內部市場受人口規模約束,其中一個最重要的指標就是人口老齡化率,老齡化率嚴重的一般都會出現消費問題,這時候對外部市場的依賴就變大了。
西方國家,包括中國都在經歷這個過程。應對生產過剩危機的方法其核心就在於創造出消費。
目前來看,這種方法有兩種形式:
1. 從空間層面,通過擴展市場來換取消費。企業層面就是通俗易懂的搶市場,比較形象的是美團跟餓了麼線下互毆;國家層面就是國際市場爭奪,鴉片戰爭乾的就是這麼個事情。日本現在天天跟我們在東南亞、東亞搶高鐵消費市場也是這個邏輯。
2.從時間層面:超前消費。微觀的就是花唄,宏觀的就是金融系統。提前預支未來,用無限個未來來拯救無限個當下。看上去很美妙,但風險點在於系統性的金融危機可能一下子把無限個未來的負擔具現在當下。
當然關於生產過剩危機還有更多的細節,比如生產力與消費力的發展不協調,這個我在《人口問題之我見🐶🐶🐶》裏論述過,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這裏實在碼不動了。
2.流動性氾濫危機
生產過剩危機很好理解,但流動性氾濫危機相對抽象。
這是一個基於貨幣脱離金本位的大背景下產生的全新的現象。
在理解貨幣流動的時候,我們可以把貨幣類比成無法被消耗的,始終追逐着高回報率的水流。
水可以滋潤萬物,亦可以吞沒萬物。當源源不斷的貨幣像水一樣湧入社會時,如果防洪工作做得不到位,就可能產生洪水氾濫的悲劇。
央行發行高能貨幣--->商業銀行基於“準備金率”進行貨幣的增發,增發的貨幣流入市場,在交易環節中不斷流轉。
在不主動蒸發貨幣、遵循市場經濟的運作規律的前提下,貨幣無法被消滅。無論經過多少道交易,它最終都會在市場上流動。
這種近似於能量守恆的存在在金本位時代可以被黃金的數量約束其軟上限。但到了主權貨幣時代,基於對經濟的調控需求,雖然可以自由地注入流動性,但這些流動性亦會不斷累積,當累積到一定程度時,就像洪水一般形成氾濫。
而對於政府來説,如何將這種氾濫的洪水控制在不危機民生的範圍內,這其實是當代宏觀經濟政策普遍面臨的挑戰。
首先,因為主權貨幣主動或者被動的超發,水的總數增加是必然的。
就像對於中國來説,當下我們貨幣超發有一部分是為了刺激國內經濟,特別是新產業的發展,但也有一部分是為了對沖美元放水。
就這點而言,後者是我們努力減少的方面,我們需要更多的放水的主動權。
再來,流動性注入後,水位上升,水位會推高商品價格。對此,有兩種方法可以應對水流之洶湧,一是抽水排水,二是引水蓄水。
1)抽水排水
央行升準提息都是典型的抽水方式,通過限制商業銀行對高能貨幣的兑水值以及加息對水流投資回報率的吸引,使得洪水回到其出生地。
對於美國來説,美聯儲定期升息也算是一種抽水方法,比如這次疫情為了應對無限QE的水系魔法所帶來的流動性氾濫影響,他們就抽了好幾次。但抽水畢竟是有風險的,特別是在市場上總是存在比讓水迴流更高的回報率的投資方式,所以抽水的效果往往都不太理想。
而美國人憑藉其金融霸權,擁有了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排水方式,既然我抽不完家裏的水,乾脆排到世界經濟這個大海洋,讓你們感受一下無限QE的潮汐之力吧。
這種朝世界經濟大海里亂排亂倒是美利堅獨有的奢侈,但也是他們最終演化成殘渣的必要條件。這個先按下不表,我們繼續説説引水蓄水。
2)引水蓄水
引水蓄水是相對正經人乾的事情。這裏的基礎邏輯是,讓氾濫的流動性遠離民生領域,特別是遠離糧食領域。為此,國家有一系列調控糧價的方式,這點,我在《豐收節談糧食安全問題,國家為此做的太多了》一文中詳細提到過。
CPI指數是衡量現代經濟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指標。而控制CPI背後的底層邏輯,就是讓水不流向這些民生領域。
如果水不去衝糧價,那麼水該去向哪裏?
很顯然如果不去這種民生類的大宗商品,那就只能去向如下兩個方向:
1)戰略性的投資
2)為了增值保值而衍生出的資產
如果我們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身邊充滿了流動性的蓄水池。你做的每一個理財投資不都是如此嗎?
而從宏觀上來看,中國人民最大最整體的蓄水池,不就是被大家詬病許久的房地產嗎?
