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孤立主義”,你怎麼看?_風聞
追溯-自由撰稿人-国际政治学在读2021-07-24 09:52
近日以來,隨着建黨一百週年到來,中國外交的走向重新被關注。有心人不難發現,中國外交近年呈現非常明顯的進取化趨勢。本文加以一些評論分析,僅代表個人意見,請勿過度解讀。
首先,何為進取化?這個詞其實用的非常謹慎,我們不説像美國人那樣子搞“全球擴張”的外交,也不是説要走霸權主義的道路,更不是説要干涉別國內政。這個進取化是相對的,相對我國以前的外交。中國以前的外交,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其實主要為中國經濟建設服務,避免參與地區衝突,在涉及中國利益方面,主要是被動的維護中國主權,比如在台灣、香港問題上發聲。很少有主動的“出擊”。中國人不習慣介入地區政治,更不會搞霸權主義和侵略別人。就好像習近平總書記説的那樣,中國人民從來沒有奴役過別的民族。
一方面,是很多學者分析過的,中國人的儒家文化根本就沒有對外擴張的基因。講究“以和為貴”等等,這個從文化角度的路徑解釋已經被證明有充足的解釋力,因此不加以贅述。另一個方面,是因為中國從來沒有真正意義的作為一個大國參與過國際政治。一般來説,近現代的國際關係體系起源一般被認為1648年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確立了主權平等的原則。但那個時候的國際關係體系不是一個全球體系,中國是在1840年鴉片戰爭才捲入世界體系的。世人才知道原來在遙遠的中亞,乃至西歐,有穆斯林和基督徒的相互廝殺,才知道美洲大陸有人高舉着大旗獨立,才知道法國大革命的浪潮席捲了整個歐洲。但那個時候的中國,已經是一個動盪的空殼,國力空虛,不是被“天朝上國”的觀念矇蔽,就是被西方乃至日本人的堅船利炮打蒙了。漫長的百年時間中,中國都在反侵略的浪潮中掙扎,沒有唐宋元明那種超級大國的國力與精力,更沒有需求,因此在“撞入”世界體系之時,沒有培育出“干涉別國”的“土壤”。少數幾次“出擊”,都是象徵性的。例如,北洋政府曾經應協約國要求參與鎮壓俄國革命,派遣了一支數千人的軍隊登陸,但是沒有進行更多任務。過於羸弱的國力,導致的一個嚴重後果就是連中國的主權都守不住。在巴黎和會作為一個戰勝國僅僅被邀請參與與山東有關的幾場會議,還被恥辱的直接要求接受日本人無恥要求。
這麼一來,即使在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完成艱苦卓絕的新民主主義革命後,中國的外交也十分謹慎。建國後,周總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提出一般標誌着中國外交的成熟,中國按照國際法和國際公約與別國共同執行着不干涉內政的原則,相互尊重,直到以美國為首的一批國家企圖在各種問題上挑戰中國底線時,中國外交才會對此加以回擊,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處於鄧小平總理“韜光養晦”的指示下。這一方面是傳統的和正確的觀念所致,另一方面也是中國的確沒有需求。其一,中國沒有捲入複雜的民族問題需要解決,某些邊界問題很快也得到了良好的解決或者暫時擱置;其二,中國國內沒有大批的海外移民,像美國國內的猶太人、亞美尼亞人等等對其外交政策產生影響;其三,在冷戰期間,中國作為社會主義陣營不是美蘇前沿戰場,朝鮮戰爭已經較好的維持了中國的安全環境;其四,中國沒有像美國那樣子的遍佈全球的企業,有商業利益來維護;其五,中國國內問題仍然需要解決,經濟建設、台灣問題消耗較大精力。因此,中國外交不像美國與蘇聯,是那種“世界任何一個地方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去參和一腳”的國家。看過“那兔”的人大概都記得,聯大的“不投”就是中國人發明的。有記錄表明,冷戰期間(中華人民共和國恢復合法席位後),美蘇都分別使用過上百次否決權,中國僅僅使用過8次,每次都是與中國切身利益切身相關的(一般為台灣問題)。