房價背後的底層邏輯,就是氾濫的水最終流向了這些池子。這也是為何我總是跟身邊的朋友講,房價的宏觀下降在當下的局裏時很難的,除非我們能找到更好的池子。
像山東地區雖然出現了局部房價下降,但那其實不過是因為當地產業衰落之後,流動性為了逐利去了回報率更高的南方城市。
在經濟規律的大前提下,政府對房價的打壓是艱難的,這就像要把一隻浮在水面上的乒乓球摁下去,但浮力始終都會推着它往上竄。

面對流動性氾濫,宏觀調控方需要週期性地控水,且將超印的貨幣引向不劇烈破壞社會基本民生的地方。央行加息,升準都是抽水方式的一種。
對於這些無法被消耗掉的,追逐高回報率的,永續之水流,當下能做的最大的工作,就是儘量不讓它空轉。就算最終都會蓄到房價中去,但請先從實體產業裏走一圈。
從根本上解決流動性氾濫的問題,需要可控的放水機制以及對水流單一性的變更。
基於這一個邏輯推繹,我提出了類似於魔獸世界裏兑換點數那樣的,與勞動價值直接掛鈎的多元貨幣理假設。當然這於當下還不太現實,可能在數字貨幣高度發達的未來是一種解決流動性氾濫的思路。
而在當下的局裏,解決流動性氾濫問題,需要用相對合理的經濟結構去承載流動性本身。即水不能去影響CPI,水也不能圍着金融衍生品空轉。水首先要服務於實體,其次水也應該持續地服務於實體。
在這種邏輯下,我們就可以分析中美兩國在應對流動性氾濫時的不同:
中國這一側:
通過房地產作為基本資產蓄水池蓄水,然後通過多元的產業結構以及在國家產業政策主導下的主動宏觀調控,還有鄉村振興這類長週期投入來合理消化水流。
美國這一側:
完全變成了水被金融空轉,且被互聯網產業通吃的囧局。美國產業結構的單一使得它不得不極端依賴往外排水的金融霸權體系。這也是為何我認為一旦這種金融霸權體系被動搖,那美國經濟系統的穩定性就會出問題,就會面臨着重新洗牌的飄2030的局面。
話説回來,其實影響資產價格的因素是多結構的。宏觀層面就是流動性走向的問題,微觀層面則涉及到供需關係。國家層面的宏觀調控就是我上面説到的引水,排水,抽水;市場層面的供需平衡則是與之相輔相成的另一個過程。
我們很多人因為思維的結構性不強,總是會陷入要麼供需決定一切,要麼調控決定一切的思維困境。
就像張維迎跟林毅夫爭論產業政策時,總是把市場放在至高無上的位置,卻不知他面前的林毅夫先生早就開始做《新結構經濟學》的研究。這個結構是什麼,我覺得陳平老師肯定是心領神會的。
扯遠了,流動性氾濫以及其對資產價格的推高這個資本主義演化規律所產生的現象,當它與收入分配這個老大難問題相結合的時候,就會產生因為財富分配不公而導致的社會撕裂。
在這裏,流動性氾濫是宏觀的因素,分配是中觀因素,個體的受惠程度是微觀因素。理出這個結構之後,我們就得到了從宏觀、中觀以及微觀三個層面同時去解決問題的組合拳。
即:
宏觀謀求施放水系魔法的主動權,相對合理的產業結構分配。
中觀層面做好税改,做好產業利潤分配
微觀層面把上述兩個過程的好處落實到人民身上
就這點而言,我還是看好中國,不看好美國。
理由在下面的論述中,即中美兩國的經濟結構決定了其對於流動性氾濫危機的持續應對能力具有明顯的差距。
這又是如何緣起的呢?
根據上面的扯皮,我們似乎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即在如何更好地應對流動性氾濫這一基本的資本主義演化問題時,呈現出瞭如下特質:
1.實體經濟結構越好,應對流動性氾濫危機能力越好
因為蓄水池多,可以進行水流分配的空間大。而一味追求利潤最大的化的單一產業結構,如美國這種高附加值產業獨大,其他產業外移的類似於北美大農場那種極致追求效率的操作,最後在面對需要泄壓排水的時候,就只能選擇往其外部排,進而形成對於全球金融霸權的依賴以及這種霸權衰落不起的代價。
2.發展縱深越好,應對能力越好
如果一個國家總是有拓荒的空間,那麼他就總能把水引到那裏去。基於此,鄉村振興的戰略價值是極高的。
為何我反對激進的城市化,因為城市化會破壞這種經濟的多樣性結構,最終破壞內部排水的縱深。圍繞如何往農村引水這點,温鐵軍教授跟他的團隊做了不少的實踐與研究,其中關於兩山債券的構想就是其集大成的體現。
拋開温老這種思路的實踐難度,至少他意識到了合理規劃排水空間的重要性,並且看到了鄉村振興對我們擺脱美元掛鈎,被動放水的戰略價值。
以上兩點是應對流動性氾濫危機的核心技能,就此而言,中國是比美國有優勢許多的。
這主要還是大政府+有為政府形成的較強的宏觀調控能力能夠有效地完成應對經濟波動的組織。
而我們大政方針推向內循環,轉向生態文明,其底層邏輯在於中國有這種經濟政治結構基礎。
這就像我們手中有核武器與中遠程導彈所以就有軍事底氣去發展遠洋海軍對沖美國在亞洲的軍事霸權一樣。
從經濟穩態構建的層面來説,當下的大國競爭拼的就是在保持科技創新能力前提下的,應對生產過剩危機與流動性氾濫危機的能力。
就這點來説,科技創新我們還需追趕,但後者卻早已把美利堅遠遠甩在身後。只要我們腦子清醒,不冒進,則極有可能在我們內部優化完成之前就趕上美利堅自己內部的重新洗牌,屆時,那將是我們最好的戰略機遇。
這也是我所説的,飄2030的真正含義。並不是美利堅這個國家湮滅了,而是它自身的經濟結構難以再如同當下這樣去維持,只能重新洗牌。而這種重新洗牌目前看來最現實的可能,便是其不同產業的州分家過日子,基於自己的實際需求,在國際上締結不同的盟友,以避免像現在這樣被國內金融資本統一壓榨的尷尬境地。
結語:
歸根結底,在美國產業空心化的大背景下,其應對流動性氾濫危機的手段逐漸單一化為極端依賴貨幣金融霸權。
美國已然不具備羅斯福新政時期那種利用國土發展縱深與產業結構來刺激經濟的實體條件。從這次疫情大肆印錢,基建計劃被腰斬一半多就可以看出。
一旦金融霸權被削弱,美國國內的民生問題會出現震盪。最近美國國內物價上漲恰好印證了這點,即美元信用下降的大背景下,單純往外排水的效果已經被削弱,取而代之的是水流反貫國內---就這點而言,隨着美元地位的持續走衰,以後會更加精彩。
美國高度依賴這套霸權體系,這已經不是他們對外擴張的方式,而早就成為了維持自身經濟結構穩定的剛需。可以説美國因此失去了進退有據的能力。
里根當年為了競爭過蘇聯,或者説為了克服自身經濟發展而產生的蕭條,他帶領美國人民走上了極為危險的路。
在這個過程中,有人意識到了問題之所在,比如奧巴馬特朗普都嘗試過製造業迴流,説白了就是改變產業結構,但因為金融資本的強勢以及如疫情抗疫不力這樣看似偶然實則必然的事情,這個宏偉的計劃算是失敗了。
對於現在的美國來説,其經濟演化之生門已然很狹窄,破局的可能性完全寄託於在維持這種國際霸權的前提下盡找地搶佔第四次工業革命的至高點,完成技術爆炸,創造出全新的產業業態。
所以大家現在能夠理解為何美國要不惜一切代價跟我們打科技戰了吧。
我在很早的文章裏就説過**“資本主義演化極其依賴技術爆炸”,這其實就是對“科技創新是第一生產力”**的一種消極描述。
為什麼我總是提醒工業黨們不要過於把技術進步放到一個至高無上的地方,認為任何社會問題只要靠技術進步就可以解決。因為這與美國當下出現的對技術爆炸的極端依賴有着類似的地方。
我們要明白技術爆炸是需要時間的,不是你想爆,想爆就能爆。《三體》用一本書的內容講了人類幾千萬年的演化史,但我們大多數人活得過一百年嗎?
生態文明的重大意義就在於:讓我們從對技術至上的理性主義裏稍微迴歸到現實中,看一看技術與生態兩者的辯證關係。
身為一名理工科生,我當然理解工業文化的浪漫,理解量子玫瑰的美麗;只不過我亦是一個從農村裏出來的老農民,我的根在泥土中,我的本在土地上。
《飄》的結尾,斯嘉麗想到了父親給自己説的那句話,唯有土地和明天同在。這説明其實美國人內心深處也是有關於土地的根的情結,只不過隨着規律武器的無情演化,根在漸漸消逝。而我想飄2030能帶給美國人民最深刻的結局,便是回到這與明天同在的土地上去,難道不是嗎?
所以我哪是在詛咒他們,我這是在發自內心地祝福他們。
繃不住了,戲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