但是在21世紀,中國所在的國內外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經濟方面,中國企業已經從引進來變成了引進來、走出去並舉。中國企業遍佈全球,特別是在“一帶一路”建設的大背景下,中東、非洲、中歐,哪個地方都有中國人的身影。不説經濟利益,中國人的生命安全應該要保障吧?政治方面,中國周邊環境發生動盪增多。緬甸、阿富汗、南非等地不穩定事件增加。例如今年緬甸政變後出現了一些打砸搶燒中國企業的事情,南非打砸搶燒也波及了部分中國人。中國無法忽視此類事情,必須想辦法解決並加以避免。當然,這不是在鼓吹乾涉別國內政,今年中方人員在巴基斯坦遇襲後,李克強總理第一時間與巴基斯坦總理伊蘭姆·漢通電話,並指示公安部派遣專家組前去偵查,這顯然不算是干涉別國內政。中國駐南非大使約見南非警察總監,要求保護中國人,這也不是在干涉別國內政。保護中國人,不一定要像美國人那樣子用飛機坦克,合理的外交和政策也可以解決問題。
另一方面,西方也的確需要中國介入某些地區事件。中國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之一,這個機制就決定了中國在適當的時候要適度協調地區問題。舉個例子,2015年達成的伊核協議,中國就是簽署國之一,前陣子中國代表團也參加了在維也納舉行的相關會談並闡明瞭相關立場;在朝核問題上,中國之前主導過北京“六方會談”模式,可惜因為朝鮮的不配合流產。
其實講道理來説,中國的確比美國更加適合作為世界地區衝突的“調解者”,這裏不説是“領導者”,因為中國這種模式與美國有本質的區別。如果是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調解角色,那麼其實是能夠説明它的公正立場的。舉個例子,只要美國一天還在領導世界,巴以問題就沒辦法徹底解決。因為美國太親以色列了,國內全都是猶太人,沒有多少阿拉伯人。有阿拉伯人都是賣石油的,根本無暇顧及巴以衝突的問題。但中國不一樣,中國國內既沒有阿拉伯人,也沒有猶太人。所以中國能夠不偏不倚的看待這個問題,搞恐怖襲擊不對,搞領土擴張也不對,能夠與雙方保持良好的關係。所以説新冠肺炎疫情來了之後,猶太人會在哭牆旁邊為中國人民祈禱,阿拉伯人也會給中國送物資支援中國。中國這種公正的角色就從根本上決定了中國不會加劇地區衝突,也使得中國能夠以一種更加好的方式發揮自己的影響力,保護好中國人。以阿富汗為例子,為什麼仇蘇聯、仇美國?因為蘇聯和美國人派兵衝進阿富汗把人家的房子掀了,給自己的代領人塞大批的軍火發動一場內戰,不仇視就怪了!看過《戰狼》都知道,為什麼舉着中國國旗能過去?一方面大家説中國強大了不敢得罪中國沒錯!另一方面是中國人也沒得罪別人,無論你起什麼衝突,我不是單方面支持某一方挑起衝突,我也不派兵過來直接把你夷為平地,大家都是聰明人,我不惹你沒人會平白無故給自己找仇家,除非美國人在後面推着。
中國國內政治特性所決定的中國外交的公正性,加上一帶一路建設,把人類命運共同體寫到了實處,不説西方國家,在中東、非洲,極大的改善了中國的國際形象。非洲人、阿拉伯人一看,這個油井中國人建的、那個鐵路中國人修的,連非盟的會議中心還是中國人捐的,人家為什麼要仇視中國人呢?這個時候地區萬一有衝突了,中國人自然會得到好的保護,中國人進去調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這不需要你去找別人,別人自然會去找你。7月23日下午環球網剛剛報道,埃及希望中國能出面調解埃及與埃塞俄比亞之間的大壩水域爭端。中國外交適度走出去,也是大勢所趨、眾望所歸。
説到根本上的問題,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已經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階段。全面小康剛剛完成,中國許多國內問題都得到了妥善的解決。中國綜合國力已經在飛速上漲。實事求是的講,實力方面已經允許我們適度的參與一些地區的調解了,即中國説的話是有一定的分量的,去哪裏人家都得把你當回事兒。除開最近的一些天災,基本上國內基本盤是穩住了,也有精力去關照一些事情了。很多人沒有概念,中國單看GDP總量來説已經不弱了,海軍、空軍遠洋作戰能力也有了。中國也的的確確是這麼做的。在緬甸問題上,中國與東盟多個成員國展開過多輪的磋商。美軍撤出阿富汗後,中國也表態願意調解阿富汗政府與塔利班政權,塔利班代表更是公開向中國保證,不會允許“東突”利用阿富汗領土從事威脅中國、分裂中國的行為。伊核問題維也納會談上,中國代表團此次的發聲算是比較密集了。其實在前幾年,中國就已經試圖參與一些國際性問題的討論,比如利比亞問題柏林峯會、慕尼黑安全會議等等。
但是中國外交若要進取化,其實有很多阻力。第一大阻力是國內阻力。歷史是由“慣性”的,很多人對我國的外交政策理解不充分,以為“不稱霸”“不干涉別國內政”就是足不出户,這是錯誤的理解。中國很多網民反覆強調有關原則,原則沒錯,但是有些理解不能過於偏激。對於“干涉內政”,國際上有相關的定義,並不是説中國一旦參與地區政治就是稱霸了、就是搞強權政治。中國網友有時候有一種類似美國早期“孤立主義”的心態,拒絕中國理性走出去的討論;中國媒體對於中國在地區問題上的行動介紹也比較少(除非是撤僑這種),或者是本身對於地區環境瞭解就非常稀少。舉個例子,趙立堅在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就回應,有些人混淆了阿富汗塔利班和巴基斯坦塔利班,事實上這是兩個完全不同性質的組織;知乎上有個問題上就是“為什麼有部分中國人支持塔利班”,這個問題導向就很奇怪。這種對於相關情況的不瞭解很容易導致錯誤的看法引領。第二大阻力是國際阻力。現在的國際體系,解決問題的框架是個美歐俄為主體的磋商體系,很多歐洲、中東問題中國很難插得上手。例如,中國外交部長王毅之前公開表示過歡迎巴以兩國代表來華磋商談判,但是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提的方案中,“建立一個五方委員會”,是不包括中國的;去年持續數月的納卡衝突,也和中國沒什麼關係。這是一個很傳統的東西,大家有問題要解決了很少想起給中國人打電話。客觀上來説,中國“存在感”其實不太高。中國想要調節問題的一方會自然而然地遭到來自包括好朋友俄羅斯在內的阻力。美國和歐盟自然不希望中國擴大影響力,俄羅斯則比較微妙;對於他來説,他更希望中國是一個在背後能夠借用影響力的對象而非一個在幕前能分一杯羹的角色。所以中國如果要走出來,需要面臨整個舊有傳統的阻力。不過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個問題到不需要過度擔憂。
説了很多外交“進取化”的優點,但其實往外走也是有風險的,也有些條件不是特別成熟,中國的決策者必須非常理性的看待這些問題。長期受到外部勢力的干涉,中國國內的民族主義情緒其實很高。但是外交就好比世界上任何一個職業一樣,是一個非常專業的東西。不專業的人的意見可以參考,但是不能受到其過度影響。一旦過度的情緒化或者保守化,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官媒有時候會最一些適當的引導,公眾意見還是要偏理性一些。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伊朗是一個民粹主義過於強烈的國家,馬上上台的萊西是一個實打實的強硬派,可能會徹底撕毀伊核協議;但實際上達成協議對於伊朗來説肯定要比撕毀協議好,如果按照公眾反映不顧及國際社會意見發展核武器,那麼伊朗肯定會面臨外交上甚至是發展上的危機。中國的民粹主義也是,有些人想着馬上開戰,雖然有些是正確的、正義的戰爭,但是不一定是一場適宜的戰爭,要避免給決策層過高的壓力。中國百年來看,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完全正確的,要相信黨和國家處理對外事務的能力。國際關係有個著名的學派叫做“北京出租車司機學派”,嘲諷那些以為自己很懂的人,事實上我也不是很敢妄加評論,我也尊重專家意見,只是提一些自己的看法,希望能夠理性的討論而非一昧的批評或者支持。